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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過,就夠了
2023,5.25
——
我曾喜歡一個人很多年,夢到他很多年,一般醒來是凌冽的黎明,晨光微漏時。
夢的內(nèi)容也日復日的千篇一律,無一例外,都是他坐在我的左手邊,笑吟吟地同我講話,每次我想觸碰他時,都會驚醒,然后被迫面對冰冷的現(xiàn)實。
縱使他就躺在我的列表里,我也知趣地選擇不打擾,權(quán)當他是我心頭的執(zhí)念。
去年年末,我為徹底斷了念頭,選擇以他為藍本寫一本小說,也是有他影子的最后一次創(chuàng)作。小說連載了五十多天,終于完結(jié)。
時間掐得剛剛好,結(jié)局那天,是被叫做2023的,全新的一年。
我似早已忘卻他的相貌,他的聲音,唯獨記得名字,卻也不愿稱呼大名。他的姓氏成了他的代號,被我安插在了我這些年創(chuàng)作的許多故事里,大多時候,他是主角。
而在這本小說里,他成了配角。
……
今年年初,病毒肆虐。
我于去市里參加考試的前一天得知了二爺爺去世的消息,悲痛不已,卻也只能強撐著去考。
次日晚,交了卷后便匆匆往老家趕。天很冷,路很漫長,等到老家下了車,已到晚上九點多。棚子早已支起來了,紅彤彤的塑料布蓋在上面,燈光一照,每個人臉上都泛著紅光,但沒有增添半分血氣。
我來遲了,參加不了道士帶領(lǐng)的唱悼的隊伍,又因為一天沒吃飯,胃酸返了上來,難受,裹了戴孝,在一旁擺弄著手機。
就在這時,我收到了他的微信消息。他說:“我就在你家旁邊呢,出來吃個夜宵啊!
是文字,不是語音。
可看到這句話的我,居然驚得渾身一震,就好像他本人正站在我面前講話一樣。
我從來沒想到這輩子還會和他有什么交集,更不會有什么聯(lián)系,慌不擇路,愣了幾秒之后,按下錄音鍵,發(fā)了條語音過去。
“不好意思啊我在老家,家里有親戚去世了,要是我在家,肯定就出去了!
講完之后,我有了別的事耽擱,也沒來得及看回復。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當時為什么要強調(diào)“要是我在家,肯定就出去了”。
就像是一種忠心的保證。
入睡前,我才有空查看手機。他的下一條微信于我發(fā)出語音十分鐘后更新在對話框里,只有寥寥四個字。
“沒事,節(jié)哀。”
……
因他的乍然出現(xiàn),那晚的我躺在床上開始回想與他的點點滴滴。
時間退回于2017年的夏季,我和他高三畢業(yè)。
也不知是受了什么青春小說的蠱惑,在那個夏天,我突然壓抑不住長達七年洶涌的暗戀之情,在一個燥熱的夜晚,在□□上向他談吐了所有心悸。
具體的文字內(nèi)容我早已遺忘,只記得我編輯了很久很久,刪刪減減,終于發(fā)送出去。
而他也給予了我確切的回復,我卻也遺忘了他到底說了什么,唯有依稀“遺憾”二字。
可能我也并不在意,我在談吐之前,就已決定放下所有。
高考既然結(jié)束,我再暗戀,那就不禮貌了。
此番交涉之后,過了幾日,原本在廣州度過暑假的他,突然說要回來。我剛好也比較閑,就約在他飛回來那天中午一起吃午飯。
午飯吃得是烤肉自助。
現(xiàn)在回想起,那是一頓不會再糟糕的午飯了。
人均五十幾塊的價格,肉質(zhì)是合成的,水果是罐頭的,甜品是速凍的,而我和他之間的話題,也因從未私下交涉過而顯得過于緊張,左顧言它。
飯畢,他回了家,互相忙于填志愿,準備讀大學,彼此再無聯(lián)系,就像一片冰凍海域,不存在任何水花的激蕩。
沒人知道,我們曾在一起吃過一頓廉價又糟糕的飯。
……
二爺爺于我回了老家次日早下葬,下午,又傳來另外一位親戚過世的消息。
每個人早已麻木,卻還是忍不住震顫。
傍晚,我隨家里人一起去參加那位親戚的葬禮。
巧合的是,那位親戚的住址和他的老家極近。
我掏出手機,看著他的消息定格在昨夜,按捺不住,發(fā)了一個定位過去,問:“你家是不是住這?”
