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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依
一
夏夜,蟬鳴聲聲。
燭火照亮軒室,宮女都已經(jīng)退出,留我一人獨坐。
銀鏡生輝,鏡中人面龐楚楚。眉是遠(yuǎn)山含黛,眼是秋水凝波——分明是江南麗人模樣——只是,那眉,那眼,那眉眼之下的靈魂,卻早已遍布風(fēng)塵,甚至血淚。
耳畔珊瑚珠的墜子殷紅圓潤,是我?guī)нM(jìn)皇宮的唯一首飾。時局動蕩,大宦官朱永親自派人把守宮禁,連一只玉釵都要細(xì)細(xì)查過,生怕有兇器毒物暗藏其間。只是,他們忽略了,不一定只有機(jī)關(guān)才藏得住毒藥。就像這對被我稱作娘親遺物的珊瑚珠耳墜,剖光之前曾在砒霜中浸過三個月。
淺紫的裙帶方才一直被我絞在手中,已經(jīng)微微的浸了汗意。心在胸腔里慌亂地顫抖,讓我?guī)子舷。遠(yuǎn)處,有腳步聲朝含煙閣方向過來,一步一步漸漸走近。我攥緊了雙手,竭力不讓自己的思緒飄遠(yuǎn)。
“惟愿執(zhí)子之手,與子相依!
一步,又一步。遙遠(yuǎn)的諾言驀地回蕩在耳邊,那么久,那么清晰。我咬著唇,極力不讓自己深陷在久遠(yuǎn)的溫柔記憶里,讓自己,想起家破人亡的那一幕崩裂。
“這是御賜的佳釀,魏大人,不請家人共飲么?”
那一天,我穿著粗使丫鬟的衣衫,躲在偏廳,看著爹,大哥,大嫂,二哥,還有穿著我衣衫的丫鬟語兒是怎樣淡漠地飲下毒酒,滿面痛苦,卻一直僵持著不肯倒下?偸且荒槆(yán)肅的一心只顧及國家的爹,剛剛生下小女兒的大哥大嫂,前一天還陪我放紙鳶的二哥和語兒……一個接著一個,緩緩跌倒在地。那一天,我一直咬著手背,直到牙齒都酸了,血一點一點滲進(jìn)嘴里……
眼神倏然冷下來。魏子依……魏子依早在八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活下來的,是復(fù)仇的語兒。
我深深吸氣,起身,輕紗長裙如煙如夢。明艷的像血一般的珊瑚珠晃動在耳畔,襯出我最嫵媚的笑容。
“叩見皇上!
外間侍女們恭敬請安,而我,如驚鴻般轉(zhuǎn)身——這是在宮外訓(xùn)練過多次的,舉手投足,腰肢款款,皆像最妙曼的舞步——接著,淺笑仰面,對上一雙漆黑的眼。
漆黑的眸子,幽深而迷離。深刻的輪廓是我難以忘懷的俊朗,一瞬間,才壘住的心防一陣顫動,我慌忙低頭,盈盈跪地。
“子……”他亦愣住了,脫口的聲音帶著震顫。我閉上眼,在他出口之前將話截下:“民女語兒,拜見皇上!
來此之前,我早已經(jīng)學(xué)過太多應(yīng)對他的方法,只微笑著先試探虛實:“皇上乍見民女,就這樣失神,莫不是民女貌似無鹽,嚇到皇上了?”
他竟極快地恢復(fù)了鎮(zhèn)定,微微一笑:“語兒美貌,朕以為自己誤闖月宮,見到仙女!
