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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先疊甲。
1/4.艾爾海森,卡維,cp文。
2/4.「」是直接復制mhy文案。
3/4.起因是對海哥“性格決定命運”之類的話非常怨氣。
4/4.OOC應該很多,最OOC是應該題目。樂,艾爾海森根本不會寫日記!
內容標簽: 正劇 原神
 
主角 視角
艾爾海森
互動
卡維


一句話簡介:命運的復寫

立意:練手

  總點擊數(shù): 669   總書評數(shù):1 當前被收藏數(shù):19 文章積分:190,260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純愛-架空歷史-其他衍生
  • 作品視角: 不明
  • 所屬系列: 同人
    之 原神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shù):14728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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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神】大□□官日記

作者:卿若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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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章完結


      先疊甲。
      1/4.艾爾海森,卡維,cp文。
      2/4.「」是直接復制mhy文案。
      3/4.起因是對海哥“性格決定命運”之類的話非常怨氣。
      4/4.OOC應該很多,最OOC是應該題目。樂,艾爾海森根本不會寫日記!

      《【原神】大書記官日記》 卿長夜

      記憶,是人生片段的組成。是一個人以主觀意識對客觀世界的覆寫。
      艾爾海森合上書。
      寂靜園又開始下雨了,帕蒂沙蘭透過霧蒙蒙的水汽柔和地交織出紫色的微小光芒,一時間這片涼亭被分割成一個又一個的獨立空間。聯(lián)系外界的是聲音,雨聲遮蓋著蟲鳴,不時有暝彩鳥打破這里的沉默。

      艾爾海森對父母的印象并不深刻。
      換句話說,艾爾海森對父母是有一定印象的,否則很難解釋他性格中為何有這樣與其父母相似之處,以及對書本的癡迷。
      記憶就像被潮汐洗刷的海灘,苦痛與磨難會將一些片段重疊成珍珠。但艾爾海森那天賜的聰慧,無疑給了他一些特殊的權利。
      他是個過分聰明的人,換句話說,他對記憶編寫、儲存的方式,使得他的記憶可能比起常人來說,更久遠一點。所以,艾爾海森大概還能依稀地想起,書房里面容模糊的兩人,安靜而沉默地閱讀著自己手中的書本,偶有筆尖摩擦過書頁的聲音;蚴亲屓死ьD的午后,風聲拂過輕輕的笑聲;或是如此時的雨夜,窗戶雖隔絕了雨滴的涼意,但很難隔絕手掌攜帶來的溫度。

      老板蘭巴德端上來的酒杯被輕輕放在艾爾海森面前,倒影出他翠綠眼眸中的一抹紅,或許是晃蕩的波紋太過柔和,不像人前那么凌厲。
      須彌城的蘭巴德酒館是個好去處。得益于此處全天不打烊,白天人來人往的酒館現(xiàn)在只有音樂聲回蕩,雖然偶有醉客的嘟囔聲和杯盞桌椅的碰撞,但也不會是讓人看不進書的地方。
      曾聽聞奧摩斯港的商人談起,蒙德的酒和須彌不太一樣,崇尚自由的人民對酒有著自己獨特的調配方式。就拿人的性格來比喻,杯中往往先是以與生俱來的天賦與本能作為底基,在不同性質的家庭中微微晃蕩,足以揮發(fā)其本來的品質,最后再或多或少地添加進個人喜好的因素,一杯雞尾酒,就能被擺上酒客的面前了。

      艾爾海森的家庭由兩個人構成,他,和祖母。
      很難想象過于猛烈的酒精和尖銳的薄荷要怎么調和在一起,甚至還要表面看上去寡淡無味。那不如將薄荷揉碎,直到只剩下讓人大腦清醒的地步為止,再中和墩墩桃果汁,就應該能欺騙過愚鈍者的鼻子了吧。
      更何況,艾爾海森從來沒有想過壓抑自我。
      祖母的書房不大,中年喪子的她在悲痛之后將子女的書本也全數(shù)帶了過來;蛟S這就是學者——外物對他們而言不過是負累,他們的思想在書本與筆跡中長存、辯證。會養(yǎng)育出古板性格兒子的溫柔母親并不會對艾爾海森的日常嚴加管束,特別是在他有自己行為習慣的情況下。但失去孩子這件事還是給這位母親提了個醒,雖然明白造成死亡的是意外事故,她還是要求艾爾海森有必要的鍛煉,不會在容易夭折的孩提時代過早地離她而去。
      所以大多數(shù)時間里,艾爾海森都沉浸在這間小小的書房里。他像一只雛鷹,天然地對這個世界感到好奇,而有著學者敏感的祖母珍視這種好奇,她認真對待著面前這位小小的學者,虛心地聆聽孩童眼中的世界,謙虛地闡述自己所擁有的知識。
      但學者的知識也是有限的,所以她說,既然這些領域并不是我的專業(yè),那為什么不問問書籍,或者是神奇的虛空呢?
      在須彌,社會地位崇高的學者家庭是有特權的。虛空里的高級權限,無疑是種特權;在禁止紙質書流通的須彌,擁有自己的藏書無疑也是種特權。有良知的人或許會因為自身的特權痛苦,但孩童不會,沒有鳥兒會拒絕天空,沒有魚兒會拒絕水,當然也不會有人拒絕對這個世界有多一分的了解。
      或許是出于習慣,或許是出于天性,書本可比冷冰冰又死板的結論有趣多了。或許有人會喜歡以最高的效率辦成最多的事,但沒有經過自己推導的公式,不會永遠是自己的東西。
      艾爾海森只是好奇。
      或許還有些有趣?
      家中的書,主要是三個學派的。妙論派出身的祖母,喜好精美封皮包裝書本,但內容大多是嚴謹?shù)慕ㄖ䦂D紙和復雜的機關拼接程序,祖母充分尊重他的興趣,甚至于空暇時還原了一些易于操作的小機關,但艾爾海森覺得在大腦里復盤可能要來得更為方便;有著密密麻麻的備注和夾帶資料的是父親的因論派書籍,這使得書本比原裝厚了不少,可能是因為隨身攜帶的緣故,雖然有和祖母一樣以封皮包裝的習慣,也避免不了磨損。祖母對這種出門帶磚頭的習慣頗有微詞,但艾爾海森覺得,以自己長大后的臂力也不是不能實現(xiàn),況且這些也不是家里最厚的書;而母親的書大多寫著祝語,畢竟因論派除了歷史,社會人文也是一大重點,他在母親對春日和他的喜愛里閱讀著社會,在母親對夏花和他的祝福里品味著歷史。
      他翻閱著書籍,本就是孩童擺弄著積木,觀察、理解、記憶、對比、聯(lián)想、區(qū)別、定義,智慧的宮殿本就是由一塊一塊的積木碰撞后不斷拼搭推翻。只是天隼的生性銳敏,合格的體魄供給著思考的營養(yǎng),讓這種過程快了一點,再快一點。許多人類總覺得智多近妖,又拒絕去了解自己世界之外的事務,只會將這種微小的區(qū)別異化,以排除影響信念——或著說,是自我世界崩塌的因素。
      但好在,這里是崇尚智慧的須彌。

