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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世人
大雪紛紛揚揚自空中灑落,天地之間一片白茫茫,白色雪粒從天空下飄落下來,白得刺眼。
雪已落了三年,在這三年里,莊稼,甚至是人都被凍死了很多。
已是六月槐夏,卻并無半點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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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景身著素白長袍,坐在木屋內的木桌旁,喝著剛沏好的熱茶水。
有一男子跑進山間木屋,氣喘吁吁地說:“于大人,下山吧,大家都希望你能回去!
于景聞言,只是搖搖頭,道:“我不想回去。”
此時,又有一女子跑了進來,嘴里說的話和男子的話意思別無二致:“于大人,跟我們回去罷!
于景又是搖頭。
他站起身來,坐到床上,抬眸淡淡地問:“他們后悔了嗎?”
這對男女啞口無言,看了對方一眼,沖對方搖了搖頭,露出無奈的神情,均是沒法子,只好下了山。
沈瑜身著淡藍長袍走進木屋,道:“于景,她都死了三年了,你這三年來從未下過山,何苦呢?”
于景沒有回答他,只是喝著茶水。
沈瑜也不管于景是否回答他,自顧自地說:“這三年來,他們派過無數人來請你下山,你都是不愿!
這次于景倒是回答了:“當年他們在作出抉擇時就該想到現在的局面。不過是問問他們是否后悔罷了,我可沒有他們口中所說的大義。”
“是,你心中沒有他們口中所說的大義,你心中只有一個許念。”沈瑜道,“罷了,一直不下山也不是個法子,你好好想想吧!
沈瑜剛要離開木屋,卻被于景叫住了,“沈瑜,這里,是她曾經住過的地方,有我和她太多的回憶!
沈瑜駐足,看向于景。
后者繼續(xù)道:“我不想想起她,又不想忘記她。在這里,起碼我能做到不忘她!
“罷了,勸不動!鄙蜩G下這句話,轉身走了。
沈瑜走后,于景站在木門旁,看粒粒雪點從空中緩緩飄落下來,一片冰天雪地,樹葉外裹著一層晶瑩的冰。
于景轉身走進屋內,拿起一件斗篷披在身上,走出了門。
他頭也不回,只是向后一揮手,門就像是被無形的線牽扯拉上了。
雪花飄落在他的帽上、肩上,那人步履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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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中有一冰床,冰床上有一女子。
“許念!庇诰罢驹诒睬埃辛艘宦暸拥拿,就好像她能聽得見,只是不會回應罷了。
在他的心中,她從未死過,只不過是在長眠——
不會醒來的長眠。
無數句想說的話最終還是匯聚成了一句:“好久不見!
他的眼中沒有看已逝者的悲哀,反而是見故人的坦然。
他們的故事,說不上長,卻也不短。
那年杏花開得正好,于景路經一個小村莊,第一次見到許念。
許念穿著與他人不同,一看就是家庭相較于常人來說較富裕一些。
一顆杏子滾落到于景腳邊,遠處女孩對他喊道:“公子,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杏子撿到一旁的籃中?”
于景左右看看,見不遠處有個竹籃,彎下身子,將杏子放入了籃中。
“多謝公子!迸λf完,便又采摘杏子,于景自愿留了下來幫助她。
竹籃很快就被杏子填得滿滿當當。
女孩笑著對于景說:“我叫許念,公子叫什么?”
“于景。”他禮貌回應。
“于景!痹S念叫了一遍他的名字,而后道,“公子來我家坐坐吧,剛采的杏子。”
去許念家的路上,有許許多多異樣的眼神看著他們二人,許念則是低著頭,像是不敢去看他們。
旁邊有個婦女喊道:“公子可莫要和她走在一起了,此女可是個災星!
另一名女子喊道:“是啊,公子。她出生時夏季大雪飄落,這可不是什么吉祥之兆!
有了前面兩個人的開頭,其他人都開始說許念。
于景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她低下頭,隨著眾人的言語,臉越來越黑。
他于心不忍,大聲道:“大家不必再說了,我自有分寸!北娙说脑掃@才停了下來。
于景腳下步伐加快,許念也加快跟了上去,終于逃離了這個地方。
許念沒有按照自己家的地方走,全程跟著于景走,沒有做聲。明明是自己要帶著于景去自家,到頭來卻變成了她跟著于景走。
一聲微小的抽泣聲傳入耳朵,于景看了身旁的許念,只見后者依舊低著頭,雙手抱著竹籃,但竹籃里的杏子卻沾上了一滴滴的淚水。
一只溫柔的手安撫似的拍了拍許念的肩膀,磁性的聲音傳入耳中:“想哭就大聲哭出來吧,這里沒人!
抽泣聲隨著話的落音逐漸變大,她哭了出來。
“為什么我出生時夏日降雪,為什么我是災星,嗚嗚嗚......”
“你與他人不同,承擔的也會不同,或許是天意,你還有更璀璨的路要走!庇诰暗。
許念擦了擦淚水,對于景說:“我好多了,謝謝你!
