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床邊是空的，一轉頭看見段銳那畜生又在陽臺抽煙，天霧蒙蒙的亮，他呼出的灰色煙霧緩緩升至頭頂，像是要把灰染上天空，逼著時間倒退回暗夜。
　　我躡手躡腳腳走到他身后，趁他不察，勾手，手肘卡住他的脖頸，逼迫他向后仰身，我惡恨恨地說:“說你愛我�！�
　　他從善如流:“我愛你�！�
　　我看不見他眼睛，從我這個角度能看見的只有將亮不亮的灰白。突然就明白語文課本上古人為什么說“恨晨光之喜微”。
　　我們是習慣黑夜的孤獸，他的眼睛是黑夜里依然閃耀的鉆石。我討厭一切比他更耀眼的東西。
　　我哥的眼睛特好看，眉眼深邃，里面住著王爾德童話里的那只鳥，嘴里銜著耀眼的紅寶石或藍寶石。
　　但不一樣的是，我哥嘴里銜的是我的名字。他總會低聲念我的名字，眼里的情緒是流轉的霧，好像下一秒就要下雨。
　　我抬頭湊近，想吻去雨霧。
　　我環(huán)住他的脖頸，看著他，他在笑，慢條斯理地禪了撣煙灰。
　　下一刻他貼近，我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存在，我松開手，大罵:“我艸，段銳，你他媽就是坨屎!”
　　他笑出聲，手扶住我，溫熱的手掌隔絕了冰冷的陽臺落地窗。他抱著我，聲音帶著暗啞啞，“小琰……”
　　我看見那只小鳥銜著名字朝我飛來，羽毛輕掠心尖，有些癢。
　　我面無表情地推他，“別撒嬌，起來�！�
　　他埋首在我頸窩又蹭了蹭。
　　……艸
　　如果和他戀愛是犯罪，要判處死刑。
　　那么在死刑執(zhí)行前，我仍然愿意親吻我的犯罪同伙。
　　像是黑夜里兩只孤狼在彼此舔舐傷口，又像是在彼此撕咬。
　　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我松開他，趴在他胸口喘氣，“哥 ”
　　“嗯�！�
　　“我們這樣算什么?”我仰著頭看他。
　　他沒說話，我覺得矯情，這讓我看上去像是狗血劇里非討個名頭上位的女小三。他看起來像是睡過不認人的渣男，我哥不能是渣男，于是我果斷給了他肚子一拳。
　　他弓下身，然后又站直，捧著我的臉，對我說：“我愛你�！�
　　我笑了，殘忍地揮開他的手卻依然依偎在他懷里，“哥，你喜歡你弟了。你真變態(tài)�！�
　　他僵了僵，依舊擁我入懷�！班拧！�
　　我想了想，“我也變態(tài)�！蔽业囊馑际俏乙矏鬯�
　　好在他永遠知道我想說什么。他頓了頓，伸出左手，牽起我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擠進指縫間。
　　十指相扣。
　　他左手手背落了疤，開水燙的。
　　我掌心上留了痕，刀片割的。
　　我把手翻了個面，讓我的手背朝上。這樣我掩住了他的燙疤，他遮住了我的割痕。
　　我哥手掌很大，讓我想用刀片在他手心刻下我的名字。這樣他就再不能丟下我了。
　　“傻樂什么?“他空出的右手摸我的頭。
　　我不理他，他也不說話。
　　我死盯著相扣的手，盤算著，如果他不要我了，我就去他公司，把他的裸照發(fā)出去。算了，我的女朋友，只能我看。
　　舍不得。落不下。
　　他不能不要我，他要真的不要我了，有別的弟弟了，我就，我就，我不知道。
　　所以我要在他身上留下我的印記。
　　腦袋好像有聲音在響，他搖了搖我，我茫然地抬起頭，只能看見他的唇開開合合，但聽不見聲音。
　　他嘆了口氣，“段琰�！�
　　這兩個字像有魔力，我恍惚回神。天他媽亮了。晨光是冷白的，和燈光沒什么區(qū)別，只是驅蟲。而我們是陰暗的，見不得光。
　　我松開了手，狼王要出去覓食了，而我不想留下看家。
　　“哥�！�
　　“嗯。”
　　“段銳�！�
　　“乖寶，在呢�！�
　　“哥。”我趴在他胸前，“我真想就這樣爛了，變成蘑菇，長在你身上�！�
　　他抱著我沉默。
　　我看著他，“這樣段近江是不是就抓不到我了？”
　　他抱著我的手緊了緊。
　　“哥。”我喊他，手貼在他心口處，他心臟脈動著，像鳥在撲扇翅膀。我俯下身，在他心口落下一枚吻。
　　一枚吻，一枚草莓的吻。
　　“你不能不要我�！蔽铱粗�，你不能丟下我。
　　他眼神暗了暗，抓著我起身，手搭在我后頸，暴風雨般的吻，掠奪般的吻，捕食般的吻。進食結束，他抵著我的額頭，承諾般的誓言。
　　“乖寶放心，落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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