      雖然天才是不乏怪癖的,祖母也充分尊重艾爾海森的選擇,可以說,學者家庭本來就是由區(qū)別于一般人的天才構成,更何況古板的兒子也很少能夠走進同齡人的圈子,但生性樂觀溫柔的祖母還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不局限在他自己的世界里,這位有趣的老人將目光投向更長遠的地方,她費勁心思,不動聲色地計劃,試圖引導這雛鷹將目光放向更喧鬧之處。
      機會總是很多的。
      “海瑟姆,”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祖母盡量像少女一樣邁著輕巧的步伐,不難讓人推敲出她的好心情:“馬上學院爭霸賽要開始了,他們第一次準備這種活動,很是費了一番心思,你要去看看嗎?”
      艾爾海森眨眨眼,雙手擁抱著懷里的書。他對祖母說的事有所耳聞,無論是為了鍛煉身體,還是為了驗證書上的知識,這段時間出門后總會有消息從各個角落冒出來,飄進他的耳朵里。到處都貼滿了宣傳圖與學院的帆旗,街上的商家為了這次難得的盛宴準備了充足的貨物,玩鬧在一起的孩子為了解讀規(guī)則幻想結果而爭論得面紅耳赤。這都和他沒什么關系。但此刻他看著祖母愉快的樣子,放下了書。
      祖母微笑著看著這孩子利落地走向大門,不解地回頭看向她,無聲地催促著。
      “來了,我的小鷹,我們不必走這么快,”她伸出手,孩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放在了她的掌心,于是她笑得更開心了:“畢竟我們還有的是時間!

      后來的事情在艾爾海森的記憶里只是些片段,人的記憶只能抓住重要的部分,所以大多數(shù)人只會將自己覺得重要的挑出來反復記憶,直到在回憶中永固。
      但那也不是事物最本初的樣子。
      艾爾海森慢慢地翻了一頁書,面前的酒幾乎見底,他沒有再續(xù)杯的意思。而周圍不自控的醉鬼已經開始說著胡話了。

      所以艾爾海森還夠記得的,是從溫暖的手掌向上,柔和堅定的祖母帶著自己走去學院爭霸賽的路上,兩人悄悄的討論聲融進陽光里。遠處的賽場聚集了須彌城全部的喧囂,遠遠而來的喝彩聲震撼了記憶里凝固的空氣,但是所有的熱鬧好像都比不過人群中央面容模糊的金頭發(fā)男人,身邊的人討論著這場的勝出者,不同學派的人帶著不同顏色學院徽章的綠帽子,不失戰(zhàn)火氣味地推測最終的勝利學派。
      跟隨著心情越發(fā)美好的祖母體驗了各個學派的活動,具體是什么樣的內容艾爾海森早已忘記,周圍來來往往的人不乏和他們一樣帶著孩子的學者家庭,或是苦于論文遲遲不能畢業(yè)的孤家寡人。這次勝出的金發(fā)男人帶著家人,爽朗地笑得很大聲,艾爾海森好奇地看了一眼。慢慢地提瓦特的天空羅布了星辰,帕蒂沙蘭在夜晚無聲地綻放。
      但這并不是這段記憶的結束。
      過了一段時間,一天祖母從教令院回來后,身上帶著悲傷的氣息。她遮掩不住情緒,所以干脆將艾爾海森擁入懷中,艾爾海森感受著身后的濕潤,什么也沒問。
      “海瑟姆,”她說:“你還記得那個勝出者嗎?”
      艾爾海森點點頭,那個站著上風的金發(fā)男人的確讓人印象深刻。
      “他去世了,在這場學院賽里,”祖母述說得很慢很慢,像是正在與自己的情緒搏斗:“他的妻子是我們妙論派的學者。妻子失去了丈夫,孩子失去了父親,他們要怎么活下去呢?”
      就像母親失去了兒子,孩子失去了父母。
      所以當她聽到了學派內部的消息時,幾乎是一時間控制不住自己的哀慟。
      良久,艾爾海森從她的懷里抬起眸子:“會好起來的,祖母!
      他定定地,有些執(zhí)著地試圖看進她的眼睛里。
      但是祖母的臉被帶著大片白色的頭發(fā)遮住了,她緩慢地嘆氣,像是老了好幾歲:“不一樣地,海瑟姆!

