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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從高中時期開始,我便喜歡上一個關(guān)系密切的tx朋友,雖一直以朋友關(guān)系相處,但我的心態(tài)卻在交往中慢慢發(fā)生改變。一直無法正式這段往事,卻在現(xiàn)在以這種形式重拾這段回憶并記錄下我們之間相處的點點滴滴。
內(nèi)容標簽: 虐文 種田文 輕松 日常
 
主角 視角
南笙君
互動


一句話簡介:眷眷往昔時,憶此人斷腸

立意:酸澀回憶文

  總點擊數(shù): 133   總書評數(shù):0 當前被收藏數(shù):3 文章積分:112,325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純愛-近代現(xiàn)代-輕小說
  • 作品視角: 不明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12466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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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眷往昔時

作者:莊南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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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眷眷往昔時


      群名:吵架沒發(fā)揮好(3)
      南笙君:號外號外,出柜了,是誰我先不說,后面是付費內(nèi)容。
      A和B一個轉(zhuǎn)了1.88,一個轉(zhuǎn)了9.9.
      南笙君:我弟。

      我和AB從高中開始就是同學,那時候手機沒有這么普遍,聯(lián)系起來也沒有那么方便,大學雖然都留在本市,但不同校,真正熟絡(luò)起來要數(shù)畢業(yè)后了,但算起來也有十年了。
      我弟是我叔家的,我奶奶生了三個兒子,我爸和我小叔又各生了一個兒子,二叔家是女兒,我家和小叔家來往比較密切,尤其后來我們兩家和二叔因為奶奶的遺產(chǎn)還打過官司,我方得償所愿,關(guān)系又近了一步。

      我和我弟差了14歲,他真是我看著長大的。
      AB雖然沒見過我弟,但關(guān)于我弟的一切,他們都了如指掌,說是一切,無外乎就是升學和長相。
      我弟中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考上了我市最好的高中,那時候真是NB壞了,當年去給祖宗上墳的隊伍都浩浩蕩蕩的,我也在其中,看到了祖墳上的青煙,然后全家都NB壞了。
      我弟高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考到了我市最一般的大學,升學宴只吃了面條,連紅粉皮兒都沒有的家常面條,青煙徐徐而上,飄散開來。

      我弟小時候因為生的俊俏走在路上會被眾人圍觀,被兒童頻道的星探找過家長,雖長相出眾,但身高不足,我們哥倆都停留在175的水平上再難以超越了。
      高考之后他卻走上了頹廢路線,半長不長的頭發(fā),歪歪扭扭的眼鏡,走起路來一甩一甩的步伐,年紀輕輕卻看起來比我有故事的多。
      就是我這個凡事高開低走的弟弟,出柜了。

      B:我的9.9是SVIP,要聽細節(jié)。
      南笙君:昨天我弟約我見面,說只是吃個飯,讓我一個人來。
      B:操,他跟你表白了
      南笙君:滾,三代以內(nèi)旁系血統(tǒng)了解一下。
      B:這是關(guān)鍵嗎?關(guān)鍵是你倆又生不了孩子。
      南笙君:關(guān)鍵是他不是跟我。
      A:1.88的有評論權(quán)么?
      南笙君:沒有,閉嘴。

      南笙君:約的簡坐餐廳,我先到了坐著等,當我看到我弟領(lǐng)著一個男生向我這邊走來時,我就知道我們南家絕后了。
      我已過三十,并沒有結(jié)婚的打算,家人朋友一直在催,我以工作為由搪塞著,好在近幾年事業(yè)確實有所起色,又不常在家住,本想著再拖幾年,家里人就會把目標轉(zhuǎn)移到我弟身上了。
      南笙君:一上來我只是對著他倆不住的點頭,三個人相顧而無言。我們仨干喝了一通檸檬水,我問了那男生的名字,姓齊,是我弟的大學同學,倆人在一起三個多月了。

      B:倆人以后有什么打算?
      南笙君:先這樣處著,我弟說家里人只打算告訴我一人,如果順利的話,以后他們會出國。
      B:為什么只告訴你?
      南笙君:我怎么說也年輕啊,接受起來比他父母要好接受吧。估計他也想以后家里催他結(jié)婚的時候,讓我給他幫忙應(yīng)付。喂,你想說什么
      B:沒有沒有,單純好奇,哈哈哈。你們有沒有聊到更隱私的話題?
      南笙君:有少兒不宜的,不好在這說。
      B:我宜,你私信發(fā)我。
      A又轉(zhuǎn)來8塊的紅包:我也宜,而且升級成SVIP了,群里說吧。

      南笙君:倆人在大學門口租房同居了。至于型號?角色偏好?行話應(yīng)該怎么叫?
      南笙君:這么說吧,齊小伙兒身高180以上,不是我這種178謊稱的180,是真的180以上,具體目測不出來,線條硬朗,長相酷,相反我那個不修邊幅的弟弟,這次竟然收拾的格外秀氣,哎,你懂吧,我該改口了,弟弟變妹妹了。
      A:你不是175么?都三十三了,個兒還竄呢?
      B:虧你還升級成SVIP,聽點重點行么。