許念和于景說了很多話。
她是村里第一富商唯一的女兒,出生那日,夏日降大雪,且當日村里唯有她一人出生,雪只在村里下,村里人便視她為災星,多次勸她的父母拋棄她。
若是她的父母是普通人家,村里人早就自作主張將她扔了。好就好在,她的父母富有,有權有勢,村里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樣。
于景道:“以后我護著你。”
許念第一次認真地看于景,這還是除了家人之外,第一個說要保護她的。
許念低下頭,喃喃道:“謝謝!
于景教給了許念防身法術,如果說他的法術如清風,那么許念的則如這大雪,清冷。
“你學得很快,看來你真與常人不同,大雪是你與眾不同的地方!庇诰暗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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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于景拿著一壺酒,兩個酒杯,再次到了許念冰床前。
他倒?jié)M了兩個酒杯,一杯放在冰床旁的石頭上,一杯自己拿著,而后坐到一旁的石頭上。
“你會不會怪我,沒有護著你!庇诰罢f完,喝了一口酒,“我活了那么久,一路上走走停停,見過無數人和物,皆不過是過眼云煙,忘了就忘了。唯有你,是最特別的一個!
于景將酒杯高高舉起,對著山洞外的明月,道:“敬你。”而后一飲而盡。
這個夜晚,他喝了很多酒,對著許念說了很多話。
“這三年里,我試過無數種讓你醒過來的方法,無論有多遠,哪怕遠在千里、萬里,我都去了,可就是沒成功。”
三年里,四處奔波,曾幾度想要放棄,將身予山河,是沈瑜對他說:“別放棄!
今夜,他夢見了許念身死那日。
那一年,許念父母身亡,她只剩下于景保護。
一大早,全村人都站在許念家門外。
許念剛一開門就被嚇到了,為首的村長說:“妖女,只要你死了,我們村就安定了!
婦女:“你出生后,莊稼都死了不少,災害連連,倒霉事一件接一件,村里許多人都搬走了!
“妖女,是你毀了我們村,受死吧!”話音落,村民們一擁而上。
一陣勁風將他們沖得后退許多,只見于景隨風而至,如話本中的神仙降世。
“于公子,此女可是妖女,你可不要助紂為虐。”
于景將許念攬在身后,道:“我不管什么妖不妖女,我只知道,她,我今日護定了。”
“好,那就別怪我們了!蹦侨苏f完,對身后的村民道,“上!
話音落,村民們一擁而上,于景沒帶武器,赤手空拳與他們搏斗。
于景會法術會功夫,而這些村民只不過是胡亂揮舞,只是勝在人多,一時間難分勝負。
只是,有這么一個規(guī)定,不可任意使用法術傷害他人,所以于景只能使用功夫。
寡不敵眾,滿地鮮血,于景雪白的衣袍被鮮血染紅大片,卻還是將許念護得好好的。
杏花樹上的樹葉落了遍地,大雪飄落,比往日的任何一場雪下得都要大。
眾人都還不明所以,于景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回過頭看了許念一眼,只見一個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偷偷繞到了他的身后,將匕首插入了許念的身體。
男子注意到于景發(fā)現了自己,連忙將匕首抽出,就要逃。于景此時火已升起,再怎么都壓不下去。
什么規(guī)矩,他都不想遵守,伸出手,法球擊中那人的頭,不過須臾,倒地不起。
村民見了,紛紛散開,于景沒有理會他們,只是連忙抱起許念,在她的身體里灌入自己的法力。
許念的身體就像無底洞一樣,法力進去了,但卻毫無作用。
大雪還在下落,不會停了。
經此一事,村里人本是將于景看做和許念一樣的怪人,只是后來不知從哪聽說了什么,又稱他為神仙。
許念死了三年,大雪也就下了三年。
她死了之后,話本的故事都是以“妖女死了,真是大快人心”來開頭。
后來,村民們總是派人請于景下山,讓雪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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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醒過來的,”于景在冰床前喃喃道,“只有那個辦法了。”
他叫上了沈瑜,離開了這個地方,給山洞下了封印,無人能進。
傳說,有一株草,叫“往生”,往生草生于嚴寒之地,百年長一株,它可以讓已死之人復活,很難獲得。
但也只是傳說罷了,還沒有人摘到過。
只要有一絲的希望,他都不想放棄。
往生草生于嚴寒冰山上,于景與沈瑜上了冰山,四處尋找,手腳快凍得沒知覺。
在快要倒下去時,于景看見一株草,發(fā)著透明的藍光,他用微弱的聲音道:“沈瑜,是那個嗎?”
沈瑜扶著于景,拿出往生草的圖,“是,是這個!找到了!
沈瑜和于景都非常人,若是常人在這天氣下上此冰山,還待那么久,估計早已被凍死了。
將往生草帶回去,于景也沒休息,去煎藥,他想快點見到許念。
藥終于熬好,他喂給許念喝,可是后者沒有任何變化,還是沒有醒來。
快至歲朝了,第四年的歲朝,他們還不能團聚嗎?
于景垂下了手,只是看著許念,一言不發(fā)。
良久,他才說了一句:“我們終會團聚。”
歲朝當日。
山下喜慶過新年,山上冷清無人問。
于景站在屋門前,看著漫天飛雪,嘆了口氣,轉過身準備回屋。
雪突然停了,可他沒看見。
樂聲傳入耳中,是耳熟的旋律。
于景紅了眼眶,愣了幾秒,轉過身,見故人。
“好久不見!倍水惪谕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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