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抹新綠，惹了游人的眼，昭告著一天的計劃啟程。
　　“江醫(yī)生，三床今天狀態(tài)良好，上午可以安排出院。十二床目前看無大礙，但還需要進一步觀察�！�
　　江時浸抖了下身上的白大褂，“二十八床那個鬧著要李主任主刀的女士怎么樣了？”
　　小護士搖搖頭，“勸不動。江醫(yī)生，李主任這在國外交流學(xué)習(xí)也一時半會回不來，要不然您替一下？”小姑娘試探著問問。
　　江時浸點點頭，走進了病房。
　　“女士您好，您目前的病情必須盡快安排手術(shù)，醫(yī)院不是可以任人選擇的地方，況且李主任現(xiàn)在一時半會也回不來，我們醫(yī)院有很多專業(yè)的、有經(jīng)驗的醫(yī)生，他們都可以幫助您，您相信我們好嗎？”
　　那女士還是不依不饒，“我就在這里等李主任了，他不給我做你們誰都別想。”
　　那女人的聲音很大，不由得引來了其他人的目光。
　　“您這樣會影響其他病人休息，請您冷靜一下�！�
　　江時浸扶額，還沒等他想好怎么勸說，就接到了緊急通知。
　　【全體值班醫(yī)生立馬來急診匯合，一起大型爆炸案發(fā)生，我國損傷嚴重。現(xiàn)大批傷亡人員轉(zhuǎn)移到我院，請全體醫(yī)生做好準備�！�
　　又到了和死神賽跑的時刻了，江時浸無暇關(guān)照其他事，三步并作兩步地往急診室跑去。
　　眼前景象有點讓人觸目驚心，很多病人被戴上了黑色手環(huán)，一個一個的被推進各樣的白色房間。
　　江時浸的額前早已滲出了滾燙的汗珠，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了，時間緊，任務(wù)重。稍微放松一點點，可能就有生命在喘息間消失。
　　江時浸全神貫注的給眼前的病人做著心肺復(fù)蘇，但結(jié)果卻不盡人意，看著心電監(jiān)測儀上的線條趨于平緩，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他盡量穩(wěn)住情緒，“死亡時間，三月十三日上午十點二十分。推下一位病患進來吧。”
　　護士馬不停蹄，所有人忙前忙后。
　　“這人傷勢最重，交給你了江醫(yī)生�！�
　　江時浸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嚴峻，但動作輕柔麻利。
　　俊朗的山，也會有柔美的線條。
　　處理完最后一位傷者，江時浸的眉頭終于舒展開。
　　雖然是大致安頓好了，但必須時刻關(guān)注患者情況。
　　江時浸看著傷患的資料，這些困于病床上的傷者，來自各行各業(yè)，而情況最嚴重的那位，是一名軍人。
　　江時浸不禁感嘆他的氣魄，
　　這樣熠熠生輝的人，怎能讓他屈服于現(xiàn)實的苦難。
　　“小江啊，”一聲問候從病房外傳來，江時浸聽出了李主任的聲音。
　　“您不是在國外進修嗎？怎么回來了？”
　　“這不嘛，聽說有位患者找我找的很緊啊，小王早就給我打過電話了。”
　　“本想著再勸一勸，沒想到還是打擾了您�！苯瓡r浸有點不好意思。
　　李主任擺擺手，“正好趕上你們繁忙的時候，我回來還能搭把手，怎么樣了都�！�
　　“其他人都還好，就是這位……柳尚青先生，得進一步討論手術(shù)方案�！�
　　李主任聽到這個名字時愣了愣，“尚青？”他快步走到跟前，“真的是他！”
　　江時浸有點好奇，“你們認識？”
　　“我曾經(jīng)的高中同學(xué)，他怎么傷成這樣？”
　　江時浸搖搖頭，“他是軍人，遇到突發(fā)情況，肯定會優(yōu)先保護百姓。”
　　李主任握緊了病歷本，“先開會吧�！�
　　會議的中心議題，當(dāng)然是有關(guān)柳尚青。
　　“我不同意截肢�！苯瓡r浸揚起頭，“他是個軍人，如果截了肢，他以后的工作生涯都會受到影響�！�
　　“現(xiàn)在他還沒醒，腿部灼燒面積很大，已經(jīng)有真菌感染的跡象，再不做決定可能命都沒了！”李主任難能的跟江時浸意見相沖。
　　“先保守治療，控制住蔓延趨勢，聯(lián)系到病人家屬了嗎？截不截不是我們說了算的。”
　　江時浸如此的堅定，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是他天生對軍人這種職業(yè)的敬仰，還是處于醫(yī)生的本能。
　　他希望，患者身上的零件，一件不落的全部擺在應(yīng)有的位置。
　　會議開到這里，李主任對著江時浸強調(diào)，“小江，我剛剛可能也太著急了一點，只是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命沒了，腿也沒用了�！�
　　江時浸起身，跟李主任握了握手。
　　再等一下，冥冥之中的預(yù)感，他相信柳尚青肯定能醒過來。
　　2.