他的回復再不及時,我等了很久,也沒等到。
冬天,天暗的早,五點多,我隨家人驅(qū)車離開。
在駛出一個小時后,手機收到了他的消息。
“剛才在坐車沒看手機,抱歉!
又說,“對,在這!
再問,“你來這邊了?”
我忍著暈車想吐的沖動,回他:“嗯,剛走。”
他沒再說什么。
……
早在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我不過十四來歲,尚不曾明白“愛”為何,就隱隱覺察,將來會在他身上消耗許多時間。
記得那年有一個周天下午,我得知了當時班里不止我一人喜歡他,還有三四個,委屈地不行,靠著墻根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那眼淚洶涌,突如其來,哭完眼角的酸痛讓我刻骨銘心。
或許年少的暗戀都帶著此等又酸又痛的感覺,而我又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一等一的暗戀者,哭完了,仍然什么也沒做,只靜悄悄地等待畢業(yè)。
暗戀如暗病,我原以為,畢業(yè)就會康復。
可老天眷顧我,或是我的感情太有力量,致使我和他考上了同一所高中。
于是,這不可言說的感情,竟然不可思議地橫跨了兩所學校,七個夏天。
從2010年,到2017年。
……
參加完葬禮,我身心俱疲,回到家里修養(yǎng)身心。所謂的考試也一塌糊涂,唯一安慰的是壓根沒怎么準備,不算太虧。
說起來,也忘了到底是怎么和他聊上天的,好像是對上了時間,彼此都握著手機,消息回得夠及時。又或許,是太久未接觸的新鮮感作祟。
我們寒暄了近況,譴責了當下內(nèi)卷的風潮和就業(yè)的困難,圍繞著一些客氣的話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感嘆時光飛逝,都已經(jīng)要過2023年的新年了。
我被話語的投機蒙蔽了雙眼,不自覺升騰起期待,刻意將話題往感情方面引導。
可接下來他的一句“我對象……”,就如當頭一棒,打得我頭暈目眩。
那一刻,我半個身子都涼了,心口像是被掏了個大洞,呼呼刮著冷風。
我恍惚這一幕好似重演——
到了大學,我步入戀愛。
當時還用□□,在空間官了宣,“99”的評論收到了很多。
后來,我都會不時更新著戀愛動態(tài),而他越發(fā)沉默。
一年后,2018年的年末,我戀愛失敗,近乎崩潰,發(fā)消息問他有沒有空,我想去他學校走走。
他答應了,我買了票,在研究住宿問題時多問了句他方不方便。
他說,方便,他對象應該不介意。
我一愣,笑著問什么時候成的,明明一直沒聽他說過。
他答,就在剛剛。
我默默退了票。
這次,我再不能忍,質(zhì)問他為什么有對象了還要給我發(fā)信息。
他似乎被我嚇到了,先是瘋狂道歉,然后解釋說,因為我?guī)啄昵按_診了抑郁癥,這么久沒聯(lián)系,他剛好回來,想看看我狀態(tài)怎么樣。
我早已哭得不能自已,追問他,你是心血來潮的?