      B:弟弟變妹妹了,哥哥還是哥哥么?
      南笙君:也不是了。
      B:怎么個意思你?
      南笙君:是你大爺。我忍你很久了。
      B:靠,你嚇我一跳。哈哈哈哈哈
      B:你總說不結(jié)婚,不生孩子,加上你弟這一檔子事兒,我怕你也誤入歧途。
      南笙君:我和我弟不一樣。
      B:那就好。

      我和我弟不一樣。
      那天的氣氛很微妙,我在我弟的眼中看到了小心翼翼,他在判斷向我出柜這件事是不是他押錯了注,不斷的從我的眼神、言語或者動作中尋求答案。
      我當然是不排斥的,但也實在沒法替他們高興,這種非主流的性向如何大方地暴露在陽光之下,社會包容度還沒有高到足以使他們能夠從容面對蕓蕓眾生有意或無意的指責和評判,雖然現(xiàn)在通訊發(fā)達,可以方便他們找到屬于自己的小群體報團取暖,聊以慰藉,但效果可想而知。

      他們像是長在大沙漠里頑強的仙人掌和灌木,他們的綠色在其中顯得微乎其微。

      這是從昨天到現(xiàn)在縈繞在我腦海中各種擔憂的問題,或者是長久以來我所一直試圖回避的一系列問題。

      對面的那個少年,和我或多或少有些連相的少年,不知道齊小伙兒能不能看出我們的眉眼處有些相像,也許沒有,我和我弟不一樣,他做了我不敢做的事。
      “你做了我不敢做的事”這是分別時候,我在少年耳邊說的。

      這是不是說明在昨天我也出柜了,一直以來我強烈的壓抑著自己的想法,不斷給自己暗示,想用意念轉(zhuǎn)變自己,融入大眾,但在那頓飯期間,我破防了,雖然目前只是對一個人說出口。

      是的,迄今為止,除了我弟沒有人知道,這么多年B無數(shù)次的向我試探,我無數(shù)次的回懟,語氣堅定,態(tài)度堅決,是為了說服B,更是為了麻痹自己。
      這次在群里我也絕不會講我最后說給我弟的這句話,即使AB都是SVIP了。

      在這件事上,我雖然慫,但也沒打算禍害誰家姑娘來給我打掩護,一直單身的我在家里說拼事業(yè),對社會講不婚主義。

      老南家在我們這一枝上就到這了,別說冒青煙了,以后連個掃墓的人都沒有,我們愧對祖上。

      早晚有一天,二叔會抱著外孫對著我爸和小叔嘲笑,他倆贏了遺產(chǎn)卻沒人繼承了。

      有人說,性取向是基因決定的,意思就是一個人下生就決定了自己愛好是男是女,我最想接受這個理論,因為這說明我不是因為某個人某個特定時間或者事件從而確定了我今后的性向,如果是這樣,我會產(chǎn)生怨天尤人的心理,畢竟這是一條艱難的道路。
      當然如果真是我的基因決定我這樣的話,我同樣可以借此抱怨上天不公,但會更容易認命一些。

      我弟發(fā)來微信:很痛苦吧?
      痛苦嗎?時間過去了這么久,記憶里只剩下只言片語,都串不起來了。我想起了那個名字,然后不斷在腦中浮現(xiàn)出星星點點的碎片。
      還好,不算痛苦。

      我和他初中同校不同班,互相知道但并不了解,我本身喜歡那種清瘦的男生女生,這不是對伴侶的苛刻要求,只是單純覺得養(yǎng)眼。豬不符合大眾的審美,豬就是班上同學依據(jù)他的體型而給他取的外號,還好到了高中他又往高處拔了拔,但不足以摘掉外號的程度,就是又高又壯的體格。

      高中我們都直升本校的高中,開學典禮上,我們倆作為學生代表上臺講了話,講完話豬因為比我高了三分而額外拿到了500元的獎學金和一張獎狀,我在旁邊手足無措的站著,手里空蕩蕩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臺上像個禮儀,維持著尷尬的笑容。
      豬一把勾住我的肩膀,把獎學金的牌子和獎狀放在我倆中間,還示意我用手扶著獎狀的另一邊,我們面對著臺下黑漆漆的一片留下一張合影,我記得這張照片在學校的櫥窗展示了將近一年,直到背景的紅紙都退成橘色。

      我的性向如果不是基因決定的,那這個就是對我產(chǎn)生重大影響的某個人某個特定時間和事件,我怎么沒多考三分、老師為何讓我講話,講完又不指引我下臺、豬為何能看到我當時的局促不安…
      我開始怨天尤人了。

      他很耀眼,整個高中時段都很活躍,學習體育社團活動競賽演講,老師器重同學羨慕。無論我如何努力,總是落后他半步,我們在一個班級,他把我當哥們兒,我也希望我像他一樣,但我知道我想要的更多。
      同學們會說我們是一對兒,還編了一個謎語,說我倆在一起猜一個主持人,
      朱軍
      主持人朱軍惹了麻煩,我倆也沒在一起,這也說不清是誰的鍋。

