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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那天之前她并沒覺得有什么心緒不寧。后來天沒亮就被慌慌張張跑回屯所的部下吵醒:
“隊長——不好啦——出事啦——”
拉門外那隊員“撲通”一聲跪住,
“報告卯之花隊長——東大圣壁發(fā)生緊急事件!。
她已經披衣起身:“你別急,說清楚了——是旅禍死了還是死神傷了?”
“報告——是、是五番隊隊長被殺了。!”
“噢,知道了,你去準備藥箱,我馬上就出門!
就在那名部下剛拔腳起身要去庫房的時候,沒料到又被隊長叫。
“等一下,你剛才說——誰死了?”
“是五隊長,護廷五番隊的藍染惣右介隊長!
“是嗎……你快下去準備吧!
部下離開的同時,卯之花繼續(xù)梳理起辮子來。
有些事,她得好好想一想。
“這位梳辮子的女同學,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情?”那是在山本老的番隊管理學導論課課間,“請你幫我把藍染惣右介君叫來,好嗎?”
卯之花烈當然知道要過山本的課必須記得一件事情——不可以反駁,于是她也沒有急于申辯自己并不認識一個叫什么藍染的人物,只是一言不發(fā)繼續(xù)杵在講臺旁邊。
“……噢……對了,你去圖書樓,他大概在那兒!
“山本老師還有什么吩咐嗎?”
“跟他說,他要是下次再不來上課,我繼續(xù)關他!”
那時候,真央還只有兩棟小樓,一個舊武道場和幾間舊宿舍,卯之花一路穿過教室旁的長廊,過了中央庭院的小橋就進到塔形的圖書樓里了。早上頭兩節(jié)課的時間全學院都是排滿的,連圖書樓連管理員都已經出去教課,樓梯下的門這時已被鎖住。
于是卯之花就站在那螺旋狀向上的樓梯底下盡量嘗試放大聲音:
“藍染惣右介同學!藍染惣右介君聽得到嗎?山本老師下堂導論課要提前期中考試——這是管理學導論課的考試通知——”
之后她就離開圖書樓重新回去上課了,進入塔樓之前她已經看到樓上某處點著燈,顯然有人,她的任務只是去圖書館傳話而已。
至于藍染惣右介是誰?那似乎用不著考慮。
藍染這個名字也許曾經是一種符號,一個身份,一名同學,一位同事,但現(xiàn)在卻什么都不是了。一個已僵硬的形體被遠遠掛在東大圣壁的頂上,干涸的血涂出了足夠夸張的形狀。就在這么觸目驚心的“標示”旁邊,卻仿佛有著更引人的事件發(fā)生那樣,里里外外圍滿三層。
五番隊的副官和三番隊的副官解放斬魄刀打了起來——這算解禁令的正當使用方法嗎?
卯之花手搭涼棚望了望依舊釘在遠處的那“物件”,一陣頭疼,開始吩咐道:
“誰去把五隊長取下來,得送到四番隊作檢查。”
“是!”
“還有,給那邊的兩個人準備好藥品和床位。”
“——明白!”
等到“五隊長”被卸下來,卯之花暗自慶幸還好雛森已經昏過去了,那么多的血。
藍染惣右介,你這應該算是“死不瞑目”吧?
她嘆一口氣,白布重新覆上那張滿是血污的臉。“搬走,我們回四番隊!
這大概是她做過的最混亂也最倉促的檢查。本來,隊長級的死神猝死在尸魂界也算不上太大的事情,然而這次死的居然是他——估計藍染自己也會覺得那是天大的玩笑吧。那張總是寫滿“安全第一”的老好人臉就這樣一臉愕然地被自己的血染成死亡的顏色。
像個笑話。
還是個冷笑話。
他確實死了。確定結果后,出于對死者的尊重,怎么也得把尸體清潔一下。
于是清洗了傷口,換上從五番隊找來的干凈衣服,摘下眼鏡,替他合上雙眼,拭去臉上的血跡,還清洗了同樣沾到血污的頭發(fā)。
漸漸的,她覺得手里的這個“藍染”變得有點不一樣了。對的,不一樣了——那麻木的表情都在問“我這是死了嗎”?
大概真是如此,有另一個“舊的”藍染正在悄悄走出去,他會脫出人們的記憶,去很遠的地方。
那個“舊人”,正是她所認識的。
“同學,請問你旁邊的幾個位置有沒有空?”那個站在中央笑瞇瞇搭訕的高個子男生還是真央時候的藍染惣右介,他還沒開始戴眼鏡,身旁兩個人——箭豬頭那個叫黑崎,黃頭發(fā)那個叫浦原,都有胡渣。
想不出什么拒絕理由的卯之花自動讓出了空座,然后有幸見識到了傳說中的真央“魔黨”是如何上課的。
自從他們入座開始,黑崎一心就一直在吃早點,浦原則是沾凳伏案倒頭就睡,坐在卯之花旁邊的藍染已經打開推理小說,翻到折頁的地方繼續(xù)津津有味地看了下去。
——都是非常普通的學生,非常普通的開小差方式。
這是很有偏差值的第一印象,雖然之后卯之花也一直認定這種偏差值——男生嘛,頑皮一點有什么大不了呢?
