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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到了黑暗大陸
我在搭車的時候和一對情侶,壯漢司機,出租車一塊穿越了。
壯漢司機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突兀變成血紅一片的天空,半根煙從嘴巴掉到了褲/襠,沒過一陣子就把他燙的嗷了一嗓子。
我也顧不得跟他打情罵俏了,后邊坐著的那一對也顧不得啵嘴了,我們一個個跟鄉(xiāng)下來的土狗一樣紛紛瞪大了狗眼瞅著周圍的一切。
天是紅的草是紅的土地是黑的空氣是腥臭的。
我們看不見太陽。
因為無窮無盡巨大的陰影在遙不可及的天際涌動著,因為距離過遠,一眼望過去會下意識以為它們是靜止的,直到我們直勾勾的盯著盯著,發(fā)現(xiàn)了那陰森森一片葉子形狀的玩意像鳥的翅膀一樣慢吞吞呼扇了一下。
一時之間我們四人誰也沒有說話。
直到那奇形怪狀的一坨,看不出是植物還是動物的東西冷不丁探出腦袋把半個車頭啃沒了。
才有人打破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只是我沒想到第一個尖叫的是壯漢司機。
他嗓門跟他體型完全不符,尖銳的比那玩意還嚇人,不僅一下子讓我們把驚恐的尖叫給吞了回去,還讓那一坨奇形怪狀刷一下收回了腦袋。
我們得感謝壯漢司機為我們拖延的一點時間,才沒跟著車一塊被其他探出來的奇形怪狀們吞下去。
情侶跑的最快,互相撕扯著連滾帶爬,跟峨眉山邊打架邊跑的的猴兒一樣。
本來我是第三個,但見壯漢司機腿軟的要命,坐在那像是癱了一樣,我就照著他鼻子猛的來了一拳,把他理智連同鼻血一塊打了下來,最后變成了第四個爬下車的,跑的時候胳膊還被繞著車?yán)p上來的一小根奇形怪狀咬沒了塊肉。
我不太能忍受刺痛,一下子就忍不住眼淚了,不知道是不是看我模樣有點可憐,本來撒丫子狂奔的壯漢司機扭頭瞅了瞅,面目猙獰了一會兒,又撒丫子狂奔回來扭著我的胳膊就又轉(zhuǎn)身撒丫子狂奔。
半個小時后,我們在一棵樹下找到了情侶,男人luo露皮膚遍體鱗傷,還死死把女人抱在懷里。
他們面容呆滯一動不動。
“……他們怎么了!蔽覇枆褲h司機。
“……”壯漢司機不說話。
他氣喘如牛,臉色慘白,眼睛血紅。
他撅了塊樹枝,連帶著自己掌心被刺劃破了好大一個口子也沒在意。
他呼哧呼哧喘/著去用樹枝戳那對情侶。
抱著女人的男人依舊面容呆滯一動不動,抱著男人的女人慢吞吞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像是剛反應(yīng)過來一樣突然開始哆嗦起來。
她發(fā)瘋毫無征兆。
壯漢司機的樹枝子一下子被奪過去了。
女人瘋狂的在男人懷里扭動,歇斯底里的嚎叫著用樹枝子,指甲,牙齒去挖男人還剩一點完好的身體和臉。
但男人的肢體像是鐐銬一樣還死死扣在她身上。
“救命。!”