他發(fā)了個“嗯”字。
……
2019年,春夏之交,我飽受失眠困擾,精神萎靡,連最基本的生活都無法保證。
距離期末周還有一個月,我支撐不住,向?qū)W校告了假,成功地得到了一張確診單,說是重度抑郁,有生命危險。
我無法返?荚,醫(yī)生也不讓,遂辦理了緩考。那一年,我大二,暑假被拉長至三個月。
當年九月,我自覺狀態(tài)不錯,選擇回校,經(jīng)歷了要死要活的開學緩考,步入人生第一個大三年級。
原以為能安穩(wěn)度日,任何情緒卻在大三上學期即將結(jié)束的前一周奮命反撲,為了找一條活路,我休了學,重新去往醫(yī)院復診。
上半年的抑郁癥結(jié)論被推翻,我得到了一個新的病癥名稱,雙相情感障礙。
這是一個當時對我而言極其陌生的名詞,我無法理解它為什么要叫這個名字,也沒有任何精力去理解。
整整一年,我都在與看不見的敵人做斗爭。
我開始習慣身體里同時被塞入太陽和黑夜的感覺。
睡眠的紊亂,莫名的恐懼,對人群的厭惡,甚至連被當做是救命稻草的藥片吞入口中都要有強大的意志力才能吞咽。
我無數(shù)次的想放棄,想一了百了,卻還是掙扎著爬起來,試圖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病癥讓我分不清夢境和現(xiàn)實,讀不懂文字和圖像,腦中最常有的幻象是濃霧一般的河水,我的靈魂漂浮其上,每一處都寫滿了死亡。
這一年的經(jīng)歷讓我性情大變,致使當他都聽聞此事過來詢問時,我只是輕飄飄地講了句,沒什么事,還活著。
他不善言辭,卻極力表達他能共情于我,只因他母親也有長達十余年的抑郁癥。
我看著那個數(shù)字,不自覺眼淚盈滿了眼眶。
這是我第一次聽他說起。
……
休學之后,遠離了學校、人群,整日陪伴我的只有凝固的時間,我開始追討過去發(fā)生的人和事。
這時,我才驚覺,他承擔的感情份量,占據(jù)著我二十多年以來很大的比重,或者說,這是一切執(zhí)念的開始。
我對他自身的塑造,已遠不是他的愛戀能夠相抵的。
初中時,因班級內(nèi)的孤立和班主任的不作為,我過得很苦,他是苦日子里唯一的光。
我沒有想到,這份光,在五六年后,依然熠熠生輝,依然照亮了我。
弱小,無能的我。
……
我將一切悉數(shù)告知。
這些年的苦痛,堅持,無數(shù)次夢到的幻象,我囿于其中無法自拔的憤怒,一切悉數(shù)告知。
在我們未曾聯(lián)系的四五年后,在那個我質(zhì)問他是不是心血來潮的夜晚。
隔著屏幕,我依然能感受到他的震驚,就像我也震驚自己為何這么多年都被困在原處。
我說就在今年,我還創(chuàng)建了一個微博小號,里面寫滿了你,你不信,你不信我截圖給你看。
一張張圖片被發(fā)送過去,我瘋了一樣,證明著自己的頑執(zhí)。
我又說,我還寫了一本關(guān)于你的小說,剛寫完不久,我真的想放下的,寫完我就徹底放下了,我沒有不努力,我一直在努力。
他一遍又一遍的向我道歉,道歉他不該冒失打擾,打破了我好不容易求來的平衡。
文字一條條緊鑼密鼓地發(fā)送出來,我咸澀的淚水沾滿了手,不死心地問他,你真是心血來潮的?
凌晨三點,他松了口。
他說他不是。
……
九年級時,我有個好朋友,女生,她和男生玩得不錯。
有天放學路上,她突然問我,要是他說也喜歡我,我會不會和他在一起?
我?guī)缀跏窍乱庾R的,搖了搖頭,說不會。
她問我為什么。
我說,我感覺就是不會,他不是早戀的人,他也不會喜歡我。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隨口的直覺,沒想到,一語成讖。
我告訴了他,他很憤怒,指責我,總是喜歡預設(shè)結(jié)局。
坦言之,學生時代,我從沒有肖想過與他“在一起”。
縱使傳言已經(jīng)滿天飛,卻只有我們知道,在許多年的歲月里,我和他都沉默如啞巴,無論蟬鳴有多聒噪。
我們總是最無聲的兩只。
他忽然說,其實我騙了你。
我有些微愣。
他說,就之前你失戀了,說要來找我那一年,我沒有談戀愛,對象是假的,我騙了你。
我驚愕地說不出話。
他說,我咽不下那口氣,我不明白為什么你能在失戀后才想起我,我以為高三畢業(yè)后,你和我講了那些話,我們就在一起了,結(jié)果,之后看到你官宣的消息……
我慌忙打斷了他,不,不,不是這樣的,我們從沒有在一起過,你回答我的,是帶著遺憾的字樣,這叫在一起嗎?
