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手機還我�！�
　　小段拓也盯著面前攤開的白皙手掌，慢吞吞地眨動眼睛，，接著又好象被什么晃到一樣瞇起了雙眼。
　　手掌的主人黑水仁，是小段所帶班上的學生。從臉孔上來講，雖然本人大概不會同意，但確實只有“纖細”一詞可以形容，而且十七歲的臉怎樣看也是個國中生。給人的整體印象是敏感又神秘的，或許還有一點潔癖，用不太恰當?shù)谋扔鱽碇v，就好象是神話中坐在睡蓮上從水里不動聲色地望著人間一切的仙人。令小段所在意的是他大大的褐色的瞳孔，習慣于用凝望的狀態(tài)看事物，仿佛總在傳達一些微妙的感情并試圖洞察什么。這個年齡就擁有這樣的眼神，可以說是相當早熟的孩子。
　　將銀色的手機從抽屜里拿出來，但小段并沒有讓學生就這樣輕易拿了走人的意思。
　　“無論你是對我，還是對國文課有意見，如果想藉公然違反紀律來表達不滿亦或是挑釁，那么就沒有必要�！�
　　黑水毫無避讓地迎接小段直視的目光。，臉上也沒有絲毫愧疚或動搖的神色。
　　“老師看了手機里的內(nèi)容嗎？”
　　“我的興趣還沒有到要窺視學生隱私的方面�！�
　　“是嗎？”黑水伸手拿起線條流暢的手機，拿在手里操作。一瞬間，小段想還真是耀眼呢，出乎意料地給人清潔感的孩子。
　　再次遞到面前的手機顯示著短信箱“已發(fā)送”的一欄，全部是發(fā)給“淺田慎吾”的。小段對這個名字有一些印象，是鄰班發(fā)色很淺的少年，為人開朗大方，不過國文成績怎么也上不去。這樣說起來是有幾次看到他與黑水走在一起，兩個人關系不錯的樣子。
　　小段疑惑地抬頭看一眼黑水，在他的眼神催促下打開短信。
　　“我喜歡小段老師�！�
　　“我無法聽他的課。”
　　“聽他的聲音、看他的樣子，大腦就無法思考�！�
　　“比起嘲笑，現(xiàn)在應該幫助我不是嗎？”
　　“我會去向他告白的�！�
　　……
　　小段輕輕將手機放回桌上，調(diào)整一下坐姿，再度看向黑水表情未變的臉。“我已經(jīng)二十八歲，當你的班導也有三個月，應該過了被欺負的階段……”
　　“您覺得我是因為惡趣味而戲弄老師嗎？會有人用這種事欺負老師嗎？”黑水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漆黑的頭發(fā)焦躁地晃動著，“逃避問題就是老師的做法了嗎？！我是喜歡小段老師才說了那些話！”
　　“哦……看來對所謂的‘大人’、‘老師’你還是抱有相當?shù)囊蓡枺蝗绫砻嫔系哪敲闯墒炻��！毙《巫宰旖浅冻鲆粋�意義不明的笑容，聲音低下去，“那么所謂的‘喜歡’又是什么呢……”

　　Part2
　　很生澀。
　　地點是三樓西側上了鎖的美術教室。小段拓也托住少年的腰，對方的胸脯正一上一下地劇烈起伏著。
　　“十七歲的初吻，在陰雨綿綿的午后，丟在毫無美感與浪漫可言的灰撲撲的空教室里，可以這樣說吧？”小段面無表情地點起一支煙。黑水翻起眼睛看青色的煙圈在裊裊上升擴大，像破滅的希望般決絕地消散在天花板處，又匆匆地垂下眼瞼。
　　“老師，在學校里抽煙是可以的嗎？”
　　小段的眼睛似笑非笑，“反正現(xiàn)在我再對你講什么‘為人師表’也沒用了吧。”
　　“老師是‘大人’，所以……”
　　“狡辯、理所當然地說謊、不動聲色地戲弄別人或戲弄自己都是大人的特權，所以說你是小孩子�！毙《蔚鹱煟昧Φ厝嘀谒氒浀念^發(fā)�！拔刮�，好溫順的頭發(fā)。想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娶一個留著黑亮長發(fā)的溫馴淑女做老婆呢！那個時候我的數(shù)學老師就是這樣的印象。不過，啊啊，看到她在街上叉著腰和人吵架的樣子就完全破滅了�！焙髞硪矝]再喜歡過什么女人。小段很愜意似的撫摩著好象小狗一樣乖巧的腦袋，如此嘀咕著。
　　“什么嘛，老師也喜歡過自己的老師啊�！鄙倌贻p巧的透露以完全缺乏重量感的方法輕盈地抬起，褐色瞳仁將目光直直地投進小段的雙眼，“那么，我可以去老師的家嗎？”
　　現(xiàn)在的孩子腦子里都是什么樣的東西啊？小段一愣，嘆息一下，旋即笑出來，“真是貪心的孩子啊……你那是什么挑釁的眼神�！薄班薄钡卦谏倌晷∏傻谋橇荷弦晃牵暗侥壳盀橹刮宜龅亩疾贿^是在哄小孩而已。想為所欲為嗎？”小段逗弄似地撫摩著因失望而低下頭去的黑水稚嫩的后頸�！捌鸫a國文考到班里的前三名吧�！�
　　“前三名……”抓住小段襯衫前襟的手，因用力而突出了骨節(jié)。