他的平靜那樣突兀,以至于我倒不知如何作答。
——的確,他們都以為我死了,他們不知道爹爹早有提防,我早早就和語兒互換了身份?墒恰
我百思不得其解。這若是演戲,那他的演技未免精湛過頭;若是真實,他分明記得我的面容,竟沒有一聲詢問。
心中更亂,只得打消了盡快動手的想法,先探清虛實。
——我必須保證全身而退,才能面見相國林輔。
二
含煙閣外不遠(yuǎn)是一座小小亭臺。站在那里,看得到御苑蔥蘢掩映的屋宇錯落。那些宮殿,是我年少時串的熟悉的,那時,卻不知道那些院落之中,埋藏著多少明槍暗箭。
遠(yuǎn)處的殿宇皆金碧輝煌,滿溢皇家的尊貴氣勢,唯有含煙閣,在遠(yuǎn)離宮群的御苑角落,如江南園林般,是最樸素的青瓦石墻。滿目富麗堂皇,一處素凈反倒顯出特別。也難怪,隨侍的宮女碧棠會笑著跟我說:“語姑娘,皇上真的很寵您呢。含煙閣建好以后,一直空著,只有皇上偶爾來這里看看。從前蓮貴嬪盛寵,她又從江南來,便問皇上要這閣子;噬舷仁遣豢,貴嬪要的緊了,皇上竟生了氣,干脆把她打發(fā)到冷宮。
“和您一同進(jìn)宮的江南麗人也不少呢,都被送去偏殿或者當(dāng)了歌女舞女,誰有語姑娘這樣的好福氣呢?”
寵么?我并不覺得他有多么寵我。能有這樣的待遇,自然是相國安排。那一夜他來過又匆匆離開,已經(jīng)三日過去,他未曾涉足含煙閣。
他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不會。我暗暗搖頭,推翻了自己的猜測。他若有所察覺,不會那么平靜。
何況……發(fā)覺了又能如何?往事云煙,八年來早該散去。換了身份姓名,魏子依,也只是相國獻(xiàn)給皇帝的江南麗人罷了。
思緒流轉(zhuǎn)間,突然感覺身后多了陌生的氣息。來不及細(xì)想,長久以來養(yǎng)成的戒備讓我乍然轉(zhuǎn)身,看到一襲玄色長袍的他,眼中帶著微微的詫異。
“朕以為已經(jīng)把腳步放的足夠輕了,原來語兒耳朵這樣靈!
我愣一愣,想起進(jìn)宮之前,林輔派來的人告訴過我他的喜惡,便銜了一抹嫵媚的笑容在唇邊,緩緩跪下行禮:“皇上這么久不來看語兒,語兒望穿秋水地等皇上來,有絲毫的風(fēng)吹草動,都不敢放過的!
“是么?那是朕的不是,這么久都沒來看你!彼浇且还,透出三分狡黠的笑意,讓我陡然感覺到一陣眩暈。
那時候……這笑容……
時隔多年,我以為自己早已經(jīng)忘了,原來,記憶只是被封存在一個隱秘的角落,只等蛛絲一縷,輕易將流光勾取。
仿佛還是十三歲那年盛夏,我在桌旁臨帖,寫的是一首《擊鼓》——“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睂懙健芭c子偕老”那一句時,身后,有人輕輕將我的手握住,帶著我一筆一劃寫下“與子相依”。
回眸,是他帶著三分狡黠的笑容,待我滿臉通紅地掙開手,看到的卻又是無比認(rèn)真的眼眸。
他說,子依,惟愿執(zhí)子之手,與子相依。
惟愿執(zhí)子之手,與子相依……
三
我心亂如麻。許多年來,都很少有這樣的時候。
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下手。我尚不知他對我有幾分防備,這樣沒有把握的行事,從來不是我的風(fēng)格。
然而,如果繼續(xù)等下去,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完全沉溺在往昔里不能自拔。
即使不停用家人的死來警戒自己,我也明白自己對他算不上深恨。雖然當(dāng)初的那一道圣旨上有他的御印,但我相信,那是小人得勢,逼他就范。
只是,不殺他,怎么手刃真正的仇人?
