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橋.2023.4.28/與別枝

　　我最近偷偷注意到了一個人。

　　他的眼睛很好看，他背著一個黑色的方方正正的書包，之前還掛著一個掛飾，只不過現(xiàn)在沒有了，他走路很喜歡插兜，他很高很瘦，頭發(fā)之前有點卷，現(xiàn)在已經(jīng)耷拉下來了，根據(jù)我的觀察，他好像是某個班的班長或是體育委員。

　　他跟我走同一條路，走到天橋，我們才分開，他走左邊，我直走。

　　每一次遇到他，我都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后面，邊走邊偷偷地看他的背影，看一會兒就撇看眼，看一會兒就撇開眼，生怕我的眼神太過熾熱，生怕他會發(fā)現(xiàn)。

　　我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得上喜歡。

　　我第一次遇見他，是在運動會的彩排上。

　　那天下午，陽光很猛烈，每個人都因為彩排而出了好些汗，熱風(fēng)一吹，汗味在之間彌漫。本來以為彩排完就可以回去吹空調(diào)，喝巧克力奶時，廣播很不應(yīng)景地響了。

　　它叫每個班舉班牌的班長去主席臺集合開會。我很不耐煩地拖著那個又大又重的班牌去主席臺集合。去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些人沒有來，因為舉班牌的事情說過太多次了，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又因為太熱而逃掉了。看到這情況，心里的想法也蠢蠢欲動，可又想到，回到班級后，班主任還在呢，難免會有一次“拷問”，所以還是忍著熱留了下來。

　　主席臺的地板被陽光曬得發(fā)燙，坐著那發(fā)燙的地板，聽著口音不太標(biāo)準(zhǔn)的體育主任講著那一次又一次枯燥的規(guī)則與注意事項。我撐著個腦袋，盤著腿，一搭沒一搭地想著晚上要吃什么菜。過了好一會兒，實在想不出來了，就眼睛亂瞟，看看被陽光暴曬著的草坪，看看那飄著，變換著形狀的白云，看看各班的班長和體育委員都在干什么。

　　這時，亂瞟的視線在一個角落停住了。

　　停在了一個人身上。他的頭發(fā)有點卷，眼睛微翹，皮膚很白，戴著一個白色的口罩，手也像我一樣撐著個腦袋。陽光好像也被他吸引了，停留在他的身上，給他的頭發(fā)鍍上了一層微弱的金，顯得蜷卷而又慵懶。

　　他長得好好看啊，我在心里感慨道。

　　他離我離得挺遠(yuǎn)，我一邊偷偷看著他，一邊猜他是哪個班級的，一邊又猜他叫什么。可是沒看一會兒，主任就叫我們回班級了，我在心里又罵了了幾次，然后又拖著班牌往教學(xué)樓走去，走著走著，有些不甘又不舍，再回頭一看，

　　他就在我的后面。

　　他也發(fā)現(xiàn)了我的目光，看了一眼我。他只是僅僅看了我一眼，我就感覺到臉上有些發(fā)燙，最后還是我偷看心虛過頭，不顧班牌有多么重，就往樓梯的方向飛奔而去。

　　邊跑邊想著，我該慶幸我沒有逃掉。

　　不然就看不到他了。

　　到了班級所在的樓層后，我才停下來，喘著粗氣，臉紅得比年畫娃娃臉上的腮紅還要紅上幾分。剛好又碰上了同學(xué)。她問我為什么拖著個班牌還要跑這么快。

　　我當(dāng)時可能腦子真的被太陽曬燙冒氣出問題了。

　　我說了句，

　　“我怕被陽光追上�！�

　　。。。。。。。。。。

　　自從那次彩排過后，我很久很久沒有再見過他。

　　每一次放學(xué)時，慢慢地下著樓梯，想著會不會遇見他，但都沒有遇見他。

　　但，老天還是眷顧著我的。

　　在某個星期二，同學(xué)突然放我鴿子，不和我一起走天橋那條路了，我一路上生著悶氣。出校門后，路過便利店，就想著要用飲料來撫慰我受傷的心靈，就用三塊錢買了盒巧克力奶。剛出冰柜的巧克力奶冒著冰氣，還有些水珠。我插上吸管，有滋有味地喝著。我很喜歡喝這個牌子的巧克力奶，好像每一次喝就會開心，就會有好運氣。

　　我吹著悶熱的風(fēng)，喝著冰的巧克力奶，慢慢悠悠地走向馬路口，等著紅燈。

　　我是個近視眼，又不是很喜歡戴眼鏡，總是把它脫下來，看什么都模糊。可我看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身影。我瞇著眼看，心里不斷地激動，喜悅。最后實在忍不住了，從包里拿出眼鏡盒，取出眼鏡胡亂地戴上。

