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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開篇也是結(jié)尾
我叫江彥,旁求俊彥的彥,是街坊鄰居嘴里經(jīng)典的“犟孩子”,但是要強調(diào)的是我已經(jīng)二十七了!不是孩子了!
他們這樣說的原因可能是……我經(jīng)!耙话涯昙o了”還惹是生非。
不過雖說是惹是生非,但也從沒真的惹誰生氣過,大多開開玩笑也就過去了。當然了,這種性格也不可避免的經(jīng)常被人碰瓷兒。
就比如——
“哎喲我的腿啊——我一把年紀了還被撞了大家評評理啊——”一個把白發(fā)燙成卷卷的老太太聲情并茂的坐在地上“做戲”
我嘆了口氣:“您老這次又想要什么。俊
老太太倒不墨跡,非常爽快的一揮手:“我要那個什么……”她想了幾秒,又一揮手,差點一巴掌拍在我臉上,“媽……monkey!對!我要monkey!”
周圍的圍觀群眾都和我熟,湊過來就為看老太太演戲,聞言有幾個年輕點兒的放聲大笑:“哎呦老太太,那叫money!monkey是猴子哈哈哈哈哈”
本想秀一把英語的老太太出丑,閉了嘴,在眾人調(diào)侃下灰溜溜離開了。
我在路邊買了盒煙,夾在指間還沒點燃就被一通電話打斷了,說實話,在這個萬物復(fù)蘇的季節(jié)好不容易來了點興致抽根煙卻突然被打斷,這是件不怎么美好的事。
但這一切情緒,都在看清屏幕上顯示的備注時消散不見。
沈澈。
“喂!公司處理好了?”我由于興致高漲,聲音也帶著一股興奮勁兒。
我和沈澈在一起快有七年了,當初我和沈澈在一起的時候一起開了家公司,我家公司萬萬家,所以準確的來說只是我爸把其中一家給我和沈澈管理了罷了,錢沒少投進去,但我嫌麻煩,沈澈又比我靠譜,所以至今一直都是由他管理的。
沈澈低啞的聲音通過電流傳過來:“嗯”他似乎并不想多聊這個,又說:“在那邊玩什么了?”
這一句像是打開了我的話匣子,我開始源源不斷講著最近幾天的趣事,但沈澈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老是走神。
“你這工作狗是工作把腦漿工作沒了啊怎么不說話?”
沈澈終于回神,他咳了一聲,“沒,想你呢”
“呵”
很明顯的,對面有一瞬間沒了聲音,但很快又反應(yīng)過來了:“怎么了?”
我不知道為什么就想懟他:“你喝了一桶大豆油嗎還想~你~呢~”
對面徹底不說話了。
幾秒后聲音才重新響起:“江彥,我并不覺得坦然表現(xiàn)愛是一種油膩的表現(xiàn)”
“……”此處無聲勝有聲。
我不知道說什么,象征性的為他鼓了幾下掌。
又隨便聊了幾句后我才掛斷電話往家走。
暖黃色的燈光打在大廳的每一處角落,顯得極其溫馨,沙發(fā)上的夫妻二人正好整以暇的看著電視,時不時調(diào)笑兩聲。
我看著那對背影,突然感覺時間如果就停在這一刻,充滿溫馨的這一刻,似乎也不錯。
我點開相機,對著那對背影拍了張照片,把它設(shè)成了微信頭像。
隨后無聲無息上了樓。
不僅一夜無夢,還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我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舒坦的點開一堆消息的微信,最晃眼的一個就是“魏野”。
魏野是和我一起長大的發(fā)小,擁有著從小可以以“我媽叫你去我家玩兒”為由互相幫忙推脫宴會的、非同一般的鐵哥們兒關(guān)系。
這相當于什么?相當于上學(xué)時期可以陪你一起去老師辦公室的鐵哥們兒。
就連江家和魏家的公司都是互幫互助互相扶持的,一旦一家倒了另一家就獨活不了的那種。
17:15
魏野:“哥們兒哥們兒出來飆車啊”
魏野:“哥們兒!”
魏野:“哥——們——兒——”
17:18
魏野:“我草你人死哪去了”
魏野:“哥們兒——們兒——兒——”
17:20
魏野:“快來救我啊——我被我媽攔著不讓出去——”
17:22
魏野:“別睡你瑪?shù)挠X了!”
魏野:“江——彥——”
17:25
魏野:“江彥——聽到來自老父親的呼喚了嗎——”
一連串魏野的消息撲面而來,還都是語音,怨氣都快擊穿屏幕了,我趕忙打了個視頻過去,是魏母接的。
魏母看到我,臉上帶上了笑意:“小彥啊,你倆是要出去嗎?”
我笑著應(yīng)承:“哈哈是的干媽,我倆準備出去玩玩兒摩托”
魏母視線平緩的移向魏野,“你不是說你要去管里射箭嗎?”