“語姑娘,今兒碧棠去內(nèi)務(wù)府領(lǐng)東西,聽姐姐們談起這含煙閣了,”我自對鏡梳妝,青絲流瀉亦如思緒紛紛擾擾——那伶俐活潑的小宮女碧棠卻自顧自開口,“她們都說,皇上修這閣子,是為他年少時的戀人。”
年少時的戀人?我手一顫,梳子落在地上“啪嗒”一聲響,嚇得碧棠慌忙開口:“碧棠對皇上不敬,說話惹姑娘生氣,請姑娘責(zé)罰!
“不必,”我撿起梳子,“你繼續(xù)說罷!
“是,”碧棠小心翼翼覷著我鏡中神色,“姐姐們說,皇上還是太子時有個戀人,可是后來皇上登基,那位姑娘家中謀反,便被殺了。她原是江南人士,所以皇上修了這含煙閣,仿江南園林模樣,來紀(jì)念她。”
我早已經(jīng)察覺了。怎么會沒發(fā)現(xiàn)呢?含煙閣的軒室布局,還有小院中芝蘭翠竹,都是我年少時跟他提過的家鄉(xiāng)景色。
“由此看得出皇上多喜歡姑娘您了。等這幾天忙過去,皇上一定會給姑娘一個極好的封號,說不定,姑娘一次便能到嬪位了……”碧棠兀自喋喋不休,一個聲音卻自外間傳來:“在說什么有趣的事兒,讓朕也聽聽?”
此時正值午間,含煙閣的外廳都被我打發(fā)去休息,耳邊碧棠話語清脆,心中煩亂,我竟沒聽到來人的腳步聲。匆忙之間,我不及更衣,只穿一襲淺碧色撒花煙羅長衫,青絲如云,鬢間額上不飾珠玉釵鈿,唯有耳旁兩顆殷紅的珊瑚珠在發(fā)間隱隱約約。
正欲行禮,碧棠在一旁突兀地跪下,口中慌亂地叫:“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剛才……語姑娘問起奴婢……子依……子依姑娘的事……奴婢被問得緊了不得不說的啊……皇上恕罪……”
子依!碧棠怎么會知道子依?顧不上行禮,我轉(zhuǎn)眸看著地上那個不斷顫抖的碧色身影,感覺到小軒中緊張的氣息。
碧棠,她藏的太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宮女,竟然是身邊的埋伏!
難道……
我不敢想下去,甚至忘了跪下解釋,只是微微顫抖,雙手下意識地觸到了耳邊的墜子。
我仍然記得碧棠說,從前的蓮貴嬪盛寵之下,因為問皇上要了這含煙閣,就被打入冷宮。——倘若我從此再見不到他,我要怎么出宮,怎么報仇?
怎么辦?
“來人!”他目光泠然,寒星般射向不斷顫抖的碧棠,“子依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來人,把她送到暴室!”
“皇上,皇上……奴婢是冤枉的……皇上……您再喜歡語姑娘也要防著養(yǎng)虎為患!皇上……”
守在含煙閣外的羽林郎把碧棠拖出門外,她帶著哭腔的聲音猶自回響。我只愣愣的,看著一襲素色長衫的他,心中竟想起無關(guān)緊要的事來——不知道為什么,他來這里,從來不穿皇帝明黃色的長袍,總是一襲素色長衫。
“語兒,朕累了,”他語聲溫柔,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陪朕喝一杯吧!
我低下頭,緊緊咬住嘴唇。我不信他沒有分毫疑惑。對飲之后,等著我的是怎樣的結(jié)局?
家人慘死的場景浮現(xiàn)在眼前,那么清晰,清晰得……讓我看得清爹娘唇角溢出的血跡。
不能再猶豫了!
四
上好的官窯白瓷酒壺,細(xì)膩溫潤如同羊脂白玉。傾酒入壺的瞬間,有甘醇的香氣縈繞滿屋。酒色如軒外翠竹青碧,是上好的貢酒“新豐”。
“子依和我年少時就已經(jīng)相識,”他的話語泠泠響在耳畔,“她的母親是我四叔公的女兒文清郡主。我和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才只有十三歲,子依,也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小女孩而已!
