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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不知
山月不知 ‖羊花 BG 年下
謝青舟x山月
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風(fēng)空落眼前花。
許多年后,向來不善詩詞的謝青舟才知道,這首看似悲秋的景色詞,一筆一劃字里行間,滿滿的
——都是快浸透紙背的恨意。
一,
“好久不見,謝潮生!
謝潮生抱劍聞聲看去,說話的女子生了雙淡漠的丹鳳眼,眼瞳黑亮卻無笑意。五指修長,指間搭著一支煙斗。
她依舊清冷而美麗,同兩年前相比似乎沒有什么變化。
只一身雪河換成了紅色的。
謝潮生的百相道袍衣角被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往事如同山洪傾覆。
少頃,他的嘴唇動了動:
“山月,好久不見!
煙霧氤氳中,她的黑瞳極淺地彌漫開笑。
“小青舟現(xiàn)在還會炸你的氣場嗎?”
“……”
身著黑白馳冥的謝青舟攜著氣場而來,碎星辰在足底浮出,背上的紫色劍穗隨風(fēng)輕揚。
一如當(dāng)年他的眉眼。
少年的眼底一片澄澈,嗓音裹挾著三月的清風(fēng)。
“再不會了!
*
謝潮生曾經(jīng)用一句話形容山月:她長了一張對男女之情沒有欲望的臉。
樹下的少女一襲紫色雪河,墨發(fā)披肩。她盈盈一笑,猿骨笛在指間輕轉(zhuǎn)。
“那你可說錯了!
謝青舟聞言抬眸,不經(jīng)意地往她清麗的臉上一瞥,視線定格在了紫藤花樹上。
心動如蟬鳴。
她迎上他的目光: “小青舟怎么不說話?”
少年眉眼低垂:“…不要這樣叫我!
“小青舟怎么不說話?”←復(fù)制黨謝潮生。
“炸你山河!”
謝潮生瞬間抱劍不語。
“我啊!
山月腕骨伶仃,櫻唇在笛上落下簡單的幾聲音節(jié)。
“就很喜歡小青舟啊!
*
一開始謝潮生找到山月去名劍大會的時候她是拒絕的。
宣紙上整齊的寫滿了“永”字,山月抬眼看他。
“謝邀,我是花間游不動!
太極廣場。
謝潮生指了指羊群里練劍的青舟,“這是我的劍宗師弟謝青舟,他也一起。”
只一眼山月就看到了他。
少年藍(lán)白的雁虞校服衣擺隨著舞劍翻飛,身形如松。頭發(fā)高高束起,眉眼清峻。
她莞爾一笑,連飄雪都黯然失色。
“不早說,我現(xiàn)在去修離經(jīng)還來得及嗎?”
“就知道你會喜歡他。”
“其實你這個類型我也不挑,可誰讓你是人間不直的呢?”
“……”
*
謝青舟第一次見到山月,是在初春的青巖。
不似華山的雪終年不化,青巖一直便是人間好時節(jié)。
她入墨的長發(fā)披散,頭頂紫藤編織的花環(huán),一襲藍(lán)紫色破軍校服,細(xì)腰盈盈一握。
太陰指與他擦肩的那一瞬,眸光微閃,像極了靈動的鹿。
山月提著裙擺沖他一笑,“抱歉差點撞到小道長,我趕著去撿棋,回見啦!
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回應(yīng),她已踏著青荷飛躍而去。
只余花瓣散落一地。
*
被謝潮生騙去名劍大會前幾日,謝青舟才知道,那個宛若小鹿的花姐是自己的離經(jīng)隊友。
她讀著長針,言笑晏晏。
“先說好,我離經(jīng)可是很菜的哦。”
謝潮生勾著青舟的肩,眉眼輕挑!安淮蚓o不打緊,重在參與!
謝青舟頷首,頗為鄭重:“我會保你的!
他們跟隔壁隊伍對打練習(xí)了三日,在不知道被謝青舟炸了第幾個氣場,謝潮生撫額:
“今天就這樣吧,下午都好好休息一下,明日賽場上見。”
名劍大會主辦方的藏劍弟子拱袖,意氣風(fēng)發(fā),“屆時我可不會再放水啦!”
秀姑娘默默擦著扇子,“哦,原來是在放水啊,我以為你本來就那么菜呢……”
小將軍摸著頭樂呵呵道:“各位,賽場上有緣再會!
