[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一章完
1
村里有戶人家,專門拐騙城里婦女,將她們囚禁于此,遭受著非人的對待,村里人經常在背后說那戶人家的壞話,可他們卻不會為了那群婦女報警。
我是村里土生土長的,這十三年里,我經常聽他們講那戶人家的故事,但我從來沒見過他們所說的婦女,只知道村里年年都會有好幾個光棍老漢結婚。
每次我都沒錯過吃席,喜酒很好吃,年年好幾回都不管夠。
雖然每次都被飯菜吸引,但我也會奇怪,為什么那群丑不拉幾的老漢能娶到那樣貌美如花的媳婦,她們一個兩個長得都很漂亮,水靈靈的,就像城里人一樣。
不僅是她們,還有我媽媽,我姑媽,隔壁家的阿姨……好像都很漂亮。
這么說來,幾乎整個村的女人都比男人好看,而且還都有點文化,還特別溫柔!
每次我去問我那粗漢老爸一些事,他都得罵我遭,而我去問其他阿姨或者媽媽,她們都會細心告訴我。
我很喜歡和她們呆在一塊,而她們好像都很想出村去外面的地方,我從她們口中認識了很多地方,就比如上海、廣東、深圳什么的。
這讓我也好奇外面的世界是個什么樣的,但是村里男人好像都不想去,經常和我說外面壞人多,見到他們就是又打又罵。
他們說得繪聲繪色,我信以為真,不敢去想外邊的世界。
村里人經常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眲儕Z了我的上學的權利,讓我每天都無憂無慮,無所事事,只能局限在村中被人教導。
有一次,我路過一個光棍老漢的家門,就見他媳婦坐在門口發(fā)呆,蓬頭垢面的,穿著厚厚的棉襖,下身又穿著一件短短的裙子。
我好奇地蹲在她面前看她的神情,她好像沒看見我一般,一直坐在椅子上發(fā)呆,對我的到來毫不理會。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他是這個姓秦老漢的媳婦,不光我不知道,村里人沒一個知道,但卻都自然而然地叫她‘秦姨’‘老秦他媳婦’。
包括我也不例外。
蹲著有點久,腿麻麻的,我起身低頭,敷衍性地拍了拍膝蓋,從這個角度正好看見她棉襖沒蓋住的鎖骨里邊,有一個深深的淤青,我疑惑地抬眸看著眼前疲倦的女人。
只覺得奇怪和違和,想了好一會,我便以為是她的棉襖問題。畢竟現在是大夏天,她穿得那么厚,真的很奇怪。
我歪頭問道:“秦姨,大夏天穿那么厚作甚?”
這時的秦姨終于回過神來與我對視,她看了我許久,臉上露出一副苦澀的表情,吸著鼻子,沙啞著聲音喃喃細語:“我不是秦姨…我不是他媳婦…我不屬于這里……”
雖然她說話很小聲,但是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當時的我并不理解她的話,只當她與那老秦鬧了脾氣,疑惑地說著:“你不是秦姨?那你是誰?”
“我是lixin…李xin…xin…”她低沉著頭,說話如同蚊子一般,我聽不清她在說些什么,只聽出她說話時帶著些顫顫巍巍。
2
現在是半夜,我還是睡不著,一直想著秦姨說的話,當時我還沒聽出點什么,那老秦便怒氣沖沖地沖出家門,揪著秦姨就往屋里走。
嘴里還念叨著什么:“現在是俺在供著你,你就得好好伺候俺!天天往外跑作甚?想跑不成?你要知道這村就我最好一漢,你要敢逃,腿都給你打舌(斷)!”
秦姨一路進去都沒有反抗,好似對那老秦唯命是從一般,又或者是在害怕,我不懂,但隱約覺得很奇怪,非常的不對勁。
“咚!”
對面墻傳來一聲巨大響聲,大概是我那臭老爸又對媽媽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具體是在干什么,只知道媽媽每三個晚上就會哭一回,早上起來就見到許許多多伴隨著鞭痕淤青的紅色印記。
有一次我好奇地問媽媽:“那是什么?”
媽媽苦笑地看著我,輕撫著我的頭說:“乖孩子,沒事!
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會這樣說,和我的問題毫無關系,那次從母親口中得不到答案,便去問了父親,父親看著我的眼神很奇怪,從上到下都看了個遍,最后視線停留在我下面,我不懂父親是什么意思,但全是過電般的毛骨悚然,讓我很不好受。
強忍著突如其來的惡心感,我又問了遍:“爸爸,媽媽身上的那些印子究竟是什么啊?”