魏野:“……”
氣氛凝固至零點。
哥們兒,我盡力了,我閉了閉眼,心里暗暗想。
視頻掛斷,十幾分鐘后魏野又發(fā)了條語音:
魏野:“你他媽今天最好……”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魏母不遠處的說話聲:“最好什么?”然后是魏野笑嘻嘻的聲音:“哈哈,沒什么沒什么……”
我沒忍住趴床上大笑了起來。
去倉庫逛了一圈,我找到輛順眼一點兒的摩托,然后給魏野發(fā)消息:先行一步
隨后一擰油門摩托“嗖”的一下沖了出去,我非常喜歡騎摩托,因為騎摩托的時候自己仿佛像是融入進了風(fēng)里,成為了風(fēng)的一部分。
我還試過能不能騎的比風(fēng)還快,真是可笑至極,我忘了,沒人能做到比風(fēng)還快。
在這兒住了差不多半個月我才回了公司。
可能是我出現(xiàn)在公司的幾率幾乎接近于零吧,路上見到的員工都是一臉震驚的表情。
我非常熱情的打招呼:
“嗨小張”
“嗨蘑菇頭”
“嗨小啞巴”
“嗨眼鏡”
“嗨小魚”
“嗨……”一時叫不上名字,我下意識看了一眼工作牌:“……實習(xí)生”
走到沈澈辦公室的時候里面剛走出來一個眼神犀利的男人,我和他對視了一眼,一路上打招呼的下意識習(xí)慣讓我抬手叫了他一聲:“嗨刀眼哥”
“刀眼哥”又看了我一眼,沒說話,直直從我旁邊走了過去。
“……”為什么總感覺這人……對我怨氣這么大?就因為我叫他“刀眼哥”嗎?也挺好聽的啊。
不理解。
我敲了下門,沈澈頭也不抬的回:“進”
我推門進去,徑直走向沈澈椅子旁,沈澈輕薄的眼皮微微抬了抬,沒說什么,拿著手中的文件夾站起身坐到對面相對硬些的椅子上。
“嘖,沒意思”我倒在那個柔軟的黑皮椅子上,抱怨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沈澈合上文件夾,抬眼對上我的視線,不急不慢的說:“你不是說我是狗嗎?小狗聞著主人味兒了啊”
我笑了聲,這么多年了還這么會。
對面的人也跟著笑,“怎么突然來公司了?”
“想你了啊”我學(xué)著那天他的口吻對他說。
沈澈看了我兩秒才開口:“嗯,小狗也想主人”然后走過來俯身親了下我:“主人在身邊小狗也想”
我和爸媽一套房天天睡,和沈澈一套房也天天睡,活像是個睡不醒的睡神。
沒事干的時候我甚至能睡上一整天,不過沈澈也不說,每天早出晚歸,除了公司就是家,有時還會給我?guī)蛋糕或一束花作為驚喜。
誰說的七年之癢?我可感覺不到,我只知道現(xiàn)在我是知足的,不求什么,只求一直這樣就好了。
這樣的日子在我回家住后維持了兩三周,我發(fā)現(xiàn)沈澈慢慢開始不和我說話,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甚至消息也不回。
直到那個下著暴雨的夜晚,我同時接到了來自警察局的一通電話,三則消息。
一則,是我父母駕駛自家車回家路途中發(fā)生了車禍,墜入懸崖,車毀人亡。
一則,是沈澈肇事逃逸,還未落網(wǎng)。
一則,使我父母車墜懸崖的人,是沈澈。
“……”
我發(fā)瘋了一般往醫(yī)院趕,見到的是兩個躺著的人,從頭到腳蓋著沒有絲毫褶皺的白布。
“撲通”我毫無征兆的腿一軟,直直在兩個白布前跪了下去。
張了張嘴,盡可能的想發(fā)出聲音,但一切都是徒勞,我發(fā)不出聲音,甚至哭不出來,渾身上下都在顫抖。
旁邊穿著白大褂的人看我這副模樣,嘆了口氣:“家屬還是趕快把尸體領(lǐng)走讓他們盡早安息吧”隨后走了出去。
好幾分鐘后,我才啞著嗓子艱難開口:“爸?媽?”
我想問很多,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下雨天要出去,為什么我就走了不到一個月就發(fā)生這么多事,為什么是沈澈,為什么早上還給我發(fā)消息讓我好好鍛煉的人下午就變了模樣……
“為什么”我由于渾身顫抖,就連聲音都是抖著的:“為什么偏偏是你們……”
短短一天,早上還嬉笑著發(fā)消息的人晚上就變了模樣,上帝仿佛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但我沒時間趴下哭,還有沈澈的事。
我看著屏幕里的監(jiān)控錄像,神情有些呆滯,這真的是沈澈嗎?
真的是那個口中說著“小狗也會想主人”的沈澈嗎?
