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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的眼淚
我遇見他的時候,他正給墻上貼紙條。
“死丫頭,你想找死,快點(diǎn)貼上去!”他扯著嗓子對我大吼。因為我撕下了他剛剛貼上去的一張紙條。
我剛想說什么,卻被他那獨(dú)特的外表驚呆了。他的頭發(fā)很長,遮住了一只眼睛,清秀的面龐上可以看到瘦小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
他穿著一件舊的風(fēng)衣。
“你不會怪我吧……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把詩歌貼到墻上……”
他一副懶得理我的樣子,扔給我一沓紙條:“那么多廢話,幫忙貼……”
我不清楚我們一共貼了多少首詩歌在墻上,只是天已經(jīng)很黑了。
別跟著我,不然你會后悔的。
我跟著他一直走,不說話。
他突然停了下來,指著我的臉:“走開……”
我被嚇了一跳,呆在那里。
他回頭繼續(xù)走,不理會我。
“嗚嗚……我快要凍死了……”我坐在地上假裝哭泣。
我透過手指縫看到他走了過來,于是加大了哭聲。他脫下風(fēng)衣披在我的身上,繼續(xù)走。
我跟在他后面,終于看到了一間破舊的房子。
“你不會就住在這里吧!”
“你會后悔的!彼M(jìn)去留我在外面。
“我不后悔,真的!蔽易哌M(jìn)房里。
屋內(nèi)有燈,依然很暗。
“虛偽!彼谝粡埮f藤椅上坐下,并不看我。
“我快餓死了,你這有什么吃的嗎?”他的房間很亂,我找不到坐的地方,站著和他說話。
“自己動手!”他指了一下墻角的筐子。
原來是土豆呀!看來只有吃炸土豆條了。
等到我做好之后,他已經(jīng)在椅子上睡著了。本來想讓他嘗嘗我的手藝,我不忍心叫醒他,為他蓋上了衣服。
我在床上躺了下來,可是睡不著。不過看到他睡在椅子上的樣子,我倒也心安理得的睡著了。
我醒來的時候他不在。一束陽光從狹小的窗戶透進(jìn)來,屋內(nèi)像一個小舞臺。我決定把他的屋子打掃一下。整個房間都散落著他的詩歌手稿。我一張張小心翼翼的撿起,整理在一起。我拉開窗簾打開門,屋內(nèi)明亮了許多。
我坐在舊藤椅上看他的那些詩歌。
風(fēng)不懂我的悲傷
云毫無留戀的游走
天藍(lán)色的天空
裝滿了誰的懷念
這一季
我不在能夠看輕你們的臉龐
我是一株蒲公英
在每一個城市找尋生存的土壤
那些眼神
比我的詩歌還要冷漠
鋪滿枯草的舊操場
是我的最初
“別動我的東西。”他不知什么時候回來了。從我的手里奪過詩稿,拋散在房間里,“還有我很喜歡房間隨意的樣子!
他并不顧及我的辛苦和感受。我終于掉下了眼淚,很委屈的樣子。
“過來吧,吃早餐!彼奄I好的早餐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在舊藤椅上看一本泛了黃的詩集。
原來他也有溫柔的時候,估計是怕我掉眼淚。
“你坐椅子上去,我要睡會!彼疽馕覐拇采掀饋。
我看他的呼吸變得均勻,就看他寫的小說。
。2)
“你就呆屋里,我去上網(wǎng)!彼赶聤A著那本自己創(chuàng)作的手寫稿。
“我也要去,我要去聊天。”我看了他一眼,他臉上沒有表情,于是我跟著他。
他把最近寫的詩歌一個字一個字敲進(jìn)博客里。
“其實你的小說比詩歌寫的要好,只是……”
他的表情在示意我閉嘴。
“你的□□多少,我加你。”
“我從不用那個!