我們爭辯了許久,無果。
時間太遠,誰也記不清當初誰到底表達了什么,又使對方誤會了什么。
誤會,遺憾,或許是這段感情最好的代名詞。
一整個晚上,我和他都深陷在過去,舉例證明愛意曾經(jīng)存在。
他給我看了截圖,說當年外賣的地址第一個就是我家。
說他記得六年級時畢業(yè)我和他的成績,記得初中時我寫過的文章,記得高中我月考榜上的分數(shù)和名次。
說我們的大學離得不遠,都在海邊,我們吹著同一片的海風。
說他每次下雪的時候冷得要死,都會想問問我冷不冷。
說他太對不起,不知道拒絕了我見面之后,我就得了抑郁癥。
他說了很多。
說到最后,他說,見一面吧。
……
我們確實見了一面。
只不過其中又過了很多日子,當上頭的情緒漸漸消弭,露出的唯有森森白骨。
我的期待也在等待中被拖得一干二凈。
而他因家事,奔波于廣州和合肥,很多次,我都以為我與他此生不復相見,一切都只是老天開的玩笑話。
真正見面已是年后,且不給人任何反應。
那晚,我接到了他的電話。
他開口直奔主題:出來吃個飯。
因之前我們通話過一次,我對他的聲音有些熟悉,并不像第一次那般陌生,卻還是太過意外,愣了蠻久,才說了好字。
大年初幾的日子,新年的喜氣未曾退卻,出去已是晚上八九點,很冷。
我坐在出租車上,心口郁結(jié)不平,萬分緊張,為了告誡自己這一切不是夢境,還掐了幾把手。
不是夢。
當看見他的那一刻,不是夢。
眼前的他,和記憶中的他,好似漸漸重合。
我想說點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對于他熱情的招呼,只能尷尬笑笑。
所有感動于看見他彎腰給外甥女脫鞋時襲來。
他的脊背寬大,不像十七八歲了,我愣愣地看了一會兒,別過了臉。
……
知曉我和他故事的人,幾乎都在告誡我。
你沉迷的,無非是一個影子,一個虛幻的印象。
你得愛具體的人。
我比所有人都明白這一點。
在漫長的自我追討中,我的情感早就偏離了愛,而化作了執(zhí)。
若是他不曾袒露,我也不道知那些存在過的晦□□意。
事到如今,我仍以為,是我走不出來。
而他早就坦坦蕩蕩大步往前走。
直到那晚吃完飯,在外行走,他沉吟許久,突然質(zhì)問我。
高三畢業(yè),在公交車上的那次見面,我為什么不和他打招呼。
我被這個質(zhì)問打得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回答。
我對他的印象,不似他這么精確,只是大片大片的,任何細枝末節(jié),全被我拋之腦后。
我搪塞了過去。
往后,他的每一次回憶都讓我心驚肉跳,甚至是敏感到,我隨口一提去過石家莊,他便接過話,問是不是和前任去的。
問得時候,距離上一次見面又過了幾天,他剛好有事,而我又在家,便得了不少相處的時光。
五年時光,早就讓我忘卻了前任。
他不依不饒,似憤懣,繼續(xù)問我到底怎么認識的,他是哪里人,哪個學校的,如何如何。
我盯著他的臉,淡淡說,現(xiàn)在講這些,沒有任何意義。
他似感受到我的不悅,住了嘴,也就不再問了。
我漸漸后知后覺。
走不出來的,好像不是我。
……
我們在一起攏共相處了兩天。
第一晚,到十點,他送我回家。
第二晚,亦然。
第一晚到?jīng)]什么離別的感覺,他站在電梯口沖我招手,說反正第二天還是要再見的。
第二晚,臨近十點,我問他,什么時候去天津。
他回答后天。
我們默默走著,路燈把兩個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其實話早就說得夠夠的了,兩天時間啊,有什么值得聊得。
我們甚至開起了黃色玩笑,一個比一個黃,然后哈哈大笑。
九點半,我?guī)チ斯珗@的一處長椅,坐了會。
本來就冷,還在河邊,更冷了。
