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立在那里。
　　沒什么好說的，一扇門立在那里。
　　能看見的東西只有一扇門。
　　黑色，黑色，黑色，漫無目的的黑色延長線。
　　“對了，不要打開那扇門哦�！�
　　像是做事中途突然想起來囑咐一句，吟淵探出頭，站在看不見地平線的黑色上面說道。
　　暗卷的手握在門把手上，因為吟淵的話短暫停下開門的動作，他回頭去看吟淵。
　　“為什么？”
　　捏在門把手上的手指微微用力，他毫不猶豫的打開了門。
　　細線割破咽喉，暗卷的腦袋完美的立在地面上，平整光滑的切口就像為了成為擺件才被制造出來的工業(yè)品一樣，遵從一模一樣的機器加工出廠。
　　“所以我說了不要開門嘛。”
　　吟淵嘆了口氣，伸手接住暗卷倒下的身體。
　　地上的腦袋因為失去聲帶說不了話，因為失去肢體無法行動，還留在眼眶里的眼珠往上望向吟淵。
　　“嗯……”
　　吟淵摸了摸有著漂亮切口的頸部，滑滑的。
　　再次恢復(fù)知覺的時候暗卷躺在地上，他坐起身，環(huán)視四周，周圍沒有門，但是有黑色。
　　“小心不要碰到兔子哦�！�
　　不知道什么時候吟淵蹲在暗卷身旁，那雙不同顏色的異色瞳比往日還要吸人眼球，暗卷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想看眼球是不是真的會因為吸力脫離眼眶。
　　也許是因為被黑色包裹，吟淵金色的眼睛不如平時那般耀眼，反倒是銀灰色的那邊似乎隱隱在發(fā)光。
　　說起來銀色發(fā)起光來是什么樣的？
　　疑問出現(xiàn)在暗卷腦海里的同時，他抬起手想要撫摸吟淵的眼皮。
　　一只兔子玩偶對準(zhǔn)他的嘴唇親了上來。
　　吟淵抓著兔子玩偶按在暗卷嘴上，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要小心兔子呀�！�
　　暗卷的上半身躺在巨大的兔子嘴里，他的下半身被攔腰截斷已經(jīng)吞進兔子口中。
　　整個身體被倒掛著，連帶看向吟淵的視線也整個反了過來。
　　暗卷的胳膊無力的搭在尖銳的牙齒旁邊，嫌棄的翻了個白眼。
　　在倒吊的慣性下，這個白眼做得非常完美。
　　“真是服了�！�
　　暗卷用咳出血的喉嚨發(fā)出最后的聲音。
　　周圍還是黑色。
　　然后這次他醒過來時正坐在椅子上，有漂亮花邊的椅子，放著花瓶和餐具的桌子，以及手里拿著茶杯的自己。
　　一時沒拿住，暗卷差點把茶潑了自己一身。
　　坐在他對面的兔子玩偶拍了拍軟綿綿的手臂，看著跟嘲諷他一樣，靠那雙連手指都沒有的棉花手捧住茶杯對準(zhǔn)自己的嘴巴喝下去。
　　毫不意外因為嘴是張不開的構(gòu)造導(dǎo)致熱茶潑了一身，直接滲進玩偶表層的棉里面。
　　兔子玩偶還裝模作樣的拍拍自己的肚子，表示很好喝。
　　“蠢貨。”
　　暗卷搖了搖頭，把茶杯放到嘴邊抿了一口。
　　“嘔，好難喝�！�
　　之后立刻吐著舌頭眉頭皺成一團。
　　餐桌旁第三把椅子上坐著吟淵，吟淵表情一點動搖都沒有，一邊看書，一邊優(yōu)雅的喝下茶，并拿過桌上的點心吃。
　　“你想要錢嗎？”
　　吟淵開口問道。
　　金色的眼睛顏色越來越淺，直到變得近乎透明，看起來宛如玻璃般透徹明亮。
　　“今天是這邊啊�！�
　　暗卷把手肘撐在桌子上，再次試探性的用舌頭舔了一下茶杯里的茶，還是很難喝。
　　吟淵將裝滿點心的盤子往暗卷的方向推了推，沒有再說話，似乎他剛剛所說的是僅有一次的提問。
　　兔子玩偶困惑的晃了晃自己塞滿棉花的大腦，然后站在椅子上舉起手。
　　“這兔子怎么這么貪心，你要錢能干嘛�！�
　　很明顯在場另外兩個人都看懂了兔子玩偶的肢體語言，暗卷更是毫不留情的開始貶低它。
　　吟淵看向兔子玩偶，朝它點點頭。