一切辦妥后我回了家,偌大的房子,卻一個人也沒有。
腦海里突然閃過公司兩個字,隨后也立馬意識到,那家公司都歸沈澈管,現(xiàn)在他跑了,公司的錢也不可能還在了吧。
可笑,全心全意信任一個人,卻落下這么個下場。
沈澈從一開始靠近我就是帶著目的的 ,都是為了錢,全是為了錢,從一開始,他愛的就不是我,只有錢。
魏野怕是也得知了事情,一個奪命電話打了過來,開口的一句話就是:“你在哪兒”
我靠墻仰頭忍著眼淚:“我爸媽家”
“你別動,等我”
平時那么吊兒郎當?shù)囊粋人,居然也有這么嚴肅的一面。
“唰”燈被按亮,刺眼的燈光把眼底的淚水直接逼了出來,我靠著墻慢慢蹲下身,把整張臉都埋在雙臂之間。
魏野從掛斷電話到出現(xiàn)在我面前,總共花了不到五分鐘,身上還帶著被雨水打濕的痕跡,就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直到聽到了細微的哭聲才跟著我也慢慢蹲下來。
“江彥”他叫我,又故作輕松的說:“沒事兒,多大點事兒啊就哭,人三歲小孩兒都笑你”
我沒忍住哭聲更大了。
魏野鼻子一酸,眼淚也嘩啦啦落了下來,“哎你干嘛啊”
“魏野”我視線模糊的看著他:“我沒家了”
一句話出口,本來在隱忍的魏野也不忍了,跟著我哭了起來,兩個二十歲的大老爺們兒做在家門口哭的撕心裂肺的,還一個是魏少一個是江少,傳出去都得被笑話死。
傳吧傳吧笑話吧,我已經(jīng)不是江少了。
一夜之間,江家破產(chǎn),魏家破產(chǎn)的消息獲得了微博熱搜的頂端。
“回去吧”我閉著酸脹的眼睛,胡亂拍了拍魏野的肩。
魏野沒動。
“我沒事兒,真的,快回去吧,我家出事還連累的你們也這樣了”
魏野還是沒動。
我睜開腫成核桃的眼睛,努力在臉上扯出一點笑意:“干什么?還要我給你唱首兄弟抱一下你才能走。俊
似乎是看我還能笑的出來,魏野嘆了口氣,動了動,但沒站起來。
“嘿……”他又動了動,確實站不起來,昨晚他倆在門口守了一晚上,腿都僵了,又舒展了還一會兒才終于勉強站直。
站了一會兒后魏野開口:“等你好點兒了咱再一起去騎摩托”
我沒回他。
我知道這句話的意思,讓我活下去的意思,我不敢保證我的毅力夠不夠讓我活下去。
我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開口:“對不……”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憋回去,你知道我最不喜歡的三個字是什么的”說著他爽朗的笑了笑,“一晚上都忍下來了最后這一秒就忍不了了?”
我看了他幾秒,沒說什么,只是伸手抱了抱他。
用了幾天的時間,我把所有的車、多余的房都賣了,盡可能的補上了一些欠下的債,現(xiàn)在沈澈抓不到,這些債我又不好不管,只能盡其所能的完善一點。
所有事情落幕之后,我沿著馬路邊閑逛了一圈,偶然路過一個工地,第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正在大汗淋漓的搬磚的魏野。
以前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氣勢張揚出手豪闊的大少爺現(xiàn)如今與普通人別無二樣的在搬磚,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之前我把手機和我媽的一些包包賣了,換了點錢,我捏了捏兜里的銀行卡,朝工地走去。
向工人們打聽了魏野個人物品放置的地方,我把手里那張銀行卡塞進了那件衣服的兜里,找了張紙筆寫下一句話一同塞進衣服兜里:銀行卡密碼你生日,就當這是最后的道歉了
怕他發(fā)現(xiàn),我慌忙走出工地,接著回到了我和魏野以前經(jīng)常一起騎車的地方,那兒的路邊停著我的摩托車,我最喜歡的一輛,也是我唯一沒有賣掉的一輛。
我跨了上去,從兜里掏出那張打印出的彩照——是我的微信頭像,我將那張照片緊緊握在手里,向后看了一眼,這條走過無數(shù)遍的路,今天也算是最后一次走了。
隨后插鑰匙、擰油門一氣呵成,油門一下擰到了最大,我沒有戴頭盔,耳邊除了震耳欲聾的風(fēng)聲和摩托聲,我什么也聽不見。
這一次,我要真正的,成為風(fēng)。
天上突然下起了暴雨,和出事那天一模一樣,或許是他們來接我了吧,我想。
雨滴落進我的眼中,這導(dǎo)致在摩托沖下懸崖那一刻,我是閉著眼睛的,什么也沒看見。
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什么都沒看見,因為我已經(jīng)成為了風(fēng)。
我做到了,這次我比風(fēng)還快,我做到了,我終于快過風(fēng)了。
沈澈,那七年的時間、不減的愛和那堆錢,就當我為我當初的眼瞎買單了,但,我咒你和我一起下地獄。
永不得超生。
世界總是瞬息萬變,上一秒闔家團圓,下一秒車毀人亡,可能這都是宿命吧。
車毀人亡,也是我的宿命。
—全文完—
插入書簽
江彥最后騎著他最喜歡的摩托,做到了騎的比風(fēng)還快,成為了風(fēng)的一部分,我想這是好的結(jié)局(一晚上寫的,后面困了,如果有些不合理的抱歉)然后對于沈澈呢……其實我寫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一顆耗子屎壞一鍋粥”[尷尬.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