      當年KTV剛興起,豬唱歌很好,拉著我去唱,那是我第一次進包廂卻一首歌都沒唱,聽著他從頭唱到尾,到最后我執(zhí)意平攤了費用,他拗不過我,但是請我吃了飯。
      我不唱是因為怕唱不好丟人,我必須確保我有絕對優(yōu)勢的時候才敢展示給他,例如在校不穿肥大的校服,換上自己新買的修身T恤,豬第一次看見的時候就對這件衣服贊不絕口并買了一件同樣的穿上,效果遠不如我,我連著穿了幾天直到班主任沒收了這件T恤,讓我空心套校服才能回去上課。
      后來我才知道我唱歌也很拿得出手,只是當時太在意他罷了。

      他被語文老師抓去參加詩歌朗誦比賽。
      那是食指的詩《相信未來》
      “當蜘蛛網(wǎng)無情地查封了我的爐臺,當灰燼的余煙嘆息著貧困的悲哀,我依然固執(zhí)地鋪平失望的灰燼,用美麗的雪花寫下:相信未來…”
      我望著臺上那個意氣蓬發(fā)的少年,第一次感受到詩歌特有的美。他們通過詞語的選擇、節(jié)奏的運用和意象的描繪,抒發(fā)著情感、表達著思想和傳遞著感知。
      豬得了一等獎。

      我對他說:恭喜恭喜。我以為他會回我:同喜同喜。但是他說:啊,托您的福。我們倆都笑到不行。
      之后在我工作的第一年,公司的年會上,我同樣朗誦了這首詩,我看到臺下的同事都在嗑瓜子、吃冰糖橘,一片喜氣洋洋。
      沒有人恭喜我,我也沒托誰的福。

      高中的國旗下演講很隆重,在高考作文只需要800字的年代我足足寫了2000字的演講稿,但在升旗儀式當天我卻嗓子啞到無法發(fā)聲,班主任幾乎毫不猶豫地把稿子給了豬去念,豬對此非常抱歉,說是有種竊取了我勞動果實的感覺,我指了指喉嚨表示這是沒辦法的事。
      天知道我有多希望他來念我寫的演講稿,本身我就對此過于緊張,加上我心里暗暗覺得這是我們之間的某種聯(lián)系,一種牽扯,我喜歡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羈絆,因為我無法從其他方面來證明我們的關(guān)系。

      演講時候沒有人真正聽內(nèi)容吧,只有我在班級隊伍里小聲跟著讀,心中竊喜,隱隱還有種刺激,這是我們的小秘密。

      班級每個月會有個主題班會,安排一男一女做主持,豬是班長,雷打不動的男主持,但有一次他參加學校的一個什么活動和班會時間沖突,豬推薦了我代替他,還搭配了班花做女主持,他的解釋是:我知道你不想主持,所以讓班花陪你,作為補償。
      我謝謝你全家的補償!

      我為此沒做太多準備,因為班會時豬參加學;顒硬辉诎嗬,所以我根本不在意我的表現(xiàn)如何。

      意外的,豬在班會開始之前趕回來了。
      豬本來就知道可以趕上這次班會,但是他想讓我試一次,他說這次換他在臺下給我鼓掌。

      我想起來很久以前做的一篇語文閱讀?睡美人?,女A角在重要的一次芭蕾舞演出前“失蹤”,“逼”的導演無奈啟用女B角,使得B角精湛的舞姿得以展露,而此時女A角在臺下默默鼓掌,成為了真正的睡美人。

      我的睡美人同樣機智善良,有著成人之美的美好品格。
      我卻不如文章里的B角表現(xiàn)突出,但也無過。我有點后悔準備時沒有全力以赴。

      我和班花一起主持的照片也貼在了櫥窗里,還沒等紅紙變色就撤了。

      我們兩家相隔不遠,在高中的前兩年,一直共同騎車上下學,中午一起吃飯,他爸爸是飯館廚師,因此他的伙食很好,而我也有口福了。有一次我的自行車壞了,坐公交上學,而放學時候他說騎車帶我,我騎坐在車后座上,雙手扶著后座車架,頭輕輕頂在他的后背。路邊的樹在我的余光里快速向后閃去,我感受到他每次說話都會帶動胸腔震動發(fā)出嗡嗡的聲響。

      我聽見他說如果我是女孩子就好了。這是我另一個得以怨天尤人的瞬間。

      如果我是男孩子就怎樣呢?他沒有說過,從來都沒有。

      高三時候我們分了班,我和豬不在一個班,但是幸運地我和AB相遇了。
      AB是我真正意義上的朋友,豬不算,我后來才知道很久以前就不能把他看做是朋友了。

      分開班級我并沒怎么難過,進入高三我們都改成坐公交上下學,一條線路,因為我還沒有手機所以上學時不一定趕上同一輛車,但放學能夠一起回家;中午他也會拎著大大小小好幾個飯盒來我班找我吃飯。我的班主任向我提起一次少和外班人聯(lián)系,我只是附和但并未真正理會。好在我們都屬于老師眼中的好學生,班主任也沒有深究此事。

