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

　　N0、1春日

　　很奇怪，今天那位先生的家屬來了。他去世了。

　　我從護士長那里知道，原來他們是那種關系。

　　我聽了他們的故事。

　　那位家屬就坐在那位先生常坐的陽臺上，風起得很大，凌亂了他的發(fā)銳，模糊了他的臉。

　　我聽見他在哭。

　　上海的浦江，那位先生的骨灰撒在那兒。那兒是復興的開始，這兒是詩意的結束。

　　我其實見過幾次那位家屬的. 在二樓那條長廊上，十二月的凜冬，漫天大雪，黑白相間的廊道里，冷風蕭蕭。

　　他穿了件藏藍大衣、一個人站在那兒，說不上的落寂，又好像在等著準。我才知道，原來他等的是那位老生，可他早幾天就轉到重診室了。

　　他沒熬過那個冬天，明明還差幾天就可以了。那位先生留了一副畫——起風了，山間河道里淺藍的花，天光與云漂浮。

　　我無端想起了那句話，世界是有盡頭的，在黑白交映的天光中。我想那位先生那一刻是很想活著的。

　　那副畫被裝裱進了相框里后面寫著一行字。

　　“請帶一壺酒，于春日里見我�！�

　　我將它歸還給了那位家屬，他道了謝。抱著畫一個人在那間病房里孤坐了很久，久到我聽見輪班的護士說:“或許明早的風穿過那個長夜，風霜會和雪一起凍結。”

　　我總算想起了那個漫天風雪的長夜，那位家屬一個人在雪中站了許久。他遺忘了自己，也遺忘了那位先生。

　　在永遠也到不了春日的那個長夜里。有人繁花盛開，有人零落成泥，輾轉又幾載。

　　后來我又見過幾次那位家屬，在那間年年歲歲人不同的病房里、他安安靜靜地放上一束花，在那位先生常坐的陽臺里坐著，一個人坐了許久，什么話也沒說。

　　他安安靜靜的來，又悄無聲息的走。
　　只有寫在花束上的那句話年年如期，有個歸處。

　　“如果風不曾遺忘，我會帶你回到春天里�！�

　　2012年9月2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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