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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小皇子今日又生病了。
阿嬸讓我去好好照顧他。
我煮了一碗稀粥前來給他喝。
小皇子躺在床上臉燒的通紅。
他嘴里喃喃:“娘,娘!
我看著他這凄慘的樣子,心里有點(diǎn)可憐。
珍貴妃一個月前已經(jīng)因病去世。
死的時候,瘦骨嶙峋,怕嚇到小皇子,去世前一個月就沒有再見小皇子。
她握著阿嬸的手,說:“嬸嬸,我在冷宮這五年來,都是你照顧我的,如今我要去了,麻煩,嬸嬸照顧我的郎兒,他還太小,這冷宮太冷,我怕他也是熬不了,求求你了!
我記得珍貴妃剛到冷宮時,如嬌艷牡丹,那般美麗。
那時候,小皇子才三歲,粉雕玉琢,漂亮極了。
他好奇的東張西望,全然不知道,從此以后,他的生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比小皇子年長八歲,從我記事起,就跟著嬸嬸照顧冷宮的妃子。
我見到太多美人落幕,油盡燈枯。
如今再次見到珍貴妃這般,照理說,應(yīng)該是沒有波動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難受的很,想著小皇子再也沒有娘親了。
我推了推小皇子,小皇子醒了,他迷迷糊糊的說:“年姐姐,我想娘親了!
他又哭了,他性格太過軟弱,又過早失去母親,更加如驚弓之鳥。
我耐心哄著他:“小皇子,你得養(yǎng)好身體,你娘親在天上也會高興的。你不想珍貴妃難過是不是?”
他又是極其好哄,就這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他就接過我手上的粥喝了起來。
自從珍貴妃去世,他就格外的依賴我。
我說的任何話他都聽。
他總是年姐姐,年姐姐的叫個不停。
雖說他是皇子,我身份卑微。
可是,在這冷宮之內(nèi),便也沒什么主仆之分了。
我把他當(dāng)?shù)艿墚?dāng)親人。
“年姐姐,晚上我想跟你睡。”小皇子喝完粥,拉著我的袖子,小心的說。
珍貴妃去世之后,他時常從噩夢中驚醒,然后大哭。
這個時候,我總會來哄他,有時候會陪在他床邊到天亮。
他拉著我的手,臉上掛滿淚痕才徹底睡過去。
等他睡著,我想抽回手,可是他拽的很緊,眉頭也開始皺了起來。
于是,我就這樣放棄。
久而久之,我便也陪著他睡了會。
但是一次被嬸嬸看到,她皺著眉頭指責(zé)了我:“小皇子再怎么樣也是皇子,你不過是個奴婢,怎么能跟睡一起。他現(xiàn)在還小,以后長大了,怎么弄?”
我心中一想,確實(shí)是這個理。
于是,我便無論怎么小皇子乞求,都只是答應(yīng),陪在他身邊,而不陪他睡。
小皇子拽著我的手,哭著撕心裂肺。
就這樣哭了幾夜,居然又病倒,差點(diǎn)就沒了性命。
嬸嬸嘆氣:“真是個倔強(qiáng)的孩子!
于是,沒法,我便時常陪著他睡會。
現(xiàn)在,他又要求,我摸摸他的頭,說:“小皇子是男孩,以后會變成男人。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親,我以后可是要出嫁的!
小皇子不解的說:“年姐姐,你嫁給我不好嗎?”
我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你幾歲,我?guī)讱q,我比你大八歲呢!”
算算年紀(jì),我應(yīng)是再過四年,就要出宮了。
到時候,小皇子該怎么辦呢。
小皇子拽著我的手,“我不管,我就要娶你。”
我只是當(dāng)他小孩子戲言。
最終,我還是拗不過他,陪著他睡了一晚。
他整個身子蜷縮在我的懷里,像是尋求安全感。
雖然身在帝王家,可是他比普通百姓的孩子還要不如,沒有爹娘的疼愛,只有我和嬸嬸,我和嬸嬸也沒法陪他太久。
一輩子啊,一輩子他都要在這個冷宮度過了。
我將小皇子攬在懷里。
小皇子嘟囔:“年姐姐,我好喜歡你!