　　于是看不見頂?shù)奶焐显蚁聛硪淮蠖呀疱X，兔子玩偶抬起頭，慌慌張張的想用自己的手接住那些錢，接著它就被永無止境的錢財埋了進去。
　　以它那嬌小的身軀，想要不被壓死，除非它有第二條命。
　　很顯然，兔子玩偶只有唯一的一條命。
　　再次試探性的嘗了一口杯子里濃郁的茶水，暗卷猛地把杯子放回盤子上，砸出陶瓷碰撞的脆響，連盤帶杯嫌棄的推遠。
　　然后出于某種好奇心，他望著足以讓兔子玩偶窒息的大量金錢，漫不經(jīng)心地看向吟淵，隨口問道：
　　“你能給我多少？”
　　很快他就意識到他問了個蠢問題，因為壓死兔子玩偶的金錢是無限的。
　　談?wù)擃~度本身就很愚蠢。
　　吟淵合上書本，慢慢把茶杯放到桌子上。
　　隨著他慢條斯理的舉動，在他伸手拿起點心的那刻，暗卷已經(jīng)渾身僵硬，血肉全被轉(zhuǎn)化成了金子。
　　金鑄的雕塑。
　　“與你價值等同的金錢�！�
　　暗卷作為金人僅存還活躍的大腦聽到了吟淵的聲音，他亮金色的眼睛比任何時候都要美麗，而他半邊側(cè)臉也隱隱泛起金屬光澤，露出黃金的紋理。
　　“你是不是有點太低估我的價值了�！�
　　第四次醒來的暗卷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地上，連周圍的情況都沒看清他就首先開口抱怨起來。
　　他知道吟淵聽得見。
　　“你覺得應(yīng)該是多少？”
　　吟淵的臉出現(xiàn)在暗卷的視野范圍內(nèi)，他站在暗卷身旁，居高臨下的俯視他，金色仍然耀眼。
　　“起碼得讓這里的黑色都變成金色吧。”
　　暗卷張開雙臂，在半空中隨意比劃著。
　　看不見邊線的黑色占據(jù)入目可及的一切地方，展示自己的龐大。
　　吟淵露出思考的神色。
　　“下次我會考慮的�！�
　　“不必了，沒有下次。”
　　暗卷利落地從地上翻身站起來，拍了拍不知道沾沒沾上灰的手，四處張望想看看這次新多出來的東西。
　　然后他就被腳邊黃金制成的兔子玩偶絆了一跤。
　　兔子玩偶保持著伸手面對天空的姿勢被定格成了雕塑。
　　看著腳下一動不動的兔子玩偶，暗卷本想拿起來看兩眼，但剛剛離地拎起來一點，他就因為黃金的重量松開手放棄。
　　“好重�！�
　　雖然不是拿不起來，可他沒必要為了這個該死的兔子這么費勁。
　　“你覺得你的生命有多重？”
　　一雙手伸了過來，輕輕覆蓋在暗卷的手背上，暗卷微微抬起頭，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吟淵。
　　吟淵站著的位置離他不算遠，但肯定夠不到他的手。
　　他本想改變姿勢直起身子，卻發(fā)現(xiàn)一陣奇怪的重力壓迫在他背上，迫使他繼續(xù)彎下腰，手緊緊粘在黃金制成的兔子上，那雙不知主人是誰的手溫柔的包裹住他的手，暗卷挑了下眉，回握住了這雙手。
　　“最起碼比你的心臟要重�！�
　　他的聲音落下的那刻，強大的重力施加在他頸部，暗卷的頭部向下猛地撞在了堅硬的黃金上。
　　吟淵看著沾上血的兔子雕塑，抬起手放在自己心臟的位置，感受著胸腔內(nèi)屬于心臟的鼓動，他似乎是在思考暗卷說的話，黃金的金色映在那只銀色的眼睛中，仿佛點綴夜空的流星。
　　恢復(fù)知覺時暗卷看到吟淵的手指上停著一只白色的飛鳥，注意到他看過來的視線，吟淵對著飛鳥吹了一口氣，飛鳥馬上像白煙一樣融化，變成了捏在吟淵手中的一根羽毛。
　　“可我的心臟比羽毛還輕�！�
　　在吟淵松手的瞬間，羽毛迅速溶解分散，垂下一根細細的銀絲，與吟淵的指尖分離，掉進了無邊的黑色之中。
　　“是嗎，那我的性命也就輕如鴻毛吧�！�
　　暗卷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
　　“也許我們可以試試，拿石頭取代你的心臟，看看它是否還會跳動�！�
　　吟淵的聲音帶了些笑意，看得出來他對這個實驗很有興趣。
