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韋恩去世了。

　　對外聲明是死于心臟病發(fā)作。

　　他已是老人了，這個理由一點也不讓人意外。

　　泰瑞知道蝙蝠俠的真正死因。即使他接任成為了蝙蝠俠，但他內(nèi)心深處仍將布魯斯看作唯一的蝙蝠俠。

　　“你找了我做繼任者，那么，我未來該找誰做我的繼任者呢？我可不想一輩子都被這個身份所束縛，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先是自己，其次才是『蝙蝠俠』。我的兒子？我連我生命中的另一半……”泰瑞像鳥兒一樣嘰嘰喳喳的說道，他突然想到了達娜就停了聲。

　　布魯斯似乎沒有注意到這生硬的停止。

　　“蝙蝠俠只有在哥譚真正走向光明、得到救贖后才會消失。”

　　“蝙蝠俠不是某一個人，它是一種精神，一個標志�！�

　　還是一個理想、一個啟示。泰瑞不禁聯(lián)想到他在蝙蝠洞翻出來的好幾沓老舊的剪報，紙張被很小心的熨平，整齊的不像話，除了泛黃的頁面，幾乎看不出那是舊報紙。

　　阿福告訴他，布魯斯從小就有收集剪報的習慣。

　　他一點點的翻閱著剪報，剪報以另一種方式給泰瑞揭開布魯斯的蝙蝠俠面罩。

　　當他看完《哥譚日報》十幾期的《哥譚印象》后，忍不住嘀咕道：“看來布魯斯也喜歡有人夸他�！�

　　阿福神神在在的回了他一句：“老爺只是希望能夠盡可能的了解，他為這座城市所做的起效了多少�！�

　　泰瑞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腦勺，他沒想到阿福聽到了。

　　他必須得說，阿福爺爺是一位特別神奇的管家。看看吧，布魯斯都一把年紀了，阿福比布魯斯還要年長不少，但阿福依然耳聰目明。

　　泰瑞一度懷疑阿福是韋恩家的房靈，專門為守護布魯斯.韋恩而生。

　　他低頭，一字一句的閱讀著剪報上收錄的《哥譚印象》專欄。寫這份專欄的作者，本來是一個□□分子，后來被蝙蝠俠制服送去了警局，出獄后改過自新認真讀書上了大學，最終成為了《哥譚日報》的記者，專門負責《哥譚印象》這個專欄。

