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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9月12日,黑林寨一名村民在村里的果園發(fā)現(xiàn)一具頭部被砸毀的男尸,黑林寨村長龍崇文立馬報警,可是因為暴雨,所有進村的道路被封鎖,被分配去查這樁兇殺案的林鈺鈴和高維奇只能等待進村的道路開通。
到了9月13日,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終于停了,去村里的路變得泥濘不堪,一不留神車輪就可能打滑。高維奇小心翼翼低速開著車,瞟了一眼坐在副駕上似乎已熟睡的林鈺鈴。
“認真開車”林鈺鈴閉著眼睛說道。
高維奇挺了挺背,眼睛看向前方的道路,拐過一個彎,前方出現(xiàn)擁堵,高維奇下車前去打聽情況。
昨天一夜暴雨,進村公路上不少地方出現(xiàn)山體滑坡。
“師傅,這路什么時候能通啊?”高維奇找到一個穿著安全服的中年男人詢問。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高維奇一番,說“你什么事?”
高維奇從褲兜里拿出自己的警察證遞到中年男人面前說“我是市刑警大隊的高維奇,要去黑林寨處理一起命案”
中年男人一聽“命案”兩字頓時來了興致,問道“你是去查龍大富那案子嗎?我就是黑林寨的,年輕那會兒沒少挨龍大富的欺負,嘿,沒想到老天爺開眼,讓那人死了也沒個全尸!
高維奇一邊聽那中年男人說的話一邊將自己的警官證收起來,“你怎么知道龍大富沒有全尸?”
“又不是我一個人知道,尸體被發(fā)現(xiàn)后,沒一會兒全村的人就都知道了……其實吧……全村人都盼著他死,警察同志啊,我看你們也不用這么麻煩親自跑一趟了,沒人在意龍大富是怎么死的!敝心昴腥搜笱蟮靡獾纳袂樽尭呔S奇感到一絲不適,他轉(zhuǎn)身回到車上。
林鈺鈴已經(jīng)醒來,從包里拿出一包餅干吃了起來,“先回鎮(zhèn)上吧,我打電話問了,明天才通車,除了這里,前面還有三個地方也山體滑坡了。”
高維奇點點頭,發(fā)動車子,在交通指揮員的指揮下掉頭離開。一路上高維奇琢磨著那中年男人說的話,便忍不住和林鈺鈴探討起來“剛才我去問情況,和他們說我是去查案的,有個中年男人讓我別查了,全村人都盼著被害人死,你說……”
林鈺鈴?fù)蜍嚧巴,一路上一座又一座的高山,望不到頭“剛才你去打聽情況的時候,我給隊長打了個電話,隊長說讓我們走個過場就好,龍大富的女兒已經(jīng)放棄追究兇手……”林鈺鈴說。
倆人陷入沉默,高維奇緊握著方向盤,長時間的行車讓他的后頸微微發(fā)痛,他不斷調(diào)整坐姿,都沒法讓后頸感到舒服些。林鈺鈴看著面露難色的高維奇,說“前面停車,換我來開吧!
高維奇應(yīng)了一句,把車開到可停車的地方,和林鈺鈴換了座。
來到鎮(zhèn)上,天色已晚,倆人吃了點東西,便找了間看起來還算干凈的賓館住下,在進房前,高維奇對林鈺鈴說“要是有什么事就大聲喊我”。林鈺鈴點點頭,開門進了房。
林鈺鈴進入房間后,打開燈掃視了一遍房間,又關(guān)上燈拿出手機打開相機對著房間內(nèi)都有的洞孔處查看了一遍,再次打開燈,仔細檢查了一下房間窗戶是否能關(guān)嚴實后,從包里拿出了門阻抵在門后,再把房間里的椅子搬來抵住門,才放心去休息。
迷迷糊糊中,林鈺鈴被手機鈴聲吵醒,她接起電話,電話里傳來高維奇的聲音“喂,還沒起床嗎?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了!
林鈺鈴從床上坐起來,問“現(xiàn)在幾點了?”
“快十一點了,大姐”高維奇說。
高維奇坐在賓館大堂里等待著林鈺鈴,他的注意力被一男一女吸引,女人神情看起來十分緊張,站在一旁的男人則兇神惡煞,男人幾乎是拽著女人走到賓館前臺的。開房需要身份證,女人在包里翻著尋找證據(jù),男人則在一邊大聲訓(xùn)斥著“你個小娘們兒,別給老子;ㄕ小薄_@時林鈺鈴來到大堂,走到高維奇身邊,順著高維奇的視線方向也注意到了那對男女。
“喂,說你呢!”林鈺鈴?fù)蝗淮舐暫暗,她一邊走向那男人,一邊從衣兜里掏出警察證“這位大哥,我是市刑警大隊的,你長得很像一個我們正在追查的嫌疑人,需要你跟我走一趟!
男人一看林鈺鈴手上的警官證,便撒腿就跑,高維奇見狀便立馬撲上去把那男人撲到在地,林鈺鈴跑上前,拿出手銬給那男人拷上。將男人押到附近的派出所,派出所的民警一查,這男人果然是個在逃罪犯。
“你是怎么認出來的?”高維奇問林鈺鈴。
“之前在逃犯系統(tǒng)里看到過這人照片!绷肘曗徴f
“不愧是記憶大佬,怪不得我們隊長把你當(dāng)成寶!备呔S奇拍了拍林鈺鈴的肩膀。
“別說了,趕緊去黑林寨吧!绷肘曗徴f完便快步走向車。
經(jīng)過兩個小時車程終于來到黑林寨,這個村子四周環(huán)山,村里僅五十幾戶,青壯年幾乎都外出打工,小孩也基本去鎮(zhèn)上讀書了,只剩下老人留守。林鈺鈴和高維奇在黑林寨村長龍崇文的帶領(lǐng)下來到命案現(xiàn)場,現(xiàn)場只是簡單用線子圍了起來,龍大富的尸體已經(jīng)被移走,能從雜草被壓的痕跡判斷出龍大富的尸體大約是在什么地方。
“哎呀,警察同志啊,我們村從來沒出過什么命案,這真是頭一遭,外面路被土埋了,人進不來,我也不知道該咋辦,就聽電話里的警察指揮把發(fā)現(xiàn)尸體的地方用繩子圍了下。但是你看吧,我們這塊是果園,我們鄉(xiāng)親要來這里干活,而且還有游客來這里摘果子玩……總不能讓尸體一直擺著吧,我就想著把尸體給移走……”龍崇文在一旁解釋著情況。
林鈺鈴看到幾根雜草上似乎沾著血跡,便戴上手套,拿出鑷子和證物袋,上前將那幾根雜草收集起來。她再次仔細的觀察著四周,但經(jīng)過暴雨沖刷和村民的破壞后,現(xiàn)場幾乎已找不到有效證據(jù)了,甚至連兇手的腳印都沒有找到,更別說兇器,看來只能去看看能不能從尸體上找到什么線索。
“龍大富的尸體在哪兒?”林鈺鈴問道。
“我叫人給抬去我家牛棚里了”龍崇文回答道。
離開果園時,林鈺鈴在離黃線大約二十米處發(fā)現(xiàn)一個白色紐扣,她叫來高維奇將紐扣撿起。
“這紐扣看起來像超市里賣的那種白色襯衫上面的紐扣”高維奇說。
跟著龍崇文去往牛棚的路上,林鈺鈴注意到雖然村里的監(jiān)控不多,但在重要交叉口都裝上了監(jiān)控,應(yīng)該可以通過監(jiān)控去判斷在龍大富出事的那段時間里誰去了果園。
龍崇文帶著高維奇和林鈺鈴來到一個牛棚里,龍大富的尸體被擺在干草堆上,身上鋪了一層薄薄的干草。九月秋老虎讓天氣十分悶熱,這會加快尸體腐化的速度,經(jīng)過一天一夜,龍大富的尸體已經(jīng)發(fā)出濃烈的臭味,這臭味引來了不少蒼蠅在牛棚里飛舞著。林鈺鈴和高維奇戴上口罩和手套,走進牛棚,將龍大富身上的干草清理干凈,認真檢查起來。
龍大富面部被砸得血肉模糊,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五官,脖子上有明顯勒痕,手腕上有被繩子捆綁過的痕跡。
“臉被砸成這樣,兇手和他得多大仇啊!备呔S奇皺著眉頭說。
“我們這樣看,看不出什么來,必須要尸檢才行”
“可是,你不是說隊長讓我們走個過場就行了嗎?”