　　真的是他，是我想遇見的他。

　　心跳的速度不斷地增加，眼睛一刻都不想離開，害怕他發(fā)現(xiàn)，就裝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直到交通燈變成綠色后才回過神來，有意地跟在他的后面。

　　廣東的秋天是若有若無的，甚至比夏天還要悶熱，說實在的，我最討厭廣東的秋天了，恨不得馬上回家開風(fēng)扇，吹空調(diào)，恨不得不走這條路，直接叫爸開車來接我�？晌椰F(xiàn)在卻想慢慢地走這條路，慢慢，慢慢地走，甚至想要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他的背后好像也長了一副眼睛似的。像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所在，時不時就停下來，偷偷地用眼睛瞄一瞄后面，所幸我的第六感也很強(qiáng)，總是能在相對應(yīng)的時候低下頭去，手里為了掩飾還拿了本書，裝作自己正在看書，很不在意的樣子。

　　就這樣走走又停停，不知不覺，這條路我們已經(jīng)走了大概半個小時。我看了看表，6:31。終于走到了天橋，我本以為還可以偷偷跟著他一會兒，沒想到他要走左邊，而我卻要直走。我念念不舍地和這個毫無留戀的背影在心里說了聲再見。

　　既然他走天橋這條路，那以后會遇見很多很多次吧。我邊在心里想邊傻笑。直到回到家中，爸看到我笑得這么開心問：“喲，中彩票啦，這么開心�！蔽倚χ退_玩笑：“那肯定，我可是你女兒啊，運氣好到爆棚的好嗎？”爸樂呵呵地回答：“對對對！”

　　我想，遇見他，好像比中彩票還要開心。

　　。。。。。。。。。。

　　因為疫情的原因，全校停課。

　　這一停就是一整個冬天，在家學(xué)習(xí)的日子里，我把他的事情拋在腦后，只有沖擊期末的緊張和仿徨。我的學(xué)習(xí)效率逐漸低下，甚至連地理最基本的題目也會做錯，數(shù)學(xué)更是漏洞百出，做題一次一次比一次嚴(yán)重，糟糕。

　　2月份，學(xué)校正式開學(xué)，上課。

　　回到教室，就開始模擬考了。我的心態(tài)隨著做題的順序一步一步地崩潰。等我考完后，渾渾噩噩地收拾著書包，抬頭看了看鐘，已經(jīng)六點多了。天空早已拉下了夜幕，寒風(fēng)從窗外吹來，撲在我的臉上。我打了個戰(zhàn)栗，然后背上書包就走了。

　　走出樓梯口，外面幾乎已經(jīng)沒有學(xué)生了，路燈暖黃的燈光照在地上，照在樹上，透過樹葉留下星星點點的光，像是神饋贈給大地的一片星星。

　　廣東的2月依舊很冷，我搓著個手，向路口走去。路過便利店時，想買一瓶巧克力奶，去到時，摸了摸口袋，才想起今天出門時沒帶錢包。

　　今天什么日子啊，怎么這么倒霉。

　　我雙手插進(jìn)口袋，垂喪著個頭，興致不高地走向了紅綠燈口。

　　“今天魔王吃了什么藥啊，非得學(xué)那些重點班考什么數(shù)學(xué)考試，考完試才讓我出來。”

　　好巧不巧，我就是重點班的。我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本來心情就不好，這人還在添油加醋地說，換誰誰都煩。我轉(zhuǎn)過身，剛想和他理論一番時，映入眼簾的卻是熟悉的身影。

　　是他。

　　他和那個剛剛在抱怨的男生走在一起，很顯然，他們倆是同學(xué)。

　　我瞬間就不出息地臉紅了，趕緊轉(zhuǎn)過身，心虛似的向前走了幾步，一邊偷偷地聽著他們對話，企圖套出他的名字和班級。

　　不過很可惜，我連一個字關(guān)于他半點的信息都沒有套出來。甚至在過了馬路后，又落在了他們的后面，對話也逐漸地聽不清。我知道我自己現(xiàn)在真的很像一個偷窺狂，但我就是忍不住去打聽關(guān)于他的一切。

　　走到天橋的時候，什么信息都沒有套出來的我，現(xiàn)在的心情就像今天的那場數(shù)學(xué)考試一樣，逐漸地崩潰。

　　可老天終究還是會心軟。

　　他一直安慰著他那個數(shù)學(xué)考差并且一直吊車尾的同學(xué)。那個同學(xué)無奈地說了句：“廣東的冬天就像我和數(shù)學(xué)，一直都吹著冷風(fēng)，沒有消停，最近也越來越倒霉。”

