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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債
正文
八月盛夏,陶家院子里有兩株百年的老葡萄樹,結(jié)果的時候一樹紫玉,恰似珠帳高懸,不僅可鮮吃,還能余下不少釀酒。
某日清晨,葉尖上猶帶著昨夜的露水,早起的陶全踩到兩粒葡萄,抬頭一看,樹枝上好幾串葡萄缺了一半,像是豁了口的紫米窩頭。
往院墻邊走去,果不其然,一團紅色堵在墻洞口,這是留給家養(yǎng)貓狗進出的通道,陶家的墻洞開的小,這只紅毛狐貍剛好進的來,吃撐了就卡在洞里出不去。
陶全伸手把紅毛狐貍從墻洞里拔出來,掐著它的脖子,憨憨一笑:“又是你。”
狐貍翻著白眼,瞪著。
“你亂糟蹋了我不少葡萄,也罷,既然你如此喜歡,每晚我便剪一串放在這洞口,你自來拖去吃,莫要貪多!
說完順手揉了揉狐貍鼓脹的肚皮,打開柴門放它走。
這紅毛狐貍甫一落地,狠狠瞪了他一眼,連滾帶爬地一溜煙遁了。
晚上陶全就剪了一串大的,放在洞里,次日起來,葡萄仍在,一點也沒有被動過。
陶全便把葡萄洗了吃了,入夜后又往洞里放了兩串。
直到第四天,葡萄才被拖走,至于是被人偷了去還是狐貍來取的,陶全也不知道,他一直按約往那洞口放葡萄,直到果事盡了,從未間斷。
那狐貍也許是得了葡萄,再也沒偷進陶全院子來糟蹋好果子。
金風(fēng)十月,陶家鄰居新搬來一位書生,姓胡名璞,長的比村里豆腐老西施的女兒還好看,喜歡穿得一身紅,行事囂張,沒有半點書生的文氣,行李里更是半本書也沒,人家理直氣壯地說書記在腦子里,村里人一聽,都很佩服。
陶全上過幾天私塾,沒讀完就被先生趕回了家,于是對讀書人很是敬重,閑時便幫胡書生挑兩桶水,打上一擔(dān)柴。
胡書生則幫著陶全看著賬本,罵道:“西頭的老賴又黑你一擔(dān)租子,你怎么不討?”
陶全嘿嘿一笑。
“呆子!被人坑了還幫人說好話,笑什么笑!”
十二月上旬,葡萄入窖,要把葡萄藤用土厚實地埋起來,讓葡萄安然過冬。
陶全還小的時候他爹過年吃糍粑一口沒噎過來,第二天他娘想不開投了井,余下二十幾畝地,三畝自種,其余租佃。
這是個力氣活,不過陶全生得挺拔廝稱,肩寬腰細(xì),干慣了農(nóng)活,這點小事不在話下。
陶全這廂正窖著葡萄,胡璞扛著把鋤頭顫巍巍地過來,輕飄飄地往土里砸。
陶全忙攔住他說不用。
胡璞剜了一眼陶全,執(zhí)意要做,推脫間鋤頭落手,砸傷了胡璞的腳趾。
直到年關(guān),胡璞出行,全靠陶全一副好肩膀。
三月春風(fēng),把葡萄藤拉出來,纏上院子里的木架子。
胡璞又過來幫忙。
陶全還說不用,小心臟了他的紅袍子。
胡璞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進屋套了件陶全的灰長衫。
好不容易葡萄上完架,胡璞把手背在身后就要回家,陶全拉住他,喝口水再走。
手心觸感黏膩,一看,胡璞手指上插著一根木屑子,正冒血。
陶全小心吹去木屑,再用嘴巴含出污血。
胡璞呆呆地看著他,突然把手抽回來,在陶全的長衫上擦了擦,轉(zhuǎn)身走了。
五月打條掐須,胡璞被枝葉蹭出了一身的疹子,只好脫了衣服,陶全把川芎葉等熬的藥水往他背上抹。
七月流火,陶全發(fā)現(xiàn)胡璞新養(yǎng)成了個習(xí)慣,便是搬個躺椅躺在葡萄蔭下,呆望著頭頂?shù)闹β熘心钅钣性~,“一,二,三,四……”
中秋月明,琳瑯葡萄。
陶全在葡萄架下擺了月餅,芋艿團子,果脯,拿了幾壇去年釀的葡萄酒,還蒸有兩只大膏蟹。
往墻洞里塞了一串葡萄,今年那只紅毛狐貍好像還來拖葡萄吃。
胡璞一腳踹開陶家柴門,劈頭蓋臉問道:“豆腐老西施和你提親了?”
陶全紅著臉點點頭。
“你答應(yīng)了?”
“還沒……”
胡璞暗暗松了口氣。
“不過我也到了討媳婦的年紀(jì)了,也挑不出小西施的毛病……”
胡璞半口氣又吞了回去,抬眼看到半邊葡萄架都禿了,大驚:“我的葡萄怎么少了?”
陶全不好意思地說:“今早摘了給豆腐西施送去當(dāng)中秋禮,胡兄,你讀書人見識多,你給說說,這親事中不中?”
“中,太中了!”胡璞提溜起酒壇,咕嘟咕嘟地往肚子里灌,灌完把壇子一摔。
“族里那群老不死,非逼著小爺來種葡萄,不和你挖土坑抓蟲子的磨嘰,今天爺就一次性還了欠你的葡萄債!”
陶全正想胡璞怎么就急紅了眼,誰知他下一秒便摸了過來,扯了腰帶把他的手綁到了葡萄架上。
陶全半躺在長石凳上,扇面般結(jié)實的胸膛都露了出來,慌張磕巴道:“胡……胡兄你做什么?”
“閉嘴!”
陶全閉嘴了,他看見胡璞跨在他身上,紅衫堆在腰間,黑發(fā)柔順地散下來,溫潤的皮膚在月光下有淡淡的光澤,一時呆了。
“看什么看,閉眼!”
感覺胡璞的手在他胸前亂摸,漸漸往腹下走去。
今年中秋節(jié)似乎很熱。
胡璞微微喘著氣,抬腰坐了上來。
“胡兄,你,你這是做什么?”
“閉嘴!”
“唔……”
……
“呆子!你就不能動一動么?挺尸啊你?”
“咦,你的手怎么掙開了?”
“姓陶的!你給我慢一點!”
“姓陶的!你到底有完沒完?”
——————————————河蟹橫行爬過—————
次日清晨。
“我走了!
“怎么突然要走?”
“你昨晚看到我的耳朵尾巴了,我也還了欠你的葡萄,你我兩清,我不回家等著被人打死?”
“……幾時回來?”
“再也不回來了!”
“你收拾東西干嘛?”
“和你一起去!”
“你去我家干什么?”
“提親!”
“……我是公的!”
“我知道。”
……
“哼,你不是要娶豆腐小西施么?”
陶全搖頭。
“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搖頭算什么?”
陶全大聲說:“不要!”
“呆子,喊那么大聲干什么!”
“不要!碧杖中⌒÷暤刂貜(fù),走過去,拉了胡璞的手。
“放開,摘葡萄去,要大的甜的!”
“你若不走,我天天給你摘!
自從胡書生租了陶家東面那間房之后,聽說陶全又種了三畝葡萄,可是左鄰右舍再也沒像往年那樣收到過陶全送來的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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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做的一個夢 = = ,捂臉
葡萄生長周期參考了汪曾祺的《葡萄月令》,后來發(fā)現(xiàn)最后一段居然和汪老的受戒相似,無語問蒼天,不過是個夢,寫出來就不改了。
汪老我絕對是很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