      那時A和B倆人吃,不參與我們,一來他們和豬不熟,二來他們說感覺插不上我倆的話。

      我難受在有一天發(fā)現(xiàn)他班里的女同學喜歡他,可能他本人還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那段時間幾乎每天女生都和我們趕同一輛車放學,她會大方地湊過來和豬說笑,給他帶零食,甚至視作好朋友的我也總能受到特殊關(guān)懷。

      由于大部分時間我和他倆不在一起,我開始猜忌、委屈、多想、患得患失,在戀愛中的甜蜜我一天都沒有感受到,但是其中的各種傷心痛苦我卻嘗了個遍,更可悲的是,我連能抱怨的立場都沒有。

      那天我在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看見了騎車上學來的豬,車后面坐著那個女生。我轉(zhuǎn)身怒而離開,或者應(yīng)該說是落荒而逃。

      我沖進教室坐在位置上,B在旁邊跟我講著什么八卦,我背過身假裝從書包翻找東西,以掩飾我不斷涌出的淚水。我根本無法對B的話做出任何回應(yīng),他看到了滿臉淚水的我頓時驚住了。

      我慢慢把額頭抵在課桌邊上,身體有輕微的起伏,一只手緊緊抓住自己裹在喉嚨處的衣領(lǐng)。
      這個動作是B后來描述給我的,他說他以為我在校外被人怎么了呢。

      至今我還能依稀記得那天心像被人擰著一般的疼痛感。

      B非問我原因,我扯了個謊,說我和豬跟女生一起上學,拿我取樂,我在旁邊像個傻逼一樣。
      傻逼比變態(tài)好聽多了。

      豬中午依舊找我來吃飯,只是說明了今天騎車來上學,沒提女生的事。我自然也不會問。

      回家的路上,我穿著棉靴踩在松松軟軟的雪地上,目光所及一片銀裝素裹,曾經(jīng)我最愛的季節(jié),最愛的天氣,現(xiàn)在讓我感到的卻是無盡的森冷的恐懼。

      我終于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不是來自于這個女生,而是我對豬的態(tài)度,那是超越了朋友間的尺度,這種奢求永遠不會得到回應(yīng)。

      這種刺激放大了我的各種感覺,有時我會強烈的想見他,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思慕眷戀,有時我又希望盡快糾正這份情感,是深知終有一天會被傷的體無完膚而提早啟動的自我保護意識。各種情感糾結(jié)而不得解,更重要的是我無法向任何人宣泄。

      我才知道心理上的折磨會通過生理表現(xiàn)出來,那段時間我得了一種奇怪的病,嘔吐、低燒、渾身無力,我無法獨自完成從家到學校的路程,在高三緊張又極其重要的時刻,我休學了近一個月,去各個醫(yī)院做各項檢查,抽血、測試、查過敏甚至我還做了肌無力的篩查。數(shù)據(jù)正常,但癥狀未見減輕。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病灶在哪,那些儀器藥水對于我無濟于事。

      鏡子前的我漸漸瘦下去了,仿佛骨頭比肉多,青灰色的臉上寫滿了痛苦和無助。

      我自認為從小沒讓家里人操心,但這一次全都補回來了,我看著父母憔悴的身影,在我身邊小心翼翼的模樣,心里愧疚的不斷夾起飯菜往嘴里送,我媽看到我吃的最多的干煸魷魚,頓頓都會做上一盤,她不知道的是我吃這個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它離我最近。

      我雙手手背都因輸液而變成了青色,我半躺在醫(yī)院的座椅上,看到了窗外的樹都鉆出了新芽,新綠慢慢替代了原本亞麻的顏色。

      一片回暖的跡象,讓我不舒服的各種癥狀開始減輕,只是心情還無法舒暢,距離高考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我返校上課了,豬看到我說放學約我去吃一個叫簡坐的餐廳。我是無法拒絕的。

      我們來到餐廳相對而坐,他兩只胳膊架在餐桌上看著我問:“你最近怎么了?心里有事?”
      我雙手垂在膝蓋上,看著桌上的某一點回答:“沒有,單純不開心,壓力大!
      “不如你試試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幫你。放心,聽完之后我就找個地方自行了斷,不留活口!必i說著伸平手掌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下。
      我笑了笑,抬眼看他:“前途渺茫!闭f完,我自己都覺得這話回的太敷衍了。

      “那你有想問我的嗎?”
      “你到底想說什么?”