　　我在心里暗暗地贊同著。

　　可他卻笑著說，

　　“倒霉的事情終究會沒有的，

　　春天也終將會來的�！�

　　。。。。。。。。。。

　　回到家中，我打開了微信，發(fā)了條朋友圈。

　　“春天終會來臨，我也終會站在風(fēng)景的最高處�！�

　　他永遠(yuǎn)不會知道，他今天不僅安慰了他的同學(xué)，

　　還讓一個人重拾了信心。

　　。。。。。。。。。。

　　好消息，我期末數(shù)學(xué)全班第一，114分。

　　壞消息，我總分掉了20分。

　　So，這就是我跌宕起伏的成績，既讓你開心又讓你難過。可我是真的心大，居然開心了好幾天，估計從未想過我的數(shù)學(xué)會擁抱我吧。

　　我在心里偷偷謝謝了那個讓我重拾信心的他。似乎是因為來自數(shù)學(xué)成績的開心，這幾天都過得很不錯。在周五的時候，我還得知了今天會提早放學(xué)，沒有課后服務(wù)。

　　不用上課后服務(wù)的周五都是最值得開心的周五，也是最開心的一周。

　　在去上美術(shù)課的路上，我抱著登記本和彩筆和同學(xué)走著。走到二樓時，我又看見了他。

　　他就靠在面對著樓梯的墻，面對著我。由于我眼睛近視的度數(shù)加深了，眼鏡不太符合，有點看不清他到底有沒有看我這邊，但我的心跳還是加速了，我趕緊用手弄了弄劉海，扶了扶眼鏡，挺直了腰板，保持淡定地和同學(xué)聊天。

　　“剛娟姐講過的壓軸你會了沒？”

　　“��？”

　　“就那道動點壓軸，娟姐還說那題很有可能會考�！�

　　“班長，你考114，我才考100，你問我？我會做這種壓軸大題就見鬼啦！”

　　我抽了抽嘴角，剛剛問的時候確實沒有想到這個明顯得不得了的BUG，幸好剛剛問得不是那么大聲，要不然我可能在他的心里就是一個強(qiáng)裝鎮(zhèn)定，實則漏洞百出，甚至有點愚蠢，嘩眾取寵的一個聒噪的女生。

　　快要下到一樓時，我不舍地回頭看了一眼，但他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

　　在美術(shù)室上美術(shù)課時，我一直在想剛剛的畫面。這節(jié)美術(shù)課在講概念和色彩，并沒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或畫畫作業(yè)，但我一直在畫紙上用鉛筆在勾勒著什么。

　　“誒，班長，你在畫什么��？樓梯口？”

　　“沒有，

　　只是在想象一個我夢寐以求的畫面�！�

　　那張白紙上，畫著一個樓梯口，上面是一個少年，而下面則是一個少女在抱著書和彩筆在望著少年，少年也正在望著她，眼中還有帶點笑意。

　　——“我夢寐以求的畫面，是你在笑著看著我。
　　但我至今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

　　又是一年盛夏。

　　關(guān)于我和他之間，有許許多多的瞬間。

　　當(dāng)然也只是那么一瞬間。

　　下課時的突然看見，放學(xué)路上的擦肩而過，還有在夢里在腦海里斷斷續(xù)續(xù)的見面。

　　我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已經(jīng)喜歡上他了。從每次走天橋時期待他的出現(xiàn)；跟在他的后面看著他的背影，聽著他在和別人講著自己所發(fā)生的趣事，看著他笑著的模樣，心里就會和他一樣開心。有時真的會覺得自己像一個偷窺狂一樣，一直在關(guān)注他，想成為他手里那瓶冒著水珠的汽水，想成為輕撫過他的微風(fēng)，想成為太陽，可以把自己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肆無忌憚地表露著自己對他的喜歡。

　　我想成為那瓶汽水，想成為微風(fēng)，想成為太陽不是因為什么。

　　而是因為你。

　　。。。。。。。。。。

　　又是快要結(jié)束的一天，我伸了伸懶腰，走去便利店，如同往常那樣拉開飲料柜的門。

　　咦？巧克力奶去哪了？我皺了皺眉頭。

　　我四處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巧克力奶被轉(zhuǎn)移到上方了，還改了個樣子，從盒裝變成瓶裝了。我個子矮，摸不到巧克力奶。我使勁地踮腳去拿但還是拿不到。

　　突然有點后悔為什么沒有好好喝牛奶長高。

　　就當(dāng)我再次不服輸?shù)仵谀_時，一只白皙且骨骼分明的手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中，那只手越過我，沖著巧克力奶去，拿了一瓶之后，隨即把它塞入比自己矮一點的手中，也就是我的手。

