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暗生
夏日光影絢爛,糾纏著脆嫩的枝葉玩鬧嬉戲。流轉(zhuǎn)間璀璨奪目,晃眼就遮住了視線,一同遮住的還有潛藏在各處,不為人知的灰暗。
——哐當(dāng)。
布滿斑駁銹痕的鐵門,被一股大力推開,狠狠地砸在滿是霉點的腐墻上,撞裂了黑灰的墻皮,零星地墜在陰冷潮濕的地上。
一陣風(fēng)掠過,連帶著卷來一束光,籠罩住鐵門邊的窈窕身軀,映襯出纖細(xì)修長的身影。
身影下延,鋪滿了整條石梯,末了還攀上了石梯下蜷縮的瘦小身影。
許楠微偏過頭,把身后的光讓進(jìn)地下室,瞧著那截幾近病態(tài),白到發(fā)亮的手臂,輕輕地捻了捻指腹。
那里有一道青紫色的血管,會隨著指尖的力道時隱時現(xiàn),時深時淺。
許楠撫過唇瓣,舌尖掃過指腹時輕笑著緩步下行。橙光緊隨其后,一點一點地擴張領(lǐng)地,沒一會兒就拂上了微微顫動著的濃密卷翹的眼睫。
白清下頜抵著手臂,訥訥地看著停在面前直戳人心的高跟鞋,以及那碗冒著騰騰熱氣地鮮湯。
“三個月又七天!
許楠頓了頓,慢慢地蹲下身,捏住白清的下頜,拂開她額前臟亂油膩的頭發(fā)。
“瞧瞧,無人問津的白氏集團上任掌舵人。”
她狀似憐愛地擦掉白清臉上的臟污,“不過別怕,還有我!
她端起湯,抵在白清唇邊,卻見她失血的唇緊抿成線。
“呵!
許楠不屑地輕嗤,聽得白清心慌,來不及多想,一把攥住許楠后撤的手腕,虛弱地湊了上去。不料喝得太急,咳灑了一半,待她緩和過來,微紅且濕淋淋的手復(fù)又湊到了她的唇邊。
白清擰眉,抬眸怒視著許楠戲謔的眼,對峙了大半分鐘,還是頹然地敗下了陣。雙唇微啟間,軟舌卷上了許楠微屈的指尖。
“放心,今天過后,一切都會如你所愿!
橙光傾斜,緩緩地合上了銹跡斑駁的鐵門,再次匯入天地,纏上柔軟的白云,肆意飄蕩,沒一會兒復(fù)又穿透光潔透亮的落地窗,托舉起焦急尖銳的鞋跟。
游珂托著平板,步伐越邁越快,她顧不上會議室里那些老頭不滿、責(zé)怪又或探究的視線,急切地推開了緊閉的門。
“白董!”
白靜側(cè)過身,只看她一眼便扔下一眾董事面面相覷,“哪?”
她奪過車鑰匙,坐進(jìn)主駕駛座,掃眼游珂遞來的平板,疾馳而去。
與鬧區(qū)的轟鳴相比,郊區(qū)顯得格外寧靜。
許楠交疊著雙腿,靠座在大床的中心,笑瞇瞇地打量眼前因著消瘦,反更顯玲瓏的嬌軀。
“你的配合度,決定著她掙脫漩渦的速度。可現(xiàn)在……”
她指著白清緊攥衣領(lǐng)的手,“又或者……”
“沒有!”
白清咬著唇無力低吼,唇角倏然沁出的鮮紅,反為她增添了一抹破碎且妖異的美。她像是下定決心又或是妥協(xié)般松開了捏皺了的衣領(lǐng),“一會兒,就好……”
許楠饒有興致的看著合上的浴室,“不急,我喜歡干凈。”
是啊。
白清湊近鏡子,仔仔細(xì)細(xì)地洗掉了臉上的污痕,隨著蒸汽升騰,一筆筆描摹著鏡子里眉眼的輪廓。然而勾勒出的較高眉弓和內(nèi)眥偏圓,眼角上翹的丹鳳眼,與她眼尾略微上揚的桃花眼大相徑庭!