我拍拍他的背,“小皇子呀,你要好好長大!
隨著我的照料,小皇子的身體漸漸好起來。
我曾是將門之女,我爹是前往前線抵抗外族的大將軍,可是當(dāng)今皇帝因?yàn)槁犘偶槿俗嬔,以為我爹要擁兵自重,一道令下,讓我爹五馬分尸于鬧市之中,我家男兒全部處死,我家女子,全都淪為奴婢,我娘也隨著我爹去了。
我該是怨恨這個孩子的。
可是,想來想去,人生如夢,他又做錯了什么。
帝王無情,他也只能代表他自己罷了。
我認(rèn)識一些字,便時常教小皇子學(xué)習(xí)一些字。
小皇子學(xué)得的第一個字就是“年”
他得意洋洋的將年給我看。
“年姐姐,你看,我會寫你的名字了!
我夸贊他“好棒呀,小皇子天下無敵棒!”
小皇子時常依偎在我身邊,詢問我爹娘的事。
他說:“年姐姐,我聽聞娘親說,年大將軍武功很是厲害,他曾將外族打到幾年不敢來犯我國,你既是年大將軍的女兒,肯定也很厲害!
我只是搖頭笑笑:“我哪里厲害,我只會洗衣做飯!
嬸嬸在一旁道:“虎父無犬女,你年姐姐可是會年家槍法!
這邊說著,小皇子便要求我來耍耍年家槍法給他看看。
嬸嬸也說:“你就耍給我們看看唄!
我實(shí)在拗不過他們,便去將那已經(jīng)沾滿灰塵的年家槍拿了出來。
槍身筆直,威風(fēng)凜凜,那是爹在我十歲時送我的禮物。
我以為我這么多年來不用它,定是生疏了。
可是沒想到我真正去舞動它時,似乎一切都那么順其自然,沒有一絲一毫忘記。
我的眼前好像出現(xiàn)了爹笑著跟我說:“幺兒有我風(fēng)范。我年家的人都不是孬種!
當(dāng)我停下。
我看到小皇子怔怔地看著我。
我笑著問他:“怎么了?嚇到了嗎?”
可是,話一出,聲音帶著沙啞。
原來,不知道何時,我已經(jīng)滿眼淚水。
小皇子走向我,他抱著我的腰,“年姐姐,年姐姐!
我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捂著臉大哭起來。
我們年家人世代為國,為何卻是這個下場呀!
他像個小大人一樣,輕輕地拍著我的肩膀。
時間過得很快,我和小皇子嬸嬸在這里過著平靜又安逸的生活,又是四年。
這一天,我聽聞嬸嬸說,外面的戰(zhàn)事越來越惡劣。
我們這邊是節(jié)節(jié)敗退,甚至我們的皇帝都被抓了去,大臣商議,將如今的太子送上了皇位。
可是不久,太子因病去世。二皇子又送上了皇位。
想不到我們這邊的冷宮,如今算是比較平靜安全的地方。
嬸嬸說著戰(zhàn)事,又開始問我:“年年呀,你已經(jīng)二十了,再過不久,就要出宮了,你可要好好找個照顧你的人嫁了!
我抿抿嘴,“我沒想那么多!
這話被來找我玩的小皇子聽到。
他生氣的說:“年姐姐,要去哪里,他不是要嫁給我嗎?”
他這些年長大了不少,個子已經(jīng)比我還高了,也有了喉結(jié),只是模樣還是孩子的稚氣。
嬸嬸笑:“年姐姐都成老姑娘羅,小皇子可不要阻撓年姐姐找個好人家!
小皇子一聽,臉色煞白。
轉(zhuǎn)身,他就跑到房間,我怕他出什么事,就看到他趴在床上嗚嗚嗚的哭。
這些年來,隨著他的長大,他很少哭泣了。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著,他這般生氣,怕是很難哄。
我坐在他的床邊,撫摸著他的頭:“小皇子,不要哭了,年姐姐不走了,就陪你了!
小皇子滿眼淚水的抬頭說:“可是我不希望年姐姐不幸福,我只是希望,臨死前都要看到年姐姐才是最好!
我輕輕拍打了他一下:“晦氣,什么死不死的,你才多大!”
