頹廢黑暗慎

　　首領(lǐng)宰×我（你）

　　第一人稱

　　一見鐘情梗

　　潮濕浪漫的he

　　*

　　我們第一次初見，我就覺得他像只黑漆漆無精打采的貓咪。

　　十六歲的他身材纖細(xì)，用繃帶綁著右眼，露出一個略微上挑的鳶色眼眸，明明是分外年輕活潑的面容，眼底卻有著撫不開的青黑色。一身黑色的正裝奇怪的微妙的與少年青澀的身軀結(jié)合起來，使他有股子不適宜的成熟感。

　　他腳上的皮鞋漫不經(jīng)心的敲著酒吧的地面，發(fā)出‘噠’的聲響，聽到我耳里有種俏皮的危險。

　　在酒吧喝酒時他就坐在角落，直勾勾的的盯著我看，像是貓兒看著闖進領(lǐng)地的獵物。

　　來到這里的人通常不是簡單的客人，我并未因為他年齡看起來尚小而輕視他，只是源于他身上濃濃的孤獨感而看了他兩眼，然而他卻是敏銳的鎖定了我，一直到現(xiàn)在，還抿著唇觀察我，非常明目張膽不加掩飾。

　　我有些不自在，卻沒再看他，而是喝完了手上的酒，打算離開這里。我原來是這里的酒保，最近辭職了，因為唯一的親人忽然離我而去，成為孤家寡人的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打算喝完這杯酒，就去不遠(yuǎn)的地方，投河自殺。

　　我不是隨隨便便就放棄生命的人，只不過世界上確實已經(jīng)沒了讓我留念的東西，我心思淡薄冷漠，難以與人產(chǎn)生強烈的羈絆，又看透了世界本質(zhì)上循規(guī)蹈矩?zé)o聊透頂�？傊以谏畹哪サZ下，失去了對活著的熱情。很空虛，很狼狽，很無助，又有些委屈，我如今的狀態(tài)隨著一杯酒的下肚而步入了精神高潮。

　　不過我并不滿足，一杯酒不足以麻痹自己的恐懼和慌亂，我對死亡的恐懼還沒有消逝……我需要把它轉(zhuǎn)換成對信仰的向往，引領(lǐng)我歡快的終結(jié)自己。

　　我又多喝了幾杯，直至胃部酸脹。

　　……感覺到了，那種奇妙的暈眩感，腹部因烈酒下肚引來的灼燒感，眼前五光十色的景色，在我猛然站起來時染上星星點點的黑。我站在原地不動，身子有些搖晃。

　　天堂在召喚我，地獄也在召喚我。附近的河在召喚我。我該走了。

　　意識不清，待我晃晃悠悠的走至酒吧門口，黑貓?zhí)ぶ椒�(wěn)的腳步，搭上了我的肩膀。

　　他吐息著，沖著我的耳朵：“小姐。你要去哪里，我可以跟著你嗎？”

　　“…不可以�！�

　　我醉了，但我還記得自己的目的。

　　黑貓在我眼里一會兒是一個一會兒又是三個的，想了想，這貓投了河的話，會撲騰撲騰腳掙扎著喵喵叫，凄慘的景象都能形成畫面呢。

　　我呵呵笑了笑對他說“我不能帶著三只貓去河里，貓又不會游泳……”

　　他愣住了，眨了眨水汪汪的眼，好像有些光亮存在似的“小姐，我叫太宰治……”

　　最后我沒有在那個寂靜又喧囂的夜晚自殺成功，因為那個叫太宰治的少年，帶我去河邊吹了一晚上的夜風(fēng)，明明美好的河水近在眼前，可源于風(fēng)讓我的酒醒了大半，自殺的勇氣都消逝掉了。

　　“貓兒，都怪你，貓兒。”

　　我明明酒醒了，但還是肆意的揉著他蓬亂的黑發(fā)，發(fā)出埋怨的聲音“本來應(yīng)該結(jié)束了的……是你的錯，你該補償我�！�

　　太宰治沒哼聲，任由我揉著他的頭發(fā)，他聽著我的話，忽然之間大聲的笑了，在夜晚的寂靜中顯得有些悚然。我忽然想到，有本書上說，夜晚遇見黑貓是很不吉利的，可見著他燦爛的笑，我覺得可以把那本書挖個坑焚了埋了。

　　我愛上了他的笑，愛他滲著無奈悲傷的，又滲著脆弱純潔的假笑。就像他不屬于這個世界一般，不屬于人類這個種群一般，有種荒謬的隔離感。

　　“好哦。我會補償小姐。

　　若你再想去往彼岸，我陪你一起……這樣，行嗎？”