第一次見面,那樣遙遠(yuǎn),年幼的記憶早已經(jīng)淡去。我只記得我和他很早就相識,卻不知道,我們的初遇,是怎樣場景。凝神看他,他的眸子那樣平靜,那樣深,讓我想起曾在瓊州看到過的海,平靜之后,你猜不出,會不會有一場驚濤駭浪。
我回過頭,小心翼翼地控制著酒壺的斜度,讓酒恰巧浸沒壺蓋卻不溢出。
他的語氣溫柔的不真切,仿佛他自己也陷入遙遠(yuǎn)的記憶:“那一天,御苑春色如畫,母妃召見我去拜見素未謀面的堂姑。
“我走在御苑的小徑上,不留神,一個小人兒迎面撞在我身上。她雖然穿著精巧的宮裝,卻滿臉滿身的土。她不是父皇的女兒,見到我,也不知道行禮躲閃,只是開懷地笑。
“母妃過來,我才知道她是堂姑文清郡主的小女兒,魏子依。子依頑皮,大概是在皇宮里灰頭土臉怕母親責(zé)罰,她只是躲在我身后,抓著我的衣服不放手。
“那個時候,我知道我是父皇眾多兒子中極受喜愛的一個。身邊的人,對我不是嫉妒畏懼,就是阿諛奉承。弟弟妹妹們見了我只會躬身行禮,很少很少,有一個小女孩,會那樣親昵地對我笑,抓著我的衣服。
“母妃的侍女便說,小郡主和三皇子很投緣呢。
“那時,同在的還有父皇的另一個嬪妃姚昭儀。她性格跋扈,一貫與母妃不合,陰陽怪氣地跟母妃說,難道娘娘要學(xué)王美人,教三皇子金屋藏嬌么?
“她說出那句話,一時身旁的人都愣住了。她分明在指母妃攀附郡主,意在太子位。母妃氣得臉色發(fā)白,文清郡主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那一天,我記得,我牽著子依的手,一字一句地開口說:‘姚母妃說笑了。漢武帝雖然神武,但兒臣卻并不向往。兒臣愿效仿唐太宗,文治武功開創(chuàng)盛唐氣象,更能與長孫皇后并肩進(jìn)退,琴瑟和諧!
酒溢滿了杯子,碧色的一汪,如凝碧池波光蕩漾。我舉杯的手停在桌前,亦隨他,沉溺在遙遠(yuǎn)的往事里。記憶中,有那樣春色如畫的午后,有一只手,牽起我,溫暖,堅定。
記憶中有過多少那樣美好的時光呢?我還記得,年少時頑皮的我,怕母親責(zé)罰總會跑到他那里躲著。那時,他的笑容溫暖如陽光,牽著我,那樣溫暖。我還記得,他總是很耐心,很耐心地聽我講起江南的風(fēng)光,他說,子依,你代我看遍江南風(fēng)景。我還記得,他對人總是那樣溫和,卻會在獨處時,現(xiàn)出一點狡黠和頑皮。他會抓住我的手,隨心篡改了那首《擊鼓》,與子相依,藏著我的名字。他跟我說,子依,惟愿執(zhí)子之手,與子相依。
“唐太宗,唐太宗……”我思緒飄忽,全沒意識到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一點一點,染上了悲涼的色澤,“如今的我懦弱至此,哪里有資格跟唐太宗相比呢?
“——子依,你心里,一定恨透了我罷!
“不會!蔽亦,剎那間突然明白自己說了什么,身子一顫,杯中酒溢出大半。我驚疑地看著他,他卻是平靜的,帶著悲涼,卻溫暖的笑容:“子依,如果不是今天,你想,瞞我多久?子依,那么遙遠(yuǎn)的事情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何況是你,在我心底烙下的影子!
他站起身,從我手中拿過酒杯,欲送往唇邊。
“不要,不要——”我劈手奪過酒杯,一時間腦中風(fēng)起云涌。我下不了手殺他,可是不殺他,憑我一介小小女子,要怎么報仇?