　　與此同時天平的兩端多出了幾塊石頭，一端是巨大的、完好無損的一整塊石頭，另一端是碎成好幾塊的小石子，它們落在兩邊的托盤上，完美形成了平衡。
　　“喜歡哪邊？”
　　吟淵隨手拿起一塊小石子，天平慢慢開始晃動，一點點倒向巨石那邊，在天平徹底傾斜過去之前，吟淵將石子重新安置回它該在的地方。
　　“自然是一顆完整堅韌的心臟。”
　　其實暗卷對實驗的結(jié)果沒那么感興趣，不過他還是順著吟淵的話做出了選擇。
　　“完整堅韌？聽上去還不錯。”
　　整個空間慢慢響起心臟跳動的聲音，一下一下在空曠的地域里回響，吟淵把手放在巨石上方，恍惚間石頭以某種節(jié)奏開始收縮，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暗卷隱約察覺到石頭的收縮貌似對上了他呼吸的速度。
　　與此同時，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整個胸口沉甸甸的往下墜，硬物卡在某處的感覺實在是太過明顯，暗卷發(fā)覺自己的血液遭到了阻塞，原本的節(jié)律性跳動逐漸凝固在一起，他控制不住的頭腦發(fā)昏。
　　失去視覺前的最后一秒，暗卷看到了天平上紅色的心臟。
　　“所以最后我的心臟和石頭比哪個更重？”
　　第六次經(jīng)歷睜眼的流程，暗卷伸出手指勾住吟淵脖子上的項鏈。
　　一根石頭制成的項鏈。
　　石頭代表了什么幾乎不言而喻，甚至不能算作暗示的明示。
　　“好奇心可是毒藥�！币鳒Y低下頭，解開項鏈的卡扣，示意暗卷低下頭，暗卷盯著他看了幾秒，還是乖乖低下腦袋，任由吟淵為他戴上項鏈，“所以你是否愿意付出代價，得到緩解好奇心的解藥�！�
　　“真壞啊，你怎么能把別人的心臟做成項鏈呢�！�
　　暗卷把玩著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項鏈，捏了捏正中央灰蒙蒙的石頭吊墜，態(tài)度輕慢，一副完全不把所謂的代價當(dāng)回事的樣子。
　　“行啊，我付給你代價。”
　　這句話如同打開魔盒的鑰匙，銀色的光暈在吟淵的眼眶里流動，簡直就像怎么也抓不住的流沙，像從指縫里漏下去的水滴，暗卷垂下目光，看著吟淵的眼睛，想了想上次試圖碰對方眼睛的下場，他忍住了沒有動。
　　吟淵勾了勾手，等暗卷彎腰靠過來后，用手掌包住那塊石頭吊墜，在他松手的那刻，露出棱角靚麗晶瑩剔透的紅寶石。
　　棱角尖銳，仿佛心臟一般火紅的寶石。
　　看到這顆明亮的紅色石頭，暗卷沒控制住笑出了聲，傾身靠向吟淵，眉眼里帶了些調(diào)笑。
　　“怎么，想要我的心�。俊�
　　兩個人湊得很近，暗卷幾乎快要靠在吟淵的身上，吟淵垂著眼眸，睫毛蓋在下眼瞼處，遮住了他吸引人的異色瞳。
　　“貪欲同樣也是毒藥�！�
　　吟淵捧住了這顆紅寶石吊墜，然后收緊掌心的那一秒，吊墜猛地四散碎開，紅色的碎屑炸裂開來，劃破吟淵的皮膚，飛濺而出的紅色血液與紅寶石晶片混成一團在空中閃爍。
　　“答案是沉重的心遠超一顆平平無奇的石頭�！�
　　攤開的手掌心上落著數(shù)道被割開的劃口，那些細小的碎屑沾在傷口中央，細細密密反射出光芒，而吟淵只是垂著眼眸，看著那顆碎掉的吊墜。
　　心臟刺痛的觸感讓暗卷下意識彎曲脊背，他突然狠狠咳嗽幾聲，肉塊從他的喉間直直咳出，暗卷啞著嗓子，感到無語的同時又似乎是覺得有些好笑。
　　“想拿下你還真難啊�！�
　　混亂中他隱約看到吟淵笑了。
　　黑色依舊占據(jù)了暗卷的全部視野。
　　“我的項鏈沒了，你該怎么賠我？”
　　蘇醒后暗卷干脆盤腿坐在地上，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脖頸，朝坐在椅子上的吟淵伸出手，看上去像是在討要失蹤的項鏈。
　　吟淵翻閱書本的動作停了下來，他也許是感到了為難，露出思索的神色。
　　“一旦付出的代價可是沒辦法討要收回的�！�
　　本該是暖色調(diào)的金色在此刻卻更加接近于疏離，既透著不帶一絲感情的審視，又像不可觸碰的禁忌般神圣。
　　“不是啦，我是說項鏈啦。”暗卷的語調(diào)拉的很長，就跟耍賴似的仰起頭，扯開自己的衣領(lǐng)跟吟淵展示自己空曠的脖頸處，“項鏈又不是代價。”
　　這幾乎是在鉆漏洞的論調(diào)讓吟淵愣了愣，他短暫的沉默了幾秒，伸出手撫上暗卷的脖子，而暗卷就那么抬著頭，接受了對方的觸碰。
　　暗卷的身影牢牢映在那雙特別的眼睛之中，在漫長到近乎冷酷的注視下，暗卷只是懶散的坐在地上，等待吟淵的回答。
　　“是我的失誤�！�
　　最后吟淵嘆了口氣，收回手。
　　看得出來，暗卷的歪理通過了審判。
　　“什么樣的項鏈會讓你滿意？”彌漫整個空間的黑色似乎變得不再純粹，吟淵望著暗卷，那份審視依舊沒有撤去，他微微低下頭，散落的發(fā)絲順著臉頰垂在半空，“黃金？寶石？珍珠？”
　　暗卷毫無征兆的抬手抓住吟淵的頭發(fā)，手指隨意一繞，細長的發(fā)絲因此緊緊纏在指縫中。
　　“來交換吧�！�
　　吟淵的頭發(fā)在暗卷的手中漸漸凝聚成黑色的礦石，柔軟的發(fā)絲一點點變得堅硬、脆弱，最終在某個節(jié)點停下，劃出一道明顯的分割線，暗卷握住手，往下一扯，黑色的礦石和紅寶石破碎的瞬間如出一轍，發(fā)出清脆的響聲突兀的斷開。
　　“雖然也可以由我主動收下，但果然還是想要你親手交給我呢�！卑稻碛媚粗改磉^手里落下的礦石殘渣，用手掌拍了拍吟淵的胸口，“來交換吧，我們雙方的心臟�！�
　　在暗卷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搭在吟淵胸前的手掌沿著兩人接觸的部位突然開始快速結(jié)晶化。
　　“心臟？”
　　“對，心臟�！�
　　結(jié)晶從指尖處不停開裂，斷出漂亮的，如寶石工藝般完美的切口，并在與本體脫離后變作不知名的灰燼。
　　吟淵本想抓住暗卷的手，卻在碰到對方之前，被崩塌的粉塵遮住了視線。
　　“被愚弄的感覺怎么樣？”
　　是第八次醒來嗎，暗卷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
　　他靠著放滿了裝飾品和餐具的桌子，嘴里咬著餅干含糊不清地說道。
　　“……”
　　看著吟淵被卷進他的節(jié)奏中，終于失去一直以來的沉穩(wěn)，暗卷抬起手，晃了晃手中不知什么時候多出來的項鏈。
　　精致美觀的項鏈順著暗卷的手指在空中甩動轉(zhuǎn)了一圈，在飛到最高點的那刻被暗卷拋到了空中，暗卷猛地一拍手，項鏈在他閉緊的手掌分開的瞬間變成散落的碎石。
　　巨大的，遠超人類高度的天平立在兩個人的中間，阻隔了雙方一部分身體，透過天平的縫隙，暗卷看向吟淵。
　　“一顆分裂且敏感的心臟，很適合你不是嗎？”
　　幾乎看不到頂?shù)奶炱缴贤信e著極其廣闊的托盤，正中央擺放的羽毛在它的稱托下與螞蟻無異。
　　一邊是不規(guī)則的碎石，一邊是輕飄飄的羽毛。
　　當(dāng)天平緩慢的像生銹了似的一邊發(fā)出聲音一邊慢慢倒向羽毛那側(cè)時，暗卷看著頭頂遮蔽了一切邊界的托盤，吹了聲口哨。
　　“你的心臟真的比羽毛還輕誒�！�
　　而吟淵只是站在原地，既不回應(yīng)，也不行動，他只是站著，用那雙眼睛靜靜地望著暗卷。
　　吟淵的半邊身子被擋住，暗卷只能在那只金色的眼睛中，尋找自己的倒影。
　　“不，那不是我的心臟。”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
　　隨著天平傾斜，盛放著羽毛的托盤發(fā)出了一陣奇怪的響動，突然毫無預(yù)兆的砸向了暗卷的方向。
　　“——”
　　血肉濺開之中，失去其中一個托盤的天平重新倒向了碎石所在的一邊，沒有任何搖擺的余地，堅定的倒向了碎石。
　　“你要從那堆石子中找到真正的心臟才對呀�！�
　　吟淵扶著壞掉的天平，探出身子，隔著底座去看被壓垮的暗卷，也許是有意又或許是無意，他靠著撐起天平的立柱，躲在托盤的陰影之下，遮住了自己金色的半邊眼睛。
　　暗卷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金色，是覆蓋了全部視野范圍，鋪天蓋地的金色。
　　“這是滿足了我上一輪的愿望是嗎？”
　　“是與你價值等同的金錢。”
　　吟淵蹲下身，將手里的兔子玩偶放在了暗卷的肚子上。
　　兔子玩偶看上去對此不太滿意，他撐著自己塞滿棉花的手臂站起身，在暗卷的肚子上跳了幾下。
　　雖然以對方的重量哪怕再跳多少下暗卷都不會感覺到疼痛，但還是不妨礙他拎著兔子玩偶把對方丟了出去。
　　“少在這里囂張�！�
　　飛出去的兔子玩偶慌亂地在空中擺動自己的手臂，不知道它是想進化出鳥類的翅膀還是魚類的魚鰭，反正無論它怎么動彈都改變不了暗卷甩飛它的力道。
　　它狠狠地砸在了一面鏡子上。
　　代替墻壁的作用占據(jù)了一整個平面的鏡子。
　　暗卷用手肘撐起上半身，扭頭去看那面突兀的鏡子。
　　上面清晰的映出了他自己和吟淵的身形，當(dāng)然也包括那只該死的兔子。
　　吟淵也看了過去，在他看到鏡子的那刻，他迅速抬起胳膊想要擋住自己的眼睛，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暗卷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全身都變得僵硬起來，哪怕想扭動脖子去看吟淵的表情也無法做到，金色的光澤一點點遍布了他的全身，他的脖子根本無法移動，只能費力去看鏡子里存在的那個吟淵。
　　他正在變成一座金雕，而趴在鏡子前的兔子玩偶和他身側(cè)的吟淵同樣沒能幸免。
　　黃金化剝奪了一切屬于人類的思考，大腦、血液、皮膚、肢體，所有的部位都變成了金子，金色緩慢的侵蝕了他們，直到連眼球都被黃金取代。
　　吟淵似乎也意識到來不及了，他抬起頭，看著鏡子。
　　忠實照出整片金色空間的鏡子沿著兔子玩偶撞到的地方裂開了一個小口，外面依舊是深不見底的黑色。
　　那扇失蹤已久的門出現(xiàn)在他們的眼前。
　　虛假的金色全部褪去，所有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的物品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永不終結(jié)的黑色，空無一物的黑色。
　　能看見的東西只剩下那扇門。
　　在吞沒了地平線的黑色之上，門立在那里。
　　“到結(jié)局的時間了�！�
　　吟淵垂著頭，暗卷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也看不清他那雙引以為傲的眼睛。
　　“是嗎�！�
　　暗卷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扇門。
　　他再次把手搭在了門把手上。
　　“你要走了？”
　　“我要走了�！�
　　暗卷的手隱隱有向下用力的趨勢，就在他打開門的前一秒，他回頭看向吟淵。
　　“現(xiàn)在，你該給我一個臨別吻了�！�
　　吟淵彎起眉眼，輕輕笑了。
　　“好啊�！�
　　他的手捏住暗卷的下巴，吻在他的嘴唇上，又在分開后停頓了幾秒，捧住他的臉，再次親吻對方。
　　“一路順風(fēng)�！�
　　“玩得開心�！�
　　暗卷看著吟淵那雙顏色反差極大的異色瞳，笑著做了個飛吻的手勢。

　　門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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