她也喜歡干凈。
許楠聽著浴室的水流,打開筆記本電腦,點開一個全黑的應(yīng)用,彈出采光絕佳,裝修簡約不失大氣的客廳。
她輕敲著上下左右鍵,畫面也隨之移動,然而不管她怎么切換,始終看不到臨近中午必會出現(xiàn)的讓她為之迷戀的身影。
她拿起一旁的手機,猶豫間浴室的門拉了開,白清頂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屈膝壓在了床沿。
她身體前傾,抽走許楠懷里的筆記本,放置床頭,轉(zhuǎn)瞬躺下。
許楠對這主動且連貫的動作和態(tài)度十分滿意,當(dāng)下不再多話,撐在枕側(cè),湊近白清頸窩,空閑的手順著浴袍衣領(lǐng),緩慢下移,最終攥住了薄窄的系帶。
投身于情事的許楠,全然不知有一雙眼睛正在背后注視著她。
“白,白董……”
游珂不敢再看,哆哆嗦嗦地舉起平板,緊接著身體不受控地往后一仰,更重的轟鳴也隨之傳到了耳里。
沒幾分鐘輪胎便極速地摩擦著地面,她不敢耽擱,強忍著胃里地翻騰,迅速奔向這棟白靜早已贈送出去的別墅。
門一開忙往里沖,眼看就要沖到主臥,又極速停下,微喘著默默退到一邊。
好險,差點就斷送了自己的前程!
臥室門開,她手上平板里多出個穿白色修身西服的身影,二話不說攥住正欲伏向白清平坦小腹的許楠的后衣領(lǐng),猛地將她掀翻在地,隨后拉好白清的浴袍,抬眼對上房內(nèi)的攝像,眼神比剛才從她身邊經(jīng)過時還要冷。
游珂忙關(guān)上平板,背在身后,剛繃直身白靜就抱著虛弱不堪的白清走到了她身邊,緊隨其后的是跌跌撞撞地許楠。
“白清!”
白清摟著白靜的手一緊,又往白靜懷里靠了一分,她越過白靜肩頭看許楠,眸光掙扎且復(fù)雜。
她抬頭看著白靜那上了妝都無法遮住的黑眼圈,輕輕地?fù)嵘涎劢,“你總是這樣……”
總是這樣不顧身體,總是什么都自己扛,永遠(yuǎn)都把我攔著,甚至將我推遠(yuǎn)……
白清咬著下唇,黯然垂下眼,“放我下來吧!
等了會兒見白靜沒有動靜,她又重復(fù)了一遍,然而白靜依舊不予理會。正當(dāng)她要掙脫白靜懷抱,那摟抱著她的雙手忽然收緊,將她禁錮的不得動彈。
“我還沒有蠢到要你幫忙的地步!
她怎么知道!
白清驚詫的對上那雙冷漠,不摻雜一絲情緒的眼。
“還有你!
白靜微側(cè)過身,“是該幫你好好長長記性!彼D(zhuǎn)身,不再停留。
轟鳴聲逐漸遠(yuǎn)去,游珂才算是徹底放松下來,她環(huán)抱著雙臂,緩慢踱步,踢了踢癱坐在地,沒什么支撐力的大長腿。
“喂,采訪采訪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許楠緩緩抬頭,直直地盯著游珂懷里的平板。游珂見狀,笑著在平板上敲出幾個歡快的節(jié)拍。
“沒多久,不過一周,倒是你……”
游珂蹲下身,擒著許楠下頜,“我老板的顏值雖然在國內(nèi)外商界是公認(rèn)的無可挑剔,即便放娛樂圈也能登上頭把交椅,但您連著一年,就只為了看她用餐,未免……”
許楠原本還在掙扎,聽到這瞬間僵直不動,不可置信地望著近在咫尺,飽含揶揄的眼。
“嘖,看來這五年,除了花癡,還真是什么都沒學(xué)到!
游珂嫌棄地甩開許楠,轉(zhuǎn)身踩著她的恨天高走出別墅,沒一會兒三兩個身著黑色西服套裝,戴著黑墨鏡的保鏢進(jìn)了屋,叮咣一頓拆之后,把許楠給架了起來。
動作間,許楠看到保鏢往口袋塞的微型攝像,才后知后覺,這個設(shè)備是白氏集團名下的產(chǎn)物,是白靜在M國拓展商業(yè)版圖時親自研發(fā)的尖端產(chǎn)物!