      不一樣地,同樣是失去。被全數(shù)剝奪后一點點告訴你再也無法擁有的是多美好的失去,和盡數(shù)給予再在你最幸福時奪走的失去,是不一樣的。
      但同樣的是,讓親密者痛,讓不幸者悲。

      溫柔的人不一定都是強大的,但堅強的人會很快走出自己的脆弱。之后祖母有沒有繼續(xù)關注這件事情,尚未可知。時間在抹淡情感的時候,也不忘催促著成長。
      艾爾海森很快就到了可以上學的年齡。
      所以祖母的在意的事情就變成了自己的孩子適合哪個學派。艾爾海森好像沒有表現(xiàn)出對哪個學派的偏愛,家里的書他都會仔細閱讀,她覺得孩子像父親一樣沉迷書籍,加入知論派是個不會出錯的選擇,但是他每次用手指撫摸過母親文字時的溫柔下來的眉眼,讓她覺得孩子走母親的路也挺好,因論派雖然記錄著人性的不確定性,但歷史上的閃光也能照耀人前進的方向。想到這里,她突然有點生氣,自己養(yǎng)的孩子,加入自己的妙論派也沒什么問題。
      最后,她還是嘆息一聲,向教令院給自己孩子申請了各個學派的旁聽資格。
      她選擇將選擇權交給自己的孩子。

      所以當艾爾海森一臉無趣地回到家,并聲稱效率不如自學來得快的時候,祖母幾乎是有些看淡的感覺了。
      還能怎么樣呢?總不能逼著人去扭曲自己的性格吧?
      好在這是須彌。

      時光荏苒,漸漸露出了險惡的嘴臉。它好像一直在給予勇敢者勝利,但一定是在不停地搶奪著懦弱者的擁有,無論是終將消逝的有形之物,還是根本不可靠的回憶。而不幸的是,人就是有形之物的一種,祖母會漸漸蒼老,漸漸衰落,也是一種既定的事實。
      她努力維持的家被灰塵侵蝕,人也在力不從心的情況下搬進了健康之家,好在這是須彌,醫(yī)療一直對大眾免費。艾爾海森手中的書也隨著環(huán)境的改變換成生論派的著作,他從書籍中受益頗多,一直都是。

      “等我走后,你就去教令院吧!表殢浀挠炅植淮嬖诙欤撊醯娜诉B一絲風都承受不起,她輕輕地、輕輕地咳嗽,少年已經從書里抬起了頭,他認真地看著祖母,翠綠眼瞳中的紅色棱鏡倒映著她,等待著她的呼吸逐漸平穩(wěn)!拔也粨哪阏疹櫜缓米约,你一直在這方面讓我放心。家里的書也差不多不能滿足你了,教令院是須彌藏書最多的地方,相信能讓你感興趣。也能讓我放心!
      能讓她放心的是什么,她也沒有提。社會的陰暗面一直都存在,因論派的書籍記載了太多,她不覺得消極的觀點對她的孩子能有什么益處,所以她干脆把這件事情交給他自己判斷。自洽的人格與邏輯通常擁有自我的世界,她不確定這種道路走到極端是不是件好事;蛘哒f,沒有人聽說過極端的東西是好的,但經驗是一種主觀的東西。艾爾海森的性格由他自己和家庭構成,他好像一直游刃有余地理性客觀看待這個世界,聰明的人大多淡泊,因為淡泊外物后才能明確自身所向。而到如今,連她也要與這個世界長辭。但她想,既然連自己那古板不討人喜歡的兒子也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伴侶,能與性格迥異的學者和諧相處,在都是天才的地方,也許小怪物也能有聊的上話的人呢?
      教令院也不是全然沒有用處。
      “但人群總會將個人裹挾,我的孩子,特別是一種財富,一個人的天分也絕不是他的過錯。所以你要分辨清楚,不應模糊你的道路!

      艾爾海森平靜地處理祖母的身后事,遺囑的內容大多是財產,她的話都盡量在活著的時候與他面對面交談了。飽嘗失去的人不會想讓他人也經歷同樣的痛苦,她輕輕地解開了一切可能纏繞的荊棘。久無人居的房屋沉積灰塵,清理物品的時候艾爾海森也慢慢地整理到了書庫,往日在此處與祖母的閑聊由于過好的記憶反復播放,他輕輕摩挲著家人留下的財富,最后翻到祖母的一本翡翠封皮的書。
      她這樣寫著。
      「愿我的孩子艾爾海森過上平靜的生活。」

      她是他的祖母,也是他的父母。

      蘭巴德酒館里沒有聲音了,艾爾海森看了一眼一樓的酒鬼,在這種下雨的深夜,沒有多少顧客的二樓連耳機都不需要帶。酒館的樓梯并沒有點燈,月光透過玻璃的光芒叫人足以看清,艾爾海森踩著一階一階的深藍、翡翠與金黃下樓,目光便鎖定了眼前的天堂鳥。
      有些苦惱的老板看見他,樂呵呵地問到:“您是來接他回去的嗎?”
      艾爾海森點點頭,顯然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不然也不會讓老板放心地將人交給他。他看著在桌上爛醉如泥的金色羽毛天堂鳥,不由得有些頭疼。
      “你這是喝了多少!彪m然是疑問句式,卻充滿了肯定的語氣。照顧喝醉了的人不是件輕松活,艾爾海森在判斷要不要將人丟在酒館里的時候,面前的人終于動了。
      卡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在昏昏欲睡的困頓里努力分辨著來人,終于,他認清了前面的人,趴在桌子上,笑了:“是你啊。艾爾海森!
      看來確實喝得不少,艾爾海森雙手抱在胸前,無聲地審視著。
      否則他也不會露出這樣燦爛、毫無陰霾的笑容。