“隊長讓我們走個過場,我們就要全聽他的嗎?如果兇手是個殺人慣犯呢?我們不好好查,把兇手放走,不就等于把其他人置于危險中不管嗎?”林鈺鈴說話的音量越來越大,把高維奇嚇了一跳,“我去車上拿尸袋,你去找人來幫下忙。”林鈺鈴說完便轉(zhuǎn)身走出牛棚,村民聽聞警察來查案了,便紛紛來到牛棚外打探消息,不一會兒牛棚外就聚起了一堆人,大家看到林鈺鈴從牛棚里出來,都自覺的后退了兩步,給林鈺鈴讓出道來。但一個大嬸耐不住心里的好奇,便上前問道“能看出來龍大富是怎么死的嗎?”
林鈺鈴說“還不知道,需要把尸體運到市里去做尸檢……對了,他女兒來了嗎?”
“娃兒們都去鎮(zhèn)上了,小暖也去上學(xué)了,不在村里!蹦谴髬鸹卮鹆肘曗。
林鈺鈴聽完后便點點頭,向停車的地方走去。
把龍大富的尸體裝進尸袋后,林鈺鈴和高維奇跟著龍崇文來到龍大富的家。這是一座老式木屋,和周邊的水泥房產(chǎn)生鮮明對比,石塊堆成的矮圍墻將房子圍住。林鈺鈴走到房子前,掃視了一圈,發(fā)現(xiàn)房子大門旁邊的空地上有一塊塊泥點,仔細看像是車輪印。
“這塊地方是不是停過車?”林鈺鈴指著地上泥點問。
龍崇文走上前,瞇眼看了看地上的泥點,思索了一番,說“龍大富回村里后,我就讓他幫著村里運果子,他那車天天在泥地里跑,估計這塊地方是他停車的地方。”
林鈺鈴和高維奇對了一個眼神,高維奇拿出標(biāo)記卡放在泥點旁邊,拿出手機對著拍了兩張照片,然后跟著林鈺鈴進屋。整個房子一共兩室一廳一廚,衛(wèi)生間在房子后方,是最原始的旱廁。進入大門就是客廳,客廳左側(cè)是廚房,右側(cè)是一間小臥室,穿過客廳是一間大臥室,所有房間都被打掃得干干凈凈。
“也太干凈了吧,這房子!备呔S奇轉(zhuǎn)了一圈后,對林鈺鈴發(fā)出感嘆。
林鈺鈴走進小臥室,開始仔細觀察房間中每一個細節(jié)。房門上有鎖,但已經(jīng)壞了,從損壞的痕跡來看,應(yīng)該是從外面猛推弄壞的。床單被鋪得很整齊,一絲褶皺都沒有,被子被疊成豆腐塊擺在床尾,床邊上的窗戶被關(guān)得很嚴實,窗簾也被拉上。床頭墻上貼滿了獎狀,有一些獎狀微微發(fā)黃,看起來已經(jīng)有一些歷史了。一張小小的書桌擺在床的對面,書桌上只放著一個筆筒,筆筒里是三支已經(jīng)用光墨水的筆。林鈺鈴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打開房間里的衣柜,衣柜里沒有幾件衣服,但衣柜門上三張照片引起了林鈺鈴的注意,第一張照片里有兩個老人和一個小女孩端坐在純白色的背景布前,兩個老人表情有些僵硬,小女孩看起來大約七八歲左右,臉上洋溢著天真浪漫的笑容。第二張照片是兩個高中女生拍的大頭貼,一個女生看起比較白瘦,扎著馬尾辮,從五官上看應(yīng)該是第一張照片里的小女孩,另外一個女生皮膚略黑,短頭發(fā),身材較為壯碩,兩個女生做著鬼臉,看得出來她們十分開心。第三張照片是張結(jié)婚照,但被裁了一半,只留下新娘那一部分,新娘看起來二十出頭的樣子,五官精致,表情看起來有些憤怒。
“為什么不把照片擺在桌上?”林鈺鈴看著衣柜門上的照片若有所思。
高維奇看了眼那張小書桌,說“這書桌太小了,肯定擺不下啊!
林鈺鈴關(guān)上衣柜,走出小臥室,來到大臥室。大臥室的床也被整理得整整齊齊,地面十分干凈。打開衣柜,里面卻是亂糟糟的,甚至散發(fā)著一股臭味,林鈺鈴捂著鼻子,翻了翻衣柜里的東西,除了穿過的襪子,甚至還有一些沒洗的內(nèi)褲和一些不明液體。
“哇,這衣柜也太……”跟在林鈺鈴身后的高維奇對衣柜里的景象感到有些訝異。
林鈺鈴轉(zhuǎn)身,看了看大臥室其他地方,她又蹲下看向床底,發(fā)現(xiàn)床底有一根頭發(fā)長絲,林鈺鈴從兜里掏出鑷子,小心的將頭發(fā)夾起放進證物袋里。
他們隨后來到廚房和客廳做了一番檢查,但都沒有找到什么有用的證據(jù)。
“確定要進去嗎?我感覺沒什么必要吧!备呔S奇站在主屋后的旱廁外,對林鈺鈴說。
林鈺鈴看了高維奇一眼,捏著鼻子推開旱廁的門,旱廁的糞坑已經(jīng)被清干凈,這引起了林鈺鈴的疑心,屋內(nèi)沒有廁所,照推測,龍大富和他女兒只能用這個旱廁,但現(xiàn)在這旱廁干凈得像是沒人在用。林鈺鈴讓高維奇去把在客廳等待的龍崇文喊來。
“龍崇文,你知道龍大富一家平時用這旱廁嗎?”林鈺鈴問道。
“用啊,現(xiàn)在全村就他們家和半山腰老趙家還用旱廁,我一直勸他們裝個抽水馬桶,用著也干凈”龍崇文回答道。
“那這旱廁都是怎么清理的?”林鈺鈴問。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也不管,不過聽我們一些鄉(xiāng)親說,都是龍大富女兒每個月回家清理的”龍崇文說。
“龍大富的女兒平時都是一個月回一次家?”
“是,一個月回一次村里……我們村沒有學(xué)校嘛,村里的娃娃都是去鎮(zhèn)上上學(xué),住校,我想想……是每個月的最后一個周五回來,周日下午校車統(tǒng)一接回學(xué)校!
林鈺鈴聽完后,心想現(xiàn)在是九月中旬,龍大富的女兒起碼有半個月沒回過家,如果像龍崇文說的,旱廁是龍大富女兒每月月底回來清理,那么現(xiàn)在這旱廁按理來說不應(yīng)該這么干凈,難道是龍大富自己清理的?
檢查完龍大富的住所,夜幕已降臨,龍崇文讓村招待所做了一桌佳肴招待林鈺鈴和高維奇。這幾年為了配合政府發(fā)展旅游產(chǎn)業(yè)的規(guī)劃,黑林寨開始弄果園游來吸引游客,順帶修了一座招待所給選擇在村里過夜的游客住,本來九月是果園游的旺季,但因為兇殺案,龍崇文只能先把果園游暫停一周。
“警察同志,我們村都指望著這倆月的果園收入呢,現(xiàn)場你們也看過了,明天我能不能去把那些繩子撤了,整理一下,好讓游客來玩?”飯桌上,龍崇文帶著討好的口吻說著自己的請求。
高維奇望了林鈺鈴一眼,林鈺鈴看向龍崇文,眼前這個瘦小黝黑的中年男人因為兇殺案耽誤村民生計而愁容滿面。
“能先和我們說下發(fā)現(xiàn)尸體時的具體情況嗎?”林鈺鈴問。
“是我們村的一個傻子發(fā)現(xiàn)的,那傻子每天早上四五點都要去果園轉(zhuǎn)一圈,她昨天去果園時看到龍大富的尸體,就對著全村喊‘村霸死了,村霸死了’”龍崇文模仿著傻子的叫喊聲。
林鈺鈴放下手中的筷子,說道“昨天我們來黑林寨的路上,遇上一個男人說整個黑林寨都盼著龍大富死,你能具體說說嗎?”