女人見自己推不開他,就朝我們大喊,她眼淚汗水一同落下,姣好面容扭曲,聲音帶著哭腔顫不成聲。
壯漢司機握住拳,也開始哆嗦,渾身肌肉都在跟著顫抖,他下意識的想邁步過去,我拉住了他的手。
“……不行了!蔽艺f。
“……”壯漢司機沒說話。
不過他也站在那不動了。
因為我們都清楚的看到因為女人瘋狂扭動身體,露/出的那片跟男人字面意義上連接到了一起的半截軀體,像是被強酸灼燒了一樣,但看上去更加柔軟順滑,他們相接處渾然天成,沒有半點多余的累贅物和傷痕。
我們呆呆的望著他們,也呆呆的望著他們頭頂?shù)闹θ~繁茂,漂亮花朵再次傾斜滴下半粘稠的微透液體。
女人不叫了。
她的頭和男人半個頭瞬間都融化了。
他們再也不用費力打啵了。
我想。
因為現(xiàn)在他們從頭至腳都無比完美的長在了一起。
“……”
“。!曹!。。
壯漢司機歇斯底里的鬼叫了一陣子,撕扯著頭發(fā)幾乎把自己頭皮給揪下來。
我看著看著他突然也覺得好癢,就使勁撓了撓胳膊,被奇形怪狀咬掉一塊肉的地方還沒長痂,被我撓的更加血肉模糊的。
過了一會兒,壯漢司機變成了啞巴。
他又開始哆嗦。
無措又茫然的轉(zhuǎn)過頭來看我。
他臉色如同死人,眼珠子幾乎整個凸了出來。
我半張著嘴巴,看著那從樹上突兀鉆出來的比那樹冠還大三圈的金色豎瞳,然后和壯漢司機一塊呆滯著面面相覷。
我覺得侏羅紀(jì)公園里演的還是太假了。
至少眼前,我們面對著這像是從史前突然變成現(xiàn)實的哥斯拉,我和壯漢司機誰也沒想到逃跑這件事。
“噼里啪啦——咚——”
哥斯拉用身體開墾出了直徑至少二十米往上的通道,一根腳指甲把滴下不明液體的樹連帶徹底長成一坨的情侶徹底踩成了一片扁扁的泥。
土地崩裂,大地震顫。
我和那些亂七八糟一塊被彈飛之前,終于堪堪和壯漢司機第一次拉了小手。
他手心全是冷汗,使勁拉也沒拉住我,我手最后還是滑了出去,摔的那叫一個狠,跌的那叫一個頭破血流。
我匍匐在地緩了好半天才忍著眼淚踉蹌著爬了起來。
壯漢司機看上去比我更慘。
他一條腿被一棵三個人還圍不過來的樹給壓實了,我終于在渾濁的空氣中找到他時,他正面目猙獰的試圖把它推開。
我縮在一邊不太想靠近他。
因為哥斯拉正在離他不到五米的地方垂下了腦袋,它一動,我就半點瞅不見血紅天空,視線所及全是它的身體,上面遍布荊棘,一根是能恰好戳穿兩個我整的長度。
而且硬生生開辟出的二十多米的通道被它厚重的軀體占的滿滿的,看樣子還有大半在我們視線落不到的繁密叢林里。
我抱著腦袋縮在那里沉思了一會兒,給了自己好幾個耳光,發(fā)現(xiàn)還是沒醒過來,就一度更加茫然。
不知道是不是死到臨頭破罐子破摔,壯漢司機啊啊啊啊啊啊對著哥斯拉鬼叫了一通。
但他這招好像用過了。
所以哥斯拉不為所動。
它張開了嘴巴一口一棵樹冠,然后開始慢吞吞的嚼了起來。
“……”
“……”
我沉默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壯漢司機。
他看上去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渾身上下全是臭烘烘的汗味和尿騷味。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就都裝出了若無其事的模樣,誰也沒提及這個,只是憋著氣一而再再而三的試圖把壓他腿的大樹給推開。
當(dāng)然,我知道我們最后還是會失敗的,我們又不是啥一穿越就變成晉0女主起0男主的牛人。
我只是為了顧及他的情緒才裝出他還有救的樣子的。
顯然,就像是侏羅紀(jì)公園演的都是假的一樣,壯漢司機也不是啥能果斷扣/挖/扭/掰斷自己膝蓋的狠人。