      一如初見。

      在向教令院遞交了申請后,艾爾海森以高分通過了知論派的測試,要問為什么的話,大概是這是他最擅長的事。從文字中了解這個世界,對他而言是一種本能。
      入學后的生活沒有太大的改變,誠然,如祖母所說,教令院的藏書的確頗豐。但艾爾海森還是沒有融入人群,周圍人的爭論他并不關心,或明或暗的言論也不能阻擋他的行動。少年并不是不懂得如何交際,也不是不明白語言的力量,父親的書里已經描述過文字即武器,母親的書里也記錄過社會的潛在規(guī)則。他在沒有與父母面談的情況下,選擇了如出一轍的沉默。
      所以當有人站在他的面前,向他搭話的時候,他是有些意外的。
      來人有著一頭記憶中的金黃色發(fā)絲,勾勒出他姣好的臉龐。雖身著教令院統(tǒng)一的深綠色學袍,但纖細的身形和艾爾海森迥異。學院帽上白色的獅子咆哮著,卻全然沒有他燦爛的笑容引人矚目。他的美其實相當有攻擊性,而且是無差別的攻擊性,每當他用那雙紅色的上挑眼注視時,終會有那么幾個人會不自在地偏開視線。艾爾海森是知道卡維的,觀察他人的同時也避免不了他人的觀測,在有卡維的場合,大多數(shù)人都把目光放向了這位氣質外表出眾的妙論派學者。
      此時,背靠著書柜的艾爾海森單手拿著書,看著卡維闖入了他與他人心照不宣的界限。而卡維好像沒有意識到周圍氣氛一瞬的凝固一樣,他笑著問:“我之前沒見過你,你是這一屆的學弟吧?”
      是個對他人擁有過多關懷心的人,倒也在情理之中了。
      有的人確是這樣,當他看到旁人陷入苦難,不去幫助都仿佛是種來自靈魂審判的罪惡。但通常這種責任感并無好處,無論是對誰而言。

      “你可能不認識我,我叫卡維,是剎訶伐羅學院的!闭f著,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學院帽:“感覺自我介紹還是這樣比較好!
      “艾爾海森。”他點頭,紅色瞳孔的眼睛蒼翠無波。
      卡維一頓,顯然很少遇到這樣訥言的人,一般而言,再內向的學者也會出于好奇他的來意而提出問題,這樣對話自然就承接了下去。好在卡維生性開朗,與各式各樣的人交談的經驗也足夠豐富,他掃了一眼對方手里的書,打算以這個作為話題的開頭。
      “你在看什么書……《符文語言中的邏輯概念》?”卡維念著書名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他不確定地看著艾爾海森,眼中滿是迷茫。
      “入門書籍而已!
      “是嗎?”卡維不由得向其他知論派的專業(yè)人士看去,周圍還在湊成一團一團討論的人或多或少地把注意力放在了這邊,看著他們一臉你不要聽他胡說啊的表情,卡維回過頭來:“不,我覺得我看懂還是有一定門檻的!
      對方輕笑一聲,對此不置可否。
      卡維想了想,也掏出一本書來,站在他旁邊看了起來。艾爾海森瞥了他一眼,偏頭的動作讓卡維下意識地與他四目相對。以為他好奇的是自己看的書,便把書合上給他看封面:“《建筑繪圖基礎》,我最喜歡的一本書。”
      艾爾海森看過這本書,他家里也有一本,是祖母買的,買回來的時候她氣鼓鼓地說現(xiàn)在培養(yǎng)他對妙論派的興趣已經晚了,但他還是認真地看完了。

      兩個人就在那看了一下午書,沒人說話,也沒人打擾。

      之后卡維又來找過他幾次,或是和他分享最近看的書,或是帶著最新的時事與他討論。兩人的觀點可謂截然相反,大多時候卡維都氣得像個風史萊姆一樣氣鼓鼓地回去,然后下次還來。
      艾爾海森還不知道他這種堅持不懈是從何而來,但和卡維的聊天實在有趣,一個人看待事物總是主觀的、片面的,通過卡維的思想,就算是他,也是收獲頗多。
      這么說吧,要一個人保持全然的客觀理性,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在教令院,學者熬夜并不是一件叫人稀罕的事。趕論文、畫星圖、拖延癥、DDL,熬夜的原因總是奇奇怪怪而且名類繁多。但把熬夜這件事放在艾爾海森身上,就變得驚悚了起來,沒有人在逢魔時刻之后見過他,神秘的少年像是融進了夕陽的光影中,再尋不見。
      已經是學院怪談的程度了。
      所以當卡維頂著秾麗的黑眼圈畫設計稿,在深夜的教令院里看見艾爾海森時,差點就控制不住自己驚叫出聲了。

      問就是學者的良好素質,圖書館里不能有呼吸聲。

      “艾爾海森,你怎么在這里?”卡維放輕了聲音問他。
      “我為什么不能在這,教令院也不是針對個人開放的吧?”一貫的答非所問,艾爾海森還是以問題回答問題,他的語氣并不好,卡維甚至福至心靈地察覺到對方的不爽來自深夜造訪教令院。
      “你也有這種時候。”卡維悶笑出聲,他體貼地沒問具體原因,畫到深夜也累了,他趴在圖紙上抬頭問他:“怎么,心情不好?”
      艾爾海森沒說話,他看著歪著頭看他的天堂鳥,或許是火氣已經發(fā)泄出去,他覺得現(xiàn)在的心情也不是很糟糕了。
      對方不接話,卡維也不惱,他從座位上站起伸了個懶腰,打個呵欠道:“你等我一下!
      艾爾海森雙手抱胸站在旁邊看他悉悉索索地收拾存放東西,卡維自然地伸手拉過他的手腕帶他走出教令院。艾爾海森另一只手還放在胸前,打算看看這個人這么晚還不睡覺要帶他去做什么。
      他們走的是教令院的偏門,夜晚的輝光灑在道路周圍參差的植物上,將夢境勾畫得朦朧。卡維帶著他走上坡道,熬夜多日使得身體有些虛弱,少年的喘息聲散在周圍,和霧氣混在一起。艾爾海森看著他在月光下白皙的后頸,推斷他們前行的方向,終于,帶著溫柔笑意的少年停在了寂靜園里,他背過月亮,興奮地向他張開雙臂:“你看,艾爾海森,這片涼亭是我在須彌城里最喜歡地方。超美的對吧?”
      經過卡維最近的熏陶,艾爾海森知道對方更看重建筑的人文環(huán)境和與周圍建筑的協(xié)調性,按他的標準來批判,這寧靜之地確實算得上桂冠上的明珠。
      兩個少年一前一后地走進霧中,或是因為有些涼意,兩人少見地靠很近。