父親笑得猥瑣,好像在回味著什么,然后看著我說:“長大你就會懂嘞,要是沒想等,現在我就可以告訴你嘞!
我歪頭看著父親,沖他眨著眼,懵懵懂懂地點頭說:“我想知道!”
那時我才八歲,什么都不知道……
【這里有一大段全沒過,這這樣吧,再鎖就……這里2百多字獨白……好吧,就這樣了,再不過就改回來一直鎖著吧。】
我在地面上動彈不得,最后是母親發(fā)現我的,我連對她哭訴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聽著母親哭到沙啞。
從那以后。
我開始注意村里人的目光,我感覺他們看著女人們的眼神都好奇怪,就和父親一樣,發(fā)現這個秘密后,我對他們都害怕極了,更是對自己的父親嗤之以鼻。
都是恐怖的生物,他們喜歡用奇怪的方式折磨人!
3
今天一早,我坐在床邊,便見到窗外有幾個人顫顫巍巍地跑過,瞇起眼仔細一看,是楊姨、陸姨、陳姨和秦姨。
都是前幾日那群光棍剛娶回來沒多久的媳婦。
這算是村里常有的活動,每年都有發(fā)生,村里人講這是新婚夫婦的情趣,娶來的媳婦跑到各種地方躲起來,老漢們去追趕找她們。
在有意識的時候,我覺得很詭異,有種說不上來的恐懼感,但是村里人的都好似習以為常,不以為然,逐漸的我也習慣了這種奇怪的活動。
每次發(fā)生這種活動時,我總能聽到那些嫁來幾月、幾年的阿姨自暴自棄地講:“何必呢?”
雖然不知道她們是什么意思,但打心底我感受到了一股絕望感。
像是被困在深山中的雀鳥,本擁有的自由在突然間不復存在;像瀕臨死亡的雀鳥,自救不成又試圖等待著希望的,結果換來的不過是一次又一次失敗與折磨;像是……
那種絕望蔓延全身器官,壓在心口,讓人喘不上氣。
我沒有理會窗外鬧騰的人們,起身去找了媽媽,聽說今天是媽媽的生日,但媽媽并不會過生日,我那畜生父親好像連生日在幾號都不清楚,要不是媽媽一次嘴漏說出口,我都不知道媽媽還有生日。
家并不大,但是我怎么都找不到母親的蹤影,我以為母親去街上買吃的了,畢竟今天是她的生日嘛。
可我在街上逛了好久,也沒見著母親的影子。
奇怪。
我在心里納了悶,轉頭便見到一個犄角旮旯里,一道形似母親的身影一閃而過。當時的我沒有什么警惕心,直接就跟著進到了旮旯胡同里。
這里很隱蔽,很少人會來這里,可一進去,我便發(fā)現里邊人多得擠滿整個地,那全是光棍十幾年的老漢媳婦和…我媽媽。
小個子的我,在一群瘦骨嶙峋的女人中間,我疑惑地環(huán)看一圈,她們臉上無一不透露出一股不滅的希望感,眼中的怒火也是毫無保留的顯露出來。
我不安地走向母親,想詢問她‘這是怎么回事?’,可抬眼看向母親那張淡漠到陌生的臉,到嘴邊的話都熄了火,講不出。
母親從我進入巷口時便注意到了,她眼中只閃過一絲驚詫便恢復成冷靜的模樣,如同一個大領導,對女人們說著什么。
她們在密謀出村,她們想報警舉報這個村。我不知道她們是想做什么,在村里人的教養(yǎng)下,我只知道,要聯系人只能去村長那借手機。
而手機這個東西,除了村長家有,還有一戶人家有,那便是騙婦女進村的那戶。
報警這兩個詞我?guī)缀醵际菑呐藗冏炖锫牭竭^,但我并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的,只知道女人們遇到事便會本能的想到‘報警’這兩個字。
聽她們討論,全然不顧我的存在,沒有任何要趕我走的趨勢,我就這么乖乖地站在一旁,聽她們哭訴著這幾年的事情。
從她們嘴中,我聽到幾句反反復復提起的話,‘我們還能堅持多久?’‘這么多年了,沒一次成功!艺娴暮孟爰遥 猛纯,活著好痛苦!’‘要不還是放棄吧!