我要怎么辦?
他看著我驚惶的樣子,輕輕握住我雙手,勾起唇角,是我千回百轉(zhuǎn)也不會忘卻的笑,七分溫和里有三分得逞后的狡黠得意。
接著,他的面龐因為痛苦開始僵硬。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嘴角滲出一絲血痕,手中的酒杯滑落在地。
八年前的那一天,家人慘死的場景又一次浮現(xiàn)在眼前。
——怎么會?他沒有喝那酒,那杯酒明明在我手里,他為什么會中毒?
我驚疑地看著滾在地上的酒杯,地上淺淺的一汪甘醇,濃香四溢。他搖搖頭,松開我的手,頹然滑落在地。我跪在他身邊,聽他說著我聽不懂的話:“子依,傻丫頭,那杯酒里沒有毒的。林輔那老狐貍,怎么會笨到讓你一個弱女子來刺殺當(dāng)今圣上?”
他已經(jīng)虛弱之極,卻還是又一次現(xiàn)出那樣狡黠的笑:“毒藥在我這里。他們不讓我死,我偏偏要死。
“子依,這是一開始就有的計劃,我沒料到竟然是你。但我,很開心……還能見你。
“可是……抱歉,抱歉……我還是……讓你成了……棋子……”
我說不出話來。一切來的太突然,太出乎意料,我聽不懂他的話。眼淚順著兩腮滑下,滴落在他臉龐,淚眼模糊中,他的笑容,漸漸淡了,遠(yuǎn)了。
“子依,如果可以,我希望永遠(yuǎn)不要牽涉到這些爾虞我詐,只是……與子……相依……”
五
“……相國林輔早存逆反之心,營私結(jié)黨謀帝位。承頤九年五月,林輔視察江南,進(jìn)獻(xiàn)數(shù)十佳麗。中有一女,色姝,明宣帝賜居含煙閣。林輔暗授女鴆毒,帝不察,六月二日于含煙閣被害,卒,終年二十八歲。
“時明宣帝覺林輔謀逆之心,私授秦王虎符令遣將以防。明宣帝卒,秦王領(lǐng)兵靖難,誅逆賊林輔。后九王登基,改年號昌寧,是為建元帝!
——《周史明宣帝本紀(jì)》
洞庭浩淼,碧波蕩漾,水天一色,清空如洗。湖上清風(fēng)習(xí)習(xí),發(fā)絲揚起,千絲萬縷如解不開的心事。
天地寬廣,卻總讓我想起含煙閣那一方小小的軒室。也許從今以后,無論身處怎樣的寥廓天涯,我的心,都已經(jīng)被禁閉在那個小小的屋子里了。
終于明白,我的入宮行刺,不過是一招虛假的幌子,是為了讓他發(fā)覺我的不軌之心,將我處死,讓天下人知道,明宣帝疑心林輔,甚至無端殺死了林輔進(jìn)獻(xiàn)的江南佳麗——如此林輔的謀逆便有了順理成章的借口。
而他,將計就計,用自己的死將林輔的謀逆昭告天下,讓秦王的兵馬進(jìn)駐京城,誅殺逆賊林輔。
而我,是他在之前與秦王達(dá)成的協(xié)議,讓我自由。
朝堂政局是我解不開的風(fēng)起云涌,撲朔迷離。動靜生死,一如棋局,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我,他,林輔,秦王,還有那個小宮女碧棠——甚至這悠悠天下,都不過是翻云覆雨間的棋子罷了。
有什么必要道歉呢?
局中局,局外局,誰……不是棋子呢?
小舟飄搖在洞庭碧波上,觸目只是藍(lán)的天,碧的水。一葉扁舟孑然,唯有舟影相伴,亦如我,如今,只是孑然一身了。
執(zhí)子之手,與子相依……
我淡淡地笑起來,只是那笑,竟然牽動我的心,一陣錐刺的疼痛。
相依,相依啊……那不過是,年少時的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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