不過山本老作為一系熱血教師,不這么認為。不然他也不會關了上學期成績第一的藍染。
對一個自認聰明的聰明學生,必須嚴加管教。這是山本的教學原則之一。
“對太聰明的學生,如果不從旁加以點撥和及時指正,恐怕他會走彎路!
于是上課后僅五分鐘,他就端著權當教鞭的流刃若火走到“魔黨”面前:
“早啊,惣右介君,今天總算來了!
“早安,山本老師,多日不見,您很精神啊!彼{染放下小說,斬魄下笑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
山本的教鞭晃了半天,最終還是拄回地面。
“既然來了,那就好好上課,要像你旁邊這位女同學學習,抬起頭,坐端正,小說給我;還有——浦原,既然來旁聽就別影響別人,注意睡覺不準打呼嚕;還有你,黑崎——吃慢點,噎著了不準咳嗽!”
“怎么樣,山本老師算不算一位溫和的長者?”不能看小說的惣右介開始換個方式開小差——搭訕旁邊的同學。
卯之花在筆記本上速記沒停著,倒也能回上話:“不帶課本,你可以嗎?”
“你們現(xiàn)在用的課本一半都是我抄的,去年被山本老師罰重役,早背出來了。”
“包括這本字跡艱深如同甲骨文的,也是你的大作?”卯之花從桌肚里拎出自己的課本。
藍染接過一看,頓時樂了:“是你干的?黑崎君——”
“不是,浦原發(fā)明那勞什子機器弄的杰作!
“啊,難怪今年還有一半的人拼命記筆記。原來都是托你們二位的福!彼{染把卯之花的課本攤開,惡作劇一般蓋在浦原的頭上,“那么,這位同學還真是對不住你了,我會重新抄一本給你的!
下一堂導論課,卯之花收到那新課本的時候多多少少領會到一點山本罰藍染的原因了,那字寫得更像一本書法教材。同時書本里還附了一張小紙條:
“請多關照”
沒有署名。
不知道這算不算一個正式的見面禮,雖然雙方連個自我介紹都沒有來得及做。
卯之花到了第二學期才漸漸弄清楚,剛轉到法專的藍染還有個虛化生物研究的二專業(yè),因為第二學期他們又在一塊兒解剖虛。上學期山本也沒有再關他——護廷番隊組建的事情更忙,導論課中途換了新講師。還有黑崎一心突然提前畢了業(yè),進番隊后就不見了蹤影,浦原和藍染兩個也漸漸少了來往——一則年級升高,事務繁多,二來他們兩個本都是沉默的主,黑崎在的時候會嘻嘻哈哈把他們扯到一塊兒,鐵三角少了一人以后,一個成天泡圖書館,另一個整日蹲實驗室,真央四處也就少了許多雞飛狗跳的惡作劇,日子就這么復歸于平靜。
按照卯之花的觀察,很難說清楚這三個人到底關系如何,黑崎喜歡打哈哈,藍染喜歡打太極,浦原喜歡打瞌睡——自由、奔放、散漫,個個如此,似乎只有在惡作劇的時候,才能看到他們三人神色正經、配合默契——都是頑皮的男生——卯之花知道這個形容欠妥當,卻又找不出更合適的來。
就這么放著好了。
姑且就這么放著——等等。
她站起來,想到要把眼鏡重新給“他”戴上。
這才像樣,這才是他們都認識的那個藍染。
其實藍染是在黑崎畢業(yè)之前一段時間開始戴上眼鏡的。似乎是讀書讀太多弄成近視了,可仿佛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對了,黑崎走之前,他們三個好象吵了一架……
“卯之花隊長,等會兒就要開會了!
“幾位隊長都到了嗎?”
“是的!
“好的,我知道了。你去準備一下,領他們進來!
他們來看他,確認他的死亡,她的職責是說明他的死亡。
——你覺得那像個什么?
如果藍染在,他會不會這么問自己?
——那是一位隊長的尸體?某種罪行的痕跡?或者其他別的什么?
別拿死者開玩笑,那就是一具尸體。
——你看他們的反應,嘖嘖,好像沒那么有趣。
現(xiàn)在是緊急狀態(tài)中,大家都很嚴肅。
——嗯,是的,都很麻木。
死神,是習慣死亡的。
——那死亡是什么?僅僅是又一次的離別?
是的,離別而已。所以,再見了,藍染隊長。
“卯之花隊長,辛苦你了。其余的事情就拜托了!贝蚱仆J聊氖巧奖,“接下來,諸君,我們要繼續(xù)召開緊急會議。”
魚貫而出的各隊長中似乎有人在竊竊私語:“這簡直是難以置信……”
“要記住,我們的課題是死亡,無關于生命!币淮谓馄收n后,正在走廊里喝咖啡的藍染突然模仿起解剖課教授的口頭禪來。
“怎么了?你好像不是很喜歡這個課。”卯之花更喜歡綠茶。
“卯之花同學,那我這樣問你好了,你覺得虛會不會生孩子呢?”