龍崇文聽后,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嘆了口氣“是,我們村都盼著龍大富死……他造了太多孽,我和他同歲,年輕時,他糾集村里一幫混混到處惹是生非,那會兒村里和外面的路不通,根本找不來人管他,龍大富就在村里無法無天,誰不服他,他就打誰,往死里打的那種,我基本都是躲著他走。他喜歡翁家女兒翁慧敏,但翁慧敏根本瞧不上龍大富,每次龍大富去找她,翁慧敏就會對著他一頓罵……”龍崇文講到這里便停下,嘴唇微微顫抖,“那天傍晚翁慧敏干完弄農(nóng)活回家,路上碰上喝醉酒的龍大富,龍大富看到翁慧敏就上前去又抱又親的,翁慧敏拼命反抗,對著龍大富的頭一頓打,龍大富就生氣了,把翁慧敏拖到草叢里,給……糟蹋了。后來翁慧敏懷孕了,翁家覺得丟臉,就匆匆把翁慧敏嫁給龍大富;楹簖埓蟾粠缀跆焯齑蛭袒勖,也不管肚子里的孩子,一天翁家媽媽去給翁慧敏送飯,發(fā)現(xiàn)龍大富把翁慧敏打得在地上抽搐,就趕忙叫來鄉(xiāng)親,大伙連夜把翁慧敏送去鎮(zhèn)上的醫(yī)院,可惜救不回來了,只留下了一個小孩。”
“真是個畜生”高維奇聽完龍崇文的話,手不自覺握成了拳頭。
“那小孩是跟著誰長大的?”林鈺鈴問
“跟著翁家長大的,翁家爸爸覺得女兒的命太苦,希望外孫女的命能好些,就給她取名暖,但也沒用,照樣是個苦命孩子。中考那天,翁家兩老把小暖送到考場后就搭車回村里干活,那天下雨加上那車超重,司機在拐彎時車子打滑,整個車都翻到山底下去了,一車的人都死了。翁家親戚覺得小暖是個克星,克死了媽,又克死了外祖父母,都不想管她,鄉(xiāng)親們覺得那孩子可憐,每家就都出點錢接濟那孩子。后來龍大富出獄,回到村里,理所當(dāng)然的去和小暖住一起了,起初父女倆還算好,后來……龍大富開始打小暖,住得近的鄉(xiāng)親們都能聽到他們家的打罵聲……而且聽說龍大富也糟蹋了小暖……”龍崇文的音量越來越低,說著說著便低下頭。
“龍大富的父母呢?為什么都不見他們來?”高維奇想到以前偵辦過的案子,死者家屬幾乎都會來警局要求趕緊抓到兇手,但是這次龍大富的父母卻始終不見蹤影。
龍崇文抬頭看向高維奇,遲疑了兩三秒,回答道“以前村里窮,留不住女人,龍大富他媽很早的時候就跑了,龍大富他爹喝醉酒摔下崖死了!
林鈺鈴和高維奇面面相覷,他們似乎明白了為什么隊長叫他們走個過場就好,一個長期為非作歹的村霸終于死了,對于村民來說就是種解脫,大家似乎都知道村霸是怎么死的,是誰殺的,但他們更想掩埋證據(jù),保護兇手。而村霸無父無母,就算他們最后抓到兇手,好像也沒人會說他們做得好。
可是林鈺鈴又隱隱覺得不甘心,即使死者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對于警察來說,真相才是唯一目標(biāo),即使這真相不一定是眾人所盼。
“龍大富有那種……希望他死的仇家嗎?”高維奇問。
“這咋說呢……村里人以前基本都受過龍大富欺負,但后來龍大富被抓去坐牢,從牢里出來后就老實了,沒招惹過誰,干活也還算勤快!饼埑缥恼f。
林鈺鈴站起身,說“謝謝招待,我們吃飽了,麻煩龍崇文帶我們?nèi)グl(fā)現(xiàn)尸體者家,我們需要做個筆錄!
“做筆錄?可是那傻子說不來話啊!饼埑缥囊姞钜策B忙站起來,神情一下變得緊張。
“你別緊張,我們就是走個流程,尸體第一目擊者必須做個筆錄,向上面交差用的!备呔S奇拍拍龍崇文的肩膀,然后雙手插兜,走出村招待所食堂,示意龍崇文帶路。
龍崇文打著手電,帶著高維奇和林鈺鈴走在漆黑的小路上,林鈺鈴看著周圍烏漆嘛黑,心里不住的發(fā)怵,她不自覺的抓住了高維奇的衣角,高維奇察覺到林鈺鈴的害怕,就默默伸手握住林鈺鈴的手腕。大約走了二十幾分鐘,終于到了傻子家。
傻子家遠離村里其他房子,坐落在半山腰,是一座由石塊堆成的舊式農(nóng)民房,透過石塊間小小的縫隙,可以看到里面亮著燈。
“就是這兒了,你們等等,我去敲門”龍崇文讓高維奇和林鈺鈴站在一旁等待,他自己走到屋子門前敲了兩下門,門打開,里面出來一個個子不高的男人,龍崇文和男人說了幾句話,又指指站在外面等待的高維奇和林鈺鈴,男人警惕的看向他們,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過了一會兒,再次打開門,對著他們喊道“你們,進來吧”。
進到屋里,林鈺鈴聞到一股酸臭味混著一股尿騷味,她環(huán)顧屋里情況,只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高維奇,高維奇已經(jīng)在臭味的襲擊下五官扭成一團。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從后屋走出來,臉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容,林鈺鈴仔細觀察了一下,發(fā)現(xiàn)其實這個女人面容姣好,如果打扮一下相貌不會差,身高遠超出她今天看到的那些村婦,也不像那些村婦一樣四肢肌肉發(fā)達。而這屋的男主人相貌平平,身材矮小,好像還是個坡腳……
“這是我媳婦兒,是她發(fā)現(xiàn)龍大富死了。”男人指著坐在板凳上的女人說。
女人笑著看著林鈺鈴,含糊不清的說著“姐姐,你好漂亮啊,姐姐,你要小心男人,他們會吃人……”
沒等女人說完,男人就一巴掌狠狠打在她的后腦勺,罵道“死婆娘,又發(fā)瘋了?”
女人對這一巴掌毫無所動,依然笑著對著林鈺鈴說“姐姐,小心男人,他們會吃人……”
男人見狀,再次舉起手掌但在落下前被高維奇攔住,高維奇說“這位同志,家暴是違法的,你要是再這樣,我們就要把你帶去派出所了!
男人聽后,哼了一聲,坐到了一旁的板凳上,冷眼盯著那個傻女人。
林鈺鈴走到女人面前蹲下,伸手撫摸著那女人的頭發(fā),“告訴姐姐,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村霸死了”
女人一邊比劃一邊說“早上去果園找小桃,村霸躺在哪兒,我就去看,臉……臉都沒了,我就……跑去告訴大伙兒。”
“看到的時候,一點都不害怕嗎?”林鈺鈴對于女人的反應(yīng)有些驚訝,一般人重新去回憶自己看到尸體的場景多少會表現(xiàn)出害怕的情緒,但是這個女人卻看起來有些……興奮。
女人有些不解的看著林鈺鈴,“害怕?什么是害怕?”
高維奇走到女人旁邊蹲下,但女人看到高維奇靠近,神情立馬變得緊張,身體像受到驚嚇的烏龜縮了起來。高維奇見狀,便起身,后退了兩步,輕聲問道“當(dāng)時你發(fā)現(xiàn)龍大富時,有沒有發(fā)現(xiàn)周邊有什么異常!
女人連連搖頭“不知道,不知道”
林鈺鈴輕輕將女人的臉抬起,看著女人的眼睛,輕聲問“別怕,姐姐在,告訴姐姐,當(dāng)時除了龍大富還有沒有看到其他其他人!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別的?”,然后看向了站在角落的龍崇文,搖了搖頭。
林鈺鈴沿著女人的視線看向龍崇文,龍崇文的神情看起來十分緊張,她拍了拍女人的肩膀,說“做得很好,謝謝”,說完便起身,準備離開,卻被女人拉住衣袖。
“姐姐,帶我走,帶我走……啊”女人喊著,聲音里透著一股急迫,但她沒說完,坐在一旁的男人就沖向前拉住女人的頭發(fā),手掌一下一下落在女人的頭上,叫罵著“死婆娘,想造反了”。
高維奇從衣兜里掏出一副手銬,上前將男人壓倒在地,將男人的雙手用手銬銬住,“我是市刑警大隊的高維奇,你現(xiàn)在涉嫌故意傷人罪依法將你逮捕,不許動,再動就是抗警”。
“好,你個王八犢子,說只是來問個話,現(xiàn)在給我?guī)咒D了,看我不弄死你”男人狠狠的盯著站屋門前的龍崇文,嘴里不斷咒罵著。
龍崇文回嘴道“老趙啊,我說了好多回了,現(xiàn)在不是以前了,別亂打人,會招麻煩的。”
“我就不該給你開門,那龍大富死了管我啥事兒,你們不個個盼著龍大富死嗎?誰殺了那龍大富,你會不清楚?在這里裝什么傻?非要把外人引到村里來!蹦腥舜舐暫爸,村里的狗聽到男人的喊聲,也紛紛跟著叫起來。
林鈺鈴把女人帶到村招待所安置下,男人被關(guān)在村委會辦公室,被高維奇看著,而龍崇文在村委會大廳不安的來回踱步,思索了一會兒,來到辦公室把高維奇叫了出來。
龍崇文從衣兜里掏出一包煙,從里面抽出一根煙遞給高維奇,高維奇擺擺手說“謝謝,我不抽煙。”
龍崇文便顫抖著手將煙收起,他抓了抓腦袋,又將手搭在高維奇肩膀上,低聲說“警察同志,要不算了吧,嚇嚇?biāo)昧,別鬧大了!