4
從那里出來后,她們都變得如往常一般,只有我木訥的一張臉。
……
在那之后,我才注意到她們平常的生活是有多小心翼翼,我問母親:“你們這是要做什么?”
母親輕笑著回我:“做一件希望渺茫的大事!
“什么大事?”
“嗯…被困在籠中的雀兒,在籠中鬧它個天翻地覆,最后掙脫牢籠,展翅翱翔!
“哦哇!蔽也欢赣H是在形容,但卻對她所說的雀兒產生了濃厚興趣。
再后來,聽說那群新嫁進來的女人們被抓回,當時在巷子中的一個女人去偷了村長家的手機被發(fā)現,回去被她男人打罵了一條街。
至此,今年她們沒有任何一個人做出任何大動靜。
但慢慢地,我長大了,沒有書讀的我,以聽女人講的故事當做知識,她們拿著樹枝在地上比劃著教我寫著,告訴我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美麗。
她們改變了我許許多多,漸漸的,我也發(fā)現了村長是有多么恐怖至極,令人發(fā)指。
我開始理解了女人們的痛苦,也逐漸向她們靠攏,懂得了什么是人性,什么是善惡。在現在的我看來,村子的存在便是罪惡的本身。
她們想通過村長家的手機聯絡外邊的人,卻總是被發(fā)現,那戶人家又要出門,預示著新的媳婦就要到來,她們著急,我在心中也是萬分忐忑,最后依舊沒人有任何拿到村長家的手機。
絕望又一次席卷女人們的身心,鋪天蓋地的壓抑感,令人窒息,她們終于是崩潰了,終于是放棄了。
她們有的經歷了幾個月折磨,也有的好幾年被困在村中,不見天日,更有甚者十幾年幾十年痛苦掙扎,到最后都無濟于事。
母親是其中的一員,而我在經歷過父親那慘無人道的侵略后,又知曉了對與錯,自然而然成為了她們的一員。
她們打算同歸于盡,趁那戶人家還沒收拾好東西去城里時,趁沒有新的女孩被拐進來,讓一場大火帶走她們與這群罪惡著的生命。
說到做到,她們幾個月里,神不知鬼不覺的積累那群老漢摩托里的汽油,天天只拿一小半瓶,日積月累,終于在第五個半月,得到了好幾桶汽油。
她們放在犄角旮旯里,覺得這些還不足以將整個村燒干凈,便又拿來了幾十桶食用油。
一個晚上。
小火苗在女人們的房間冉冉升起,蔓延整個村子,全都燃燒殆盡,燒走了所有罪惡之人,包括我和她們……
我們都不是干凈的人,她們雖然在堅持,但也自私的沒有管其他新被拐來的媳婦,我也一樣,即使不懂事,卻依舊放任他們的所作所為,不以為然。
女人們都是受害者,也都是罪人。我亦如此。
在大火中,在我意識模糊之際,只見到一只雀兒,飛在枝頭,歪著腦袋看著這場荒謬的鬧劇,最后被火燙了一下,便飛走了,飛在那廣闊無垠的天空,不見蹤影。
它是自由的。
同樣,女人們也該是自由的,不過現在也不錯。
她們解脫了。
我亦如此。
5
可……
事事不如意,我活了下來。
大火燒盡了一切,卻沒有將我的命帶走。
我被一群白衣姐姐們拉進一輛白色發(fā)出紅光的車里,她們在我的胸口處按壓。
模模糊糊中,我見到身旁有個小箱子,它里邊總是發(fā)出刺耳的聲音,上邊有根綠線在起起伏伏。
耳邊傳來那些姐姐們的聲音,好像都圍繞著我討論著。
“患者大面積燒傷;钕聛淼母怕饰⒑跗湮ⅰ
“。!”
“患者生命體征恢復正常!
“患者意識恢復!”
……
當我醒來時,見到的是白白的天花板,白白的墻壁以及干凈整潔的房間,全都白得要發(fā)光一般,我的床靠窗,窗外風景很美,很漂亮……
這是我第一次見識到女人們口中的‘外面的世界’。
在另一邊,是一個大大的簾子,淡綠色的,隱隱約約我能見著那里也躺著一個人。
看著那邊的人,我轉回頭盯著天花板,呼吸間發(fā)現嘴巴前悶悶的,在動的時候,身邊的一些五顏六色的線會跟著動。
垂下眸,看向鼻尖,才發(fā)現我的下半張臉都帶著個類似于面罩的玩意,依舊是淡綠色的,在面罩下端有根長長的線連接到旁邊一個深藍色長罐里。
這是什么?