　　看得出，作者是一個資深蝙蝠吹。不過，又有誰在認識布魯斯后不愛他呢？泰瑞想。

　　更別提當年的布魯西寶貝那致命的吸引力，他老媽曾經(jīng)也念念不忘，直言布魯斯是她的男神。

　　布魯斯.韋恩于哥譚人民，大概就類似于瑪麗蓮.夢露于黃金時代的美國人，是黑白默片中最夢幻的色彩，是一個如泡沫一般輕盈的不老夢。

　　真巧。約瑟夫.曼凱維奇曾經(jīng)認為瑪麗蓮是世界上最孤獨的人，蝙蝠俠也是一個一直孤獨的人。

　　躬耕于黑暗，服侍于光明。性子跳脫的泰瑞一下子跳頻到一個古董級游戲《刺客信條》。

　　泰瑞甩了甩頭，繼續(xù)看了下去，『……蝙蝠俠，你是一個理想，每個人都想成為你，當然，卻又不想成為你。是否人人都可以成為蝙蝠俠？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我們每一個人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我們心中不再只有惡棍，有了一個蝙蝠俠。你是盛放眾惡的潘多拉魔盒中最后的希望，你是可斬斷戈爾迪之結(jié)的亞歷山大之劍。蝙蝠俠，你是一個啟示，一道叩問靈魂的聲音。我們是如此的自由，自由的不知所措，有人放棄了自我，活著就是奔著蛆蟲去的，有人四顧茫然，也有人嘗試捫心自問，只有悲傷的回響。你在窒息的黑暗中為我們撕開一線光明，告訴我們可以選擇成為一個更好的人，你的存在正是我們生活下去的希冀。無論這座城市是多么的糟糕，無論我們的人生是如何茍且，如同屢教不改的癮君子一般不斷沉淪，你都會伸出手拉住我們，叫我們不溺于泥淖。你在意著哥譚每一個人的聲音，即使微弱的聲音會淹沒在烏合之眾的嘈雜聲中，但你從未放棄過誰。你永遠都會讓我們見識到在一座惡之花盛開之地正常人是如何做的……而哥譚就像貪婪的伊什塔女神，她吞噬你的血肉滋養(yǎng)了自己，可你永遠都會守護她。你可以承擔起一切，哥譚需要你是什么人，你就是怎樣的人……你不是我們的英雄，你是一個無聲的守護者，你是一位黑暗騎士�！�

　　泰瑞沒來由的一陣底氣不足，蝙蝠俠于他是面具，布魯斯.韋恩于蝙蝠俠是面具。

　　據(jù)說，神奇女俠曾和超人、布魯斯一起握住真言套索，而真言套索之下沒有布魯斯。

　　他還沒有布魯斯那樣對哥譚融進骨與血的愛，更沒有布魯斯數(shù)不清的優(yōu)點和美好。

　　泰瑞真希望像阿福給他說的傳奇故事那樣，某一次蝙蝠俠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消失于公眾眼前，超人在轉(zhuǎn)身離開時乍然聽到了棺木中微弱而熟悉的心跳。

　　但他清楚，這不可能的。

　　英雄遲暮，凋零謝幕。

　　這是無可避免的一天。

　　是他親手為布魯斯合上雙眼。

　　小丑在多年前就在和蝙蝠俠的戰(zhàn)斗中死去，但是他的那幫瘋子手下帶走了小丑的尸體。

　　數(shù)年后，那些人組成的小丑幫成為了哥譚的疥癬之疾，他們又復活了小丑。

　　如同福爾摩斯與莫里亞蒂這對宿敵的對決，蝙蝠俠與小丑注定命運糾葛纏繞。

　　蝙蝠俠再一次戰(zhàn)勝了小丑，這一次，歷經(jīng)疲憊、遍體鱗傷的布魯斯再也沒能夠醒來。

　　在下水道里，他強撐著等到了泰瑞的到來，透過蝙蝠戰(zhàn)甲，他看到了那個青澀稚嫩少年的成長。布魯斯不由自主地笑了，放心地松了最后一口氣。

　　對于一個理想主義者，最好的結(jié)局不是在眾人的傳頌中轟轟烈烈的死亡，而是身為盜火者找到了守護火種、傳播火種的人。

　　蝙蝠俠的傳奇不會消逝，會有人代替他游走虛偽浮華，棲身黑夜之中。

　　只是……以凡人之軀，挑戰(zhàn)神所不能，這古往今來的天地間有且只有布魯斯.韋恩這一人爾。

　　*

　　布魯斯的葬禮來了很多人，人潮涌動。有政府機構(gòu)人員、韋恩企業(yè)的員工、記者、商業(yè)合作伙伴什么的，畢竟這是一位億萬富翁的去世，凡人們?nèi)缤n蠅蚊蟲一樣蜂擁而至。毋庸置疑，有惡意，也有善意。

　　單只是布魯斯，就為這座城市付出了夠多。

　　——布魯斯.韋恩是哥譚城永不磨滅的痕跡。

　　這些人被安排在另一邊兒，提姆能夠與他們巧妙周旋。他是四人中，最適合擔任韋恩總裁的人。固然年少時，達米安曾為了這個位置與提姆爭得不可開交——別誤會，不是狗血的豪門劇情——他們只是為了在布魯斯面前證明自己——但達米安在離去時卻也親口說，“父親的精力不如以前了，提摩西，雖然你差我不少，但矮個子里挑高個，你比迪克和杰森在公司事務上靠譜多了�！�

　　提姆那時無奈極了，他俯視著自家的小矮子弟弟，矮個子里挑高個……

　　現(xiàn)在回憶那時的場景就有些抑郁，他順利成了四人里最矮的那個。

　　也不知道達米安吃什么長大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兩米高了。

　　另一邊，蝙蝠家族、正義聯(lián)盟、黑暗正義聯(lián)盟、泰坦、少年正義聯(lián)盟……老年與少年的英雄都自發(fā)的摘下面具脫下戰(zhàn)袍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出席了葬禮。

　　還有一些身份敏感的人，譬如貓女、塔利亞、阿曼達.沃勒。

　　貓女早無當年的綽約身姿，此時的她只是一個發(fā)福的老婦，有些普通。

　　她和斯萊姆.布拉德利二世結(jié)婚了，還生下了一個女兒海倫娜.凱爾，她在海倫娜的攙扶下走到前面，看著布魯斯的照片心緒復雜。

　　她仔細端詳著，照片上的布魯斯，已無當年絕代風華。他的臉滿臉皺紋，蒼白的像一道處處是嶙峋巖石的風景線，孤寂而蒼涼，但他的眼神更加溫和了，嘴角的弧度松弛了許多，他的年紀使他更加柔軟了。

　　她失落多年的珍寶又找回了。

　　我知道會有這么一天，當我再也無法揮動鞭子，無法在檐間穿越，貓女的名號逐漸淡出江湖……野貓變成家貓時，我就想到了你，布魯斯，即使你在所有人面前的表現(xiàn)的如此無堅不摧，意志頑固的可以抗拒那些不愿承認的事，但該死的，我曾看過你的傷疤，曾聽到你沉沉睡去后的呼嚕聲，只是我從來沒有想象過這一天。

　　塔利亞也已滿頭銀絲，她倚靠在角落，有幾分難以言說的暗自神傷。

　　她看著賽琳娜抹去眼角的淚花，歷歷往事如煙。

　　斯人已逝，音容猶存。

　　蝙蝠俠的精神，會綿延不絕。

　　是的，人人都可以是蝙蝠俠，而布魯斯，永遠只有獨一無二的你，我愛獨屬于你的天才，你的憤怒，你的倔強，你的無我之愛。世上庸人無數(shù)，唯你是與我對等的搭檔。

　　布魯斯，你是我遺產(chǎn)的一部分，永遠如此。她默念道，好似這般就能再次擁住他。

　　她和賽琳娜都愛他，如同他愛他的哥譚。

　　她們二人愛之深，不分上下。

　　然而，賽琳娜愛蝙蝠俠甚于布魯斯，塔利亞卻是愛布魯斯更甚于蝙蝠俠，她看穿了蝙蝠俠的本質(zhì)——活在噩夢中的孩子，她接受他那對于其他人認為的愚蠢諾言，她愛他如黑夜里升起的星子。