      卡維晃晃腿,他托著下巴先開口:“艾爾海森,最近聽很多人都在夸你是天才!
      艾爾海森附和了一聲。
      “別這么不走心,他們雖然夸你,但有人問我那個天才長什么樣,有人跟我抱怨你一點都不好溝通,這樣的評價根本沒有人和你一起合作論文,你不會打算一直不畢業(yè)吧?”
      “怎么會。”
      “你還真是……”卡維有些頭疼,他這個學弟一向不會與人親近,他想勸卻沒有立場去指責什么。
      還能怎么辦呢?看在自己是學長的份上,幫幫他好了。
      既然下定了決心,卡維問他:“艾爾海森,你覺得,我們一起合作課題怎么樣?”
      艾爾海森看著他,眼底的光在黑夜里明滅。
      “我好像沒有什么拒絕的理由,不無可能。”

      有了合作的意向,最重要的便是課題的選擇。但是他倆,一個知論派,一個妙論派,一個研究無形的語言,一個設計有形的建筑,能夠供給他們的選項不多,或者說周圍就根本沒有。
      卡維拉著艾爾海森跑遍了須彌城,凡是能模糊選題大方向的地方他們都去了,但細化到具體時又都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癱在咖啡館外的桌子上,卡維嘆氣,旁邊的人依舊一臉平靜地喝著咖啡捧著書,他盯著艾爾海森,越看越氣,終于忍不住爆發(fā)。
      “艾爾海森,你快想想辦法!”
      “在想!卑瑺柡I址艘豁摚骸罢f到底,你這種沒有目的性的行為,成功的概率本就不大!
      “哈?”卡維一聽更生氣了,加之同樣是在城里上上下下,憑什么他在這里氣喘吁吁,艾爾海森這家伙就一滴汗都沒出。
      “你缺乏鍛煉。”像是覺得卡維這把火燒得還不夠,艾爾海森冷冷地添了點油,成功地把對方點炸了。
      “我怎么沒鍛煉!我每天鍛煉的時間不比你短吧?!”
      說起這件事卡維就傷心,明明他才是大兩歲的學長,但艾爾海森這體格就像生論派實驗室里被施加了草元素的植物一樣離譜,害得他不服氣地增加了每天的體能訓練,但自己的身材就是沒有很大的變化。
      卡維也很苦惱。

      艾爾海森合上書:“既然雨林沒有適合的建筑,那不如去沙漠看看。”
      “沙漠?”卡維一手撐著額頭,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敲擊桌面,那雙一貫如暖陽的紅瞳,因思考而少見地清凌到惑人:“沙漠的文獻本來就少,那邊的建筑受風沙的侵蝕很嚴重,特殊的地形連基礎結構都保留不下來,更不用說民居早就被研究爛了……有了!艾爾海森,我想到一個地方……就是可能有點危險,但沒關系我會保護你的!”
      于是他們來到了卡維口中的凈土。大白天去沙漠可不是什么好選項,等他們到達的時候已是晚上。沙漠是曠野,泛著紫紅色的天空容納著閃爍的命運一覽無余,在這種震撼下,最近的不順也脫離了軀體的束縛而皆自由。佇立在此的陵墓已經走過了幾百年的時光,還將繼續(xù)獨自走下去。兩個少年抬頭注視這夜下的塔,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能在沙漠里保存下來的建筑也是存在的。”艾爾海森一手抱胸,一手撐著下巴,仰起頭盯著這投下龐大陰影的建筑,突然說道。
      “沙漠看起來柔軟,下面的地基可都是常年累月壓實了的!笨ňS沒好氣道,但也跟他一起陷入思考:“不過這種超常規(guī)的確很難實現(xiàn);蛟S之后我還可以去阿如村對比一下,但聽說他們檢測穩(wěn)固的方法好像不太一樣?”
      “看來我們要在這里呆上一段時間。”艾爾海森突然朝一個方向走去,卡維趕緊跟隨其后以防兩人走失。
      其實這地方對普通人來說不太安全,但卡維的保證并不是無端存在的。他以前就跟隨母親來過這里,后來也來過沙漠地區(qū)幾次。機關術不只是小孩子消遣的玩具,更多是人們賴以生存的工具和武器。
      問就是赤王科技,小子。

      最后在陵墓比較深處的地方,艾爾海森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人們在石板上記錄文字的歷史已舊,遠比這座建筑更早存在。周圍明亮的光線來自機關,其原理還未完全考證,墻壁上的古文字就更不用說了,常見的雖曾有人推敲,但失落的更多。
      “這上面應該有記錄人們以前修建筑的方法吧?”妙論派很少有涉及古文字的課程,這方面一竅不通的卡維只好發(fā)問。
      “虛空中應該有古文字符對照字典!
      “有是有,但我來翻譯效率就很低啊,而且收錄的也只是一部分,有很多地方根本解釋不通!笨ňS指著其中的一句話:“你看這個,大意是贊美赤王的話?但前面這幾個字就沒見過,剩下的排列順序也不合尋常的語法!
      “正常,”艾爾海森手上不停記錄:“赤王時期城邦眾多,分散后更是獨立統(tǒng)治,文字在各個地方產生融合,演化出來的版本不會都記錄出處。不過你想要的資料應該是有記錄的,妙論派作為六大學派之一,就算是在教令院建立之前,重要性也不言而喻。”
      “那再好不過。”卡維聳聳肩,找了一個角落席地而坐,掏出一本冊子也開始寫寫畫畫,不時抬頭對比建筑走向。一時間,只有兩人的呼吸聲和紙筆的沙沙聲作響。