“我已經(jīng)警告過他一次了,但他不聽,我只能依法辦事!备呔S奇將龍崇文搭在他肩上的手拿下。
龍崇文聽后再次開始來回踱步,突然他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抬頭挺胸走到高維奇面前,“警察同志,就算你給他抓去派出所,也沒用啊,派出所照樣會給他放了,你又何必這么麻煩呢?而且,女人就是要打才聽話,你們城里人不懂,我們村里都這樣。”
高維奇聽后,心里感到一陣惡寒,還在警校時,被安排去派出所實習(xí),見過不少家暴案子,第一次接到這類案子,高維奇憑著一腔熱血為受害者據(jù)理力爭,想把加害者送進監(jiān)獄,可是最后卻被所長打哈哈糊弄過去了。后來帶他的師傅說,家暴案說重了是故意傷害說輕了是家務(wù)事,人總是習(xí)慣大事化小,所以就算我們知道這是在犯罪,但披上了“家”這件外衣,就成了外人不能干涉的“家務(wù)事”。真的是他不懂嗎?其實他們在裝懂罷了,如果一旦較真起來,長久以來享受到的利益就會蕩然無存,不如指責(zé)較真的人“不懂”來得方便。
“別說了,今天我看到了,就不會讓他跑,就算只能把他關(guān)一天也要關(guān)!备呔S奇說完,就轉(zhuǎn)身回到辦公室。
林鈺鈴和那傻女人經(jīng)過一夜交談,大概了解到傻女人叫曲微微,以前家住市區(qū),大學(xué)畢業(yè)后找工作時被人騙到黑林寨賣給那個叫老趙的男人,老趙脾氣古怪,和村里人很少有來往,平時靠政府貧困補助生活,曲微微一開始被老趙關(guān)在牛棚旁邊的一個小屋里,無論她怎么叫喊都沒用,后來她學(xué)會屈服,老趙就把她放出來,中間她試圖逃跑都被抓回來了,回來后就是一頓毒打。村里人都知道她和老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們怕惹上麻煩,都裝作看不見。來到黑林寨兩年后,曲微微生了一個女孩,老趙一看是個女孩,就在半夜偷偷把孩子帶到后山上 活埋了,曲微微發(fā)現(xiàn)時,孩子早就窒息而亡,因此她的精神受到嚴重打擊,開始胡言亂語。埋孩子的那塊地方后來被村里開發(fā)成果園,曲微微每天凌晨四五點準時去果園就是因為她是凌晨四五點的時候發(fā)現(xiàn)孩子不見了……
“我的小桃就在果園等著我去救她……是媽媽不對,沒有保護好小桃”曲微微說著說著開始大哭。
林鈺鈴把曲微微抱進懷里,想安慰她卻說不出一句話,曲微微哭累了就在林鈺鈴懷里睡過去了。
凌晨五點左右,曲微微醒來,她起身穿好外套,就開門出去了,被曲微微的動靜吵醒的林鈺鈴連忙起床,跟著曲微微。曲微微走到果園,在果園里四處轉(zhuǎn)悠,她走到一棵樹下開始用手挖,嘴里念叨著“小桃,媽媽來救你了”。林鈺鈴站在一旁看著,心里泛起一絲酸澀,眼前這個女孩年紀和她相仿,因為他人的迫害卻淪落到此,她想起昨天曲微微和她說那一句“小心男人,他們會吃人”,心里更是難受。林鈺鈴走到曲微微身旁蹲下,讓她不要繼續(xù)挖土了,曲微微看了一眼林鈺鈴,問“小桃是不是回不來了?”,林鈺鈴點點頭。曲微微低下頭,陷入沉默。
回到招待所,林鈺鈴補了一會兒覺,醒來發(fā)現(xiàn)曲微微已經(jīng)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坐在床邊上看著她。林鈺鈴坐起來,看著曲微微“你……”
“你會帶我回市區(qū)吧?”曲微微問道
林鈺鈴點點頭“肯定會帶你回市區(qū),不過要先帶你去派出所做個筆錄”
“你會把趙勇春抓去坐牢嗎?”曲微微繼續(xù)問。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他對我進行非法拘禁,殺了我的孩子,這些還不足以把他抓去坐牢嗎?不對……我希望他去死!
林鈺鈴聽后,突然有些慌神,“我們先回市區(qū)吧”。
林鈺鈴開著車,曲微微坐在副駕上,趙勇春和高維奇坐在后座,一路上四人沒有交流,安靜得可怕。到了鎮(zhèn)上的派出所后,林鈺鈴先帶著曲微微去查明身份。
“請問這六年你都去了哪里?你的家人隔一段時間就來問”辦事民警問曲微微。
“我這六年被那個男人非法拘禁,期間一直對我施暴,我生了孩子,他就把孩子活埋了!鼻⑽⒅钢诖髲d椅子上的趙勇春,高聲說道,整個派出所都被曲微微的聲音吸引過來。
趙勇春見狀開始對曲微微進行辱罵“你個死婆娘,我這六年真心對你,辛辛苦苦養(yǎng)著你,你現(xiàn)在居然和外人說我殺了我們的小孩?那孩子明明是你自己摔死的!
曲微微對趙勇春的謾罵不為所動,對辦事民警說“麻煩你幫我聯(lián)系我的父母,我要回家,我要對那個男人提起訴訟!
這時被大廳里的動靜吸引來的葉所長快步走到林鈺鈴面前,問“咋回事。俊
“我去黑林寨查案,這位女士是龍大富命案的第一發(fā)現(xiàn)者,我去做筆錄時,她和我求救說她不是自愿來去黑林寨和那個趙勇春結(jié)婚的。人口拐賣啊,葉所長,還不趕緊好好查下?”林鈺鈴看著葉所長。
葉所長見狀就趕緊叫其他民警把趙勇春押去后面的審問室去,再叫人去聯(lián)系曲微微的家人。
“你們查黑林寨那案子查得怎么樣了?”把曲微微安排妥當(dāng)后,葉所長端著笑臉來和林鈺鈴高維奇打聽消息。
“在尸體發(fā)現(xiàn)的現(xiàn)場找到了一些證物,現(xiàn)在要把尸體帶回去做尸檢!备呔S奇說
“葉所長,黑林寨里那五個路口的監(jiān)控是你們在管嗎?”林鈺鈴問。
葉所長聽了,連忙點頭“是,是我們在管,你們需要嗎?”
林鈺鈴說“麻煩你把9月11日,就是你們接到報警電話的前一天,到9月13日的監(jiān)控找出來給我……還有,我想了解下龍大富在出獄后,有沒有什么違法亂紀的記錄?”
葉所長皺著眉頭想了下,說道“有過一次,龍大富猥褻一女游客被抓了,不過沒有造成什么實質(zhì)性傷害,就給他關(guān)了15天就放出來了!
“具體是什么情況?”
