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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明天繼續(xù)
我一直喜歡玩這樣的游戲。
敲開別人的窗戶微笑著說請給我面包。
盡管我并不餓,卻喜歡看到香氣四溢柔軟的面包從人家窗口遞出。我會貪婪地盯著那人的手,卻不看他的臉。
他們或老,或年輕。小孩子,還是母親,我一眼看過,斷定并銘記。
就這樣一直流浪啊,我唱著歌。筆直向前,絕不中途轉(zhuǎn)彎。
我的目的地在哪里我不知道。未來充滿不確定的可能性。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xù)流浪。
再怎樣時光荏苒的日子里路總是有方向的。
哦,忘了自我介紹了。
你好。我叫——陌、小、軒。
1
黃昏的時候抬起頭,總可以看見夕陽在燃燒。
那是怎樣的燃燒可以把江水,把大半個天空,把行人的路照的火紅。那極美極美的顏色,簡直就是藝術(shù)。
我不是詩人,不會去贊美這樣瑰麗的景色。我只能卸下身后背的大大的畫夾,挑一張薄薄的紙,涂抹,再涂抹。
很抱歉,我畫不出那樣的畫。我的畫顏色總是那么冷,沒有燃燒和溫暖的感覺。
坐在山頂上,夕陽把我的畫筆染得鮮紅,把我的臉映得鮮紅。我的眼睛里盛滿這種顏色。我開始瘋狂地畫,一直不停地畫。畫出的除了火紅火紅的色彩,就是一條延伸向遠(yuǎn)方的路。一直不停地延伸,沒有盡頭。
如果說詩人寫不出詩叫貧匱,或許我真的應(yīng)該叫一個貧匱的畫家了。
2
“你好,請給我面包!
我再次敲開一扇窗戶。那是有著尖尖屋頂瘦長身體的淺灰色哥特式建筑。從側(cè)面看它的每一個棱角都設(shè)計得相當(dāng)完美;ù安A{(lán)得耀眼。外壁扶墻,雕刻很仔細(xì)。我卻看不清那刻的到底是什么故事。
因為我心里沒有《圣經(jīng)》,自然不懂得。
從窗戶那頭探出一張臉而不是手,深紅色的瞳孔本應(yīng)該是暖色系卻顯不出溫暖。
“對不起,沒有面包了。”我聽見他說,“不過,介意進來喝杯牛奶嗎?”
穿過尖形拱門,整間屋子顯得非常狹長.。墻壁上刻著些我看不懂的字。雕像灰白,擺放在那里質(zhì)地很奇怪。那不像是用鍛銅或者鑄銅做材料,仿佛更類似于泥塑或者黏土。走在這樣一個建筑里,四面大大的花窗玻璃卻是磨砂樣的霧狀?諝饫餂]有傳來圣女吟誦《圣經(jīng)》的聲音;降撵`魂在這里歸于安息。
一切無法述說的安靜在腳步細(xì)碎的聲響上疊加成更深的靜。
乳白色的牛奶在白色瓷杯里散發(fā)濃香,我很奇怪他為何用這來盛裝。
“那是一個對于我來說很重要的人做的。”他拉開長長的板凳,優(yōu)雅地欠身,“請坐吧!
他長的不長不短的紅發(fā),恰到好處地遮蓋整個耳朵露出一丁點肉色。我不緊不慢地喝著牛奶。那個對于我應(yīng)該說是極為奢侈的東西,在記憶里不知何時失去了它的味道。
從我離開家開始,一直都找不到。
“你好,我是蝎!彼谖业膶γ,微笑著把雙手交叉,用下顎抵住。我瞅見風(fēng)的形狀打亂他的頭發(fā),那樣子很好看。
“你是畫家?”他看著我身后的畫夾。我倏然把點頭的動作換成了搖頭,用紙巾擦拭并未沾濕牛奶的唇角,站起身望見西邊的太陽。
“不 ,我只是畫畫的。”
我只畫路。只畫黃昏。只畫夕陽。
“可以讓我看看你的畫嗎?”他試探性地問。
我略略沉吟。就當(dāng)做已杯牛奶的報酬,我點了點頭。
無數(shù)張畫紙涂著同一種色彩,竟也有厚厚一沓了?伤鼈冚p得讓我什么也感覺不到。他靜靜看著我的畫,眉心蹙成好看的波紋。
“你的畫,沒有方向!
他倏然抬起頭說,說了這句我一直不肯接受卻無法不承認(rèn)的話。
我的畫是沒有方向的?v使我千百次告訴自己在流浪的日子里這樣絕望而苦澀的生活其實是有方向的,卻無法擺脫無家可歸的那顆漂泊的心給我?guī)淼纳n白與空洞。
“你是做什么的?”我?guī)缀跏菗屵^我的那些畫,慌慌忙忙像被看透內(nèi)心一樣把它們放入我的畫夾。
“木師!彼卮稹
“牧師?”我很驚訝,“你是牧師?”
“不,你理解錯了。我是木師!彼B忙搖頭,卻找不到適當(dāng)?shù)慕忉尫椒。在沉默了幾秒后,他突然拿出一個提線木偶,說:“也可以說,我是傀儡師!
看著那個垂著腦袋的可憐的提線木偶,我不由笑笑,也看見他笑了;腥婚g我們相視而笑,仿佛嘴角都有那么點苦澀。
還是我看錯了。他的傀儡,是孤獨的。
2
雨點慌慌張張從天空上落下來,打在我的臉上。我很失落。今天看不到夕陽了。我那么深那么深地眷戀著它。
我卻追不上。
“你好,請給我面包。”
再次敲開那扇唯一紅色玻璃的窗戶,我看見從里面探出的那頭紅發(fā)依然明亮。
“哦,今天有面包!彼贸鲆粔K遞過來,卻又縮了回去!安贿^,你介意進來喝杯牛奶嗎?”