二,
夜涼如水,江南的月色都好似溫柔鄉(xiāng)。
山月斜斜倚在闌干上,左腿曲起,輕哼起一首歌。
小時候,師兄經(jīng)常教她唱。
“山桅茶千張紙,對坐草蒲黃
無名子半夏曲,漢宮秋蓮房…”
他出谷的那天,山月站在云錦臺,唱了一整夜。
師兄向往自由,及冠就離開了花谷。
他說,想去更遠(yuǎn)的地方,想救更多的人。
他也確實做到了。
只是再也沒有回來。
*
國家隊雖然散裝,但也堪堪過了海選。
謝潮生向來是個大方的,手一揮做東帶他們二人去了附近有名的酒樓。
慶祝過了海選,距奪冠又進(jìn)一步。
結(jié)完賬回來的時候,卻有些心不在焉。
山月喝著茶,睨他:“怎么了?忘帶錢了?”
謝青舟聞言,作勢要掏腰包。
謝潮生擺了擺手,“不是。”
“我方才,在樓下看到阿醉了!
阿醉是離經(jīng)一脈的師弟,嘴甜會來事兒,平時跟師姐妹們關(guān)系處得都很不錯。
“他跟清酒的崽崽都一歲了。”山月說道。
謝潮生頷首,面無表情。
“我知道。”
他看到了。
*
天天同自己待在一塊兒的氣宗師兄是人間不直的。
謝青舟有點方。
山月吃著點心逗他。
“慌什么,自家?guī)熜,知根知底的!?br>
謝青舟抱著跟自己一般直的劍:“我不……”
“放心!
她擦凈指間的糕點碎屑,目視著少年逐漸薄紅的俊臉,慢慢俯下身,在他耳邊低語:
“你是我看中的,他不敢搶。”
語畢,提著裙擺步子輕快地出了房間。
*
謝潮生回來的時候,看到便是謝青舟紅著耳朵、目光呆滯的一幕。
就連佩劍都丟在了地上。
他把買的透花糍往桌上一放,輕咳。
“你跟山月之間的私事師兄不會多過問,但是勿要影響了比賽!
“……”
他還等著拿十六強(qiáng)的獎勵呢。
入圍十六強(qiáng)的隊伍,均可獲得藏劍山莊的定制武器。
材質(zhì)、式樣都可以指定。
謝潮生想了好久了。
*
“你真喜歡上我?guī)煹芰耍俊?br>
剛結(jié)束比賽,入圍三十二強(qiáng),被炸了三次氣場,一次碧水都沒吃到的謝潮生沒忍住發(fā)問。
山月從修理商人那里取回筆,笑道:“藏劍山莊果然豪氣,選手的武器修理都承包了。”
謝潮生:“你不要轉(zhuǎn)移話題。”
謝青舟還在跟上一把對打的隊伍復(fù)盤賽場細(xì)節(jié),戴著面具的唐門弟子一口巴蜀方言,他勉強(qiáng)聽懂了七八成。
大漠來的那個少女戴著兜帽,正努著嘴跟一只橘貓較勁。
那個吹著笛子的破虜毒姐,看了謝青舟好幾眼。
山月收回目光,用他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喜歡啊,小青舟。”
*
順利進(jìn)入十六強(qiáng)的那一日,山月見到了一位故人。
“聽說今年名劍大會,青巖離經(jīng)一脈出了位新秀,提針使得跟蘭催似的兇猛。”
“我恰好路過,總是要來看看的!
說話的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氣質(zhì)清雋,穿著江湖成衣,教人辯不出門派。
可山月知道,他叫山聿。
是她的親師兄。
在兩個隊友怔愣的眼神里,她撲進(jìn)了男子的懷中。
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山月的手輕顫。
“師兄,師兄!”
“我以為你已經(jīng)……”
山聿摸著她的發(fā)淺笑,“阿月莫哭,我這些年,一直都很好!
三,
謝潮生的隊伍遺憾止步于十六強(qiáng)。
不過能拿到藏劍定制武器,他也算了卻了一樁心愿。
幾人就近乘船去了揚州,山月跟山聿二人在外逛了半日,帶回來一些小物件。
送給謝青舟的是一條紫色劍穗。
謝潮生則是一個志異話本。
山月給自己新添了胭脂衣裙。
她揚起清麗的臉,眼尾是一抹冷艷的殊色。
“能跟你們成為隊友,我很開心!