      等他們再回到須彌城的時候,卡維都快要忘記香辛料的滋味了。他就像,不,他就是餓了大半個月的丘丘人,再次吃到燉肉的時候簡直幸福得要落下淚來。
      艾爾海森也少見地沒有拒絕這種帶湯的食物,可能是他這會兒沒看書的緣故吧。
      倒不如說,這時候書本真的會比食物更吸引人嗎?狂語期后的學者都受不了吧?
      “這次收集的材料很豐富,根據(jù)你的論文方向,整理出來完全夠用。”艾爾海森思索著:“你的方案意外地落在實處,我還以為你會更傾向藝術設計。”
      “一開始是這么想沒錯啦,”卡維抬眼看他:“但是我去阿如村那趟,讓我改變了想法!
      他說,比比劃劃道:“艾爾海森,你是沒有看到。我去了才知道他們測試建筑的穩(wěn)固性是讓人撞墻!他們村里現(xiàn)在的保衛(wèi)者力氣大到讓他們放棄了這種傳統(tǒng)方法,只能越來越厚。但一旦地基不牢固,再厚也沒用!我聽那兒的小孩子說很多人遷徙到了阿如村,之前住的地方不是出現(xiàn)了死域,就是地形變成了流沙。但他們搬到阿如村也沒有住的地方,生活反而更糟糕了……”
      說著說著,他看著自己的食物,有點悶悶不樂道:“所以我想,你翻譯的古文字里應該有相關記載吧?如果我能夠做到這件事,為什么不呢?”
      “修建的方法是存在的,但過了這么久,材料變更、最基礎的原理早已落后,更不用說赤王機關的制作方式失傳,你怎么用在每一處民居上,成本根本不適用!卑瑺柡I潇o地指出對方想法的不足之處。
      但是卡維并沒有生氣,他喃喃自語:“不對,機關怎么不能用在建筑上面呢?現(xiàn)存的最基礎機關最簡單。不是也正好用在結構上面嗎?艾爾海森!你的資料放在哪的?”
      他整個人都明亮了起來,陽光偏愛地打在他身上,金色帶棕尾的發(fā)絲閃耀著光芒:“先不要吃了,之后我再請你!”

      艾爾海森看著只有卡維沒吃完的飯嘆氣,起身跟了上去。
      資料在他家,暫時。

      最后兩人商討出來的結果是,這次的論文完全值得申報課題。但誰來當課題的發(fā)起人有了一定的分歧——艾爾海森不欲作為領頭之人,但卡維認為他對古文字的研究才是這次課題的基礎,沒有數(shù)據(jù)、文獻,論文根本無從談起。而且艾爾海森找到了合作的方向,這個發(fā)起人就應該是他。
      況且有比知論派更適合起課題名的嗎?不會吧,不會有的吧。
      標題一向令人苦手。
      爭論要比認命花費更多的精力。最后艾爾海森散著冷氣去了教令院申報課題,《赤王文明古遺跡中的符文古文字與建筑設計方向解讀》這一課題像是被大開綠燈,迅速地通過了,同時通過的還有充足的研究經費。

      這經費不要太吸引人。

      所以有人向他們申請加入課題也是理所應當?shù)摹?br>  一開始艾爾海森就持反對態(tài)度,在他看來,他們倆足以獨立完成這次的課題和各自的論文,再有人加入并無益處。可卡維覺得有更多的人研究古文字古建筑是件好事,不同想法能相互照應共同促進,對知識的探索也會更快更廣泛。
      總之,最后通過了幾名知論派和妙論派學者的申請。
      爭吵從一開始就存在,艾爾海森要求加入的人都要學會古文字,為什么不呢?年輕人畢業(yè)前學會20種語言很困難嗎?
      妙論派其中的一個男生就覺得很困難,他不解道:“可是我們?yōu)槭裁匆獙W?能夠運用就好了,知識為了精通才出現(xiàn)了專業(yè)!
      “你也可以不學,那就退出吧。”艾爾海森道:“我沒有這個責任時刻回答你的請教。”

      最開始退出的是知論派的一個女生。
      卡維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找到了在角落里整理論文的艾爾海森,詢問他女生退出的理由。
      “沒什么可說的,”艾爾海森劃去了一大段字:“她連對幾個小語種的區(qū)別都會混淆,學習古文字可能不太適合她。很難想象知論派的人會對文字不敏感!
      “就因為這件事?我的學習筆記可以借給她?”卡維知道這女生在通用語言方面頗有建樹,推行文字簡化和通識時常常能看到她的身影。她這次加入課題,就是為了找到新的研究方向。
      卡維有點恍惚地看著他,艾爾海森的論文已快成形,而有的人甚至邁不過他設置的門檻。
      “真的要把這個作為必要的條件嗎?”
      “卡維,”艾爾海森放下筆看他:“既然你都能跟上我的進度,為什么其他人不能?”