　　達米安猶豫了一下，還是挽住了自己的母親的手。

　　塔利亞的嘴唇輕輕動了一下，“或許我應該讓你早點回家的�！�

　　那日，布魯斯來到雪山之上與達米安經(jīng)歷短暫重逢再分別之時，他就如同一個普通的父親，難得的承認了他的感情。

　　達米安搖搖頭，又點了點頭。

　　拉斯.阿古在一次次利用拉撒路之池重生后，終于結(jié)束了長生不老的時代，迎來了最后的時光。

　　達米安離開哥譚成為了刺客聯(lián)盟的首領(lǐng)，按照這個孩子的說法“我意識到父親的注意力僅限于哥譚，而外祖父的視野更為廣闊，他著眼于未來�！�

　　達米安總是如此，在塔利亞、雷宵古與蝙蝠俠給予的不同人生路線里掙扎，最終披荊斬棘踏出一條自己的路。迪克在不遠處看著這對母子心想。

　　阿曼達.沃勒，美國政府里最不喜歡超級英雄的政客。

　　但我不得不承認，蝙蝠俠才是哥譚的守護者。她看著也在忙著接待各色人員的泰瑞想道，這就是她用蝙蝠俠的DNA創(chuàng)造出泰瑞.麥金納斯的原因。

　　最令人驚奇的是，企鵝人也來了。

　　這很歐亨利式結(jié)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雖然他是個犯罪頭子，但終歸是哥譚的社會名流。

　　他與布魯斯是老同學，雖然蝙蝠俠揍了他大半輩子，送他進了無數(shù)次黑門監(jiān)獄、阿卡姆，但他似乎一直不清楚布魯斯的身份。這一點，迪克和杰森坐一塊討論時，都曾自發(fā)性為“被蝙蝠俠揍過透露一些消息后，次日又要被老朋友布魯斯套取情報”的小企鵝默哀過幾秒。

　　但他們都清楚，企鵝人并不是什么小可憐，他的起點從一個連紅頭罩幫都入不了的下屬、法爾科內(nèi)家族的打傘小弟開始，在哥譚見機行事依靠著高智商與強力的手腕做一些黑白兩道通吃的生意，依靠走私違禁物品發(fā)家致富，建立起龐大的犯罪帝國，不可謂是一代梟雄。

　　布魯斯曾經(jīng)將企鵝人比喻為亞當斯.沃斯，他建立的犯罪帝國滲入了哥譚的眾多行業(yè)，比傳統(tǒng)□□棘手了千百倍。

　　杰森冷眼看著企鵝人，難免冒出一些惡趣味的想法，如果企鵝人知道他那個黃金位置——前面坐著的記者是超人，后面的職業(yè)裝考古學家是神奇女俠，左邊奎恩集團的總裁奧利弗是綠箭俠，右邊的中心城警察局物證技術(shù)科學家巴里.艾倫與飛行員哈爾.喬丹分別是閃電俠與綠燈俠會是什么感受。

　　葬禮沒有什么波折，突兀橫生的一個枝節(jié)就是企鵝人朗讀了雙面人的葬禮致辭。

　　雙面人此時在阿卡姆養(yǎng)老，他也已經(jīng)足夠老了，沒有太多的精力像年輕時那樣組織罪犯策劃越獄。

　　別看這幾十年來，經(jīng)歷了娛樂至死時代的哥譚市民已經(jīng)把阿卡姆玩成了梗，諸如“我們這的阿卡姆瘋?cè)嗽簭膩聿恢斡窠?jīng)病，只會生產(chǎn)神經(jīng)病”“民風淳樸哥譚市，人才輩出阿卡姆”“鐵打的阿卡姆，流水的越獄犯”，也因此，許多不明真相的小年輕以為阿卡姆的防御真的脆弱不堪。

　　只有羅賓等人清楚，座落在奈何島上的阿卡姆，守衛(wèi)是如何的森嚴，那里高度智能化，罪犯們的一日三餐與其他必需品都通過計算機與機械管理，盡可能的消解了罪犯們通過心理誘導之類的手段越獄，監(jiān)獄的柵欄都是特殊的合金材質(zhì)，至少是太空航行級別，能夠隔絕殺手鱷、貝恩這類力量強大的罪犯，攝像頭與各類感應裝置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一旦罪犯越獄，都能夠第一時間發(fā)出警報，蝙蝠俠本人生怕有什么疏漏，曾經(jīng)把自己關(guān)到阿卡姆中盡可能嘗試越獄。