這又是哪?
我不知道,但我聽女人們講過,外邊有個地方專門救死扶傷,叫做醫(yī)院,醫(yī)院里有很多小房間,每個房間里住著兩個病人,都是重傷的病人。有的臉上會戴上氧氣罩,吸氧用的。
醫(yī)院有很多穿白衣服的,戴帽子的叫做護士,專門照顧病人的,沒帽子的就是醫(yī)生,專門治療患者的。醫(yī)院有個車子,那個叫救護車,專門跑到各處接重病患者到醫(yī)院搶救。
而現在,我應該是個重傷患者,被醫(yī)院專門開車去接回來搶救的。
但我也聽她們說過,需要派上救護車的,是需要那邊的人打電話告知的,不然沒人會發(fā)現。
電話…聽她們說是手機的意思。
可是村里有手機的就兩戶人家,一戶是村長家,另一戶便是那罪惡之源。
看來是其中一戶打了電話,叫來了救護車,碰巧把我也給救了。
雖然不知道是他們之中的誰,但我依稀記得被推上車的只有我一個,他們都被燒死了,在救護車趕到之前,葬于火海。
呵,這就是惡有惡報吧。
我想坐起來,但身子動彈不得,很是難受,遲來的疼痛貫穿全身,那叫一個火辣辣的疼,疼得倒吸一口冷氣,難受得想喊媽媽。
好似只要媽媽在,我便天不怕地不怕。
小聲的哭泣被隔壁的病人聽見,從簾子見她緩慢起身的背影,仰靠在身后的床頭,扭頭看向簾子這邊,沙啞而又老沉的聲音問我:“小姑娘,你沒事吧?”
是位老婆婆的聲音,我旁邊是位老婆婆。我心想著。
我在床上小幅度搖頭,可惜隔著一個簾子看不見我的動作,我便張口想說沒事,可嘴里干得厲害,便咳嗽了幾聲。
“咳咳咳!咳咳咳咳!”
像是刀割一般,喉嚨發(fā)痛得難受。
隔壁的老婆婆聽到我的咳嗽,誒呦了聲,連忙摸著身后的墻抓住一根線連著的小圓球,按了按。
見她在簾子上映出的動作,我也看了看旁邊的墻,發(fā)現了那個小圓球,圓球上邊有個紅色按鈕,按鈕上方是很多個小孔。
我依稀記得女人們講,那是呼叫護士用的。
剛想到這,我便聽到隔壁老婆婆自顧自地說:“這都忘嘞,你躺了好多天,喉嚨里肯定干得不行,我?guī)湍憬行砝,等會你好好給小劉看看,知道沒?”
聽著老婆婆的話,我呆愣地在床上點頭,咽了咽口水,才小聲回了句:“知…知道了!
6
這些天我在醫(yī)院過得很舒服,雖然身上有一半被包起來,但護士姐姐們和老婆婆都沒嫌棄我,不過基本都在床上無法動彈,我還沒見著女人們說的醫(yī)生。
其實也挺無聊的,我每天就是和護士姐姐、老婆婆聊天,不然就是看電視,其他啥也做不了,也不會做。
我挺想看書的,但我認得的字不多,在幾天前我也連電視是什么都不知道,是老婆婆拿著遙控器打開的,我好奇問她那是什么,她耐心和我解釋起這稀奇玩意。
就這樣,我逐漸熟知了這個醫(yī)院,但也只局限這醫(yī)院。
舒服沒幾天,我就迎來了第一次拆紗布,我的皮膚并不怎么完整他們說,然后我就被推去做了大大小小的手術與檢查。
那很疼,卻沒有被燒時的疼,那讓我感受著自己還活著,在一個新世界里。
在這漫長的時間里我認識到了這個全新的世界,知道了很多很多以前完全不理解的事物。
最后我出院了,那些交付的費用我不知道是從哪來,醫(yī)生他們說是什么娟啊秀啊燕啊留下的遺產,那些人名兒我一個不認識。
……
我已經在這個新世界待了3年,認識了很多朋友,去上了夢寐以求的學,靠著那些人的遺產我在這里有了落足之地。
我也從發(fā)傳單到送快遞一點點積累了很多很多錢。
我有了自己的手機,不再依賴他人。
我可以獨立在這社會上生活。
但……
這里好像并沒有我想的那么美好。
不過那又怎么樣?
我在這,比在那里……
開心得多。
。ㄍ辏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