“黑林寨這幾年不是在搞果園游嘛,搞得挺紅火的,游客不少。那女游客當(dāng)時和她老公一起住村里過夜,大概晚上和她老公吵架,就一個人跑出去了,龍大富那時候喝完酒就遇上那女游客,趁著迷糊勁就跑上去,拉著女游客又抱又親的,嚇得女游客大喊……還好那女游客的老公不放心就一路跟著,看到那情況就直接沖上來把龍大富給打了,然后就報警。那女游客是個記者,她回去后寫了一篇文章說黑林寨民風(fēng)惡劣,無法給女游客提供一個安全的游玩環(huán)境,那文章發(fā)出去后,去黑林寨玩的人直接少了一半,愿意在那里過夜的人就更少了。”葉所長說完,從兜里掏出煙,抽了起來。
林鈺鈴和高維奇拿著監(jiān)控錄像從派出所出來,開車回到市公安局,把龍大富的尸體和找到的證物移交給鑒定科。
林鈺鈴和高維奇回到辦公室沒休息多久就被叫去開會,會上大家都匯報了各自手上案子的進度,最后輪到林鈺鈴匯報。
“9月13日,去黑林寨的路因為山體滑坡都斷了,我和高維奇就推遲了一天到黑林寨。9月14日,我們到了黑林寨,勘察了尸體發(fā)現(xiàn)地和龍大富的家,和黑林寨村長龍崇文了解了龍大富的基本情況和人際關(guān)系,龍大富在十五年前殺了他的妻子后被判刑,兩年前出獄,和村民關(guān)系還算融洽,沒有仇家,不過和女兒翁暖的關(guān)系很差。根據(jù)龍崇文提供的信息,龍大富可能存在家暴他女兒以及性侵他女兒的嫌疑,不過我們還沒有收集到相關(guān)物證。尸體發(fā)現(xiàn)者是一名精神略有些異常的女性,經(jīng)過我們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那名女子是被拐賣到黑林寨的,今天已經(jīng)把女子和涉嫌拐賣的嫌疑人移交到黑林寨的轄區(qū)派出所去進行調(diào)查了。收集到龍大富案件的所有物證都已經(jīng)交到鑒定科去做檢測了,我和高維奇今天計劃去和龍大富的女兒聊一下。”林鈺鈴匯報結(jié)束,看向隊長錢直。
錢直沒說什么,就讓大家散了去做各自的工作。
林鈺鈴和高維奇開車來到渠水縣高中,他們沒有直接去找龍大富的女兒翁暖,而是先去了學(xué)校保安室要校門口的監(jiān)控錄像。
“如果翁暖在9月11日離開學(xué)校,那么她的嫌疑是不是就很大了?”高維奇看著監(jiān)控錄像,問林鈺鈴。
林鈺鈴盯著屏幕,心里暗暗祈禱著翁暖不會出現(xiàn)在監(jiān)控中,但經(jīng)過一輪的調(diào)查,翁暖的作案動機確實是最大的,因為龍大富,她一出生就沒有了母親,而龍大富出獄后繼續(xù)來折磨她,為了擺脫這個折磨,她有充足的理由殺掉他……
看了將近2個小時的監(jiān)控后,在9月11日下午3點20分的時刻,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xiàn)在屏幕上。
“這是不是翁暖?”高維奇看到屏幕上的女孩后,驚呼道。
在那女孩出校門后5分鐘,大頭貼上的另一名女孩也出了校門。
下午5:30,高三學(xué)生上完下午的最后一節(jié)課,鈴聲一響,就從教學(xué)樓里涌出,跑向食堂。林鈺鈴和高維奇站在教學(xué)理五樓走廊上看著那些奔向食堂的學(xué)生,想起以前讀書時也和這些孩子一樣,為了能搶到自己喜歡的菜,總是以最快的速度沖向食堂。
翁暖的班主任曹櫻從教室出來,遠遠的看到站在走廊上的林鈺鈴和高維奇,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頭發(fā),看了一眼樓下向食堂奔去的孩子們,做了一次深呼吸后向林鈺鈴和高維奇走去。
曹櫻微笑著打招呼“你們好,我是翁暖的班主任曹櫻,請問有什么可以幫你們的嗎?”
林鈺鈴轉(zhuǎn)身看向曹櫻“你好,我們是市刑偵大隊的,我是林鈺鈴,他是高維奇,我們是為了翁暖的父親龍大富死亡案來的……主要是想了解下翁暖平時的在校表現(xiàn)!
曹櫻說“好的,要不我們?nèi)h室慢慢聊吧!
會議室的一面墻上貼著“嚴于律己,恪盡職守”,相對著的一面墻掛著學(xué)校曾經(jīng)獲得過的榮譽。渠水縣雖然是個貧困縣,但渠水縣高中卻出了不少高考狀元,本科升學(xué)率將次于市一中,算是一所名氣不錯的學(xué)校。不過和市一中不同的是,渠水縣高中的學(xué)生有半數(shù)家庭是貧困戶,很多都是在政府或?qū)W校的資助下才能繼續(xù)高中學(xué)業(yè),翁暖便是被學(xué)校資助的學(xué)生之一。
“翁暖的學(xué)習(xí)成績很好,每次考試基本都是年級前十……我記得高二的時候有一次月考,她考了年級第14名,就一個人躲起來抹眼淚。這孩子挺要強的,學(xué)習(xí)上如果碰到不懂的,就會抓著老師一直問……我們這些老師看到翁暖就害怕,只要被她問上問題就準要加班了!辈軝颜f完就笑了,能聽出她很喜歡翁暖這個學(xué)生。
“曹老師,你了解翁暖的家庭情況嗎?”林鈺鈴沒有搭腔,用一種有些冰冷的口氣問出問題。
這個問題讓曹櫻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說“翁暖的家庭情況啊……我每學(xué)期會去做兩次家訪,翁暖的家庭狀況挺一般,但翁暖這孩子懂事,知道想改變現(xiàn)狀就要用功念書……”
“曹老師”林鈺鈴打斷曹櫻的話“我就說得直接些吧,昨天我們?nèi)ズ诹终{(diào)查,龍崇文和我們透露龍大富有侵犯翁暖的行為,我們想了解翁暖有和你提起過嗎?或者你在家訪時有發(fā)現(xiàn)龍大富和翁暖之間有什么異常的行為嗎?”
曹櫻聽了,沉默了一會兒,拿起水杯去接了一杯水,林鈺鈴和高維奇發(fā)現(xiàn)曹櫻拿水杯的手在發(fā)抖,他倆對了一個眼神,高維奇問道“曹老師,你上了一天的課是不是很累?手怎么在抖?”
曹櫻換另一只手拿杯子,苦笑道“老毛病了,不礙事!辈軝炎氐阶簧,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只見過龍大富兩回,他看起來不是很想讓翁暖讀書……我也不確定我的猜測對不對……翁暖是個命苦的孩子,我做的老師的就是希望能看著她順利考上大學(xué)改變自己的命運!
“我們和黑林寨的村民了解到學(xué)生是每個月的最后一個周末放假回家的,為什么在9月11日,學(xué)校門口的監(jiān)控拍到翁暖出校了?學(xué)校同意讓學(xué)生隨意出入學(xué)校的?”高維奇問。
“我給開的假條,她說換洗的校服沒帶來學(xué)校,身上的校服已經(jīng)穿了快半個月了,開始發(fā)臭了,周日我們下午就上兩節(jié)課三點就放學(xué)了,晚上也沒有晚自習(xí),翁暖就說想趁著周日回家拿換洗的校服”曹櫻回答
林鈺鈴拿出手機,調(diào)出另一個女孩出校門的視頻給曹櫻看“那這個女孩為什么要離開學(xué)校?我們從翁暖的家里有找到翁暖和這女孩的合照,她倆應(yīng)該是朋友吧?”
曹櫻看了眼視頻說“這是于光陽,她以前練舉重傷到了手腕,每周周日都要去做復(fù)健!
林鈺鈴收回手機,“她和翁暖的關(guān)系呢?”
“孩子們的關(guān)系怎么樣……我也不好多說”曹櫻說完又喝了一大口水。
林鈺鈴說“謝謝,麻煩曹老師能把翁暖叫來嗎?”
曹櫻聽了便起身說“好的,現(xiàn)在孩子們應(yīng)該吃完飯了,我去找找!闭f完便向會議室的門走去,正準備開門離開時被高維奇叫住,“曹老師,你平時是住學(xué)校的還是回家住的?”
曹櫻停下開門的動作,回頭看向高維奇說“都要住校的,老師回家的時間和學(xué)生一樣”
高維奇點點頭,說“那……9月11日你為什么要離校?”
為了掌握所有9月11日離校的人,林鈺鈴和高維奇看完了9月11日全部錄像,除了下午3點鐘離校的翁暖和于光陽以外,還有下午6點43分離校的曹櫻、一些不住校學(xué)校清潔員和食堂工作人員。
“我媽生了點病,那天我要回家看看!辈軝涯抗忾W躲不定,語氣里充滿了不確定。
“什么?”高維奇繼續(xù)追問。
“一點小感冒而已……兩位警察同志,我還是趕緊去把翁暖給你們叫來吧,等會兒7點鐘就要上晚自習(xí)了!辈軝颜f完便開門離開。
“這個曹櫻有點奇怪。”高維奇說。
林鈺鈴看向高維奇示意高維奇繼續(xù)講,高維奇說“剛才問她9月11日為什么離校,你沒發(fā)現(xiàn)她的神情明顯慌了嗎?還有她好像很不愿意和我們說翁暖的具體情況!
林鈺鈴仔細回想了一下曹櫻剛才的表現(xiàn),確實如高維奇所說,而且……曹櫻一直在和他們強調(diào)翁暖的學(xué)習(xí)成績很好,似乎是在替翁暖說情。
“或許不止兩個人參與了這個案件……”林鈺鈴說道,這時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一個長發(fā)瘦小的女孩走進會議室。林鈺鈴從門縫里看到于光陽在門外,但沒進來。
“你們找我什么事?是想問龍大富的事嗎?我說了我不追究!蔽膛驹陂T邊上,說話的語氣不是很好,似乎沒有長聊的打算。
“9月11日你怎么回家的?幾點到家的?”林鈺鈴見狀便開門見山。
“坐大巴,差不多6點左右到的家。”翁暖回答。
“那晚上肯定有在家碰到龍大富吧?”