　　人是很奇怪的，對陌生人總抱有無限的幻想，可能是因為互相不認識，所以一廂情愿的以為對方過得很好。
　　江時浸低著頭，柳尚青現(xiàn)在的情況很危險，必須盡快作出決定。
　　“醫(yī)……醫(yī)生！”有個小伙滿頭大汗地扶住門框，“我同事怎么樣？”
　　江時浸揉揉眉心，“您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同事，我叫冉波�！比讲泵ψ叩讲〈睬埃粗星嘌鯕庹窒碌哪�，不禁抹了把眼淚�！搬t(yī)生，請問他還能不能，能不能活？”
　　“能。”江時浸拍拍他的肩膀，“他父母沒來嗎？”
　　“他自幼父母雙亡，在軍營中跟我最要好，您有什么跟我說就行。”
　　“放寬心。目前他的腿部傷況最嚴重，我們有兩種方案，要么是保守治療，打上鋼板之后做復(fù)建，但是不排除術(shù)后感染的情況；另一種就是截肢�！�
　　冉波一聽就急了，“不行不行，保住腿，他是軍人，沒有腿他怎么辦？”
　　江時浸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保守一點了，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們，不管選擇哪一種方案，他以后都沒有繼續(xù)從事相關(guān)職業(yè)的能力了。”
　　冉波像是被什么東西擊中了，呆呆的站在原地，江時浸不知道什么才能安慰他的心情，唯一能做到最好的，就是主刀，保證手術(shù)成功。
　　“李主任，那咱們準備手術(shù)吧�！苯瓡r浸換好手術(shù)服，認真的洗著手。
　　李主任點點頭，他情愿當(dāng)江時浸的副手。
　　江時浸調(diào)整了下呼吸，手術(shù)刀慢慢拿起，“血氧多少？”
　　“87﹪”
　　江時浸皺著眉頭，手術(shù)的燈光雖然是暖色，但此時也晃得刺眼。
　　一汩汩血流緩緩滲出，而又像是有了阻礙似的，被緩緩攔下。
　　護士不斷給江時浸擦著汗，生怕一不小心，模糊了開拓者的視線。
　　“小江，穩(wěn)住。”李主任給他鼓勵著江時浸。
　　江時浸不是沒做過類似這樣的手術(shù)，只是這次的難度系數(shù)比之前的都高。
　　每一場類似的手術(shù)，都是在先前母題的基礎(chǔ)上舉一反三。
　　但作為醫(yī)生，每一場手術(shù)都要有比先前還認真的態(tài)度。
　　命場題不允許出錯。
　　好在專業(yè)技術(shù)是在的，手術(shù)圓滿成功。
　　冉波差點跪在門口，不斷地向江時浸道謝。
　　“小江，也許你是對的。這次手術(shù)做得很好，很快就能頂替我的位置了�！�
　　“李主任，您別調(diào)侃我了，”江時浸的愁容終于散去，緊張的余韻也緩緩消退，“我心理素質(zhì)不太好，還是要您多多幫助�！�
　　手術(shù)時間很長，結(jié)束后，江時浸已經(jīng)筋疲力盡。
　　“江醫(yī)生，要不我替您值夜班吧，您今天先回家歇歇�！�
　　江時浸看著面前小姑娘得到黑眼圈搖搖頭，“小姑娘家家不是最愛美了嗎？都有黑眼圈了，還是回家補補覺吧�！�
　　杜清揉揉眼睛，“那您自己可以嗎？”
　　“放心吧，好好休息�！�
　　夜晚的燈光柔和，略遜于皎潔的月色。
　　樹影婆娑，罅隙中閃過清晰的面龐。
　　棱角分明的山，嘩然的只剩一半刻板。
　　江時浸查完房后，在柳尚青的床位前多待了一會兒，好像只有周圍喧囂隱去，血色暈開的時候，才能好好觀摩下這張臉。
　　男人五官端正，閉著眼時，像是掩抑著自己的熱血。
　　粗眉抿嘴，嚴肅的不像話。
　　江時浸多么盼著他醒過來，看看他被玷污的眼，是藏了怎樣的亮彩。
　　他期盼的驚喜，悄然而至，就在他凝望的最后一秒。
　　柳尚青的睫毛顫動，手指也微微彎曲。
　　江時浸欣喜不已，“醒了？能聽見我說話嗎？”
　　柳尚青眨眨眼表示可以，他舔舔嘴唇，示意著想喝點水。
　　“現(xiàn)在術(shù)后還不到二十四小時，還不能喝水進食，要是實在難受的話，我拿根棉簽幫你蘸一下�！�
　　江時浸很快俯向他的嘴唇，輕輕的點了點，柳尚青看上去心情不錯，連嘴角都是翹起的。
　　“柳尚青同志，正式認識一下，我是你的主治醫(yī)生，江時浸�！�
　　3.