　　Part 3
　　“第二名……”小段眉頭鎖得死死地瞪著手中的考卷，上面的名字千真萬確是“黑水仁”沒錯，國文的成績也不是靠作弊就可以得到高分的，“如此有效地提高了學生的成績，校長應該給我加薪�！�
　　黑水抱膝坐在小段得意的酒紅色沙發(fā)上，腳趾不安分地皺起又伸展。“我之前就猜想老師大概會以成績做條件，所以特別找了古谷老師給我補習國文。其實數(shù)學和英文也有補，但小段老師比我想象的好對付。”
　　“對付？”小段哭笑不得地坐到沙發(fā)另一端�！安贿^沒有直接找我補習還真像你的風格。”
　　“哎？”黑水臉上露出奇妙的神色，“對啊，可以直接找小段老師補！完全沒想到！”不過現(xiàn)在這樣老師才會比較吃驚啊。為自己的行動找到合理解釋之后少年理所當然似的將頭枕在小段的大腿上。
　　“老師，很冷……”
　　“你難不成是打算挑逗我嗎？”
　　“是真的冷啊�！焙谒畬⒛_蜷一蜷。
　　“那你想怎樣？9月份就要生火爐么？”
　　“現(xiàn)在不都是用空調(diào)么，哪里有什么火爐�！�
　　“我老家冬天都生火爐的�！�
　　“老家？”
　　“恩。冬天會下很大的雪，白得晃眼，厚厚的可以壓斷樹枝。然后一家人就圍在火爐邊，什么也不做。有時候連話也不說�！�
　　“聽起來真好啊。下次可以帶我去嗎？”
　　“別得寸進尺啊小鬼。”小段拍拍眼里露出期待的少年單薄的脊背�！盎厝サ脑捨視槐迫ハ嘤H的。”
　　黑水立刻失去興趣般地低頭，轉移話題地抓起小段的手。“老師……老師好象很喜歡這個呢，什么時候都帶著，是戀人送的嗎？”
　　他的指尖點著的，是戴在小段左手無名指與小指上的、2只一套并用一根鏈子連起來的戒指。沒有任何花紋或刻字，是素雅的銀黑色。
　　“是自己買的，喜歡就買了。你想要的話送你也可以。”
　　“那就是老師送我的第一份禮物啦！”黑水難得地露出羞澀純真的笑容。他將小段小指上的戒指取下，套在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尺寸搞好。黑水新奇地將手舉高，在燈光下反復地看，順便帶起了小段的手�！鞍ァ@樣就連在一起了……好象紅線一樣，很厲害……”
　　“等一下，紅線是系在小指的吧？”
　　“有什么關系，把它解下來系在無名指就好了�！�
　　“喂……任性可不是這樣的喲，小鬼。”
　　黑水氣哼哼地爬起來，撲抱住小段，“那老師也不要自己當大人�。　�
　　“說什么、我本來就是大人么�！�
　　黑水不答，腦袋像拼命向主人撒嬌、乞求愛撫的小狗一樣蹭著小段的頸窩。小段深深地嘆了口氣，攬住削瘦的、未發(fā)育成熟的肩膀。

　　Part 4
　　“老師終于還是犯罪了呢！”
　　“你很得意么小鬼？”小段靠在大的棉質(zhì)枕頭上皺起眉毛。
　　“不……”黑水微笑著親吻小段的胸膛，親吻小段的嘴角，親吻小段的眉心，“我很滿足……”
　　“我又不是一心坐化在菩提樹下的老和尚。”小段扭過少年的下巴，給予一個深厚而綿長的吻。
　　少年伸開雙手，環(huán)住小段的脖頸，“起碼……有一點喜歡我的吧？老師？……拓也？”
　　“那可不一定，”小段自鼻腔里哼出一聲，“我干什么要跟小鬼認真�！�
　　“老師就是這樣！”前一秒還溫順如寵物的少年后一秒已經(jīng)激動地抖起了嘴唇。“我想接近老師有什么不對！老師總是拿大人的身份逃掉！”
　　“所以你就是不明白大人的想法么�！北慌鸬哪橙丝匆膊豢匆呀�(jīng)呲起牙來的狂犬，喃喃地自語起來，“不如下一次就看數(shù)學成績吧……”
　　小段拓也曲起腿，自學生看不到的角度露出壞笑。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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