“沒有,晚上9點我就睡了,早上4點就要起床去坐大巴來學(xué)校。龍大富經(jīng)常在外面喝酒喝到半夜三更!
“他回家后發(fā)出的聲響會聽不見?”
“聽見了又怎樣?我又不會出房門去看!
“他不會進你房間?”
“你們到底想問什么?”翁暖被一個又一個問題問得有些不耐煩,臉漲得通紅。
“翁暖,龍大富是意外身亡,無論你追不追究,我們都必須找到兇手,萬一那個兇手是個慣犯,不抓住的話,大家都有危險!备呔S奇說,試圖去降低翁暖的警戒心,但翁暖并不吃這套,說話的語氣反而更加強硬“什么慣犯啊,在龍大富死之前,整個渠水縣和附近各個村都沒有發(fā)生過兇殺案,你們少唬人了……而且你們調(diào)查了一圈,肯定知道龍大富是個孬種,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你認為是仇殺?”林鈺鈴問道。
“那你們認為是什么?”翁暖反問道。
這時外面響起了上課鈴,翁暖聽到后便說“要上晚自習(xí)了,我要回教室了”說完,便轉(zhuǎn)身開門離開。
林鈺鈴和高維奇打開會議室的門,看到翁暖和于光陽一邊說一邊向教室走,于光陽的神情看起來十分焦急。
“你有什么想法?”高維奇問。
“去汽車站看下監(jiān)控!绷肘曗徴f。
從汽車站調(diào)出監(jiān)控,翁暖在9月11日坐上了下午4點去黑林寨的大巴,同時一起上大巴的還有于光陽,除此之外,曹櫻坐上了晚上7點,最后一班去黑林寨的大巴。
第二天中午,林鈺鈴和高維奇再次來到渠水縣高中。
面對林鈺鈴和高維奇的再次來訪,曹櫻顯得比昨天鎮(zhèn)定了一些,她看完她坐上黑林寨的大巴監(jiān)控視頻后,說“我家住在峰秀村,那輛大巴也經(jīng)過黑林寨!
昨天看到曹櫻坐上大巴的視頻后,林鈺鈴查了那輛大巴的路線,確實有經(jīng)過峰秀村,但是從大巴內(nèi)的監(jiān)控看,曹櫻是在黑林寨下的車。
林鈺鈴將大巴內(nèi)的監(jiān)控視頻放給曹櫻看,“你家住在峰秀村,為什么在黑林寨下車?”
曹櫻低下頭,嘆了口氣,說道“我不放心……對,你們之前聽到的那些傳言是真的,翁暖告訴我后,她每周回家拿東西,我都會陪著,上周日她和我說要回家拿換洗的衣服,我本來是想讓她等我下班,和她一起回去,可她說龍大富一般半夜才回家,她一回家就把房門鎖好,讓我放心……但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要去看看才行!
“那天你去翁暖家確認完情況,應(yīng)該是趕不上回縣里的大巴了吧?那當(dāng)天晚上,你住在哪里?”林鈺鈴問。
“我就直接住在翁暖家了!辈軝鸦卮鸬。
“龍大富那天晚上有回家嗎?”
“我和翁暖九點就睡下了,我屬于睡眠比較深的人,一般的小動靜我都聽不見!
“我們?nèi)ノ膛也榭吹臅r候,發(fā)現(xiàn)翁暖房間的鎖是壞的,看損壞的痕跡,應(yīng)該是從門外猛撞撞掉的!
“對,門鎖是很早之前被龍大富弄壞的,是去年的時候,我陪翁暖回家去拿東西,剛好撞上回家的龍大富,龍大富看到翁暖在收拾衣物就很生氣,翁暖就把房門鎖了起來,龍大富就在外面不停的踢門,把門鎖給踢壞了……后來是我跑到外面大叫把村民引來,才把龍大富制服住的!辈軝颜f著,神情漸漸顯出一種恐懼的情緒,似乎不愿再去回憶當(dāng)時的場景。
林鈺鈴感受到了這種恐懼的情緒,心里隱隱有些后悔自己這么去追問,這刻她仿佛變成了加害者,逼迫對方去回憶曾遭受過的磨難和煎熬。
而曹櫻沒有因為恐懼停下回憶,繼續(xù)說“后來,每次陪著翁暖回家,我都會帶著門阻,如果碰上龍大富回家,就把門堵上。不過一般都是拿了東西就走,基本沒有碰到過……其實我有想過把翁暖直接接來和我一起住,可是翁暖是未成年人,沒有法定監(jiān)護人的同意,我沒法把翁暖帶到身邊……龍大富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沒有報過警嗎?”高維奇問
曹櫻苦笑,說“報警有用嗎?離黑林寨最近的派出所開車也要2個小時才能到,我們報了警,龍大富早就跑了……而且派出所不太愿意為了小小的家庭糾紛跑這么遠!
“好的,我們了解了,接下去我們還需要和于光陽了解一些情況,麻煩曹老師把于光陽叫來,好嗎?”林鈺鈴說。
曹櫻起身,點點頭,便離開會議室了。
過了約五分鐘,于光陽來到會議室門口但沒有直接進去,林鈺鈴?fù)高^會議室靠走廊那一旁的窗戶看到翁暖跑到于光陽身邊,兩個女孩在會議室門口小聲交談著倆人的密語。林鈺鈴和高維奇在會議室里側(cè)耳傾聽,此刻全校師生正在午休,兩個女孩在走廊上的低聲細語顯得節(jié)制卻又肆無忌憚。
翁暖:“你打算怎么說”
于光陽:“我就說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回家!
翁暖:“他們繼續(xù)追問,比如……為什么不叫老師一起?”
于光陽:“曹老師要管理其他學(xué)生啊”
翁暖:“來我家后有碰到龍大富嗎?”
于光陽:“當(dāng)然說沒有……”
林鈺鈴?fù)蝗淮蜷_會議室門,說“你們兩個人對好口供了嗎?”
于光陽和翁暖顯然被突然出現(xiàn)的林鈺鈴嚇了一跳,有過一次和林鈺鈴對話經(jīng)驗的翁暖立即鎮(zhèn)定下來,同時發(fā)起“攻勢”。
“你們到底有多少問題?為什么還要叫我同學(xué)來問話?”翁暖的語氣不是很好,兩條眉毛皺成一團。
“剛才她自己說了,9月11日跟著你一起去了你家……還是別在這里說吧,聲音大些,全校都要聽到了。”林鈺鈴示意倆女孩進屋。
翁暖一臉不情愿,被于光陽拉著進了會議室。
四人落座,相互望著,翁暖的眼神透著一絲憤怒,于光陽則看起來有些心虛。
“說下,9月11日,你們離開學(xué)校后都干了些什么?”林鈺鈴說。
于光陽看了一眼翁暖,開口輕聲說道“一起去了阿暖家,幫阿暖弄干凈他們家的旱廁,然后就一起寫作業(yè)……快十點的時候,曹老師也來阿暖家了!
“你們?nèi)艘黄鹚粡埓矄幔俊备呔S奇問道。
于光陽點點頭,林鈺鈴和高維奇相互對望了一眼。翁暖房間的床是張單人床,同時躺兩個成年人就非常勉強了。
“不擠嗎?”高維奇問道。
于光陽聽了這個問題,神情明顯有些慌張,連忙搖搖頭,“不擠……一點都不擠,翁暖她比較瘦小。”
“你們這些警察真的很奇怪,我們怎么睡覺也要管嗎?”翁暖突然開口說話。
林鈺鈴從手機里調(diào)出翁暖房間里的床的照片,放在翁暖和于光陽面前,說“你們曹老師身高大約有一米七吧,于光陽你也不能說自己身材嬌小,你說你們?nèi)齻人怎么一起躺在這張單人床上?”