　　柳尚青輕輕點了下頭，這也算是，正式認識了。
　　術(shù)后恢復(fù)很不錯，但是下床走路還是很困難。
　　“沒事柳哥，咱們至少把腿保住了�！比讲ò参恐星唷�
　　“站不起來，還不如沒有�！绷星嗝銖姵冻鲆粋�笑容。這個時候了，他還沒忘記微笑。
　　“柳哥，你經(jīng)常開導(dǎo)我，人要往前看的。”冉波撓撓頭，他這大小伙子，真的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勸別人，只能引用柳尚青之前的話，要是他自己成了這個樣子，可能會崩潰的吧。
　　誰說柳尚青現(xiàn)在不是呢？
　　就像是即將崩塌的火山，破裂的溝壑下，蘊藏著無盡沖擊。
　　但是柳尚青平靜得很，也許他是死火山，也許，他沒找到爆發(fā)口。
　　“嗯，往前看，”柳尚青看了眼窗外的綠色，樹葉好像更茂盛了一點，交錯掩映著光。
　　“冉波，其實我早就該退伍了。”柳尚青嘆了口氣，“之前隊里把我留下，也是破例，但是現(xiàn)在，體能跟不上，就不能再張這個嘴了，你說是不是？”
　　冉波愣了一下，“柳哥，不是，你……”
　　柳尚青點點頭，“有機會的話，讓戰(zhàn)友們過來看看我，沒空的話，就祝他們堅守好自己的崗位，保衛(wèi)人民�！�
　　冉波握住柳尚青的手，“一定，哥，你保重�！�
　　軍人的職業(yè)很忙，每天也要按部就班的經(jīng)受很多訓(xùn)練，日復(fù)一日，才能保證良好的體魄。
　　“柳同志，笑一個好嘛？”江時浸的聲音帶動著柳尚青的情緒。
　　“江醫(yī)生，我一直都沒有喪啊�！�
　　柳尚青乖乖配合著江時浸給他換藥，感覺他白皙的手生的很好看。
　　“怎么了？還愣神？”江時浸看著他一直盯著自己的手，有點納悶。
　　“沒事，覺得江醫(yī)生長得好看，技術(shù)也高�！绷星嘀卑椎馁澴u，誰聽了都會不好意思。
　　“謝謝柳同志，”江時浸手上動作不停，“好了。”
　　柳尚青看著腿上的繃帶，突然開口，“江醫(yī)生，我想聽句實話�！�
　　江時浸頓了頓，不知為什么，柳尚青這樣的語氣讓他有點發(fā)虛，但明明沒什么事。
　　“你說，我洗耳恭聽。”
　　柳尚青咳嗽了一下，“我現(xiàn)在的情況，是不是跟癱了沒什么區(qū)別。”
　　江時浸長吁一口氣，“不是，我以醫(yī)生的職業(yè)操守跟你保證�！�
　　“好好的，我等著你站起來�！�
　　江時浸沒能在柳尚青那里停留太久，但是柳尚青的視線，卻追著他走了很久。
　　他也是期待的，哪怕只是挪動一步，也是極大地滿足。
　　——
　　“嘶……”柳尚青吃痛，起身站定真的很難。
　　“加油，我相信你�！苯瓡r浸扶著柳尚青的胳膊，小麥色的手臂很有勁，牢牢的攥住江時浸。
　　滴下豆大的汗珠，是久后未開荒的饋贈。
　　人有老話，“雨下完了，莊稼就養(yǎng)好了�！�
　　那碩大果實，是用多少心酸與堅持換來的呢？
　　“好了好了，我們休息一下�！苯瓡r浸拍拍柳尚青的肩。
　　昔日威風(fēng)凜凜，此刻也只能依靠微風(fēng)撫平內(nèi)心。
　　“江醫(yī)生，要不還是算了？我覺得，找個輪椅挺好的�！�
　　失敗太多次了，而且根本看不到希望，那么，還有堅持的必要嗎？
　　但是卡在山腳，怎么會看見山頂?shù)某蹶枴?br>　　“柳同志，請你記住，你是個軍人�！�
　　江時浸怎么可能任由他放棄，如果連他自己都覺得算了，那么別人做什么都是徒勞。
　　他是醫(yī)生，就盡好醫(yī)生的職責(zé)和關(guān)照。
　　柳尚青是軍人，就不能忘記軍人的精神與毅力。
　　復(fù)建也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很長，很慢。
　　杜清皺著眉問江時浸：“江醫(yī)生，復(fù)建這種事情，應(yīng)該專門去復(fù)建中心，怎么著也不用您陪著啊，您怎么那么上心？”
　　江時浸像是沉思了一下，“沒什么理由，對病人負責(zé)�！�
　　杜清皺眉，以前沒見他這么負責(zé)，江時浸這樣，都像是有點過度關(guān)心了。
　　4.
