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海
　　譚煙&林櫟（yue）
　　“人有分子構(gòu)成，而分子之間存在的斥力注定讓兩個人看似相觸實則終不能觸，原來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計算好了結(jié)局�！�

　　“我去看海啦！”桌上留下一張紙條，躺著五個瀟灑的大字。林櫟這一個月一直對著這張紙條或哭或笑。后來他把這五個字紋在了手腕上。后來這五個字被割斷。

　　譚煙第一次見到林櫟的時候，她哭了。視線相撞的那一刻，右眼溢滿了淚水，然后是左眼，像是一座亙古不變的山突然嘩然，像是一口波瀾不驚的古井突然顫動。胸腔的起伏越來越大，可捕捉的氧氣卻越來越少。她不知所措，就像堤壩撕開了一條口子，可她卻有些暢快——很久沒這樣了。

　　林櫟第一次見到一個女孩，素不相識的女孩，會因為自己崩潰。冥冥之中被直覺驅(qū)使，他向她走進(jìn)，遞過紙巾，再拉她到一旁的座位上休息。

　　如同一杯劣酒下肚，入口的甘甜迅速被綿長的澀給替代，叫人忘不掉難喝而劣質(zhì)的口感。這條短暫的時間線——開始繃緊。

　　“林櫟，你看過海嗎？”譚煙晃著腿問道。他們約定每周六上午在這個圖書館見面。“不僅看過，還嘗過呢！”林櫟翻出相冊里去年的照片，遞給她。譚煙一下亮了眼，興致沖沖地劃看，偶爾放大�！澳牵Ｋ娴暮芟虇�？”“不光咸，還苦！”林櫟回味起海水的澀，皺起了臉，“非常難喝！”“海邊的太陽可毒了，我回來之后黑了一個度，背上都被曬脫皮了。堆沙堡也很有意思，這個我很在行，我堆過一個三層的沙堡......”

　　譚煙沒去過海邊，但她很向往。海浪翻涌的聲音、拍打沙灘的聲音、擊打礁石的聲音......讓她安靜，讓她沉墜。她耳機(jī)里永遠(yuǎn)在放著海浪的白噪音。

　　“下次暑假要不要一起去？”林櫟知道她愛海�！昂谩！弊T煙的目光釘在了照片中男孩的背后。真藍(lán)啊，她想。

　　譚煙到海邊的時候，一片黑。似是淬了毒的海風(fēng)呼呼地刮過她的臉，像是感覺不到冷，譚煙只覺得皮膚下的血液在叫囂，有種沖破血管的腫脹感。海風(fēng)原來這么溫柔，她牽動了嘴角。一步，一步。入口的海水苦澀而腥咸，譚煙卻覺得甘甜。林櫟可真不會品嘗，她想。海水將她包裹，浸入體內(nèi)，一種拖拽感在向下，也許是大海在召喚我吧。沒有毒辣的太陽，沒有蔚藍(lán)的顏色，她想，她發(fā)現(xiàn)了大海不為人知的一面，好開心。一縷一縷的亮光在頭頂上方射下，是天亮了嗎？還來不及細(xì)想，就與大海融為了一體，耳邊是無盡的靜，是大海心臟的聲音�！疤稛燂w溶溶”，她就這樣溶在了她最愛的海里。

　　初升的太陽爬過了地平線，海風(fēng)是那么溫柔地吻過海面，為藍(lán)色的大海點上了細(xì)閃，似是注入了靈魂而圣潔。大海，真美啊。線，好像斷了。

　　“你的眼睛像海一樣”這是林櫟問她為什么第一次見他會哭時她的回答。他可真蠢，明明發(fā)現(xiàn)了每次談到海時，總蒙著憂色的雙眸會顯出釋然和死寂，明明知道她在吃藥，明明知道自己與她是同一類人，明明沒有能力去拉她，明明......

　　林櫟去了舟山的海。他知道她來的是這里。赤著腳，浪漲，掩掉了他的腳印，浪落，留下一串貝殼。躺在海邊，任由海水浸濕衣服，他覺得很溫暖，感受到了譚煙的擁抱。真藍(lán)啊，他想。

　　林櫟帶回了其中一個貝殼，養(yǎng)在水族箱里。貝殼一張一合，隨著大海漲落的規(guī)律，這樣他就能感受譚煙的海�？伤恢赖氖�，貝殼會因地域轉(zhuǎn)變而改變開合的規(guī)律，貝殼心里的海不是譚煙的海，不是溶了她的海。

　　我想去陪她，她說我的眼睛像海。
　　線，好像在延長。

　　從一開始，譚煙就沒有改變，她還是那么愛海，想溶在海里，那是她的幸福。

　　潭煙飛溶溶
　　林月低向后
　　2023.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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