      卡維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做了很多事情。他將學習古文字的方法總結后分享給組里的成員,但只有妙論派的學者接受并表達了感謝;論文需要跑腿的地方很多,他都盡力幫上忙;需要收集數(shù)據(jù)的地方更多,于是他去遺跡的次數(shù)也更多了。倆人常常為此爭吵,但卡維還是堅持自己的選擇。
      當課題負責人艾爾海森趕到遺跡塌方現(xiàn)場時,卡維正半跪在地上,努力安慰一名女生,幫助她上藥。那女生的手一直顫抖著,直面了死亡的威脅使得她幾乎崩潰,甚至哭都哭不出來。艾爾海森向其他幾個學者詢問情況后,徑直走向卡維。
      “我,我不要再去遺跡了!”女生看到艾爾海森,終于抽噎起來:“我要退出!我不要死,我要回家!現(xiàn)在馬上回家!”
      卡維猶豫著想勸,最后還是輕輕拍著她的后背試圖安慰她。
      但是他被人扯了起來,卡維一扭頭,看見是艾爾海森。艾爾海森拉著他:“跟我走!
      “不是,艾爾海森你干什么?”卡維回頭看,另外一個女生已經去照顧人了,他才安心,問:“你要帶我去哪?”
      “健康之家!
      “我只是輕傷,處理完這里的事再去也一樣!”
      “哈?”艾爾海森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來,按住對面人的肩:“你還想說什么?說你幸好只是輕傷嗎?”
      他盯著卡維,眼神鋒利地像鷹:“卡維,你把他們兩個推出去,只留你自己在斗室。你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卡維怔怔地看著艾爾海森。
      他也不知道,或許他也什么都沒想。
      艾爾海森在健康之家處理完卡維的事情后趕回遺跡,卡維出院的時候才知道那個女生還是退出了。

      最后一個退出的人,是之前那個最先疑惑為什么要學古文字的男性學者?ňS坐在他的旁邊,勸說并沒有起作用,他還是選擇退出課題。
      “謝謝你一直以來的好意,卡維,”他說:“但是我找不出解決問題的辦法,這段時間我天天熬夜,畫圖、想方案、想設計,我知道我天賦不夠只能努力。但想了無數(shù)版,想了無數(shù)版,模型還是有問題,腦子還是什么都想不出來!
      他接著說:“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你們的天分,要是能像你們一樣就好了!
      卡維想解釋,但是他不知道要說什么。

      矛盾終于徹底爆發(fā)了。

      “人的性格和才能決定了他的命運,而你去干涉,能否成功我們暫且不談,你又能有多大的能力去改變規(guī)則?”
      “所以對他人的命運,我們就只看著嗎?試問:一個人深陷泥沼,要怎么靠自身的努力脫離困境?越掙扎越深陷!你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對,但是卡維,人應該對自己的命運負責。他們最終都選擇退出也證明了不是嗎——你一味的幫助并不能改變什么。”
      “你根本不懂!”卡維極其憤怒:“艾爾海森,像你這樣只會關注自身命運的人,真的會有在意的人嗎?”
      “那你在意的是什么?究竟是你不希望世界上有人還活在不幸里,還是你覺得別人的不幸都是你的錯誤?”
      卡維睜大了眼睛,赤色的瞳孔急速地縮小,他盯著對面的愛爾海森,那雙一向毫無波瀾的翠眸難得地盛滿了怒氣,紅瞳凌厲地刺眼。
      良久,卡維輕笑,他失落地低下頭,自嘲道:“你說的對,艾爾海森。也許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我們的課題就到此為止吧……艾爾海森,你真的很聰明,但也許一開始,我就不該和你成為朋友!
      最后一室無言,艾爾海森背過身去,選擇消失在卡維的命運里。
      卡維坐在桌邊,一手撐著額頭,低垂的目光落在了一地破碎的月光。

      在教令院,天才之間因為觀點不合而分道揚鑣的事情再尋常不過。他們的理念是自身行為的指向,踏向不同方向的路幾乎走到了極點。這樣追尋著道義的存在,信仰一旦崩潰,萬事萬物再無意義可言。
      更何況他們年輕氣盛,沒有打磨過的原石最是純粹。

      艾爾海森對這次爭執(zhí)早已意料,他們倆在各個方面天差地別,能走到一起應該是一種意外和奢望。他坐在祖母的書房里,背靠著祖母的椅榻,看著手中書的一頁,久久地沉思。
      那是教令院的?。
      「自私之人顯然無法理解智慧的終點!就算每個人都聲稱自己在這偌大的學術殿堂中占有一席之地,我們仍該明白最終是人而非知識構成了俗世。缺乏載體,知識將無處棲息。普世價值被冠以普世的頭銜必然有其價值,否定廣義不代表小眾觀點會隨之崛起。好比美學,美向來是客觀存在于人心的概念,不會因為部分人無法理解就失去價值!
      「將自身視作偉大容器恰恰是學者狹隘之處。需知,真理從不為個體而存在。世間的理與自然共存,被閱讀與否都不輕易變更。過分篤信客體同樣是自我暴露,是對主體不自信的體現(xiàn)。另外,如果一個人對觀點足夠自信就不會將復數(shù)人稱詞(例如『我們』)掛在嘴邊。我可以斷言,我一人足以支撐這個觀點!
      艾爾海森看著最后一句話。

      一個人要用多少苦難打磨靈魂,才會有對自身作為人的肯定?他自視著人性的丑惡而高舉輝光,他帶著懷疑和傷痛而相信人群。

      我肯定我。我肯定人。

      至于艾爾海森怎么在?匣爻狻刚胬碚Q生不是為了服務于誰。人類不是知識的載體,知識也不是人類的目的。」,卡維又是怎么在校刊上反駁,兩人這種行為持續(xù)了多久。就都是題外話了。

      一個人太年輕的時候不能遇到太過于讓人驚艷的人。
      但這是在滿溢著早熟天才的教令院,所以應該也沒什么問題。
      ……的吧?