翁暖和于光陽看著那張單人床的照片,陷入沉默。
林鈺鈴拿過手機,找出翁暖家門口那張車輪印的照片,放在翁暖和于光陽面前。
“翁暖,龍大富的車平時都停在這個地方吧?”林鈺鈴問。
翁暖點點頭。
“車去哪兒了?”林鈺鈴問。
“不知道!蔽膛f。
“真的不知道?”林鈺鈴問。
翁暖搖搖頭。
林鈺鈴從手機里找出一段馬路監(jiān)控錄像,從錄像上能清楚的看到曹櫻開著龍大富的小貨車從渠水縣通往山區(qū)的路口處駛出,翁暖和于光陽則坐在一旁,時間是9月12日凌晨12點13分,這時已經(jīng)下起暴雨。
“暴雨天氣,在山路上開車很危險的,你們?yōu)槭裁匆敝x開黑林寨?”林鈺鈴盯著翁暖。
翁暖也盯著林鈺鈴,不愿示弱。
昨天確認翁暖曹櫻于光陽仨人都去了黑林寨后,林鈺鈴和高維奇再次折返回渠水縣高中調(diào)取查看9月12早上校門口的錄像,在早上7點鐘左右,仨人前后進入學(xué)校,但由于暴雨,所有往返于村縣之間的大巴都停止運營了,直倒9月14日才重新運營,如果他們仨人是在黑林寨過夜的,那么他們在9月12日和13日都要缺勤。于是林鈺鈴便向交警調(diào)取了渠水縣去往山區(qū)入口處的監(jiān)控,在9月12日凌晨12點13分時,仨人開著一輛小貨車出現(xiàn)在監(jiān)控中。
“是急著離開案發(fā)現(xiàn)場吧?”林鈺鈴輕輕的說道。
這個問題瞬間讓翁暖的眼神飄忽不定,坐在一旁的于光陽則是直接愣住。
就在這時,曹櫻推開會議室的門,走進會議室后輕輕關(guān)上門,然后走到于光陽旁邊坐下,看著林鈺鈴和高維奇說“是我殺的!
翁暖一聽,便立馬站起來,吼道“曹老師,你在亂說什么?明明是我計劃的,你什么都沒有干!”
“翁暖,坐下!辈軝褜χ膛吐暢獾馈
但翁暖并不理會,于光陽見狀也站了起來,對著曹櫻說“老師,明明是我勒的人,你為什么要說是你殺的?”
曹櫻看著自己的兩個學(xué)生,咬緊牙關(guān)說“你們在亂說什么啊?你們知不知道現(xiàn)在你們說的對你們的未來會有很大的影響?”
“可是……我們也不能讓老師背鍋啊!庇诠怅柭曇魩е耷弧
翁暖走到林鈺鈴面前,將雙手伸到林鈺鈴面前,說“你們帶我走吧,所有事情都是我一個人計劃的,和他們無關(guān)!
林鈺鈴站起來,說“你們?nèi)齻人……都要跟我去警局做筆錄,最好跟我說實話,提供偽證也是犯罪!
說完,林鈺鈴便示意高維奇將三人帶走。
結(jié)束審訊,已是凌晨,高維奇開車將曹櫻、翁暖和于光陽送回渠水縣高中,返回公安局的途中,聞到路邊攤飄來的香味,便找了個地方停車,去買了兩份炒面。
林鈺鈴因為太累,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睡著了,高維奇將炒面放在辦公桌上,坐下,打開電腦,開始仔細看鑒定科發(fā)回來的尸檢報告和證物鑒定,以及今天翁暖他們仨人的審訊筆錄。
翁暖因為對龍大富殺害母親一事一直耿耿于懷,雖然在成長的過程中外公外婆從沒和她說過這事,但在上了小學(xué)后,同學(xué)們在背后的竊竊私語,其他家長見到她時的異樣神情,都讓她如鯁在喉,年紀稍大些,學(xué)會使用電腦上網(wǎng)后,她便開始利用網(wǎng)絡(luò)瘋狂的去搜索關(guān)于那件事的一切信息,于是她越來越憤怒,這憤怒為她殺死龍大富的計劃埋下種子。外祖父母去世后,親戚們覺得翁暖是克星,克死了她的媽媽,也克死了她的外祖父母,于是親戚們用“翁暖會給家族帶來霉運”為由將翁暖趕出外祖父母的房子,翁暖只能去到之前龍大富的那間房子居住。龍大富結(jié)束服刑出獄,他回到黑林寨以前住的屋子,撞見了正在打掃屋子的翁暖,龍大富和翁暖打招呼,翁暖一句話沒說回到房間關(guān)上了房門,父女倆在有些微妙的氛圍中完成了第一次見面。起初,龍大富對翁暖還算客氣,他在村里謀了份運水果的差事,賺來的錢也會給翁暖一些當(dāng)零花錢,但翁暖從不領(lǐng)情,龍大富在翁暖一次次的冷言冷語中失去耐心。終于在一個夜晚,喝醉酒的龍大富回到家中,看到一臉冷漠的翁暖突然爆發(fā),他把翁暖按在客廳地上進行□□,那時他用這種骯臟的方式把翁慧敏據(jù)為己有,現(xiàn)在他再次用這種骯臟的方式對女兒宣示自己的威嚴。之后,龍大富便經(jīng)常打罵翁暖,翁暖曾嘗試過自殺,但被于光陽救下。翁暖把自己的遭遇和于光陽傾訴,于光陽和翁暖訴說著因為傷病只能放棄舉重的郁悶,兩個女孩互相依偎,互相舔舐著彼此的傷疤。曹櫻作為兩個女孩的班主任雖然平時沒有太多的表示,但她清楚了解兩個女孩的處境,總是盡心盡力的幫著兩個女孩,她會悄悄給翁暖買很多練習(xí)冊和營養(yǎng)品,鼓勵她一定要好好讀書改變命運,她幫于光陽找了一個較有名氣的復(fù)健師,鼓勵她好好養(yǎng)傷?墒敲\總是喜歡開玩笑,多次遭受性侵的翁暖在高二結(jié)束的那個暑假被檢測出懷孕了,帶著翁暖去醫(yī)院的曹櫻才明白翁暖所承受的事情比她想象的要恐怖許多。而翁暖,在躺上人流手術(shù)臺上的那一刻,殺死龍大富的計劃便在心里悄然而生。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于光陽后,于光陽便立馬答應(yīng),兩個女孩策劃了一整個暑假,最終選擇在高三開學(xué)初動手,這樣可以在殺完人后立馬回到學(xué)校,逃過警察調(diào)查。在計劃實施的那天,翁暖和曹櫻請假,于光陽則和往常一樣以去進行復(fù)健為由離開學(xué)校,倆人乘坐大巴來到翁暖家,于光陽躲進翁暖房間的衣柜里,翁暖則坐在書桌前寫作業(yè)。大約晚上九點半左右,喝得醉醺醺的龍大富回到家,看到翁暖,他獸性大發(fā),不說一句話就把翁暖壓倒在床上試圖進行性侵,這時躲在衣柜里的于光陽沖了出來,將一根繩子套在龍大富的脖子上,用盡全身力氣勒住龍大富。龍大富不停掙扎,揮舞著手想去打于光陽,翁暖連忙抽身,在一旁幫著按住龍大富的手。在兩個女孩進行著殺人計劃時,因為放心不下翁暖的曹櫻坐著末班車來到黑林寨,她來到翁暖家,聽到屋里傳出的動靜,便連忙跑進去查看情況,看到殺人現(xiàn)場的她先是有些驚訝,但馬上反應(yīng)過來,上前去幫著按住龍大富在亂動的雙腿。大約過了兩三分鐘,龍大富漸漸不再動彈,于光陽松開繩子,曹櫻連忙上前去探龍大富的鼻息,還有微弱的鼻息,但她沒有告訴翁暖和于光陽,只叫她們趕緊將龍大富搬到小貨車上。仨人將龍大富帶到后山上的果園中,將龍大富拖到山坡最高處后,將他推下,試圖營造出他是自己摔死的假象,然后便匆匆離開。仨人回到翁暖家,將屋里屋外都清理干凈,避免留下痕跡讓警察發(fā)現(xiàn),然而正是這過分的干凈反而讓林鈺鈴起了疑心,同時曹櫻在打掃過程中不慎將自己的頭發(fā)絲落在了龍大富房間里。將屋子整理干凈后,外面已下起瓢潑大雨,但仨人依然選擇開著小貨車匆匆離開。
“曹櫻保了那倆小孩一命,如果告訴那倆小孩龍大富沒斷氣,那么倆小孩就真的會成兇手了!睆膲糁行褋淼牧肘曗徔吹礁呔S奇在看報告和筆錄,便這樣說道。
高維奇翻開尸檢報告,報告上死因那一欄寫著“顱骨因遭受硬物打擊造成大腦損傷而死”,推算的死亡時間則是9月12日凌晨1點-凌晨2點之間,曹櫻翁暖于光陽在這個時間點早已回到渠水縣,殺人嫌疑完全被排除。
“不過翁暖也計劃殺人了,她……”高維奇不知道該如何講下去。
“她是正當(dāng)防衛(wèi),龍大富那時候正打算性侵她,她手腕上也確實有不少淤青”林鈺鈴說。
高維奇翻到一頁證物鑒定報告上,上面印著一張男式手表的照片,問道“這個手表你是從哪里來的!