　　這簡直是我聽過的最動人的聲音，沒想到是從一個少年口中說出來的。

　　太宰治黑漆漆的眼里透著我的一點影子，我看到了他的期待，他的欣喜，他的熱情。我捧住他的臉，他的臉是熱乎的，像有火在燒。

　　“小姐，你的手好涼�！�

　　黑貓吻上我的手，輕輕哈了一口氣：“冬天的河水太冷啦，就算是懷著期待之心進入里面，也不會感到解脫，只有痛苦的寒冷。”

　　“等到夏天吧，河水會很暖和很舒服……來年的夏天，亦或者是來年的來年的夏天……不論等多久，我都會奉陪。”

　　橫濱的冬日確實是有些冷的，為了在今日走的時候體面一些，我特意穿上了不保暖的單薄衣服。太宰治早就體貼的用他披在肩膀上的黑色大衣裹在我的身上，在分別之時依賴的蹭了蹭我的頸窩“小姐，這大衣是要還的哦。所以，我會來找你的�！�

　　我安下了心，裹著貓兒的大衣，拒絕了他陪送回家的建議，同時我的心又惴惴不安。因為我哪里只是源于孤家寡人才來自殺啊，我欠了好多的債呢，那些人想把我賣給人販子賺錢。

　　我其實是等不到來年夏天的，這月之后，或者是中途，我就會自殺而死。

　　我們才初次見面，形成的點滴愛意無法讓我暢言，把所有的境況向一個少年訴說。即便那只黑貓機靈又腹黑，我也不愿把脆弱向一個這樣的同樣處于弱勢群體的他吐露，再怎么成熟，他也只是少年。

　　我回了家，我討厭這個地方。

　　簡陋破舊的屋子，死了我的母親，我的父親也因欠債未還被砍死了。源于我有著一副能看的過去的臉，討債的覺得我可以買個好價錢，故而沒揍我，只是威脅我若一月不能還上錢，那就以身抵債，我就不是我了。

　　我抱著太宰治的黑色大衣，眼淚止不住的流。

　　我有些惡心想吐……忍耐著大吐特吐的欲望，我看了眼點，已經(jīng)第二天五點多鐘了。

　　所以今天，我仍舊會嘗試自殺的。不過，因為黑貓說冬天的河水很冷，會非常痛苦，那么我就換個方法吧。

　　我抱著大衣睡了一會兒覺，聞著黑貓身上微微的硝煙味道，我睡的很安心，不知不覺就已經(jīng)到了十二點鐘。

　　我醒了之后，決定買完藥，把大衣親手洗干凈再仔細(xì)燙過后，等待少年的來臨，即便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來。不過我可能等不到他了。

　　是安眠藥還是老鼠藥還是消毒液呢？

　　我決定吃完老鼠藥后服用過量的安眠藥，這樣的話，應(yīng)該會減少些痛苦，之后也會很舒服的睡過去吧。

　　我照著我腦內(nèi)的計劃做，拿著藥物的手指顫抖著，淚失禁一般的流眼淚，我狠狠嚼著藥粒，口腔中的粉末有著濃重的苦味兒，有些反胃，還是把水灌了下去，狼狽的喘著氣……我顫顫巍巍的露出一個微笑，旁邊的鏡子正好映照著我完美的笑容，將死的笑顏。

　　意識混沌，身體被麻痹，我暈了過去，未有意外的話，我會就此死去。

　　然而我卻醒了過來。

　　在一個純白的醫(yī)院里面。我本對醫(yī)院無感，卻瞬間討厭起了這里，這個該死的狹小圣潔的地方。身體的鈍痛感告訴我，我并未進入天堂，這里是很純凈的顏色，白的晃眼，在我眼里卻勝過地獄。

　　“我……”我流不出眼淚了，嗓子干的不行。

　　好痛苦，為什么我還活著呢！

　　太宰治就在我的旁邊，他乖巧的沉默著，他知道我已經(jīng)醒了卻并未看我，耐心的削著蘋果。

　　蘋果皮一點也沒有斷的，一整個黃白色的果肉漏了出了。他先是咬了一口，最后很歡喜的遞給我“這個蘋果特別甜，很多汁哦，能夠潤潤嗓子啦。”

　　我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我想那該是比猴子嬉笑逗樂好不到哪里去的笑容，應(yīng)該比哭更狼狽更難看。

　　我沒有伸出手，因為打著點滴。

　　太宰治貼心的把蘋果切了一塊，送到我的嘴邊。我咬了一口，吃不出任何的味道，甚至被未咬爛的果肉給噎了下嗓子。

　　“嚇了我一跳呢……”太宰治說，他顯現(xiàn)出的是我未曾見過的，有些扭曲的面容“小姐……差點就毀了約定�！�

　　“不是說好了嗎？要一起殉情，小姐要拋棄我嗎？”

　　“太宰君……我們才見面不久……”

　　“那又怎樣呢？……啊啊，確實，你是不信任我的，盡管我們心意相通，一見鐘情。”