      豬坐直了身子,胳膊放到桌下:“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么?”
      “4月3日,什么日子?”
      “今天是愚人節(jié)的后兩天,是清明節(jié)的前兩天。”
      …
      “同理可得,6月25日是什么日子?”
      我沖豬皺了下眉毛:“我生日的后兩天,你生日的前兩天?”
      豬眼睛亮了一下:“嘖,聰明。說正經(jīng)的,到了6月25號,我們就高考完了,報學校填志愿就都完成了對不對?”
      “嗯”
      “我們到時候好好慶祝下,唱歌喝酒去。”
      “哦。”

      “但是在那之前,我們只有一個事,把考試考好了,其他什么事都不要想!坝∠罄镓i總是這樣,仿佛對人說教一樣,說完之后再適宜地加上一段調(diào)侃的話,放松下氣氛”你還得先把你身體養(yǎng)好了,看你瘦的,我多想勻你點肉。”
      這話說得沒毛病,我也很接受,但嘴上只回了句:“肉你自己留著吧”。

      “誒,你別看我一身肉,我班里有個女生向我表白了,現(xiàn)在女生怎么這么不矜持呢?你見過她,跟咱回家順路的那個。有一次我騎車上學都到校門口了,她從旁邊過來一屁股坐我車后座上來了,我也不能哄她下去吧,同學看了還都跟著起哄,咱也別澄清的太過,得給人留面子不是。不過后來我一直和她保持距離,奈何小姑娘不放棄啊,你說我怎么回絕她呢,要不我說你是我對象得了!

      他這一段說的那叫一個溜兒,但一句一個知識點,我可吃不消了,鼻子開始發(fā)酸,眼里淚水打轉(zhuǎn)。
      他說的最后一句并不是什么表態(tài),他不是,我清楚得很。
      這就像是他說完一段正經(jīng)話之后的調(diào)侃,只是為了緩解氣氛。

      我聲音有些顫抖著說:“你跟她說…咱們現(xiàn)在只有一個事,把考試…考好了,其他什么…都不要想!
      “哈哈哈,行,誒你知道我剛跟她分一個班她見我說的什么嗎?她說你好,我叫肖海紅,我說:哦,我知道。她說:我這么有名嗎?你都知道我。我就笑了,心想誰起了個螃蟹的名字。哈哈哈,好了,我的事解釋完了,剩下的只剩高考了!
      我已經(jīng)無法阻擋眼淚奪眶而出,我趕緊差話說:”我看了個…電視…電視劇,感人的啊,媽媽為了救兒子…就天天暴走,把…把脂肪肝…減沒了,就…就救兒子”
      豬偏頭不看我,像是自言自語:電視劇啊
      我眼睛灼熱得燒的疼,意識都不太清醒地答著:“嗯…電視劇…不是…新聞…是新聞?wù)f的,太感人了是不是,不能提,受不了!蔽移鹕砣,豬還是沒有看我。
      從廁所出來,我還夾著鼻音問他:“如果今天不是4月3日,你要怎么開場呢?“
      “你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么?大前天什么日子?上周二什么日子?4月3日什么日子?怎么開場不行?”
      …

      回家我就和我媽說再也不吃干煸魷魚了,我媽也從此再也不做這道菜了。

      剩下兩個月的時間,我們又回到了開始時候,一同上下學,一起吃午飯,追他的女生不跟著我們了。我不僅上衣?lián)Q成自己的T恤,校服褲子也換成了牛仔褲。

      課間我和AB圍在一塊,聽B講各種新聞八卦,A有幾個拿手的笑話,翻來覆去的講,我們討論女生的胸圍,被女生聽到后追著打。我們也會聊少兒不宜的事,各自分享著晚上睡覺前的隱私活動,交流著手里的動作和腦中齷齪的想法,YY對象更是五花八門,問到我我始終回答是睡美人。

      高考前幾天,學生不強制上學,但也可以來校自習,我在學校里復(fù)習,年級第一的女生向我表白了,她說我和其他男生不一樣。我驚嘆于學霸選擇表白時間和理由的出其不意。

      我回復(fù)她咱們現(xiàn)在只有一個事,把考試考好了,其他什么都不要想。

      我的高考成績同我主持的班會,沒有超常發(fā)揮,也沒有失誤,報了本市一個并不出色的大學的會計專業(yè)。豬的成績比我好一些,報的是外省的一個大學的機械類的專業(yè)。然后是無憂無慮的假期。

      我們一起喝酒抽煙,還燙了頭,我還借著上大學的引子找家里要錢買了好幾身衣服,用我媽的話說天天捯飭的像朵花去干嘛,大學也別早戀啊,先把學業(yè)完成了。我心想早晚有一天她得用更大的力度催我結(jié)婚。

      我們在豬家里看柯南的VCD,吃他爸做的飯。我們也出門溜商場、博物館還有大小公園,我們坐完過山車和海盜船下來就吐,我們透過摩天輪的透明轎廂向外俯瞰整個游樂場夜景。他陪我買衣服,跟著試穿,同樣的衣服在他身上顯得鼓鼓囊囊,他放下衣服勵志減肥,我便陪他一起打球游泳,親眼見證他運動完吃了五個漢堡。

      我們就這樣正常交往著,朋友一般,我很享受這個過程,真正的戀愛也不過如此吧。

      從此我最愛的季節(jié)變成了炎熱潮濕的夏季。

      我和AB也約出去幾次,無非吃飯看電影。在一次吃飯的時候,A給我們講了一個事,他高一高二的同班同學小王,最近向A和其他幾個當時的好友出柜了,因為小王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同性同學,但是沒有提這個同學是誰。