　　明月交輝，不知與誰共舞。
　　天上的云，地下的水，像是互相映照。
　　忽明忽暗。
　　好像在每一次路過的時候，就已經(jīng)預(yù)示著不停歇。
　　江時浸推開了柳尚青的房門，見他緊皺著眉，手還握緊了床單。
　　“來，慢一點，不著急。”
　　他連忙上去將人攙扶著，嘴里連連念叨，“慢一點，小心�！�
　　什么事都不能急于求成，幼時的我們蹣跚學(xué)步，而如今的我們也要重頭再走來時路。
　　江時浸帶著他坐到床上，“已經(jīng)比白天有很大進步了，但是下次不要自己瞎練，要不然容易摔倒�！�
　　柳尚青垂眸，晚上，看不清江時浸的眼睛，但是能尋到他的手。
　　“我能堅持的，證明給江醫(yī)生看，也證明給我自己�！�
　　江時浸握著柳尚青的手沒有松開，“我說了，我相信你�！�
　　半晌無言。
　　江時浸剛要抽離，柳尚青卻主動放開自己的手，把他的寬厚壓在腿上。
　　“江醫(yī)生，好疼。”
　　江時浸愣了愣，這是，撒嬌嗎？
　　不知怎的，嘴角就勾上來了，但眉目不由得緊張，“哪疼？怎么個疼法？”
　　“有點酸，怎么著能緩解一下？”柳尚青避重就輕。
　　“躺好，我給你再上一下藥�！苯瓡r浸拿來軟膏，打圈涂抹。
　　“江醫(yī)生，你真稱職�！绷星嘈π�，“謝謝你�！�
　　江時浸眉眼彎了下來，風(fēng)中呢喃著他的笑聲。
　　“我只對柳同志這么負責(zé)，別人我可管不了�！�
　　柳尚青一個大男人，竟也有點羞怯之意。
　　“江醫(yī)生，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江時浸沒想到這么快就被人看穿了心思，“當(dāng)然，不然站在你旁邊的人，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跟你說話的？”
　　柳尚青低頭不語，他好像遇到什么都是從容的。
　　那樣安靜，像暗夜里的海棠。
　　“江醫(yī)生，我們不合適�！�
　　江時浸倒沒有氣餒，追求講究的就是一個耐性。
　　“嗯，那等合適了再說。”
　　江時浸走出他的病房，不忘提醒，“疼了就說，別忍著，明天我還過來，有事叫我�！�
　　柳尚青錘了下自己的腿，一陣疼痛襲上心頭。
　　江醫(yī)生這么溫柔，他這個鐵漢子，跟他合不來的。
　　而且他現(xiàn)在，還是個，殘了的漢子。
　　翌日，晃眼的光透過珠簾，被葉片托在指尖。
　　江時浸的諾言，沒有忘了兌現(xiàn)。
　　“今天狀態(tài)還不錯啊�！苯瓡r浸拉過柳尚青的手，“快點，同志，我趕時間誒�！�
　　柳尚青聽他這么說，倒是沒再別扭。
　　醫(yī)生很忙的，日理萬機，尤其是江時浸。
　　耀眼的他，怎會為小情小愛低頭。
　　“還可以，你看，這不就能站住了？”
　　雖然短短幾秒，但兩人都很激動。
　　“再來一次。”江時浸還在鼓勵，柳尚青卻起了玩心。
　　“你不趕時間了？”
　　“不啊，為柳同志開通的特殊通道�！�
　　話是這么說，但病人太多了，突發(fā)狀況讓他沒法停留。一旁的杜清接過江時浸手里的報告單，“這里交給我吧，你快去。”
　　杜清開著玩笑，“柳哥，能這么叫吧，我可不像江醫(yī)生一樣，有那么大的勁扶你啊，您得配合我�！�
　　柳尚青被這姑娘的熱情感染，“好嘞，你讓我干嘛我就干嘛�！�
　　兩人配合的很好，江時浸忙完，在門口偷偷看了一下，效果顯著。
　　“不錯嘛，要不杜醫(yī)生，您以后幫他做復(fù)建？”
　　杜清趕緊擺擺手，“別別別江醫(yī)生，我再去看看那個由李主任親自操刀的患者。”
　　她是一溜煙的走了，房間內(nèi)，江時浸的呼吸聲貼在耳邊。
　　“柳同志，原來你跟誰都能搭檔的很好啊�！�
　　柳尚青不想他誤會，“沒有，病人得配合治療，對不對？”
　　江時浸滿意的點點頭，“不管你現(xiàn)在覺得如何，你依舊是我的病人。”
　　“好�！�
　　柳尚青沒問江時浸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或許喜歡一個人，就是沒有什么理由。
　　那種感受，無關(guān)外貌與才華。
　　只因他是柳尚青。
　　反之亦然。
　　因為他是江時浸。
　　動心的人，不會讓別人看出他的神色。只會在某個忽然的瞬間，向他開口。
　　5.