“曲微微帶我去果園時,從一個坑里挖出來給我的,說是在尸體旁邊發(fā)現(xiàn)的,她覺得兇手肯定是村里人,就先把這手表埋起來后再去叫人來,報告上有說在手表上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嗎?”林鈺鈴說。
“檢測到手表表面上有一點龍大富的血跡,呈噴濺狀,推測是兇手在砸龍大富的腦袋時濺上去的!备呔S奇念著報告。
林鈺鈴看著天花板發(fā)呆,翁暖有殺心卻沒成功,另外一個也想殺龍大富的人跟在身后補刀,將自己完全隱藏起來,如果沒有現(xiàn)在的檢測技術(shù),這些肉眼可見的證據(jù)真的能把翁暖送進監(jiān)獄,真正的兇手則能逍遙法外。龍大富年輕時得罪的人確實很多,但出獄后,以前被他得罪過的人幾乎都離開黑林寨或者不再計較。龍大富在出獄后,也還算老實,并沒有干擾到同村村民的生活,想來想去,只有翁暖有最充足的理由去殺龍大富……那么還有誰對龍大富恨之入骨,平日里悄悄把這份恨意藏起來,伺機而動。林鈺鈴看到放在桌上的U盤,突然想起她從渠水縣派出所拿來的監(jiān)控錄像還沒有看,她將U盤插進電腦,2倍速播放那些監(jiān)控錄像。
9月11日晚上10點,天空下起大暴雨,路面的積水漸漸變多
9月11日晚上12點48分,龍崇文穿著雨衣,打著手電,出現(xiàn)在監(jiān)控里,從雨衣里伸出的左手上帶著一只手表,林鈺鈴放大監(jiān)控去看,那只手表的款式和在尸體發(fā)現(xiàn)地找到的那只手表很像。
沿著各個路口的監(jiān)控一路查,林鈺鈴確定了龍崇文是往果園那個方向去。
9月12日凌晨1點39分,黑林寨龍崇文再次出現(xiàn)在監(jiān)控里,這次他是從果園方向來的,步伐看起來明顯比剛才急躁許多。
“難道是這個龍崇文……”高維奇有些驚訝,在整個調(diào)查過程中,龍崇文一直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
林鈺鈴將監(jiān)控稍作剪輯,發(fā)到自己手機上,便拉著高維奇去黑林寨。
敲開龍崇文家的門,從屋里出來一個中年女人,她上上下下打量著林鈺玲和高維奇兩人,問道“你們找誰?”
“請問……龍崇文在嗎?我們是市刑偵大隊的警察,來調(diào)查龍大富的案子!绷肘暳崮贸鲎约旱木熳C給那女人看。
中年女人看了看,便說“你們進屋等吧,他今天去鎮(zhèn)上了,估計晚上才回來!
“他去鎮(zhèn)上做什么?”高維奇問
“說是去旅游社談果園旅游的事。”
“你知道是哪家旅游社嗎?”林鈺玲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
“你能打個電話問下嗎?不過別說是警察找他有事,就說別的市有個旅游社經(jīng)理感覺黑林寨風(fēng)景不錯,想和他直接聊聊合作,現(xiàn)在要去渠水縣了,可以在渠水縣約個地方見面!备呔S奇說。
中年女人眼神里充滿疑惑,但礙于林鈺玲和高維奇是警察就照做了。通話很順利,龍崇文沒有起疑心,很爽快的定下了見面地址。
來到約好見面的地方,龍崇文早已坐在餐廳內(nèi)等待,林鈺玲和高維奇直徑走到龍崇文面前坐下,龍崇文看到兩人有些驚訝,但立馬鎮(zhèn)定下來說“好巧啊,兩位警察同志,你們倆是來吃飯的嗎?”
林鈺玲沒說什么,直接把監(jiān)控視頻放給龍崇文看,龍崇文的臉色隨著視頻的播放越來越難看,視頻播放完畢,高維奇說“暴雨天,你去哪兒了?”
龍崇文看了看周圍,餐廳里沒有什么人,于是他突然站起沖向餐廳出口。
“抓住他!”林鈺玲站起來喊道。
餐廳里的服務(wù)員不知道什么情況,紛紛看向林鈺玲。
“那是個殺人嫌疑犯,趕緊抓住他”高維奇一邊跑一邊喊。
幾個服務(wù)員一聽便連忙放下手上東西,跟著高維奇追了出去,一群人將龍崇文撲到在地。
坐在審訊室里的龍崇文一言不發(fā),無論林鈺鈴和高維奇說什么,他都無動于衷。過了差不多十二個小時后,一個實習(xí)警察拿著一疊資料走進審訊室,將資料交給高維奇后就出去了。
高維奇將那些資料看了一遍后,遞給林鈺鈴,然后盯著黑林寨龍崇文,說道“你那么喜歡翁慧敏,怎么還舍得讓她的女兒替你背罪?”
龍崇文一聽,嘴唇發(fā)白,眼睛里充滿了訝異,低下頭,雙手扶住腦袋,他的喉嚨里發(fā)出一聲聲低吼,雙手開始不住的顫抖。
“你讓翁慧敏的女兒替你頂罪,你覺得如果翁慧敏知道了,她會怎么想?”高維奇繼續(xù)發(fā)問。
林鈺鈴看完資料,嘆了口氣,說“你覺得你現(xiàn)在是替翁慧敏報仇了嗎?可是當(dāng)時丟下她的人是你啊。”
“夠了,夠了,夠了!說了讓你們別查了,為什么你們還要查?你去問問我們村的人是不是都盼著龍大富死?”龍崇文對著高維奇和林鈺鈴怒吼道,他眼里滿是淚水,臉上的肌肉顫動著,似乎在傳達著他內(nèi)心的波濤洶涌。
看到龍崇文的反應(yīng),高維奇繼續(xù)說道“那時候我們還奇怪為什么你一直叫我們走個過場就好,原來你是怕你被抓啊!
“為了一個龍大富,你們來抓我,劃算嗎?龍大富只是個社會渣滓罷了,可是我?guī)е诹终撠毩税!”龍崇文情緒激動,用手掌重重的拍打著桌子。
林鈺鈴將資料摔在桌上,也重重的拍打了一下桌子,說道“龍崇文,就算龍大富是個社會渣滓,那也是該由法律去審判,你殺了人還試圖嫁禍給別人,和龍大富也沒有什么區(qū)別,明白嗎?”
龍崇文似乎瞬間沒了力氣,整個人耷拉了下來,他靠著背倚,低著頭,眼睛無神,用一種極其悲涼的語氣說“那天暴雨,我半夜醒來,擔(dān)心果園會被淹,就去果園看看。到了果園后,看到龍大富也在果園,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嘛,我就喊住他,龍大富看到我就破口大罵,說我和翁暖一起害他,他說著就向我沖來作勢要打我,我便向側(cè)邊閃躲,不小心跌倒在地,他沒有罷休,于是我順手撿起附近的一塊石頭砸到他頭上,他被砸到在地,我立馬站起來,找了塊更大的石頭,拿起來就往他頭上砸……我記不起砸了多少下,直倒他一動不動,發(fā)現(xiàn)他死了后,我就離開果園了……我和翁慧敏以前是男女朋友,可是我窩囊,在龍大富糟蹋了她之后,我做起了縮頭烏龜,她結(jié)婚后,我就離開黑林寨去外地上大學(xué)了,讀完大學(xué)回到村里才知道她已經(jīng)被龍大富打死了……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當(dāng)初我稍微……稍微有點擔(dān)當(dāng),帶她離開黑林寨,最后的結(jié)局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一年后,龍崇文被宣判無期徒刑的那一天,翁暖正式拿到了重點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林鈺鈴在翁暖準備去外地讀大學(xué)前,將一張存折送去給翁暖。
“這是龍崇文給你的,說是給你的大學(xué)學(xué)費和生活費。”林鈺鈴說
翁暖接過存折,打開一看,里面整整有二十萬塊錢,翁暖說“崇文叔叔……有說什么嗎?”
“讓你好讀書,你媽媽那會兒就很想去上大學(xué)……”林鈺鈴說。
翁暖點點頭,看了一眼存折,再看向林鈺鈴,說“你有什么想跟我說的嗎?”
林鈺鈴啞然失笑,伸出右手拍了拍翁暖的肩膀,說“好好讀書,然后去做你想做的事!
“謝謝……”
離開黑林寨的路上,林鈺鈴抬起頭看天空,昨天下過暴雨,雨水將原本渾濁空氣清洗干凈,此刻的天空萬里無云,陽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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