隊友。
謝青舟將這二字默念幾遍,拆開又組合。
捏著劍穗的指尖泛白,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
師兄沒有跟山月一同回去。
歲月在他臉上似乎沒有留下痕跡,五年前出谷那天他的臉跟現(xiàn)在重合,仍是眉眼溫和、清雋秀美。
山月沒有挽留,師兄還在人世,已是最好不過。
踏上馬車的時候,山聿只留下一句話。
“我這些年四處行醫(yī),苗疆、大漠、河朔都曾去過,我的腳步不會停下。阿月,倘若你也不愿拘于桃源鄉(xiāng),以后,我們一起前行!
“我在揚州等你半月!
山月心頭一跳,朝他點了點頭。
“我會好好考慮的,師兄!
*
到達(dá)云錦臺的時候,下起了小雨。
謝青舟撐著傘同她走到了三星望月。
掐了一根荷葉遮雨的謝潮生面露不悅,直呼某人“見色忘師兄”。
謝青舟:你是氣宗,我是劍宗,又不是親的。
不是親師兄弟的二人在花谷客房歇了一夜,第二日天氣晴好,方才準(zhǔn)備啟程回華山。
“你會跟他走嗎?”
謝青舟問。
山月?lián)u頭:“我不知道。”
“我向往外面的山川河流,可同時也舍不得青巖的一草一物!
謝潮生笑而不語。
*
回程途中,謝青舟以劍挑開轎簾,直直看向窗外,不發(fā)一言。
謝潮生只當(dāng)他是舍不得山月。
“既然喜歡,怎么不開口挽留呢?”
劍宗弟子慣是心口不一的。
“師兄你也說過,她長了一張對男女之情沒有……想法的臉。”
“我又有什么立場、資格,去挽留她呢!
謝潮生翻看著那個話本,沒有接話。
雨又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少年清朗的嗓音緩緩響起。
“我跟山聿,究竟有幾分相似?”
四,
山月昨夜是跟折柳一起睡的。
折柳自十一歲入谷,便從未出去過。今兒一連看到了兩只肥美的羊羔,便覺也不睡了,拉著山月的手嘀嘀咕咕。
“今天那兩位道長是特地送師姐你回來的吧,高個子那個見過幾次,還有一個年青些的未曾見過呢……”
“順路罷了。那是他師弟,叫謝青舟,今年才十八!
“那個小道長是不是喜歡師姐呀!他偷看你好幾次哦!
“有么,可能我妝花了?”
“嗨呀,枝枝跟聽雪都有道長了,師姐你也快有了。我什么時候才能捕獲到一只小羊羔呢……”
“哦對,硯溪也有一只,還是個道姑呢……”
山月露出驚訝的表情,伸手戳了戳折柳的酒窩!澳銇砘ü炔艓啄辏趺粗赖陌素员任疫多?”
“練功的時間都用來打聽這些事了?”
折柳羞澀一笑,把被子拉到下頜處,閉眼道:“花花困了。睡覺,睡覺……”
山月微不可聞地輕嘆。
窗戶半掩,月色皎潔,思緒慢慢拉得很遠(yuǎn)。
她入谷那年十歲,從外門弟子到內(nèi)門,都是師兄帶著她的。
他就像山谷的風(fēng),輕柔、溫暖、和熙。
沒有人會不喜歡他。
十五歲那年,山聿離開了花谷。
山月心里空了一塊的同時,也由衷祝愿風(fēng)能去更廣袤的地方。
吹到更多人身邊。
閉上眼的時候,一個身影驀地浮現(xiàn)。
相貌清雋的小道長,身形如松,抿成直線的唇帶著些少年人的傲氣。
那張臉慢慢跟山聿的重合。
眉眼出奇的相似,一個冷清,一個溫和。
是因為師兄嗎?
所以才會對他格外注意。
可她,是從來不會肖想師兄的。
山月慢慢睜開了眼,一片了然。
總歸是不一樣的感情。
*
到達(dá)華山的時候,雪正好停了。
謝青舟呼出一口冷氣,眉目輕斂。
“師兄,外面待上一段時間,倒覺得純陽宮很是冷清。”
“是啊。”謝潮生說著,用劍鞘挑了一枝松,上面的積雪簌簌往下落。
“旁人都說純陽弟子清心寡欲,讓他們天天呆在這么冷的地兒,能不寡欲都難。”
“也可以清心。”
“還可以靜氣。”
“咳……”
“哈哈。”
*
卯時,謝青舟起來練劍。
他雖算是同入門的弟子里頂頂優(yōu)異的一批,但勤學(xué)苦練總是不會出錯的。
練劍的時候,謝青舟常穿的是入門套。
頭發(fā)高高豎起,袖口翻起一小截露出伶仃的手腕。下擺繡了云紋,行動間云紋浮動、矯若游龍,煞是好看。
練了約莫半個時辰,他伸手擦了擦額間的細(xì)汗。太陽升起,日光暖潤。
“不對!
