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飛機飛過

　　網(wǎng)上有一個很火的問題是這樣問的：
　　當(dāng)分別很多年后，
　　你的crush突然對你說，
　　TA以前喜歡過你，
　　這時候你會＿＿。

　　這個問題，是黎春山是在周六的晚上十一點刷到的。
　　本來想忽略推送，關(guān)了手機睡覺。
　　可看見“crush”時，腦海還是立刻浮現(xiàn)出一個人，他們?nèi)绻喾陼趺礃幽�？他還記得她嗎？
　　刪除推送的手指頓下來，她嘆了口氣，幾乎沒有猶豫，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點擊，隨手回答下一條評論，便睡了。

　　見春山：
　　“看，有飛機！”
　　“在哪兒？”
　　“過去了……”

　　這條評論很快從一眾回復(fù)中脫穎而出，收獲點贊和評論無數(shù)。
　　“春山老師好浪漫。”
　　“哇哇哇這個回復(fù)太絕了。”
　　“好遺憾的感覺嗚嗚嗚�！�

　　——

　　黎春山的生物鐘一向很準(zhǔn)，早上六點她就醒了。不想起來，便將薄薄的毯子蒙在臉上，翻了個身避開從窗簾縫隙中鉆進來的太陽。

　　還是太無聊：
　　“嗡——”。
　　她剛摁亮了手機，竟然收到了常葉的消息，約她去看海。
　　上一條消息還停留在幾年前通過好友申請。這突然的，沒頭沒尾的一條消息，顯得很突兀。
　　很久沒見了。
　　反正也沒什么要緊事，索性就去了。

　　——

　　車程不算遠，路上的景色在春冬交接這一特殊時期，人們管它叫“萬物復(fù)蘇”�？衫璐荷讲⒂X不好看。是一路上的風(fēng)從半開的窗戶吹進來，她才沒有在任何一個路口掉頭。

　　黎春山看到海時才驚覺自己愚蠢的決定。
　　春風(fēng)微冷，海邊的空氣略為發(fā)腥。
　　如路上讓人倦怠的景色一樣，這邊的也海并不好看，天是蒙了層霧似的灰白色，土黃色的沙粒很大，時不時還能看到破碎的啤酒瓶，喝半插碎石粒里的拖鞋。海浪托起深淺不一的水草，推向海岸。
　　“不好看�！彼p聲呢喃了句。

　　“是不好看，被騙了。不過，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常葉不知是從哪里出來的。
　　“嗯，我也沒想到。”真是這樣，黎春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鬼使神差就來了。

　　“對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事�！�

　　“哦。”黎春山見怪不怪了。
　　大學(xué)那會兒他就老這樣，很讓人猝不及防地打一通電話——他喜歡打電話，以至于他們曖昧期加上微信后，一句話也沒發(fā)過。他把她約出來，她緊趕慢趕收拾一番后，最終和他一起在公園散步曬太陽。

　　他們的關(guān)系僅僅停留在曖昧，后來他沒再給她打電話，她也沒發(fā)信息問過他。

　　“我要搬家了�！背Ｈ~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正好和她對視。
　　黎春山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是如此平靜：“嗯�！�
　　“我昨天整理東西——”常葉自來熟，哪怕那么多年沒見，他也不覺得尷尬：“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過生日二十歲生日前，我說要送你禮物來著，不過沒等到你過生日那天我就出國了�！�
　　“你出國了啊，我都不知道呢�！崩璐荷降椭^，用鞋尖拔開了一些沙粒，露出灰白色的貝殼。

　　“是啊，國際長途好貴的，我應(yīng)該沒跟你說過，那段時間家里光景不大好。后來我用手機號找了很久也沒找到你的微信，你好像設(shè)置了不可搜尋�！�
　　“我給你發(fā)了消息，你看到了嗎？你沒回過我�！�

　　“沒看過。不好意思啊，我可能把它們刪掉了�！彼π�，眼里有歉意，有了然，卻沒有知道真相后的驚喜。

　　“算了，沒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話。不過我真沒想到，那么多天的情誼，你竟然也沒主動找我。”他也跟著她笑。

