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 Mensch kann zwar tun, was er will, aber nichi wollen, was er will.
　　-- Schopenhauer
　　人雖然能夠做他所想做的，但不能要他所想要的。
　　——叔本華

　　哈利·波特正注視著羅恩·韋斯萊。剛剛從刺骨的湖水中解救了他的性命，剛剛用格蘭芬多寶劍摧毀了一件魂器的羅恩·韋斯萊。
　　可是他心中卻毫無喜悅，茫然不知所措。
　　他們方才所見的場景仍歷歷在目。
　　從盒子的玻璃小窗里浮現(xiàn)的那兩個小人兒，像雙生樹一樣肩并肩地站在掛墜盒上。他們交纏的發(fā)絲如火焰般跳動，眼里也閃著火焰般的光亮。
　　“誰不會更喜歡他呢？哪個女人會選擇你？你什么都不是，和他相比，什么都不是！”赫敏低吟著，她像蛇一樣輕柔地舒展身軀，緊緊繞住了哈利，用一個熱情的擁抱把他拉向自己：他們的嘴唇相觸了。
　　衣服里殘破的掛墜盒似乎又變燙起來。他用力搖頭甩開那場景，把那盒子朝口袋更深處推了推，然后緩步上前，小心地將手搭在羅恩肩頭。
　　羅恩瑟縮了一下，沒有躲開。他依舊抱著頭蜷成一團，渾身顫抖。
　　哈利明白，那并非因為寒冷。他明白，他必須說些什么。
　　“自你離開之后，”他清了清嗓子，低聲說，“她整整一個星期都在哭泣�！�
　　有只手偷偷從里面攥住他，狠捏了一把，他胃里一陣抽搐。
　　“或許更長，只不過她不想讓我看到她這樣。好幾個夜晚，我們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隨著你的離去……”
　　他說不下去了。
　　口袋里的掛墜盒蠢蠢欲動，有什么在里面掙扎，噬咬著盒壁。他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蛇信子的嘶嘶聲。
　　那該死的東西怎么還活著？
　　他把另一只手探進衣袋，狠命握住它，像是要扼死什么東西似的。寶劍刺開的鋒銳缺口緊繃繃地抵著他的皮膚。
　　胃里翻騰得更厲害了，胸口堵得發(fā)慌。他想，那寒冷刺骨的湖水一定是讓他生病了。
　　但羅恩從兩膝間抬起頭望向他，雪地的反光映出他蒼白的臉上熾熱的希望——
　　他在等著他說下去。
　　于是哈利捏緊拳頭，繼續(xù)說道：
　　“她就像是我的姐妹�！�
　　指尖一陣刺痛，那條熱得發(fā)燙的小蛇終于掙脫了禁錮，由他指縫間掙出身來。
　　姐妹？它嘶嘶地嗤笑。
　　有哪個姐妹會為了你，放棄學業(yè)，疏遠朋友，離開家人？
　　有哪個姐妹會為了你，顛沛流離，出生入死，義無反顧？
　　夠了！他想怒吼，喉嚨里卻澀澀地發(fā)干。
　　小蛇在他手上緩緩地滑動著身軀。
　　有哪個姐妹會為了你，做這一切，卻從來不說“如果我不在乎”？
　　別說了！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所以我愛她！
　　他頓住了。
　　我愛她。
　　這句話在他腦海中閃電一般劃過，將他的心照得透亮。忽然間，所有的不解、困惑、遲疑全都消失了。
　　是的，我愛她。
　　我愛她，所以我害怕看到她的淚水卻拙于安慰。
　　我愛她，所以我不愿聽見她和羅恩爭吵，看到他們手指相近時又覺得失落。
　　我愛她，所以每當我迷茫時，耳邊響起的總是她的聲音，腦中閃過的總是她的名字……
　　為什么，用了這么久才發(fā)現(xiàn)呢？
　　我能愛。
　　在鄧布利多辦公室里說過的這句話忽地閃過，像一個冰冷的嘲笑。
　　如果能早點明白的話……
　　“我愛她�！彼麕е踝R自我的激情和孤注一擲的絕望說，苦澀的味道在他嘴里漫開。
　　他正注視著自己最好的朋友。
　　他正注視著羅恩·韋斯萊。剛剛從刺骨的湖水中解救了他的性命，剛剛用格蘭芬多寶劍摧毀了一件魂器的羅恩·韋斯萊。
　　未及消散的渴望、猝不及防的驚疑、被離棄的悲憤，在羅恩眼中交錯混雜，襯著夜空在他冰藍的瞳孔里灑下的點點星光，說不出地異樣。
　　這目光，讓他顫抖起來。
　　哈利微微松動手指。小蛇一動不動，剛才淹沒他的那陣夾雜狂喜和悔恨的潮水似乎也把它溺死了。殘存的只有手掌間溫濕黏滑的觸感和指尖上一跳一跳的銳痛。
　　他知道自己將要失去最寶貴的東西了。
　　為什么人總要到失去時才能明白呢？
　　終于，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飄過冰封的湖面在夜色中回響，如來自無人的空谷般蒼白而遙遠。他說：“我愛她，有如姐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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