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望臘月之后，觀世都的雪落得更大了。
幾乎將整條哭佛巷覆蓋。
街道上數(shù)不清的騾馬車轍和為生計奔忙之人的足跡，泥濘臟污，樸素而真實地在這方琉璃世界里記敘下庶民的生活。
今冬朝廷發(fā)放賑濟棉糧比往年早了數(shù)日，附近的百姓都跑去施粥鋪排隊，沒人買回聲的肉包。
在收拾攤子前，回聲用油紙包起四個肉包，送到窩在對街破席的乞丐婆婆懷里。他告訴乞丐婆婆前面哪里有施粥鋪，可以過去領(lǐng)取粥食和棉衣被褥。
策馬而過的急哨兵無意間將回聲撞倒，然而他對此并不在意，揮鞭揚長而去。游走在哭佛巷附近的，只會是窮苦的賤民。大雪天凍死在路邊，尸體被人用草席一卷扔進枯墳堆中，再也不會有誰提起。
而他側(cè)腹下裱金袋里裝著從廷閣中樞傳出的封漆軍令，須在后日午時之前親手交到坐鎮(zhèn)邊塞的輔國大將軍手中。這顯然更為緊要。
晚間又落雪了。聽到外頭有動靜，坐不住的回聲裹上一條小破褥，拿起掃帚走出門，打算趕走黃鼠狼。
草屋溫暖澄亮，堂中爐火不時響出一二聲燒炭爆裂的兀音。草屋之外，冰封雪飄，瘦損梅韻，琉璃世界之間，哪見什么黃鼠狼，只有一人銀氅玉立，狐毛帽下難掩清潤眉目。
那人要送回聲生辰賀禮，可宮里的東西回聲不敢收，被人發(fā)現(xiàn)那是要掉腦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