謝青舟循聲望去,說話的是個身著燕云校服的女子,臉生得清麗無雙,氣質(zhì)出塵。他負(fù)劍而立,叫了聲師姐。
沈云遙出劍,眉眼如雪般冷冽。
“太難看!
“手腕朝這邊轉(zhuǎn)!
“劍身盡可能貼近你的臉!
謝青舟頷首,道了聲謝。
照著沈云遙的方式來,果然流暢了很多。
一刻后,太極廣場已經(jīng)擠滿了羊羔。他找到自己的同宗師兄弟,站好。
今天帶隊操練是李持風(fēng),比他早入門兩年,一手太虛劍法使得是劍如霜降、勢如破竹。
謝青舟給自己定下的目標(biāo),一年后至少跟他打個平手。
五,
山月在谷里待了三天,便收拾了衣物前赴揚州,師兄還在等她。
謝青舟像是她采藥時路過的一朵花,花開得格外好,她會忍不住停留細(xì)嗅。
但絕不會就此止步。
“那你為什么不問問小道長呢?他說不定愿意同你一起!闭哿f。
烏云蔽日,風(fēng)雨欲來,檐下的風(fēng)鈴輕響。
山月收好外面晾曬的藥草,額飾下的一雙眼三分含情。
“他也不該止步于此。”
*
谷雨那天,謝青舟收到了一封青巖寄來的信。
信上的字跡娟秀好看,是練習(xí)了上萬遍永字而成。
「小青舟,以后不要再炸謝潮生的氣場了哦!
少年眼睫低垂,捏著信紙的指尖泛白。
等了五日,就等來這樣一句。
隨后一笑,初雪消融似的。
是了,這才是山月啊。
謝潮生在旁邊看他盯了許久,問:“是有字不認(rèn)識么?就一張紙看這么久!
謝青舟:“你走!
活該他沒情緣。
*
次年花朝節(jié)的時候,山月其實是在論劍峰遠(yuǎn)遠(yuǎn)看過他一眼的。
他長高了一些,負(fù)劍跟師兄弟們站在一處,藍(lán)白的衣擺翩飛,愈加意氣風(fēng)發(fā)了。
風(fēng)霜冷冽他眉目,時光雕琢他風(fēng)骨。
山聿拂去落雪,黑眸深沉!安蝗フ宜?”
山月?lián)u了搖頭,唇角彎起一抹笑。
“不了!
“他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
謝青舟隔著人群回望,劍穗迎著風(fēng)輕蕩。
她側(cè)著身,目光定格在了那棵雪松上,氣質(zhì)是一貫的清冷。
他卻不敢往前。
*
端午的時候,山月同山聿行至君山。
師兄砍了竹子做成竹筏,她躺在上頭,聞到岸邊的青草香。
山聿撐起船,她聽到溪水聲漫過耳邊,看見水下的游魚跟滿山的桃花。
卻唯獨沒有她的少年郎。
端午時節(jié),君山的人格外多,穿著各色門派校服。她坐在岸邊上釣魚,釣上來一只竹簡。
守了大半天,只釣上來一直蝦米的丐蘿朝她豎起大拇指。
“漂亮花姐,你運氣真好!”
山月只是笑。
*
中秋月圓,山月是在成都廣德鎮(zhèn)過的節(jié)。
街上張燈結(jié)彩,燈火通明,熱鬧一陣蓋過一陣。三五歲的孩童拿著糖人跑來跑去,相戀的男女們在河邊放花燈,她在樓上跟山聿對飲。
是梅子酒,度數(shù)不高,襯著思鄉(xiāng)之情倒也有幾分醉人。
大抵是喝到了第四杯吧,山月趴在桌上,一雙丹鳳眼望向檐下掛著的紅色紙燈籠。輕聲道:
“出來一年半,我方才知,師兄你好狠的心,這么多年都不回去!
她可想得緊了。
山聿把她的酒杯撤走,換上了清茶。
“你要是想,除夕我們回去可好?”