　　多少個寧靜的夜晚，柳尚青在練習(xí)著他們共同期許的事。
　　他最喜歡把看似不行的事情，變成可能。
　　就像冉波說的，得往前走。
　　他得再向前一步，然后主動擁住他的星辰。
　　站定，抬腳，挪動。
　　簡單的動作串在一起，就像孩童伢伢學(xué)步，搖搖晃晃。
　　這一搖，就搖進了某個人的夢鄉(xiāng)。
　　江時浸第二天來看他的時候，柳尚青讓他站在門口。
　　他不明所以，“要干嘛？”
　　柳尚青走的很輕，很慢，但江時浸還是那么有耐心。
　　終于，他站在了月光背后，拿下了蒙住眼睛的手。
　　江時浸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你……你是自己走到這的？你已經(jīng)可以走路了？！”
　　柳尚青點頭，“江醫(yī)生，你高興嗎？”
　　江時浸難掩欣喜，“當(dāng)然啊，不枉我每天臨下班前跑來看你�！�
　　像是想起了什么，江時浸不經(jīng)意的再次提起。
　　“我這么執(zhí)著，柳同志就不能給我個機會？”
　　江時浸早就有預(yù)感，柳尚青跟他一樣喜歡男子，或者說，是喜歡他。
　　一個人的眼神中，總能傳達出不少東西。
　　比如，愛慕的纏綿。
　　“時機不對，而且，現(xiàn)在我們還不合適�！�
　　“前面那句可以理解，但是后面不太懂，為什么是，不太合適？”
　　“江醫(yī)生，總要等我把傷養(yǎng)好�！�
　　都等那么久了，就再允許我拖延一會吧。
　　等他能正常的走路，找到體面的工作，他會補給江醫(yī)生一個正經(jīng)的過程，而不是在醫(yī)院的草率。
　　深入了解，就像池塘，不會突然填滿水。
　　累積，將喜歡，累積。
　　——
　　柳尚青出院的時候，病房里多了好多人。
　　“尚青，你是我們的英雄。”
　　“別別部長，”柳尚青緊緊握住那人的手，“我是為人民服務(wù)�！�
　　“向柳同志致敬！”
　　一聲令下，數(shù)手舉起。
　　“叔叔�！币粋�小女孩走了進來，“謝謝你救了我�！�
　　柳尚青摸摸她的頭，看向江時浸。
　　江時浸笑笑，向他使了個眼神。
　　這孩子確實是江時浸找到的，在混亂的環(huán)境里記住每個人，是醫(yī)生的本領(lǐng)。
　　“要好好長大哦�！�
　　童聲稚嫩，還給唱了首軍歌，惹得每人都高高興興的。
　　冉波卻紅了眼，一把抱住柳尚青，“柳哥，你永遠是我哥，以后有啥事找兄弟！”
　　柳尚青安撫性的順順他的后背，“行了，大家伙都看著呢，哥跟你不藏著掖著，遇上事了肯定吱聲�！�
　　“還有我柳哥。”
　　“柳哥你放心吧。”
　　柳尚青此刻，也算是歡愉到極致了。
　　跟戰(zhàn)友們告別過后，自然少不了江時浸。
　　柳尚青再次拉住江時浸的手，在他手心里寫了一串?dāng)?shù)字。
　　又是一個晴朗的晚上，江時浸的電話打了過來。
　　“我就知道你會這個時候打來�！�
　　江時浸也不惱，“這么刻意的盯著時間，是不是也在等我的電話�！�
　　柳尚青誠實道，“等著你呢，自從出院了就一直等著你�！�
　　“那還不快點同意我的好友申請�！�
　　柳尚青打開微信—新的朋友，看到了江時浸的消息，“對你負責(zé)的人”
　　“真是冤枉，我微信剛登錄上，太久沒用手機了，早就失效了�！�
　　聽著江時浸電話那邊有點倦意，柳尚青沒有嘮太久，“好了，早睡。”
　　江時浸低低的應(yīng)了聲，“我再跟你說一句話，”
　　柳尚青把手機放在枕邊，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我對你一直有信心�！�
　　6.
　　江時浸不止一次的跟他說過這話，但柳尚青每次都聽的很開心。
　　信任，是很多東西的基礎(chǔ)。
　　這次再上醫(yī)院，就是柳尚青來探班了。
　　他藏好身后的一束香檳玫瑰，往江時浸的桌子上放了一份雙皮奶。
　　“沒有醫(yī)生告訴你要平時要少吃甜食嗎？”江時浸雖然這么說，手還是沒忍住挖了一勺。
　　很絲滑的口感，沒有太多的甜膩。
　　“沒有，等江醫(yī)生告訴我�！�
　　柳尚青貼心的送上紙巾，“好吃嗎？”
　　江時浸點點頭，隨后又意識到了什么，“現(xiàn)在還是上班時間，你怎么過來的？”
　　柳尚青拿出他精心包好的花，“先收下�！�
　　“我掛了號的，這也算正當(dāng)看望吧�！�
　　江時浸皺眉，他怕柳尚青的身體再出什么問題。
　　“怎么了？哪不舒服？”
　　“今天收拾東西的時候，不小心砸了一下，有點淤青�！�
　　江時浸趕緊把柳尚青的褲腳挽上去，“還好，不嚴重�！�
　　余光停在那抹鮮艷處，“花好看，我收下了，但總得給我個送我花的理由�！�
　　“聽他們說，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應(yīng)該用玫瑰來表達心意，”柳尚青直視著江時浸的眼睛，“我這兩天，接手了個糖水鋪子，生意很火爆，再加上政府補貼，也能養(yǎng)的起你�！�
　　柳尚青轉(zhuǎn)了下江時浸的椅子，把手跟他的手搭在一起，“最重要的是，我沒有辜負你的信任，我現(xiàn)在是個可以獨立行走的正常人，能夠與你站在一起。”
　　江時浸瞬間就明白了，明明說著不合適，殊不知，這是他在給自己找理由提升。
　　時間果然是神奇的，它治愈了一切不宜操之過急的東西，也給了許多人籌備的機會。
　　“你現(xiàn)在追我可就晚了�！苯瓡r浸一臉壞笑，“我不認賬了�！�
　　“現(xiàn)在你不是我的病人，不用對你負責(zé)了�！�
　　柳尚青收拾了下東西，假意要離開，江時浸終究是敵不過他，“我開玩笑的�！�
　　“我也是開玩笑的，下一位患者等得有點著急了。”
　　“晚上見。”
　　柳尚青把江時浸倚到門口，“我相信江醫(yī)生，一定會對我負責(zé)到底的�！�
　　晚上，柳尚青準時出現(xiàn)在醫(yī)院門口。
　　和著朦朧，牽起了江時浸的手。
　　“你這兩天怎么不值夜班？”
　　“還好意思說，當(dāng)時為了跟柳同志多說幾句話，我替了一個星期的夜班�！�
　　一陣風(fēng)吹過，柳尚青自然的把江時浸往懷里靠了靠。
　　“你也是，怎么對一個病人想入非非�！�
　　江時浸也不知道為什么，大概是見到那個人的第一眼，就已經(jīng)想過和他有以后了。
　　“這么沖動，你不怕我拒絕嗎？”
　　“怕啊，但是我那么試探，你都不拒絕，后來我就想，我主動一點也沒什么不好�！�
　　柳尚青低低地笑，“現(xiàn)在換我了，江時浸，我鄭重地問你，你愿不愿意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追著你走一段時間？”
　　江時浸對上柳尚青目光，他發(fā)現(xiàn)那個人的眼睛里，竟也映出了他的影子。
　　那么澄澈，那么柔和。
　　“如果我想直接答應(yīng)呢？”
　　“我一個糙人無所謂，但是江醫(yī)生是很金貴的，得給他一個完整的儀式�！�
　　“這么鄭重，談個戀愛而已，沒有什么固定的過程是不是，咱們主打一個效率。”
　　“跟你談戀愛，得拿出十二分的態(tài)度來�！�
　　兩人瞬時都笑了，牽著手，慢慢悠悠的沿著路燈下的小路直行。
　　蚊蟲不時盤旋在上方，但誰也無暇理會。
　　任那蟈蟈嗡嗡叫，停在花園路的盡頭。
　　“到了，明天如果能早點下班的話，有沒有興趣到我的糖水鋪子坐坐�！�
　　“這算禮尚往來嗎？”
　　“當(dāng)然�！�
　　在柳尚青說出晚安的前一刻，江時浸撲進了他的暖懷。
　　“晚安�！�
　　7.
　　柳尚青說追他，那就是好好的追。
　　“江醫(yī)生，怎么天天有人給你送花啊，全放前臺那邊了，您這迷妹挺多啊。”
　　江時浸失笑，“哪有，都是一個人送的�！�
　　“誰��？”杜清好奇，“哪個患者對你一見鐘情了？”
　　江時浸聞聞柳尚青的玫瑰，很香。
　　“就是，我之前對人家一見鐘情的那個。”
　　杜清瞪大眼睛，“不是，你們，真的，在一起了？”
　　杜清有點不敢相信，她以為江時浸在談戀愛這個事上，會很慎重的。畢竟醫(yī)生這個職業(yè)，醫(yī)院有什么事都得馬不停蹄的趕到，所以，一個好的伴侶至關(guān)重要。
　　在繁忙中給予理解，在安逸中給予關(guān)心。
　　“還沒有，他在追我�！�
　　江時浸竟有點得意，他知道柳尚青為什么費盡心思補給他這個儀式了，這樣，他在所有人面前就可以很自豪的表示，有人一直在惦記他。
　　“所以，他跟你表白，被拒絕了？”
　　“不是，是他拒絕了我�！�
　　杜清繞不明白，但她還是尊重，“江醫(yī)生，我還是祝你們幸福，不管你們現(xiàn)在是什么關(guān)系，未來一定會發(fā)展成你們想要的樣子�！�
　　江時浸笑笑，沒有什么是比真誠的祝福更讓人開心的了。
　　尤其，還是祝福他們兩個的。
　　杜清說的沒錯，在醫(yī)院里，突發(fā)狀況是常有的事。
　　他給柳尚青撥了個電話，“抱歉，今晚不能提早下班了�！�
　　柳尚青寬慰，“沒關(guān)系，下班給我打電話就行�！�
　　這一忙，就是忙到了凌晨。
　　江時浸不確定柳尚青睡了沒有，但他冥冥之中，覺得他在樓下等他。
　　“喂？我下班了�！�
　　江時浸走出醫(yī)院的樓門，看見了遠處的柳尚青。
　　“我就知道你在附近，怎么過來了？”
　　“想快一點見到你，餓了嗎？”
　　江時浸沒否認，高強度的工作，他早已精疲力竭了。
　　“給你嘗嘗新品�！�
　　江時浸四處打量了下柳尚青的小鋪，環(huán)境很整潔，布置的剛剛好，牌匾上還寫著“柳記糖水鋪”。
　　“大晚上吃甜食嗎？”江時浸接過柳尚青遞過來的乳酪蛋糕。
　　“那是甜品，”柳尚青端出了其他的東西，“知道你加班辛苦，所以給你提前帶了飯菜過來，一直溫著，快點吃，我再去給你弄杯喝的。”