我不再說什么,專心的聊天。
泡面和蘇打餅干是他的主要食物。
“我去買菜,我們自己做飯吃!
他抬起頭看了我一下:“路上小心點(diǎn),我等你回來!
走在路上我一直很開心。
我做了面條,炒了兩個菜。
吃完飯他搶著洗了碗,在床上躺了一會,回到舊藤椅上去寫文字。
我躺在床上看他的那本泛了黃的詩集。他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繼續(xù)寫東西。
他每天中午都要午睡,因為他晚上常常寫到兩三點(diǎn)才睡覺。白天他會寫小說或者看書,晚上他會寫詩。他說在晚上十二點(diǎn)以后靈感才會出現(xiàn),寫詩需要很強(qiáng)的神經(jīng)質(zhì)。
我不懂這些,我想我理解他。只是他的身體一直很瘦。
日子就這樣過著。
我在街上賣一點(diǎn)小飾品,能賺一點(diǎn)小錢。他有時間也會過來幫忙。漸漸地他的文字在一些小刊物上發(fā)表,我們的生活也挺滋潤的。
后來我開了一家小店,每天都很忙。晚上他會來接我。
再后來我們的房子竟然漏水了,他就認(rèn)真的把房子修了一下。雖然簡陋可是很溫馨。
一天他收到一封邀請函,是一家類似于青年文摘的雜志社發(fā)來的,聘請他任編輯。因為那個時候他已經(jīng)小有名氣了。可是我看到的是他不屑一顧的表情,就像他第一次看到我的那種表情一樣。我不明白他為什么拒絕了。但我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也許他是世界上最浪漫的詩人。在我結(jié)束一天工作之后,他會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小店門口。握著我的手,在林蔭道上一直走。夕陽將我們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他常常會寫很多詩送給我。
我的心是一座寂寞的孤城
頭發(fā)一樣飄零
讓你心疼
你給的愛
棉花糖般的溫暖
多想這樣一直靜靜的看著你
直到時光像雕塑般生硬
他以詩人自居,他說自己只是個落寞的詩人?晌艺J(rèn)為他是個小說家,他的小說寫得很好。
他說遇見了我真好。我可以感覺得到他對我很好。
“你又要睡在椅子上嗎?”我情不自禁地從后面抱住了他。
“我再看一會書,你先睡吧!彼谖业念~頭輕輕地親了一下。
我起身躺到床上,他為我蓋上了被子。
他睡的時候已經(jīng)凌晨一點(diǎn)多了。他關(guān)燈的時候發(fā)現(xiàn)我醒著。
“你怎么還沒睡。”他坐在床邊用手指撫弄著我額前的頭發(fā)。
我抱住了他:“你睡床上吧,好嗎!
他抱了我一會,然后放開。他用手在我的眼睛上摸,我知道他示意我閉上眼睛睡覺。
“中午你做什么飯?”
“面條。”我說,“我去買菜!
他過來握住我的手:“我們一起去!
他手心的溫度很溫暖。
春天來了冬天還會遠(yuǎn)嗎?
他說自己只是一個詩人?晌艺J(rèn)為不是。
我有孩子了,我告訴他。他的樣子一點(diǎn)都不像詩人,像極了一個孩子。
我要給他最好的教育。他認(rèn)真的說。
他說自己只是一個詩人,孩子就叫“遠(yuǎn)離詩人”。
你要什么樣的生日禮物,我去買。他說。
不必了,我要你陪著我和孩子就好。
都沒給你好好過一次生日,不是嗎。
我知道自己犟不過他,就點(diǎn)點(diǎn)頭。
我想他一定買糖葫蘆了,因為我喜歡。
我等不到,抱著孩子出去找他。
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在一輛巴士下綻放的如一朵紅玫瑰。
他手里握著的果然是糖葫蘆。還有蛋糕。
只是再也不會有那個自居是詩人的男人陪我了。
他果然只是詩人。
我認(rèn)為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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