　　黎春山一時無言。
　　瞎說。
　　常葉瞎說。
　　她到處找人問他，打聽了很多關(guān)于他的消息。聊天框里，她不知道輸入又刪掉了多少字內(nèi)容。
　　反正，終究沒發(fā)出去。

　　他沒讓她尷尬，隨即便從外到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東西。
　　“說好給你的禮物，拿著吧。”黑色絲絨的小方盒，和一個小熊掛件——她的小挎包上，曾經(jīng)也掛過這樣一只熊，后來鏈斷掉了，就給收起來了。

　　“這哪好意思啊，還是不用了。”黎春山?jīng)]有接擺了擺手。
　　“定制的，還挺貴的呢。你先收著，不喜歡就扔了唄�！�
　　“……”

　　最終黎春山還是收下了常葉遲來的禮物。
　　小方盒里裝的是一條項鏈，是幾年前的流行款式，很是精致漂亮，她自己也買過一條不同顏色的。
　　咖啡色的小熊，與當(dāng)年她那個一模一樣。
　　什么定制的？她怎么沒發(fā)現(xiàn)？

　　他給了她禮物，她便請他一起吃中午飯。
　　常葉坦然的說：“誒，其實，我那時候挺喜歡你的�！�
　　“一樣。”她到也是直白的人。
　　“我走的前一天都要和你表白了，我買了花和電影票的�！�
　　“嗯？后來呢？”黎春山夾菜的手頓了一瞬，又恢復(fù)如常。
　　“你那天啊……研究了一個晚上的期末答辯。我怎么好意思打擾你�！背Ｈ~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一樣。
　　“哈哈。”

　　一頓飯的時間，他們平靜的聊著，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而不是曾經(jīng)的自己。

　　“之后應(yīng)該就不會在蘭城了。在北城買了房子，以后有機會可以去找我玩兒�！�
　　“嗯，下次一定。”

　　分別就此停止。
　　時隔多年的掛念到此為止。

　　——

　　黎春山二十九歲時與宋存結(jié)了婚。
　　說來也巧，宋存剛好是北城人，還和常葉有過工作接觸。當(dāng)然，這都是黎春山后來才知道的。
　　婚禮是在北城辦的，宋存結(jié)婚自然邀請他旗下分公司的總裁——常葉。
　　“宋總，新婚快樂。”
　　玻璃酒杯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宋存看向妻子黎春山，她一身紅色敬酒服，恰好與他對視笑容燦爛。
　　“謝謝�！彼f。

　　——

　　結(jié)婚兩年后他們就有了孩子。
　　一個漂亮的女孩兒，宋存給她取名為宋曉。曉，取黎明之意。
　　因為出生那天月亮是月牙，便都叫她小牙。

　　小牙三歲時喜歡爬上爬下，亂翻東西。
　　某天周末，她找到了一個小挎包，里面有兩個一模一樣的小熊。

　　“媽媽�。�！”小牙跌跌撞撞的拿著小熊撲進了黎春山懷里。嘴里含糊不清。
　　“嗯？”黎春山仔細聽聽，有些懷疑自己聽到的是否正確。
　　因為她聽到女兒嘴里說的是：“I love you,I love you……”

　　“媽媽！為什么這個小熊一直說，愛落虎溜？”
　　黎春山定睛一看，是那個“定制的小熊”。她當(dāng)時怎么也沒看出奧妙，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這個開關(guān)是被女兒發(fā)現(xiàn)的。
　　“因為小熊在說我愛你呀�！�
　　“小牙也愛媽媽，所以小牙要對媽媽說：愛落虎溜�。�！”

　　宋存叫她們吃飯了。
　　一看到爸爸，小牙一下就撲到爸爸懷里：“爸爸，愛落虎溜！”
　　“什么？”宋存沒聽出來。
　　小牙見爸爸沒聽懂，就一直說：“爸爸，愛落虎溜，愛落虎溜，愛落虎溜，愛落虎溜……”
　　“��？”宋存真的聽不出來，只能求助地望向黎春山：“老婆……”
　　“是I love you啦�！�

　　“l(fā) love you t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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