還是那個白色瓷杯,牛奶依然很香。我拿在手心似乎感到一點溫暖的力量。
“這是誰做的?”我一口一口喝著牛奶問。
“迪達拉!彼似鸨拥膭幼魍A艘幌拢缓髧@一口氣。繼續(xù)緩緩喝掉杯中的水。
“他人呢?”
“不知道。流浪了吧!
沉默突然停在我們中間。我聽見雨在外面打著窗玻璃,很清脆,有如沙粒。
氣氛很尷尬,我裝作沒事似的左顧右盼,偶然發(fā)現(xiàn)一樣很有趣的東西。
人形的雕塑端端正正立在那里,眉目卻極像蝎。
“這是你嗎?蝎。”我輕輕觸碰一下雕塑的臉,斷定它的材料是黏土。
“嗯。”蝎喝光杯中最后剩下的水,站起身,走到那個雕塑前。
“真像!蔽屹潎@著。除了顏色,其余的幾乎一摸一樣,“是你做的?”
他似乎呆了一會,才搖搖頭,“不,是迪達拉!
我忽然就忘記要再說些什么了。只是愣愣地沖出一句,“給我講講,他是怎樣的人!
“燦爛。寂寞。沒有方向!彼粗遥荒樒届o。
3
蝎的房子有很高的屋頂,我開始喜歡在屋頂上開始我的畫。
流浪久了,有時候也是要停下休息的。畢竟心自由久了,也會疲倦。
所以迪達拉會回來。蝎這樣說。
蝎的房子里有著一面巨大的壁畫,空下來的時間我會一步一步走著看著。在如此恢弘的建筑上雕刻得竟然不是《圣經(jīng)》的故事,只是兩個人。
一個蝎,一個迪達拉。
我叼著吸管走在細(xì)階的側(cè)壁上,“藝術(shù)”“爆炸”“永恒”不停地交替出現(xiàn)。我看見石壁上放射興的花朵,猜想那便是煙花。
最后,我走到盡頭。壁上刻著一句話。
“旦那,我喜歡你!
大門突然打開,陽光刺得我雙目淚水漣漣。
——迪達拉。他回來了。
——在蝎昨天還稱贊我的畫有了溫暖之后。
薔薇爬上西邊的墻角,在那里開得正盛。哪里傳來的鋼琴聲竟很古老。
我哼著彌撒調(diào)唱著我唯一會的一首圣經(jīng)《未來》,坐在西邊的屋頂上朝著西邊更西處畫我的太陽。
“你在畫夕陽嗎?”迪達拉蹦跳到我的身旁,眼睛閃著光。
“嗯,是啊!蔽椅⑽Ⅻc頭。
“夕陽很美。”他說,“簡直是藝術(shù)。”
我楞了一下,仰起頭看著還像孩子的他。金色的頭發(fā)在華麗的日落下熠熠生輝。
“可是煙花更美。因為它是一瞬間的!彼麚]著一根手指,忽然張開雙臂仿佛向天空擁抱。我的眼前開始出現(xiàn)一幅神奇而瑰麗的圖景,爆炸給我?guī)淼恼鸷尘拖窨諝饴暡ǖ恼痤。我的眼淚就那么突然一下流下來,一點也不留戀地從我的眼中徑直掉落在我的畫紙上。
我低下頭,卻被紙上的圖案擊的目瞪口呆。
一片火紅中間被淚水打濕的部分因為洇透了畫而模糊,朦朧地帶著我的感情,未知的遙遠(yuǎn)感。
原來我的眼淚留在畫紙上,混合著我的顏色,在一片火紅中,溫暖的美麗那樣令人著迷。
謝謝你迪達拉。
我的心突然一片開朗。
給了我最完美最真實的畫。
4
我將要出行了。高聳的哥特式建筑下不再是冷色調(diào)的雕塑。蝎和迪達拉一起站在門外,與背景拼合完美。
“要繼續(xù)流浪嗎?”蝎問我。
“嗯!蔽翌^也不回地向路的更遠(yuǎn)處走去。筆直向前,絕不轉(zhuǎn)彎。
因為我有一顆流浪的心。我找到了我的方向。
那點記憶在我的身后漸行漸遠(yuǎn)。我哼著歌,背著我的畫夾。
如果明天繼續(xù),怎么辦?
我抬頭看著初生的朝陽,第一次覺得它原來也那么美。
突然想起一位不知名的詩人的一首詩:
我們要一路的走。∫宦返母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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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
“我”是一個流浪畫家,流浪好像是我的宿命。但是在某天邂逅了蝎之后,喝了那杯牛奶,突然心里對家的淡薄印象慢慢清晰起來。
好像貪戀這種溫暖,“我”在蝎那里停止了我的流浪。但是我不知道我的心其實一直一直沒有停下腳步。就是在屋頂畫畫,在壁畫上看畫。尤其看到迪達拉和蝎的生活之后。
其實心里多多少少是喜歡蝎的,只是那種喜歡大多建立在蝎身上家的味道。
直到迪達拉回來時,“我”才知道這樣的生活結(jié)束了。
因為迪達拉和蝎真的是不可分離的。他們在一起才可以叫真正的“家”。
煙花雖美,但是易冷。
煙花雖美,稍縱即逝。
所以我選擇流浪。帶上那張被我的淚水打濕的畫,溫暖的感覺。
方向,到底是哪呢?
“我”說筆直向前,絕不中途轉(zhuǎn)彎。
或許在憧憬著某天邂逅真正可以給“我”家的人,或許在憧憬冒險的生活。或許在憧憬太陽升起的地方······
我的心里偏向第一種說法。但是我不希望這個“方向”就被我自己的想法禁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