“這個嘛……我想是不需要考慮的。如果你打算做個死神,在面對一只虛的時候,是不需要考慮這些的!
“就因為虛是‘壞的靈’?”
“虛是壞的靈,不能讓壞的靈吃掉尸魂界的小孩子,對不對,藍染君?”
“對的!彼{染像往常那樣笑了笑,“還是你有道理!
這是卯之花烈和藍染惣右介課間對話中似乎最正經也最不著邊際的一次,往常他們都只是聊一些雞零狗碎的家常。
比如“卯之花同學出身何處啊”“我出生海邊”“哎呀真巧我也是,不過小的時候就搬走了”“為什么呢”“因為我討厭大魚”……諸如此類。
關于藍染家種種的傳聞,卯之花多少聽說過一些,所以“討厭大魚”這樣的kuso理由她很明白地當成玩笑話接過了。之后的那個學年,藍染休了學,據說是為了替他母親守孝。
種種流言,盛極一時。辦推半敲整理下來,卯之花所知的,大約就是藍染并非這個母親親生這點,他的生母是染布行的女當家,很早就去世了,他為之守孝的那個母親是在靜靈廷那一位,原是一家沒落大貴族的后裔。有人說這個正牌的藍染太太生得嬌小貌美,喜歡穿著娘家?guī)淼男⌒浜头诩抑行凶。也有緋聞說藍染的這個母親其實并沒有死,而是跟著家庭教師私奔了。但卯之花聽過最kuso的傳聞恰恰來自本人:
“如果說是我殺了我母親的話,你信不信呢?卯之花君?”
“為什么要這樣說?你并沒有要殺人的理由呢,藍染君!
“沒什么,只是在家的時候偶然間聽到這么個傳聞,覺得好笑而已。”
“傳言就是傳言,有什么好相信的呢!
“哦?那么,卯之花君我問你——如果這靜靈廷,這尸魂界,這一切——全部都是謊言的話,你會怎么辦?”藍染的眼鏡框比原來那副厚了點。
“那么這一切之中也包括你剛才那個假設嗎?所以我不相信!
“哈哈,卯之花同學的確不相信我!
“是你的問題太靠不住。”
問題是藍染后來成了靠得住的人。
原本性格有些頑劣的男生難道真的長成了大人?
從鋒芒畢露到諱莫如深,此公韜晦起來的速度也相當驚人。
以至于山本回到真央繼續(xù)執(zhí)教的時候沒能再關得了他。
那是一部老電影中的最后一段,女主角帶著一頂大帽子,鏡頭定格在她的臉部表情上,時而楚楚動人,時而義正言辭,時而潸然淚下,報紙、法庭、監(jiān)獄——只有她身后的背景不斷變換。最后,她深情地說道:
“親愛的,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相信你。我,會等著你的!
一道鐵柵欄分隔開她的臉,她的眼神依然閃閃動人,堅毅無比——灰色的眼神,因為那是一部黑白片。
“我不相信你會殺人。”≠“我相信你沒有殺人。”
事實是事實,信念是信念,卯之花這么認為,在藍染惣右介唯一一次和她看電影的時候。
藍染對這個判斷,依舊笑了笑,沒什么具體表態(tài)。
他們不用站在男女主角的立場去考慮問題,這不符合理性的要求。
真央開設的人間社會學分析課程的內容,她還記得的,大抵如此。
她如今想起,是因為她做了個毫不相關的夢。
她夢見藍染以前做過的一個動作——豎起一根食指,示意安靜。
第一次見面,在浦原頭上蓋課本的時候,他就這么做過。
后來他還做過很多次。
有一次……對的,是的,有一次。
“勇音,勇音在嗎?”
“隊,隊長?”
“我覺得哪里不對,有一個地方我要去一下!
那次被她撞見藍染在辦公室里偷看試卷的時候,他這么做過:
“辮子姑娘——要饒過我喲。”
是他們認識的第一個學期的事情。
“這樣做可不好吧?同學!
“沒辦法,抽到惡簽,就只能替人來了!
“我不相信藍染同學會作弊。所以,就當什么都沒發(fā)生好了。下不為例!
——來得及嗎?在事情還未發(fā)生之前?
然而她晚了一步,進入四十六室的時候,他站在冰天雪地中,抬頭環(huán)顧四周,似乎很陶醉,又似乎有點不明不白,很不清醒,很不理智。
——這不像藍染會做的事情,地上伏著兩個人,還帶著血跡。你并沒有殺人的理由,為什么又出手了?
“事到如今,我應該叫你罪人藍染惣右介了。”
藍染回頭笑了起來,好像作弊又被抓到一樣。
他身后銀發(fā)青年的微笑越發(fā)顯得這混亂的現(xiàn)場如同醉酒后的胡鬧。
——怎么辦呢?
“先失陪了。”似乎看出卯之花意圖的人先走了,作弊如果被當場抓住就不叫作弊,那該叫失敗了。
“勇音,使用天庭空羅,將這里的一切公之于眾!
——我說了下不為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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