      我知道的,小王和豬高三分到一班了,我聽豬講過他們之間的一些交往,事情很簡單,但小王不簡單,現(xiàn)在看來他喜歡的那個同性同學就是豬,但小王對我不會有任何威脅,在豬的同性交友范圍內(nèi)我堅信自己有絕對的優(yōu)勢。我自認為一些想法得到了驗證,但并沒有說什么。

      突然A又想到了什么,說小王問起了我,A很詫異為什么小王關(guān)注到了我,畢竟我們從沒有同班過。看來小王也早有感覺,我還是什么都沒說。
      時隔很多年后,我和小王在地鐵上遇到過一次,互相笑了一下,彼此心照不宣。

      小王比我勇敢,聽A說他和家里也挑明了喜歡同性這件事,還交了男朋友發(fā)到了當時火遍一時的人人網(wǎng)上,但從此和A他們斷了聯(lián)系,理由是怕男朋友知道不高興。

      大學開學時,我擁有了自己的第一部手機,慢慢地里面存滿了和豬的短信內(nèi)容。

      開學都是為期近一個月的軍訓,軍訓完就是十一假期,豬邀請我放假找他去參觀他的學校,然后轉(zhuǎn)天一起回家。
      我如約而至,在夜晚和豬一起漫步在校園,各自講著新學校里發(fā)生的新鮮的事,他講到了他班里唯一的女生,說他倆報名參加學校的歌唱比賽,唱得是《只對你有感覺》。

      我記得那晚上,他的手機短信一直在響。

      班里唯一的女生,開學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就確立關(guān)系了。
      真是個有魅力的豬。
      我看著手機上那一行字:我們正式在一起了,還是沒忍住流淚了。
      真是個沒出息的我。

      我們的短信往來戛然而止,停留在我那句:你們好好的吧。

      好在我的大學生活也是豐富多彩,我開始考證,參加學;顒,和同學去唱歌喝酒,但是談戀愛是不可能的了。
      我有時也不是特別確定,我是對女生無感,喜歡男生,還是對男女生都不喜歡,只喜歡他一個人呢。

      我們都畢業(yè)后的一年,他結(jié)婚了,他是先約我吃飯,再當面邀請我參加他婚禮的。
      那次吃飯我已經(jīng)沒什么印象了,只是依稀記得他走路腿不得勁兒,問他,他回答有點痛風,我猜和他做銷售經(jīng)常有酒局有關(guān),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估計他也沒聽進去。

      他還邀請我當伴郎來著,我拒絕了:我之前給我哥和一個同事當過伴郎了,伴郎當了兩次以上就娶不著媳婦了,我忌諱。

      婚禮非常簡單,我最后也沒看見伴郎,幾乎沒撈著和新郎說話的機會,倒是和新郎爸爸說了幾句,他還記得我之前去他家吃飯看盤,讓我多吃,說他們整個家族就沒有我這么瘦的人。

      我看著遠處忙忙叨叨的新郎新娘,有那么一刻是真的放下了,覺得以后也可以去他家蹭個飯聊個天,保持在一個舒適而恰當?shù)年P(guān)系和距離中。

      然而事實上只是安慰而已,那隱藏在性別與性別之間的千山萬水,我依舊難以跨越。
      日子波瀾不驚又纏綿不絕的繼續(xù)著,我們卻不再有任何聯(lián)系。

      這期間我從上一家公司離職,自己做起了代理記賬公司。租辦公室裝修、起照、辦理資質(zhì)、招聘,做廣告和跑業(yè)務(wù),天天筋疲力盡,有了一點起色之后,又想擴大規(guī)模,然后同樣的事情再從頭來過,錢也花的差不多了,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好在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也沒有什么好擔心的。

      準備好了之后,我請我的新老員工在新辦公室樓下的一個餐廳吃飯,慶祝公司更上一層樓。
      幾個小年輕的還不愿干喝酒,劃拳玩游戲,都是我不擅長的,后來又加上賽詩和表演才藝,輪流找機會向我灌酒,等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jīng)頭腦混沌了。
      大家玩的玩鬧的鬧,畫大餅的畫大餅,表忠心的表忠心,我心里清楚的很,轉(zhuǎn)天這些就全都不作數(shù)了。

      突然我們被鄰桌的吵鬧聲吸引了注意力,那一桌的男男女女已經(jīng)相繼起身,準備離席了,那動靜仿佛和我們叫板似的聲音更大,吵鬧的更兇,我余光一掃,發(fā)現(xiàn)了其中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穿了一身星星圖案的線衣,星星們整齊劃一,站隊式地一行行排列在前胸,他是不是又胖了,這是我的第一個念頭,靠近肚子位置那一排星星的下面兩個角都跟劈叉似的走了形。

      剎那間我們的視線穿過兩群熱鬧的人們相遇了。

      恍惚之間我們都沒有移開注視對方的目光,我看著他和周圍人客套了幾句便微笑著向我走來,身體像被封印住一般無法動彈,胸腔內(nèi)一股燥熱的氣流從下而上,豬已經(jīng)近在遲只,我仍坐在椅子上不得已伸長脖頸仰起頭才能讓視線重新落在他的臉上。
      在同事滿是疑惑的注視下,我看到豬的嘴唇動了動,還沒等他說出口,我奮力起身用左手握緊豬的右肩順勢把他向后一推,我自己則轉(zhuǎn)向自己的右邊,哇的一聲,吐了滿地。