不遠處高樓燈光的影子漂浮在河面上,被風吹得皺了吧唧的。
我縮著脖子說,2017年那個夏天,我經(jīng)常到這散步,一眨眼,怎么就過了那么些年,時間好快啊。
挺快,我的眼淚也快流下來了。
他說,以后好好的,別瞎想。
我嗯了嗯。
他掏出手機,要放歌,問我聽不聽二手玫瑰。
我破口大罵你有病吧,現(xiàn)在放什么二手玫瑰。
他笑了,放了《晴天》。
前奏一響,我淚流滿面。
我有口袋,卻沒有紙巾。
……
我無數(shù)次的幻想,該以什么姿態(tài)、表情、心境告別我的青春。
總覺得,不該在這里結(jié)束,終點還很遙遠。
可當你有一天驀然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青春早就結(jié)束了。
結(jié)束在一個平常的時刻。
……
他回了天津,等待考研成績,同時找了份教育機構(gòu)的工作。
我們之間做回了網(wǎng)友。
或許本該如此。
那兩天所發(fā)生的一切,成為了我們?yōu)閿?shù)不多秘密中的一團。
誰也不再提起。
他也不止一次地開玩笑,讓我趕快找個新的,和他一樣。
我說那你給我介紹一個吧。
他笑著答應。
我逼問,你真的愿意介紹嗎?
他沉默了,沉默之后,說不愿意。
我們都心知肚明這段關(guān)系的畸形。
我橫亙在其中,和他的一顰一笑都是對另外一個女人的傷害。
他口口聲聲不應沉溺于此,可又主動招惹。
無意招惹也是招惹。
但我不愿簡單地研判誰對誰錯,或是粗暴地論斷“男人都是如此”。
更沒有把選擇權(quán)交給他。
醒悟也是在某一瞬——
我們作為異地網(wǎng)友聯(lián)系一月有余后的一天晚上,他讓我晚點睡,有事情跟我講。
臨近十二點,我收到了他十幾條消息。
他說,他之所以下班那么晚,是因為在等待一個女生。
女生很刻苦,獨自上自習,他作為老師,于心不忍,便也陪著。
陪著陪著,他驀然想起,問我,你看這像不像從前的我們。
九年級要畢業(yè)的時候,我們也一樣,彼此心照不宣的陪著上了一個又一個自習。
他笑,難怪有種熟悉感。
我卻早就不再想起了。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我發(fā)了這么一句話。
自此,我再也沒有夢見他。
……
愛是什么。
說出口的是,那沒有說出口的,就不是嗎?
我愛過他嗎?
我愛的,是他嗎?
……
斷聯(lián)比想象中來得自然。
考研成績塵埃落定,他給我久違地發(fā)了消息,依舊附帶了截圖。
我說,恭喜。
一如多年前恭喜他考上那所重點大學。
迄今相識十三載,恍如一瞬。
……
那個將隱秘心事一一訴說的夜晚,我們一年又一年復盤了所有之后,怒罵老天不當人,怎么會讓我們一次一次的錯過。
其實,老天給過好多次機會。
只是我們太有默契,都選擇了錯誤的那個。
不,不是錯誤,是應該發(fā)生的那個。
遺憾歸遺憾。
若是重來一次,彼此依然會這么選。
……
我問他,記得高二那年下得大雪嗎?
他說,記得。
我說,跟棉花一樣,特別好看,上完晚自習回家時,我站在路燈下面看了好久。
他問,怎么突然說這個?
我答,沒怎么,我只是想說,雪下過,就夠了。
……
讓該停留的,停留在那里。
讓該結(jié)束的,結(jié)束在那里。
雪下過,就夠了。
插入書簽
六千多字,寫得很累,回看一遍,發(fā)現(xiàn)丟失了很多細節(jié),不過我沒有力氣進行修改,了了念想,到此為止,算是給這半年一個交代。也許不要一月,我就會覺得這些文字幼稚,甚至會沖動刪除。無論怎樣處置,都無所謂。就像這篇文字的題目,雪下過,就夠了。以后不會再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