就像是所有崩潰前的普通人一樣,壯漢司機先是心如死灰,嘮嘮叨叨了一串他的將要白發(fā)送黑發(fā)人的老母老父,他的家庭主婦嘮嘮叨叨就知道家里長家里短的黃臉婆,他還在上小學(xué)的呵呵小寶貝女兒,他背后私混的漂亮柔/媚善解人意小三,他就算死了也得把皇位繼承下去的和小三的兒子,他平平無奇又如此潦草又如此草踏馬的不如意生活后,才痛哭流涕著瘋了。
“草啊**踏馬。≈降姿麐尩迷趺淳椭辛诵傲!你看見那樹上的氣了嗎??草!草啊,它們把那對情侶吃了臥槽!你看見了嗎!你看見了嗎…!我x他媽!!真他么邪門啊!那玩意身上一團團的到底什么東西!啊……啊啊啊……它們也纏上我了,啊啊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嗚嗚嗚嗚……那些氣纏繞著我,那些氣纏繞著我,它們從我身體里鉆了出來,嗚嗚嗚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爹啊媽。。。。“ !啊啊啊啊。
壯漢司機對著哥斯拉發(fā)瘋。
但我看樹還是那個樹,看哥斯拉還是那個哥斯拉,半點沒瞅見他說的啥亂七八糟的氣啊啥的。
我就很鎮(zhèn)定的收回視線。
蹲在他身邊瞅著他發(fā)瘋。
哥斯拉還在慢吞吞的嚼樹冠,每嚼一下聲音都像是下雨前天邊在打雷。
過了一會兒,壯漢司機可能是哭累了,他一臉呆滯的癱在地上瞅著遮天蔽日的哥斯拉身體沉默了,只是時不時因為遲來的斷腿刺痛神情扭曲一陣子,不過沒過多久,他就因為持續(xù)失血,疼痛太過劇烈就神情麻木了。
他開始一臉淡定的等死。
我撓了撓胳膊,開始抓緊時間想跟他做些更有紀(jì)念意義的事情。
在那些奇形怪狀一口咬爛半個車頭時候我就知道我們四個遲早都要團滅,無非是誰比誰死的早,誰比誰死的凄慘而已。
趁他還活著,我問他現(xiàn)在還能弄的起來嗎。
壯漢司機一開始毫無反應(yīng)。
我又給了他鼻子兩拳,把他鼻梁骨打折了,把他鼻血和鼻涕又打了出來,他才回過神來。
壯漢司機又崩潰又暴跳如雷,他怒吼我想干什么!
我說我現(xiàn)在想跟他打架。
見他不說話,我就又問他現(xiàn)在還能不能打,畢竟大家都快死了,怎么說也得抓緊抓緊時間找點樂子啊。
壯漢司機癡呆著沉默。
“啊……”
過了會兒,他用手捋了捋,然后跟我說好像還能。
我們就開始打架。
因為我們兩個都很激動,半點準(zhǔn)備也沒得做,死亡的恐懼和詭譎的世界加大了我對疼痛的忍耐力,那冰冷的,直勾勾的龐大金色豎瞳和遍體荊棘也勾起了我另一種難言的刺激。
我比壯漢司機更加沉浸。
連帶著第四次開始他神經(jīng)質(zhì)的吼叫和發(fā)瘋一般的扯爛自己的臉和胳膊也刻意忽視了。
在我試圖挑撥起第五次的時候,壯漢司機開始渾身抽搐。
他的手指,三肢,腹部高高隆起,把原本就敞開的為數(shù)不多的破爛衣物全都撐裂了。
我在他那不中用的破玩意弄壞身體前狼狽不已連滾帶爬跑開了。
等我手腳并用躲好了,他膨脹成半透明的皮膚已經(jīng)開始龜裂。
壯漢司機的身體爆炸了。
隨著一聲聲噼里啪啦的聲音,無數(shù)蒼白色的樹種像是炮彈一般迸射出去。
即使我隔著那么遠,還有樹種在我耳側(cè)留下了淺薄的呼嘯音。
噼里啪啦的聲音一直停不下來,壯漢司機的身體徹底失去作用后,繼續(xù)響起來的是樹種在哥斯拉鱗片之間彈射的聲音。
我幸運躲過了所有的樹種,沒被戳得千瘡百孔,但看看周圍的樹林和半點顏色都不對的天空地面,又想象稀里糊涂死掉的三個人就半點也生不起什么逃跑求救的意愿。
我摸了摸濕漉漉的身體,摸了一手血。
我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卻半點也沒感到疼痛。