　　此時，垂垂老矣的雙面人無法出來，也在所有人的預料之內(nèi)。

　　企鵝人拄著手杖，一瘸一拐搖搖晃晃的走上前，他壓了壓高筒禮帽，頭低下，配合他的矮小身材，他們已經(jīng)看不到帽檐下的雙眼了。他推了推金絲單邊眼鏡，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紙展了開來，“丹特是布魯斯的發(fā)小，他寫了點東西，托我宣讀一下悼詞�！�

　　杰森驀然想到他看的某本漫畫上的句子，“英雄總是孤獨的，生命最后時也只有敵人獻上花束�！�

　　他垂首，不，我在。

　　他環(huán)顧四周，老頭子，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愛你的人、你愛的人……都在。

　　“嘿，我的老朋友，布魯斯。我想你絕對不會猜到我會為你準備葬禮致辭。畢竟，清楚蝙蝠俠面具之下是誰的我本應恨你至生命盡頭。啊哈，人老了，就容易回憶往事，這時候就像流水沖走河床里的泥沙，深埋地下的巖石都顯露了出來……我曾經(jīng)怨恨你把我變成了怪物卻追捕我�，F(xiàn)在，我卻不得不感嘆，你曾將清掃哥譚的希望放在了我身上，但讓我變成惡魔的并非是你。要責怪哥譚這座城市嗎？答案是肯定的。然而，這或許也是因為我終究是一個人。我屬于人的范疇，無法承受超越人類極限的黑暗。我無法像你，也再沒有人能夠像你，把自己活成一個面具……你到死也在堅持那個原則，真是可愛……小丑死了，稻草人病死了，愛迪腦瓜子不再像年輕時聰明了，他得了阿茨海默綜合癥，真是可悲，哈莉.奎因也已是一介老婦，毒藤與其退隱……聽說現(xiàn)在哥譚每年死了才不到三百人？或許黑夜將盡，人們將開始新的行程，但這新時代新天地與我無關(guān)了�！�

　　戈登想起他們?nèi)私M成同盟，想要力挽狂瀾拯救這座失落的城市。

　　布魯斯與哈維，曾是最好的摯友，他們一起守護這座城市，哈維是阿波羅之神，是光明的騎士，他負責通過法律手段懲罰罪犯，布魯斯則于黑夜中震懾宵小。明明兩人都有著共同的目標……只能說是造化弄人��！戈登摘下眼鏡擦拭著并不存在的灰塵。

　　企鵝人的聲音很恒穩(wěn)，然而當他讀完，卻像卸下了很重的包袱。

　　“這算是人之將死，其言也真嗎？”羅伊跟杰森咬耳朵小聲道。

　　杰森看著念完致辭擦了擦額頭細密汗珠就慌忙離去的企鵝人，聳了聳肩，“不管怎么樣，這次回到哥譚，我要按我的方式再次打掃一遍哥譚�！�

　　戈登是最后一個念悼詞的，“……我看見一座美麗的城市和一群杰出的民眾，從這個深淵中升起。我看見我為之獻出生命的人們，過著和平、有益、繁榮和幸福的生活。我看見我在他們的心中和世世代代后裔的心中占有神圣的地位。我現(xiàn)在所做的事，遠比我所做過的一切都美好。我現(xiàn)在將獲得的休息遠比我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安詳。”

　　“有點沒新意，但是……很有心意�！苯苌诟甑钦f完第一句時，就知道老局長是引用了《雙城記》。

　　《雙城記》，簡直就像這座城市的寫照。

　　杰森仍然記得他第一次讀這本書時，為開篇那一段所震撼吸引，『那是最美好的時代，那是最糟糕的時代；那是睿智的年月，那是蒙昧的年月；那是信心百倍的時期，那是疑慮重重的時期；那是陽光普照的季節(jié)，那是黑暗籠罩的季節(jié)；那是充滿希望的春天，那是令人絕望的冬天；我們面前無所不有，我們面前一無所有；我們都在直升天堂，我們都在直下地獄——簡而言之，那個時代和當今這個時代是如此相似，因而一些吵嚷不休的權(quán)威也堅持認為，不管它是好是壞，都只能用最高級的來評價它�！�

　　他覺得，這很哥譚。

　　“我也是這樣跟爸爸說的。但他之前寫的亂糟糟的，沒有什么邏輯，幾乎想到什么就說什么。明明他平常辦案寫公文都做的很好的。”芭芭拉附和道。

　　但她能夠理解，當你的搭檔告別時，沒有多少人能夠不語無倫次。

　　然后，他們得將布魯斯下葬。

　　此時，閑雜人等已被提姆應付回去了。

　　最后的最后，留下的都是蝙蝠俠的搭檔、戰(zhàn)友、親人們。

　　下葬的地點是在莊園的家族墓園，墓地是迪克選定的，左邊是托馬斯、瑪莎夫婦的墓碑，右邊埋葬著阿爾弗雷德。

　　“阿福就像布魯斯的父親一般，我想他會喜歡被他們一起擁抱的。”迪克這樣解釋道，他又指著阿福的右邊繼續(xù)說道，“一、二、三、四……”

　　“五……”泰瑞也就像他們的弟弟一般。

　　“……以后我們就按這樣的順序躺進去好了。小翅膀和阿福在我旁邊，真幸福�！�

　　杰森嘴角抽搐了幾下。

　　他剛想嘲諷幾句迪基鳥，不過轉(zhuǎn)念想到，管他們呢，至少，下一次的死亡，他是埋葬于家族墓地，不用再害怕爬出棺材后他們找不到自己了。

　　達米安挑眉，“tt，看你這一副癡漢樣。真是沒出息�！�

　　他指著阿福旁邊道：“我以后要躺這，你排后邊，要是你不這么做我就會讓你下一千層地獄，理查德�！�

　　提姆弱弱的舉手：“那個……你們好像忘了斯蒂芬妮？”

　　達米安：“……嘖，實力護妻嗎？那迪克你旁邊要躺多少個女孩�！�

　　說著，眼神就瞟向蝙蝠女孩。

　　“我是說斯蒂芬妮也當過羅賓��！”提姆簡直想扒開達米安的腦子。

　　幾乎同時，芭芭拉喊道：“我還想活久些！達米安！別這么早擅自就給我就安排上這事！”

　　扎坦娜聽到地獄，若有所思的向旁邊的金發(fā)長風衣男子問道：“約翰，他會去天堂嗎？”

　　“應該。不用擔心，他可是生長在哥譚的人啊�！笨邓固苟「袊@道。

　　清冷的日光親吻著光禿禿的枝丫、停放在深坑旁的棺材的拱形蓋板。此時，朝露未晞，墓園里清新的異�？侦`，應是生與死之間的明凈空靈。

　　牧師柔和蒼老的聲音被揉碎在風中，有些模糊不清，無邊蒼穹下這聲音顯得格外地微弱。

　　他朗讀著圣經(jīng)里的篇章和布道，內(nèi)容關(guān)于神和生命，祈禱神與所有的哀悼者同在，最后在墓碑旁祈禱死者能夠得到神的關(guān)愛和憐憫。