　　江時浸夾了一筷子，柳尚青廚藝真的很好，色香味俱全。
　　灰色天空在下午的時候下了場小雨，但熱騰騰的菜香沖走了空氣中的潮濕。
　　“怎么愣神了？”柳尚青坐到他對面。
　　兩個人認識已經(jīng)有幾個月了，但這還是江時浸第一次品嘗到柳尚青的手藝。
　　不對，在探班的時候草草吃過一次。
　　他本不是個喜歡甜食的人，但是柳尚青的甜品讓他心情很好。
　　好像不經(jīng)意的，就被治愈了點什么。
　　一切都在向前發(fā)展，不經(jīng)意間，流水淙淙，竟已淌過了數(shù)天。
　　他們的關(guān)系，也該正式一點了。
　　不是柳尚青不想追了，是江時浸等不及了。
　　他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跟戀人沒什么兩樣。
　　江時浸訂了一大束紅玫瑰，還不忘加個卡片，“我親愛的柳同志，請接受我赤誠的心�！�
　　柳尚青還沒有收到，便提前來了醫(yī)院。
　　“江醫(yī)生，請您速到急診�！�
　　江時浸看到病床上的人后傻了眼，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病人現(xiàn)已昏厥，先做CT檢查一下顱內(nèi)是否出血�！�
　　還好，并無大礙。
　　只是簡單的受到撞擊，但也把江時浸嚇得不輕，他安靜地守在柳尚青的旁邊，等待著那人眼眸閃動。
　　“你嚇死我了，怎么就不會照顧自己？”
　　“想給你做個蛋糕，這不是七夕了嗎，東西都堆在雜物間了，拿材料的時候沒注意，梯子沒扶穩(wěn)�！�
　　江時浸被氣笑了，好在沒什么事。
　　當(dāng)柳尚青把翻糖蛋糕帶到他面前時，江時浸不禁感嘆。
　　他很用心。
　　這蛋糕上的花樣，比外面的煙火還要美麗。
　　上面的小人舉著一塊牌子，“七夕快樂”。
　　柳尚青一臉虔誠，像是在許下什么重大的愿望。
　　“時浸，我不會說什么好聽的話，但是我覺得，你是可以容納我這個缺點的。”
　　江時浸喉結(jié)滾動了下，柳尚青點亮燈帶的那一刻，他就已經(jīng)猜到今晚的儀式了。
　　“我的腿雖說恢復(fù)的很好，但畢竟還不利索，工資沒有你高，也不太懂一些專業(yè)知識�！�
　　江時浸握住他的手，柳尚青好像把自己所有的缺陷都告訴他了，但是那又怎么樣呢，柳尚青在就好。
　　“如果你能接受，接受一個這樣不完美的我，我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我們正式在一起�！�
　　江時浸主動貼上柳尚青的嘴唇，他的嘴角還有著蛋糕上的糖霜。
　　“你怎么總覺得我會拒絕？是礙于我的醫(yī)生身份嗎？”
　　“我曾經(jīng)說過喜歡你的吧，那就會一直喜歡。”
　　“追這么久了，當(dāng)然要給點回應(yīng)�！�
　　柳尚青抱住了江時浸，“男朋友，七夕快樂�！�
　　8.
　　遠處群山被霧蒙了臉，烏藍的天一塵如洗。
　　早醒的人已經(jīng)踏著晨曦出發(fā)，不留朝露。
　　“早安�！�
　　“早，你們單位不是說給你弄了個返聘嗎？收拾好沒柳教官？”
　　“嗯，我都害怕我有些動作不標準，還好高中軍訓(xùn)強度不大�！�
　　“我記得我們那會，還要打軍體拳的，那些馬步的動作，要不你就找別人替你示范一下，小心傷�！�
　　“遵命江醫(yī)生�！�
　　清晨的寒暄，如同一碗綠豆湯。
　　清甜，而且解暑。
　　能讓人忘乎所以，然后更加投入。
　　江時浸在醫(yī)院的工作更加繁忙，經(jīng)常是連著做手術(shù)。
　　這一下，兩個人都忙了起來，聊天的時間，作息的規(guī)律都被打亂。
　　可真累啊，那怎么辦呢？
　　當(dāng)星群發(fā)光的時候，周圍的云是否就黯淡了呢？
　　他們都不愿抱怨什么，他們本就是向上的。
　　就像沖破迷霧的朝陽，而不是傍晚靜謐的落日。
　　——
　　“教官，你有沒有女朋友��？”
　　“對啊教官，您今年多大？”
　　跟同學(xué)們熟悉了之后，休息時他們總愛跟柳尚青開玩笑。
　　“沒有女朋友，但是有喜歡的人。”
　　班上的同學(xué)一聽炸了，連旁邊的教官都忍不住回頭看看，“教官，你長這么帥都會被拒絕啊，那人標準得多高？”
　　冉波也被選來當(dāng)教官，正好聽到這句話，“臭小子，別瞎說，還有你們，不許起哄啊，隨便詢問教官的感情問題。”
　　冉波笑嘻嘻，“這事我還沒打聽明白呢，柳哥，你先跟我說說�！�
　　柳尚青假意推了冉波一下，“什么啊，我看你是想跟他們一樣做俯臥撐了�！�
　　冉波咬咬嘴唇，“這當(dāng)著學(xué)生的面，柳哥你給我留點面子�！�
　　“要面子的話，就別犯學(xué)生的錯誤啊。”
　　柳尚青的手機突然震動，接下電話的一刻，好像變了個樣子，眉眼不自覺的舒緩，連聲音都上揚了幾分。