一開始我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直到嘗試著逐漸加大力氣掰手指,直到徹底把小手指彎折了九十度也毫無感覺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間突然失去了痛覺。
不過癢這感覺我倒是還能感覺得到。
我又撓了撓自己的胳膊肘,那里現(xiàn)在腫的像個饅頭,白色發(fā)亮,里面的血肉變成了絲霧狀,模模糊糊,摸上去卻又干又糙。
我倚在樹上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然后徹底精疲力盡。
我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我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我腿根嗅來嗅去,熱乎乎的潮氣沒過多久就讓我忍不住心生惡寒又起了雞皮疙瘩。
雖然不太可能,但有那么瞬間,在睜眼前我抱著的想法是自己終于被什么好心山間老人/惡鬼/精怪救了。
很可惜,惡鬼/精怪倒像是真的,但它嘴邊凸出來的上下兩層尖銳的雪白獠牙看上去好像并不是那么好心。
我沒辦法具體形容它的形狀,因為我從來沒見過這種像是混合了所有哺乳動物又一個也不像的動物……呃……怪物?
不過它的眼睛像是狗一樣濕潤,所以就算它的嘴邊環(huán)繞著一圈非常不友好的獠牙,我還是一拳頭砸了它的腦袋。
“呼哧——”
怪物額頭上狀似絨毛實則尖銳的鱗片劃破了我的手,我們呆呆的對望了一會兒,怪物狐貍一般尖銳的臉上流露出了人性化的嘲諷和微笑。
它不顧我的薄弱掙扎,鼻子在我身體再次徘徊了幾圈,然后用嘴巴發(fā)出了一連串細小又尖銳的清脆聲音。
于是剩下的紛紛從紅色的草叢里鉆了出來,它們相互涌動著,推搡著圍成圈靠近了我。
怪物們繞著我奔走,一個又一個貼上來上下聞了又聞,然后都吐出半個舌尖露出了貓記錄味道的動作。
我被它們連拉帶拽的拖走了。
慌亂之中連我的外套和口袋里的幾盒藥也丟在了半路上。
不過現(xiàn)在也沒有人會在乎這個,畢竟這群怪物也不是很在意我是個神經(jīng)病這件事。
雖然在圍觀了短短兩個小時的巢穴群體xx中,我一度天真的思考這要是真的變成什么詭異奇葩的人外我到底該如何是好。
但在圍觀完全程,眼瞅著另一個被同樣被拖來的五只手動物,一邊奄奄一息著一邊繼續(xù)被xx一邊還被生吞活剝后。
我就不繼續(xù)思考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柔軟的,毫無防備的一坨肉讓它們大受喜愛,直到第二日清晨,血紅的太陽重新冒了個頭,把一片慘白的天空重新映成了相似的血紅,其中一個才施舍一般用一口銳齒咬斷了我的脖子。
我終于心懷感激的死了。
我永遠不會知道,在我徹底咽氣后第三天,一窩怪物連同還沒睜眼的全死了個干凈,一叢叢像是植株又像是動物的奇形怪狀們在怪物們還活著的時候就從它們的每個毛孔里都鉆了出來,張牙舞爪的跟它們一樣啃食著活生生獵物的血肉,生長的愈加郁郁蔥蔥。
巢穴更迭,物種侵蝕的無聲無息,就像是這里發(fā)生的每一件事一樣平淡而又平平無奇。
所以同樣平平無奇的我,情侶,壯漢司機還有那輛出租車,最后都平平無奇的死了。
我們永遠不會知道一切,也永遠無法走出一切,因為在我們稀里糊涂闖入了黑暗大陸的一角,在事情開始的同時,就已經(jīng)迎來了事情的結(jié)束,陪伴我們走下剩下短暫又潦草生命的,就唯獨剩下了永遠不離不棄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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