　　We now commit her body to the ground

　　Earth to earth， ashes to ashes，dust to dust

　　In the sure and certain hope of resurrection to eternal life

　　“永遠懷念你，我的父親/摯友/搭檔/導師……”一句話濃縮半生的感情是如此的強烈動人。

　　棺材蓋被緩緩移動，平穩(wěn)地滑進墓穴，再鏟土一點一點將棺材掩埋，墳墓填平了，只有新土與舊土明顯的分界。

　　杰森忍不住想，他忍不住想，布魯斯的尸體注定隱沒在大地的幽暗中，最后在黑暗中被蛆蟲一點點腐蝕，若干時間過去，只剩下雪白的骨架。

　　在花崗巖石板下，沒有光，沒有生命，死亡在無限地延長，唯有愛與其分庭抗禮。

　　杰森閉眼，別過頭不再去看。

　　“他離開了，永遠離開了，但他永遠活在這座城市，留在我們中間�！背孙w上天空時回頭看向墓碑默念著。

　　*

　　在布魯斯葬禮之后，是難得的幾乎全員到齊的家族聚餐，就像上次拍全家福。

　　不，這一次少了他們的靈魂。提姆望著長長的桌子盡頭的上座，好像又看見布魯斯拿著刀叉用正規(guī)的西餐禮儀吃漢堡。

　　生活總還要繼續(xù)。提姆看著杰森和附帶的達米安有些欣慰的想，起碼大家都會回家了。

　　正這樣想著，卻看到杰森腦袋突然砸在桌上。

　　身上縈繞著淡淡的酒香。

　　提姆：“……”

　　迪克：“……我記得他才喝了兩口酒吧……”

　　“你們看他臉上潮紅挺深的……”芭芭拉心里補充一句，還蠻可愛的。

　　“tt，陶德真是太沒用了�！�

　　迪克扶額嘆息，“我現(xiàn)在嚴重懷疑，他如果和女孩子約會會不會是點兩杯汽水了�！�

　　海倫娜吐槽道：“杰森就挺少主動約女孩子的，從來只有別的女孩撩他的份。日常被強吻了解一下�！�

　　這是伊莎貝爾告訴她的。

　　卡珊也跟著點頭表示贊同。

　　斯蒂芬妮：“杰森和達米安感情方面都沒繼承布魯斯的特點呢�！�

　　“額……我也沒繼承�！碧崮愤B忙表態(tài)。

　　斯蒂芬妮微微一笑：“繼續(xù)考察中。”

　　其余人默默吃著兩人狗糧。

　　海倫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揶揄著笑道：“達米安的話……我記得你的初戀是惠美子來著？”

　　“海倫娜，別胡亂揣測�！边_米安小聲補充了一句，“我情愿變成面條得了�！�

　　“……回家了……還不錯……開心……”杰森的口齒有些不清晰，雙眼朦朧迷離，恐怕他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吧。

　　“我還是想你，布魯斯�！彼@一句聲音低的快微不可聞，但在場都是耳目俱佳之人，大家都愣了一下。

　　“真難得。”芭芭拉感嘆道。

　　蝙蝠家的人總是教科書式的傲嬌，尤其四只羅賓鳥，他們從不輕易說愛啊，思念啊。

　　父子間的感情，他們彼此都知道，我們也知道。然后，都牢牢埋藏于心，直到生命結(jié)束。

　　很可惜啊。我們從此都坦率點吧。芭芭拉想。

　　泰瑞則是估摸著自己可以把那那本筆記本給杰森大哥。

　　筆記本上羅列了很多人，有超級英雄，也有反派，杰森也被記錄在案，但他的有點特殊，布魯斯給他畫了像，還是好幾張，除了最基本的證件照版式的，還有額外的成為羅賓后的樣子，還有紅頭罩模式，以及……一張全家福，泰瑞腦補了一下，可能是布魯斯覺得杰森大哥太復雜，文字表述不清楚，才各個階段都附張圖吧，文字信息則是把〖羅賓〗做了重點標記，〖紅頭罩〗的前面有一點墨漬，看得出筆觸猶豫的停留在一會，最終標記添加符號寫了行小字〖他一直都是好孩子，即使成為紅頭罩，亦是如此〗，后面又是一個墨點，可能是想寫的有很多，最后千言萬語止于此。

　　筆記本還有一張折紙，上面是布魯斯寫的似乎是未來計劃什么的，布魯斯對未來的期待里一直都有杰森。

　　聚餐結(jié)束，迪克和提姆把醉的昏昏沉沉還不時“表白心跡”的杰森送回了原來的房間。

　　大家互相道了聲晚安，睡前最后一個念頭是：明天是個新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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