      艾爾海森掏出鑰匙,將卡維放在月下的椅榻上,他確認了卡維沒有窒息的風險后,轉身到自己的書房。
      艾爾海森畢業(yè)之后,兩人在校刊上的辯論賽就停息了,按理說卡維的事情就已經徹底與他毫無聯(lián)系。但書記官這一職位是信息的匯集地,艾爾海森或是從他人口中聽到偉大建筑師的新事跡,或是在歸檔的檔案里瞥見了卡維的行蹤。
      職責所在而已。

      但可能連艾爾海森都沒有想到,再次在酒館相見的時候,卡維就像一只折斷了翅膀的天堂鳥。
      不,不能說沒有想到。修建艾爾卡薩扎萊宮的曲折,無端出現(xiàn)的摩拉補足虧空,日日夜夜沉迷在酒精里的大建筑師,這些證據(jù)指向了一個終點,這也是艾爾海森會選擇出現(xiàn)在卡維面前的原因。

      多可笑啊,是吧?在母親因為失去丈夫沉溺苦痛的時候,卡維尚有活力關照,傳遞給母親他還能找尋到的美好。怎么輪到卡維自己畫不出東西的時候,他就這樣傾頹了呢?步入社會后明白世界與自我理想中的世界不一,他沒有倒;在教令院推行實用全然否定藝術的時候,他沒有倒;在母親將他一人留在須彌的時候,他沒有倒。怎么反在建成卡薩扎萊宮,實現(xiàn)了他的夢想后,他困住了呢?
      明明是神的視線都已投下,認可了他的渴望。

      ……總不能說,正是因為他直視了自身的渴望,才陷入了情緒的泥沼吧?

      天堂鳥本性敏感,而命運剝奪了它的安全感,也奪走了它向外攻擊的能力,它只能脆弱地啁啾。要說還有什么能夠讓它驕傲地展示絢麗的羽毛,大概就只有它的才能了。
      可曾經,它的才能也背叛了它。

      艾爾海森再次出現(xiàn)的時機剛剛好。
      也許在卡維的時間線上,再往前撥,兩人或是老死不相往來,或是因為爭吵而使靈魂更加遠離;再往后撥,或是從此須彌隕落了一名足以叫世人惋惜的建筑師,或是東山再起的人已完筑了與世界的心防。
      艾爾海森的理由也剛剛好。
      他名下的房產本是兩人共同課題的結果,卡維住或不住,租或不租,就有很大的研究空間。屬實是拿捏住了小鳥的脾性——難道你能看得過眼艾爾海森那囂張的氣焰嗎?
      小鳥很有攻擊性。

      除去這些剛剛好,艾爾海森會帶租客回家的原因也很簡單。「與一個同樣沒什么家人、相互知根知底又和自身截然相反的學者接觸,等同于看見鏡子的另一面!谷说男愿窠M成,其實朋友占據(jù)了相當大的一部分,可以說有些會比家庭的影響更大。而艾爾海森在和卡維絕交前,他的朋友并不多。

      “所以你昨晚喝酒,是因為什么?”
      卡維看著幾近中午的刺眼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空氣中漂浮著塵埃,好似輕盈的精靈,一會兒飄成蘭納羅樣,一會兒飄成草神樣;秀绷撕镁茫ňS才想起,好像有人和他說話。
      總之先排除艾爾海森。

      一室無言,只有偶爾的書頁翻動?ňS的精神又沉浸在白晝海港邊華麗的建筑中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不是風翻動了書,而是年輕的書記官呼吸聲放得很輕,耐心地等待回音,像是不忍打碎一個脆弱的夢。
      那當然只是錯覺,艾爾海森不是一直只關注自身世界嗎?
      卡維相當驚奇:“你居然也會好奇這些?”
      “我怎么不能好奇,畢竟我也會擔心你在酒館宿醉之后,還能不能留足這個月的房租。需要我提醒你嗎?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
      卡維擺擺手:“別催了別催了!

      好吧,那就不催。
      室內更安靜了,只有風裹著草木繁茂的氣息打著卷兒穿堂而去?ňS慵懶地打個呵欠,問他:“艾爾海森,你不用去上班嗎?”
      “只有別人不確定我在做什么,才能做我想做的事!卑瑺柡I粗掷锏臅,頭也不抬。
      “這就是你做書記官的原因嗎?連你這樣的家伙也能在教令院做事,須彌的未來是不是要完了。”
      艾爾海森沒有搭理對面毫無營養(yǎng)的話語!肝淖謪R聚成檔案,檔案編纂成歷史!箷浌俚穆氊煵贿^是知論派和因論派的融合。但若要在須彌找出一個更比艾爾海森適合的人,怕是很難了。

      “你這次和旅行者外出一趟后,倒是開朗了很多!卑瑺柡I耄m說酗酒還未改,但就日常能觀測到的細節(jié)來說,卡維的行為習慣無疑有了一些細微的改變。也許長期的思維定式讓他還一時無法走上坦途,但沉溺于深淵的道路一旦被他自己察覺,那他總會在潛意識里展開自救。
      只要他還愿意向上伸出手。
      “艾爾海森你什么意思?須彌還有誰比我認識更多的人嗎?”大建筑師卡維非常詫異,也不知道對面人不尊重前輩的語氣為何一直存在,但并不妨礙兩人每次拉低智商,在新的領域爭吵——也許這也是兩人在經歷過長年累月的爭論下,找出的最好相處的辦法——既不會太近而傷及對方,也不會太遠而日漸疏離。
      曾擔憂理性追求真理,會不會游離于人群之外,雖智慧使你不至于虛無孤寂,但無人相伴,誰與你分享今夜月蓮與風的私語?曾擔憂感性追求夢想,能不能放手一搏后不至于跌落深淵,都言苦難打磨后面目全非,誰還會細細品味你的靈魂?

      今日也非常適宜觀賞風史萊姆。

      人們總喜歡把美麗而脆弱的人比作蝴蝶,又覺得蝴蝶的翅膀也能扇出風暴。
      天堂鳥不是蝴蝶,它曾自由翱翔在雨林之中,跌落低谷后必將浴火重生。
      卡維輸給了生活與夢想的參差,但因此他的靈魂比任何人更加熠熠生輝。在他抓住了自我覺察的契機后,世界也會向他傾斜。

      天堂鳥即將重生。

      【終】
      -2023.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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