　　嗯？

　　我轉(zhuǎn)過身，看見了他，對上了那雙令人驚艷的眼睛。

　　我第一次離他這么近，一時間，心跳就亂了節(jié)奏，毫無規(guī)律地，快速地跳動。包圍我的不只是雜亂無章的心跳聲還有那從他身上發(fā)出的絲絲淡香。

　　像是泡在汽水里的青提子，酸甜，清爽，又令人上癮。

　　如果時間停留在這一刻，那么我想細(xì)細(xì)觀察你的樣子，細(xì)細(xì)品味那青提汽水的香味。

　　但是，很可惜，

　　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我說了句謝謝后，他就和同學(xué)一起走了。

　　在路上我一直沒有喝那瓶巧克力奶，直到回家后才喝掉。喝完的瓶子我也沒有丟掉，而是將包裝紙撕掉，自己裝飾裝飾后，放在了桌面上。然后從抽屜里拿了一條星星紙，用黑色水性筆在上面寫道：

　　“今天，陽光有那么一瞬間照在了我的身上�！�

　　隨后就將星星紙折成星星，投進(jìn)了瓶子里。

　　“用你給我的瓶子裝著我的心事，

　　那么，

　　你也算是知道了我喜歡你這件事吧�！�

　　。。。。。。。。。。

　　揮灑三年青春，總該說聲再見，再前往下一段旅程。

　　畢業(yè)考來了。

　　學(xué)校早早就安排好考場和座位，這場考試重要非凡，決定著我的人生去向。

　　一大早，我就來到了考場，找好了自己的座位乖乖地坐下來。隨后找出資料爭取再多看兩眼，萬一考到了呢，那不得多幾分啊。我沉浸在資料里，直到考試鈴聲響起，我才抬起眼，慢悠悠地收拾著資料和書本，收拾好后向外面走去，放好書包后才走回考場。

　　我一抬眼，就看到我的座位前面的位置坐著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是他。

　　我低下頭，笑了笑，向座位走去坐下。

　　老天可真是有始有終。

　　始是他，終也是他。

　　所以，我們還是有點緣分的吧。

　　每次作答完，都會看著他的背面發(fā)呆，看著他作答的樣子。

　　我在想什么，少女心思在作祟，我想了很多有的沒的。

　　但也只是想象。

　　我沒敢去看他的座位貼，我怕自己會因為這些而更加喜歡，

　　可惜，我知道，自己好喜歡好喜歡他。

　　。。。。。。。。。。

　　過了幾天，成績出來了。我超常發(fā)揮，考得非常好，爸媽為此開心了好幾天。

　　我回去參加畢業(yè)典禮了，我穿上了校服，站在主席臺上，作為優(yōu)秀畢業(yè)生在臺上說話。這莫過于我人生中閃耀的瞬間。他也許也看到我了吧，也知道我是這么一個優(yōu)秀的人吧。他會記起我嗎，會記起那一天拿過巧克力奶給我嗎，會知道每天放學(xué)偷偷跟著他的是我嗎，會知道在考場中坐在他后面的是他嗎？

　　會知道，我一直喜歡他嗎？

　　。。。。。。。。。。

　　畢業(yè)典禮結(jié)束后，我又一次走上了天橋，只不過，這是最后一次。

　　很可惜，這次沒有他，只有我自己一個人。

　　我嘆了口氣，繼續(xù)走著。

　　直到快要下天橋的時候，有人用手碰了碰我。

　　我轉(zhuǎn)頭一看，是他，手中還抓著從我書包上掉下來的掛飾玩偶。

　　“那個，同學(xué)，你的玩偶掉了。”他開口道。

　　我愣了很久，笑了笑，接過玩偶說：“謝謝你啊�！�

　　“不客氣�！彼D了頓，“你很厲害�！�

　　“什么？”

　　“優(yōu)秀畢業(yè)生代表。”

　　我回答道：“謝謝�！�

　　過了一會兒，兩人都不知道說什么，尷尬了一會兒。

　　這是時微風(fēng)吹過，我想了又想，終于開口：
　　“畢業(yè)快樂�！�

　　不是表白，而是祝福。

　　他笑得燦爛：“畢業(yè)快樂。”隨后就告別，走向了另一條路。

　　我沒有繼續(xù)走，而是默默地看著那個熟悉的背影，慢慢地，慢慢地，從我的視線中消失。

　　再見了，我的少年。

　　感謝你出現(xiàn)在我那平淡的青春里，驚艷了我整個青春，使我的青春不再如此平淡。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的一切，但，沒關(guān)系。

　　因為我知道，蝴蝶來到微風(fēng)之中始終會離開，但是蝴蝶留下了屬于它的氣息。無需旁人提起，微風(fēng)也知道，蝴蝶來過。

　　我對著他離開的方向，開口說：

　　“我喜歡你，

　　你聽見了嗎？”

　　請原諒我是一個膽小鬼，不敢將喜歡說給你聽，只能等你走后，再訴說。

　　即使無名，但，

　　我不得不承認(rèn)我真的喜歡了你三年。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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