　　“怎么了？下班了？”
　　“還沒，想吃你做的飯了�！�
　　江時浸難得的這種語氣，像只貓在撒嬌。
　　“等回家做給你吃好嗎？咱們現(xiàn)在都走不開�！�
　　江時浸嗯了一聲，撥弄了一下桌子上的招財貓擺件，“等這陣子忙完，我有個事跟你商量�！�
　　柳尚青沒問是什么事，只是隱隱對軍訓(xùn)結(jié)束的日子有了期待。
　　掛了電話，學(xué)生們一臉八卦的望著他。
　　“老師，你剛剛接電話的時候，笑的好甜蜜啊�！�
　　“老師不會是騙我們的，沒有女朋友，但是有老婆了吧�！�
　　孩子們哄笑成一團，云彩也恰合時宜的聚攏。
　　“所以那電話到底誰打的�。俊�
　　柳尚青這次正面回答了，“我心上人。”
　　——
　　柳尚青給江時浸做了一桌好吃的，蠟燭上的光足夠晃出心事。
　　“為什么不開心�！�
　　柳尚青越來越了解江時浸，聽他的語氣，就能捕捉到他情緒的變化。
　　“手術(shù)本來很成功，但是病人的抵抗力太差，身體底子不好，所以引發(fā)了術(shù)后并發(fā)癥，去世了�！�
　　“是你上回跟我說的那個心態(tài)樂觀的那個人嗎？”
　　江時浸點點頭，雙手掩面，“我沒想到會這樣，自始至終他和我都很堅定地認為他一定能痊愈的�！�
　　柳尚青撫了撫江時浸的背，往自己這帶了帶，使他的頭能夠靠在他的肩上。
　　“江醫(yī)生，生老病死都有一定的規(guī)律，你應(yīng)該見過不少了。”
　　“我知道，但我寧愿是我自己的失誤，導(dǎo)致他沒能長命，而不是……”
　　“你是一個好醫(yī)生，但是醫(yī)生也沒有辦法對病人的全部情況負責(zé)到底，是生是死，咱們都無法預(yù)料，既然已經(jīng)入土，那我們也要樂觀看待�！�
　　柳尚青淡淡的說著，“開心的事情那么多，得記住他美好的一面啊�！�
　　江時浸點頭，柳尚青總自嘲，說他是個糙人，但實則，他話中的深意，總能抨擊人心。
　　“謝謝你�！�
　　“對我不用說這個�！�
　　柳尚青給江時浸倒上紅酒。
　　“敬生死�！�
　　世間萬事，紅塵變遷，哪有什么固定，
　　有的人天生笑臉，有的人天性涼薄。
　　但是他們的美好，總能在生前展露出來，在死后被人銘記。
　　醫(yī)生，是生死界限的守門員。
　　但命運這顆球，總是循環(huán)轉(zhuǎn)的。
　　9.
　　這夜，柳尚青做了停留。
　　同床共枕的他們，不自覺的探討了心事。
　　“你身體那么不好，我很擔(dān)心�！�
　　江時浸是個感性的人，樁樁小事也能勾起思緒萬千。
　　“哪不好？江醫(yī)生不是把我照顧的很好嗎？”柳尚青戳戳江時浸的臉頰。
　　“你不用總是思考自己的價值，只要盡了全力，別人總會變著法的回報你什么�！�
　　江時浸揚起頭，琢了一下柳尚青的嘴角，“比如呢？”
　　他想看看柳尚青拿自己舉例會說點什么。
　　“比如我�！�
　　“我本是空白如素的白面，可是有了你，這錚錚傲骨也顯出了柔情萬千�！�
　　“之前我總認為我是死板的山，亦或者沒了葉子的樹，但是你把我救活了，還添上了綠色，不是嗎？”
　　江時浸感動的說不出話，遇見柳尚青，何不是他的欣喜呢？
　　他順手關(guān)掉床頭燈，“柳教官不是身體好嗎，那不得讓我感受一下�！�
　　風(fēng)吹動窗簾，只聽柳尚青喃喃的笑。
　　融在月光里的溫柔，最后得到江時浸的反饋。
　　“柳教官，我能邀請你同居嗎？”
　　“好啊，歡迎江醫(yī)生對我負責(zé)到底�！�
　　柳尚青動作很快，沒幾天就搬到了江時浸那，把之前的房子變賣了。
　　江時浸的房子，兩個人住還有點空曠，但陽臺上的花被打理的很好。
　　“江醫(yī)生忙，以后這些瑣碎就交給我�！�
　　于是，那些映入眼簾的綠植，都在茁壯成長。
　　——
　　又是一年春風(fēng)度，細雨芭蕉，沾濕衣裳。
　　這時，一抹紅色悄然出現(xiàn)，
　　像是猝不及防，實則蓄謀已久。
　　江時浸想起柳尚青求婚時說的那句話，
　　“這輩子想拼了這條命娶你�！�
　　有江時浸在，怎會讓他拼命。
　　他把紅本本放在床頭柜里，抽出抽屜時，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戒指盒。
　　當(dāng)柳尚青給他帶上那枚圈圈時，就意味著，他將用他的余生來與他互相治愈。
　　柳尚青把江時浸招呼過去，又讓他嘗嘗自己的雙皮奶。
　　這回的更甜。
　　好像時光永遠都這樣肆意流淌，而柳尚青很慶幸的是，他跟一眼萬年的那個人，度過了好多個春秋。
　　“時浸，咱們養(yǎng)只貓吧�！�
　　“好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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