　　他傷心的喟嘆了一聲，露出了難過的表情。我把他幻視成了一只失落的貓咪，下意識的心頭一軟，想要伸出手撫摸他的絨毛。

　　……然而我渾身麻痹，根本使不上力氣，感覺內(nèi)臟都被掏走一般，有種深深地空洞感覺。

　　“抱歉……我……真的，不想要找理由去解釋�！�

　　不信任，對的。

　　我憑什么要對一個剛見面的少年托付信任，把自己的身世全盤說出呢？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沉重又無聊的負(fù)擔(dān)，就算等我死了之后，他也會一直一直記得這件事情，我會成為讓他情緒有所波動的罪人。

　　“不會的……我不會感到有壓力的。像我這種朝夕間可能會消逝的惡心的家伙，怎么會忍心讓你背負(fù)不必要的愧疚。”太宰治看透了我，他的臉上逐漸染上了紅暈“小姐，我替你把債還了，但是他們還想找你麻煩，所以我解決了他們，吶，我很靠譜的……快獎勵我吧~”

　　黑貓在索要獎勵，我現(xiàn)在除了自己的□□，沒有什么稱得上是獎勵的東西存在了。

　　我也沒那么解脫和快樂，聽到債還了，要債人被眼前的少年解決的事情。我第一時間涌上心里的是一種濃濃的絕望感覺，是的，連悲慘的境遇也沒有了的我，除了眼前說著‘愛意’話語的貓兒之外，我真的……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

　　什么、什么都沒有了……連支撐自己死去的悲哀境遇都沒有了。多殘忍啊，多殘忍啊……我該怎樣活著呢？靠著不知何時就會消逝的，少年和女人之間短暫的愛意嗎？或者再加思考，我真的，現(xiàn)在我真的能夠有勇氣參與到太宰治口中殉情的游戲嗎？

　　貓兒說的話，該沒有一句添假，我能看出來，貓兒包含著真誠，讓我恐慌。

　　我該怎樣做呢？

　　忍不住眼睛開始濕潤，太宰治看到了我緩緩紅起來的眼眶，不自覺的沉默起來，又捧住我的臉“別哭……你可比我大的啊，怎么能隨隨便便哭鼻子呢，小姐�！�

　　或許是為了安慰我，亦或者是為了監(jiān)視我，太宰治把我邀請到他的家里。我其實是沒有理由去拒絕他的好意的，我看著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的笑容，最后我抓住了他的雙手，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請帶走我，太宰君�！�

　　“我早就邀請過你，小姐。我只有一個要求，請全身心的接納我，拜托了。”

　　我……是不可能全身心的接納他的吧。

　　“好�！�

　　我連自己都接納不了。

　　他的房子空蕩蕩的，似乎什么都沒有，太宰治很坦然的說“是剛剛獲得的，之前我住在集裝箱里面處理工作�！�

　　“為什么要在集裝箱里呢？”

　　“我自我申請的、我討厭空蕩蕩的大房子，喜歡黑暗狹窄的空間，很有安全感哦。我的頂頭上司很欣慰的同意了�！�

　　“……”安全感嗎？

　　太宰治說的沒有錯，空蕩蕩的房子給予給人的是無盡的未知感，明亮又龐大的空間是沒有狹小黑暗的環(huán)境來的舒適的。

　　他把我‘關(guān)’在了這樣的空間中。

　　要我怎么說太宰治好呢？

　　這個黑暗的貓兒，把我封閉在了這里。我出不去，窗戶就算用板凳拍鑿也破不開、如此堅硬的質(zhì)地，只能是防彈玻璃。門也是嚴(yán)密的，需要主人家的指紋和人臉驗證。

　　我該拿太宰治怎么樣好呢？

　　我無法用憤怒的面孔面對回來對我噓寒問暖的太宰治，我的憤怒被他的從容不迫，被他深淵一般的貓兒眼全部吞噬了。我好像一只被戲耍的老鼠。

　　我該拿那只貓兒怎么樣好呢？

　　沒有任何迅速自殺的理由，我根本沒有勇氣拿起廚房的尖利物件去了結(jié)自己，也無法在浴室里面放滿水窒息而死。我喪失了死亡的理由，而有了活著的理由，那就是太宰治。我需要安安心心的看著電視，翻閱一些書籍，太宰治還體貼的放上了很多很多的游戲，還有女生愛玩兒的乙女亦或者養(yǎng)成游戲。

　　我該拿那深淵怎么樣好呢？

　　書中所寫的黑貓的眼睛是深淵，黑貓的存在是災(zāi)難，那到底是否是正確的呢？我開始懷疑了。我不明白，我已經(jīng)無法判斷這種境遇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如果完全依靠一個人活著這件事情能夠找尋到合理性的話，那這樣的事實，被安上幸運也未嘗不可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報這種讓人絕望的落淚的幸運，所以在他十八歲時我把自己洗干凈送給了他。太宰治欣然接受了。