小皇子爬起來,抱著我,他說:“年姐姐,我最喜歡你了!
我恩恩點(diǎn)頭,我也最喜歡你了,全當(dāng)他是小孩子。
我以為我們的生活會一直這樣平靜和美好。
隨著外面戰(zhàn)事和形式越來越惡劣。
我們不斷的割地賠款,戰(zhàn)事是一個接著一個失敗。
能用的皇子都一一被抓被殺。
很快,有一天,一群大臣,氣勢洶洶的來到了這個窄小的冷宮。
他們看到正在練字的小皇子。
其中一人帶頭,跪下,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惶恐的小皇子,就這樣被架上了皇帝的位置。
小皇子穿著不適宜的龍袍,他哭著問我:“年姐姐,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當(dāng)皇帝?”
他什么都不懂。
他的手都有些在發(fā)抖。
盛世皇位可貴,亂世皇位就是死路一條。
前面幾個小皇帝無一例外都紛紛投降,做出屈辱之事,甚至二皇子被抓之后赤裸身體,在眾多我國士兵面前,爬行前步,學(xué)狗叫。敵軍哈哈大笑,我軍軍心大亂。
我握著小皇子的手說:“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他茫然地看著我。
我說完這句話,就被太監(jiān)帶走。
他伸出手,撕心裂肺的叫著:“年姐姐,年姐姐!
一群人死死拉著他。
小皇子,再見了。
這一生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相見。
這之后,我出了宮。
嬸嬸也出來了。
嬸嬸給我介紹了一個尋常人家,我以還沒有準(zhǔn)備好為由拒絕了。
嬸嬸嘆氣:“小皇子變成小皇帝,你們今生是無緣了,不如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我只是笑笑:“我哪里敢肖想他!
又過了三年,我平平靜靜的生活著,總有人給我介紹男子,我都拒絕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總是掛念著宮里的那位。
局勢越來越緊張。
我們的戰(zhàn)事從我爹死后再也沒有勝利過。
敵人越來越接近都城。
我們的土地越來越小。
很多人都紛紛投降了敵國。
終于,在某一天,敵國帶著大軍來到了我們的都城。
人們紛紛逃跑。
無論是老人孩子,都在奔跑中丟了性命。
我也擠在人群中,準(zhǔn)備逃亡這里。
只是遠(yuǎn)遠(yuǎn)我就看到一群人簇?fù)碇粋人。
那個人身穿黃色的袍子,個子長高了不少。
臉上褪去了稚氣,那般英俊和貴氣。
是小皇子。
是當(dāng)今的小皇帝。
人群中,小皇帝朝著相反的方向走。
他的身邊是侍衛(wèi),是大臣。
他們苦口婆心的說著什么,人群太擠,我聽不清。
他穿過我時,似乎是有心靈感應(yīng)。
猛然看向我。
眼里有震驚。
我叫了聲小皇子,很快奔涌的人群把我擠走。
小皇子,不,小皇帝,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朝著人群相反的方向決絕的走去。
...
根據(jù)后來記載:
后來,小皇帝被敵軍抓到。
都城被封。
他們讓小皇帝在都臣子民的面,跪地磕頭三千下,他們就放過小皇帝。
小皇帝不從。
身旁大臣有些跪地求饒,對著敵軍說萬歲。
一些大臣和侍衛(wèi)反抗,紛紛絞殺。
小皇帝依舊筆直的站著,不曾彎下一點(diǎn)身子。
之后,重鞭鞭打,灑下辣椒水,小皇帝一聲不吭。
那般怕疼的小皇子啊。
敵軍首領(lǐng)將小皇帝吊死在城樓。
尸體懸掛城門不解。
誰來解開,誰就得死。
愛國之士前仆后繼,紛紛殺害。
之后,再無人敢解開。
只是有一天,一個女子,手拿長槍,出現(xiàn)在城門。
她卸下了首領(lǐng)將軍的一只胳膊。
殺死敵人數(shù)百。
最后越身至城門之上,卻是被萬箭穿心,牢牢釘在了小皇帝的尸體上。
有人問這個女子是誰。
她是當(dāng)年敵國聞風(fēng)喪膽的年大將軍的女兒。
至此,宋國滅。
改名換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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