“罷了!
山月?lián)u頭淺笑,三分醉的眸子卻有十分動人:“回去了,我便舍不得再走了。”
六,
又是一年春,油菜花開得正好。
山聿在巴陵縣救治了一個上山砍柴時不慎摔傷的老翁,老翁傷好之后,為了回報救命之恩,一定要把女兒許配給他。
“老頭子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你也二十有六七了,早過了成家的年紀(jì),和我家小荷相配正好!
言下之意:我都沒嫌你年齡大,你還有什么不愿意的。
山月在一旁笑得不行。
奈何他們二人對外都是以兄妹相稱,便不能拿這個搪塞過去。
躊躇之際,山聿抬眼看到油菜花田里卷發(fā)異瞳的明教弟子,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抱歉……其實我不喜歡女人!
老翁登時臉色一黑,再沒提過此事。
*
當(dāng)謝青舟第一次打敗李持風(fēng)的時候,才知曉時間過得竟然這么快。
彼時李持風(fēng)跟一個萬花弟子已經(jīng)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因為這個緣故他每日都少練半個時辰劍。
他的道心已經(jīng)亂了,是拿不穩(wěn)劍的。
謝青舟心想。
謝潮生四處游歷,上次回山還是除夕。
而上一次跟他比試是什么時候,謝青舟已記不清了。
他只是好奇,謝潮生走了那么多的地方,會不會見到過她呢。
她會不會問起他。
他的道心,又何嘗沒有亂?
早就亂了。
*
山月指間捏著煙斗吞云吐霧的時候,山聿端了盤櫻桃過來,食指曲起輕叩桌面。
他眉頭輕蹙:“少抽點!
她應(yīng)了聲好。
她透過煙霧看屋外綿綿的細(xì)雨,雨下了十余天,窗外的芭蕉一片新綠。
這個春天可真長啊。
“師兄,我想回家了!
“你也一起吧!
“好。”
*
立夏那天,山月二人回了青巖。
一些晚入門的弟子都不曾見過山聿,山月倒被幾個師姐妹圍成一團(tuán)敘舊。
折柳那張娃娃臉隱約有鵝蛋臉的模樣,清酒跟阿醉的孩子已經(jīng)會騎著小鹿?jié)M山跑了,枝枝也快要成親了。
真好。
山聿同裴元站在一處,恭敬地喚了聲大師兄。
裴元瞥他一眼,輕飄飄道:“你倒舍得回來!
“我還以為你投靠地鼠門去了呢!
“……”
她們聞言笑作一團(tuán)。
*
謝青舟正跟沈云遙在論劍峰比試,那顆巨大的雪松下站了個穿著秦風(fēng)的花姐。
氣質(zhì)清冷,同山月像了個三成。
謝青舟這兩年進(jìn)步飛快,但沈云遙到底比他先入門五六年,好幾個回合下來還是勝出了。
“師弟,承讓。”
她朝他拱手,收劍入鞘。轉(zhuǎn)身看向硯溪的眼中浮現(xiàn)出笑意,恍若初雪乍晴。
謝青舟準(zhǔn)備回去的時候,隱約聽到一句“有個師姐回谷了!
他心頭驀地一跳。
-
尾聲。
夏季多蚊蟲,山月又是個血甜招咬的。好在枝枝做的驅(qū)蚊香囊很是管用,她們幾個愛招蚊子的師姐妹都分了去。
她突然記起來,那個小道長似乎也是招蟲子的。
兩年前名劍大會,他們?nèi)怂拊诓貏ι角f分配的客棧。晨起練劍時,他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上面總是有好幾個紅腫的包。
山月問枝枝要了藥草,竟拿起針線縫制了起來。
畢竟是送人的,問人要了送可不太好。
她還未來得及去找他,他便先來了。
山月穿著一襲紅色的雪河,如墨的長發(fā)未束起,只在額間掛了個發(fā)飾。
煙霧氤氳中,她看到了謝潮生。
“好久不見,謝潮生!
……
“再不會了!
他如今已經(jīng)同謝潮生一般高了,臉部線條也冷峻了不少。
越發(fā)有太虛弟子的模樣了。
謝青舟的佩劍還是名劍大會獎勵的那一把,上面掛著的劍穗也是她挑的。
山月放下煙斗,黑發(fā)被風(fēng)吹得微微凌亂。
“別來無恙啊,小青舟!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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