　　“完全不會感到愧疚，因為你早就是我的了嘛。與我定下了殉情之約的女子�！�

　　太宰治顧及我又不顧及我，他說出來的話算不上甜蜜，他袒露出來的是屬于黑貓的狡黠。

　　太宰治體貼又不體貼，他在幫我清洗時又纏住了我，輕輕的懊惱的告訴我“我動情了小姐�！�

　　“當(dāng)上了首領(lǐng)后是無聊透頂?shù)摹５且幌氲接心阍�，工作的疲勞就一掃而空了，心中放肆的呼喊，啊，太宰治，她是連生命都與你掛鉤的人哦，完全屬于你一個人的人哦，這樣，就興奮的不得了�！�

　　太宰治說著，我發(fā)現(xiàn)他語氣不對，躺在床上時，我摸著黑，手摸上了他的臉，摸到了潮濕的水液。

　　黑貓的淚水是涼的，嘗起來是又苦又咸的。

　　“為什么呢？為什么會是我呢？”我問“任何人都可以吧，你只是想要一個寄托罷了�！�

　　“完全是意外�！碧字握f“只是剛好碰見了，內(nèi)心就極端的催促著身體行動，我反抗過，我知道我不該這樣。”

　　“意外嗎？黑貓兒，你也是意外，我的意外�！蔽彝岷诘奶旎ò搴鋈恍α恕�

　　“我會讓你甜蜜的實現(xiàn)所祈求的，小姐。”

　　“殉情嗎？”

　　如他所言，我如今確實祈求著他能夠帶我實現(xiàn)他的愿望了。我既然無法獨自的對自己下殺手，那就讓他來殺死我吧。

　　“是�！彼J(rèn)真的哼聲承認(rèn)了。

　　“怎樣的死法呢？”

　　“會炸出美麗的煙花哦小姐，還能仰望飛鳥，俯瞰城市的美麗�！�

　　“是嗎？那一定是紅色的絢爛的煙火吧。”

　　“小姐接納自己了嗎？”太宰治輕聲的問我。

　　“沒有哦�！蔽一卮鹚�。

　　我沒有接納自己，但是我知道現(xiàn)在我接納了太宰治。我信任了他，信任太宰治能帶給我最終的解脫。

　　我直到現(xiàn)在才明白，之前讓我產(chǎn)生自殺想法的不是什么可笑的債務(wù)。

　　如果對自身的厭棄與對自身的喜愛所處的程度一致，那么俗人對現(xiàn)實的不滿就是壓掉我的稻草。世間本無趣，只有太宰治算得上是有趣的事物，最起碼這是我人生中最值得紀(jì)念的了。

　　和世俗意義上的情人一起去死。

　　多么令人期待，我們誰都不愿意對方獨自痛苦的活著。

　　兩年多我第一次從太宰治給予我的空間中走出來。再見外面就是這樣的情況，如此精彩的人生軌跡。

　　這一天到來時我本以為自己是會緊張的。但我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的不得了。

　　太宰治說白色適合我，于是我穿上了他為我買的白色裙子。

　　他一身漆黑，唯有那紅色的圍巾映照著未來的路途。他仍是黑貓，懵懂的，像是混沌和深淵的黑貓，被書里說成是不詳之物的存在。但他在我的眼里又是那么的可人，他的眼睛是那么的繾綣。

　　“我以為我會有一刻后悔�！碧字螕е遥A(yù)備跳躍的時候?qū)ξ艺f。

　　“但是，巨大的幸福感沖散了那一絲的悔意。”

　　“小姐，你對于我的一切都有所不知。”

　　“但我多慶幸你什么都不知道，最起碼你的臉上帶著和我一樣的期待極了的神色，多單純的美麗啊小姐�！�

　　“我知道的。太宰君，真抱歉在這一刻還如陌生人一般用著敬語。這就當(dāng)是你‘罵’我蠢的懲罰吧�！蔽艺f著，語氣萬分的平靜。

　　“好過分，這時候不應(yīng)該說一句我愛你嗎？”

　　我們跳了下去，亦聽見了喊叫聲。

　　風(fēng)真的很舒爽，城市的景色沒有看到，因為是仰著的樣子，所以只是看到了幾朵云彩罷了。

　　天真藍(lán)啊。

　　我感受到了他還在緊緊扣抓著我的手，他的皮膚好涼。太宰治好像又說了什么，但怎么仔細(xì)去聽也聽不到了，風(fēng)聲太犀利了。

　　眼里所見的天很美，可惜沒有之前黑貓口中的飛鳥。

　　紅色的煙花也不能實實在在的看到。

　　太可惜了。

　　……

　　end.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