      服務(wù)員和同事們幫忙處理著身后一片狼藉,我們就這樣在一片混亂中相視而笑,酒精的作用下我竟然對自己剛剛制造的麻煩沒有一絲愧疚,甚至還自顧自地沉浸享受在這讓人意外的相遇欣喜之中。

      我們交談了幾句,主要是談?wù)劯髯缘墓ぷ。后來豬非常意外的提起找我借錢的事。

      “說實話,跟你提這個請求我也覺得很丟臉,但真心想請你幫忙,借錢是因為…”
      “多少?“我輕易的打斷他,示意他沒有必要跟我解釋這么多,我僅存的意識在計算著我的賬戶余額,因為最近花錢不少,我的顧慮只有我的存款是否能夠,對于豬的請求,我只有一個底限: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2萬。可以嗎?”他的目光只盯著我的眼睛一秒,隨即便垂下去了,我仿佛看到了剛升入高中時講完話在舞臺上局促不安站立的自己,當時的他一定也像我現(xiàn)在一樣。
      “走!蔽乙皇掷氖滞,晃悠著起身,對同事說等我回來結(jié)賬,又轉(zhuǎn)頭向他說到“去我新辦公室看看,就在樓上,順便給我吸走點甲醛!
      他笑笑,嘴里念叨著好好。

      進了辦公室,我徑直走到工位前,窩在椅子里,我指了指身旁的椅子,讓他坐過來,我打開電腦,拿出了網(wǎng)銀盾,那個時候支付寶微信等支付軟件還沒有這么普遍,轉(zhuǎn)賬都需要網(wǎng)上銀行操作,他看到這情景,連忙說:“不著急,你都喝成這樣了,過幾天借我就行,我也沒有準備好借條!

      “愛要不要,限時福利,過了今天就沒有了!蔽抑便躲兜目粗,語氣不容拒絕。
      “你現(xiàn)在有準兒么,付錯了怎么辦?我真沒這么著急“
      “沒準兒,所以你來操作!

      他連接好網(wǎng)銀盾和電腦,打開銀行官網(wǎng),點擊個人網(wǎng)銀,彈出了輸入密碼的對話框,他輕輕轉(zhuǎn)過頭去避嫌,讓我自己輸入密碼,我保持著深陷椅背的姿勢紋絲不動,看著他的側(cè)臉說:“你輸吧,密碼你生日”

      我清楚的看著他逐漸僵直的脊背,恐怕表情也一樣,只是他此時不敢轉(zhuǎn)頭看我,我能感到他正努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語氣卻依舊微顫:“啊,0627?要…要加年份嗎?密碼6位還…還是8位?”

      我想象著他窘迫的神情,有種報復(fù)的快感。

      我頓了頓,覺得差不多了,才一邊嘴里悠悠念叨著一邊手在鍵盤上輸入:“明明應(yīng)該問是不是全拼大寫小寫,呢以ni詩鞥sheng,ri是整體認讀音節(jié),搞不懂你剛剛說的都是什么”

      豬怔怔地看著我依次輸入字母:nishengri,猛地一腳蹬地,帶滑輪的轉(zhuǎn)椅受力退后半米,豬雙手捂著臉,整個頭向后仰躺在椅背上,全身都在一顫一顫的起伏著,光看這幅景象甚至沒法分辨他是在哭還是在笑。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輸入框中光標在一堆星號后一閃一閃,我卻沒有按下回車鍵。

      我從椅子上探起身,擋在了豬和電腦之間,緊盯著他蒙在眼睛上的手,揶揄道:“都結(jié)了婚的人了,腦子里還有那些烏七八糟的想法。嗯?”豬止住笑,捂著嘴含糊不清地連說好幾句:我想多了。

      同時我的手指飛快地在數(shù)字鍵盤上敲上了0627,光標向后移了四位,回車。

      歡迎南笙君進入我行網(wǎng)上銀行。

      可用余額20157.25。

      我讓他輸入自己的卡號開戶行,他瞥見我的余額,不好意思地問:要不你再留點吧?我斜眼看了看他,他繼續(xù)補充道:“你這剛擴大點規(guī)模,不得…”
      我猛地拉開靠他那邊的抽屜,只見里面整齊碼放著數(shù)個網(wǎng)銀盾,不同顏色不同形狀代表著不同的銀行,我沖他揚了揚下巴:看不起誰呢?

      他望著半拉開的抽屜睜大雙眼,還沒來得及上手,我砰的一聲甩上了抽屜,如果他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每個網(wǎng)銀盾都標注了不同的公司名,這些都是客戶放在我這邊用來查詢用的。

      實際上轉(zhuǎn)款后我連今天的飯錢都出不起了。

      完事后我們一同從辦公室出來,應(yīng)該是因為提起生日的緣故。他對我說:謝…謝謝哥,你生日是6月23對不,我27,大四天也是哥。一會兒回去別再喝了啊,哥。

      “你這是跟我玩什么情趣么?“我呼出一大口氣,繼而又掩飾性的咳嗽一聲,實際上他根本沒聽懂。

      我接著說:“喝酒這事你沒資格說我,看你那兩步走,痛風又犯了吧?你就作吧!
      “我這不礙走路啊,倒是你,都晃晃悠悠的了!必i狡辯著。

      酒精上頭,激起了我的勝負欲:“看好了,哥給你走個直線。”

      如果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或許我不應(yīng)該這么貪心,我保證不再有非分的想法,甚至可以答應(yīng)不再和豬見面、不再聯(lián)系,只要讓他還留在…
      或許我應(yīng)該自私的認為,要是我一直不知道也好,這竟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

      在這之后的大約一個月,豬就離開了我們,徹底離開了。沒有車禍、沒有絕癥,只是在一天夜里,豬在睡夢中,輕輕地走了,沒有什么感人的橋段,甚至死的一點意義都沒有。

      豬那天傍晚陪客戶喝了酒,回家倒頭就睡,他的妻子只是詫異睡著的豬沒有像往常一樣發(fā)出震耳欲聾的鼾聲,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搶救不過來了。

      我只身去參加了葬禮,只是站在遠處默默地望著,我不敢看那黑白的遺照,擔心這個印象會覆蓋他之前一直藏在我心里的形象。
      我看到他尚未上年紀的父母,和他們臉上那種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悲哀。

      我見到他年輕的妻子,她沒有哭哭啼啼,但臉上依舊掛著淚痕,拖著孱弱的身體和來往的人寒暄,還要聽從管事人的安排,進行著各種儀式,但只要稍一停歇,她的目光便瞬時暗淡下來,用后腰輕輕抵著墻壁,她不敢輕易坐下,仿佛一旦坐下便再無力起身了。
      我不認為世上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此刻卻輕易的把自己帶入到眼前這個未亡人身上。

      他妻子看到我的一瞬間,身體頂了一下身后的墻,借力才站直身子,疲憊的向我移步。我緊走了幾步迎上來,剎那間我們都不知道怎么開口才好。
      他的妻子說:我見過你,南笙君,謝謝你過來!

      我扯了下嘴角:“哦,我去參加你們婚禮了!痹捯怀隹,我就頓感無比后悔。
      “不是,你之前去過我們學校,他也總提起你!彼曇艉苄,有氣無力的。
      我深感現(xiàn)在不是談?wù)撨@些的好時機,轉(zhuǎn)了話題:“你自己要保重身體!

      “我會的,借錢的事我知道,再容我們些時間!
      我想制止她談?wù)撨@些,但又覺得話說出來會略顯生硬,只是無可不可的頷首。本來我也不想再提了,人死債消,何況我想找回的只是錢嗎?

      不喜歡我不重要、找人結(jié)婚無所謂、借錢不還也沒關(guān)系,問題是他現(xiàn)在不在了,從那一刻起他便深深烙在我的心上了。這輩子恐怕再沒有人能夠代替他的位置,他走得太急,沒有等我來得及把他放下就走了。

      心里仿佛空了一塊,像風從林中穿過,卻落不到實處。
      “我喜歡你”的這種情感,突然就懸空了。不知道給誰,又放不回心里了。

      我隨著下葬的隊伍到過他的墓前,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但默默記住了位置。
      之后有一次,選了個不年不節(jié)的日子,獨自一人去見他,一路上也沒想好到了要說什么,結(jié)果就什么都沒說。
      陽光穿過樹梢斑斕地撒在墓碑上,我繞過去在墓碑背面吻了一下。

      我的心再不會受傷了,但也永遠體會不到精彩了。

      我這個大四天的哥,如今已經(jīng)大他四歲了。

      我微睜著雙眼陷在沙發(fā)里毫無動靜,時間再長點都能和沙發(fā)長一起了,甚至連胸腔都看不出一點起伏。

      余光能夠感受到窗外華燈初上,像極了我們在游樂場的摩天輪里看到的景象,我們那天都吐了一輪,但一過風兒就好了。

      吐完以后胃里空想吃東西,自己不會做,也不想吃老媽的干煸魷魚了,想起了可以去那個欠賬的家里蹭飯,他家有個廚師。

      他開門喊“哥”,和媳婦都熱情地邀請我進去,我看到了一桌子的菜還有酒。

      哪能干喝酒啊,劃拳和游戲我學不會,咱可以吟詩作對啊,就來我拿手的《相信未來》吧,你們兩口子也別閑著,和唱首歌給我助助興啊。

      我已經(jīng)喝的意識模糊了,卻不停地囑咐他不要喝太多,痛風難受,他指了指右手邊告訴我:想吐,廁所在那邊。我可沒醉,不信,表演個走直線給你看看。

      他也喝多了,進臥室倒頭就睡。我讓他媳婦注意他晚上打不打呼嚕,不打可不行,真不行。

      他媳婦跟我數(shù)落他幾句,都是無傷大雅的小毛病,夸我優(yōu)秀,問我要找什么樣的人,張羅著要給我介紹對象。

      像我弟…妹這樣的吧。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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