哈,我可真,蠢……
游珂清除視頻儲存后,百無聊賴的玩著消消樂,眼見一臉灰敗的許楠被帶到身前,隨手給保鏢遞去張紙條。
“事情辦漂亮點!
兩路人分頭行事,游珂在路上一連打了幾通電話,等她到達(dá)白靜最新住所時,訂購的衣物用品也一并送到了沁芳園。
“白董!
游珂站在沙發(fā)斜后方,調(diào)出視頻頁面,把平板遞了過去,“很安靜,沒吵沒鬧。”
白靜淡淡地掃了一眼,把平板扔到一旁。
“下一步……”
“醫(yī)院那邊有什么消息?”
白靜語調(diào)平平,游珂琢磨不出什么含義,只老老實實回答,“白石青病情有所穩(wěn)定,但身體狀況已大不如前,醫(yī)生說……”
游珂猶豫著,偷瞄白靜地神色,“最多還有三個月。”
三個月……
白靜眼瞼微顫。
“另外,他想見您一面!
“您看……”
白靜沒有答話,起身上了樓。
游珂目送白靜,轉(zhuǎn)而看向墻壁上唯一一張,看似幸福有愛,實則貌合神離的全家福無聲嘆息。
她聳聳肩,哼著小調(diào)往外走,走到門口忙又退回往二樓去,沒幾步,被人給攔下。
“蘭姨?”
鄭新蘭端著剩了些殘渣的藥碗,笑著沖游珂點頭,“大小姐喂完藥陪二小姐睡下了!
“哎喲,蘭姨,您又救我一命!”
游珂這一嗓子喊得膩膩歪歪,她摟著鄭新蘭的脖子,笑嘻嘻又道,“您干脆好人做到底,明兒早8點幫我跟白董說一聲,10點鐘等著她大殺四方!”
“哈哈,你這丫頭。”
鄭新蘭戳了把游珂額頭,把她送到門口,回身朝二樓看了眼。
游珂和白靜在客廳的對話她都聽到了,身為白家的老人,對于白家的事沒人比她更清楚。如果不是那件事,這原本就淡泊的親情也不會消耗殆盡。
哎……
鄭新蘭調(diào)整心情,拾掇完畢后熄了燈,路過樓梯時又朝樓上看了眼,眼里滿是心疼與擔(dān)憂。
月光似乎被她的情緒感染,漸漸地低沉了下來。一部分更是懷著憂慮鉆進(jìn)了房間,以桌椅為跳板,攀上床沿。
白靜正坐在床邊,看著眉頭緊鎖,蜷縮在床的白清。良久她動了,然而還沒碰到白清的眉心,白清忽地睜開了眼,像是受了莫大刺激一樣,驚恐地不住后退。
白靜無奈,按下床頭燈,“是我!
不知是夜太過寧靜,還是燈光太過柔和,像來冰冷的語調(diào)在這一刻顯得格外的溫和。
白清動作一頓,呢喃自語般輕聲詢問,“姐,姐?”
“嗯。”
“姐姐……”
白清不可置信地重又問了遍,得到肯定回答后眼眶瞬間通紅。她猛地?fù)溥M(jìn)白靜懷里,摟著白靜的腰低聲嗚咽。
小白……
白靜垂眸,眸光深邃,晦暗難明,良久,還是撫上了白清洗凈的咖色秀發(fā)。
或許是哭得累了,再加上身體本就虛弱,白清沒一會兒就睡著了。白靜替她拉好被子,關(guān)門的瞬間,低頭看了眼早已濕透的襯衫,隨手解開衣領(lǐng),洗漱完畢換了套睡衣后,端著杯紅酒推開了書房的門。
書房的裝修與她在M國的那間一般無二,大部分陳設(shè)也都是按照她的習(xí)慣擺放,除了,那一件。
白靜拉上窗簾隔絕月色,依靠著書桌,凝視正前方書柜中間,那被玻璃隔絕,一分為二,深綠偏黑的藤條。
那是,一切噩夢的開端。
白靜仰頭飲盡杯中的液體,黑色的真絲睡裙因著她的動作滑落,懶懶地搭在臂彎,泄出一副布滿荊棘的畫卷。
她看了眼攀上肩頭的疤痕,環(huán)抱著雙臂走到書柜前,打開了展示盒。
纏繞成麻花的藤條沒什么重量,但深綠偏黑的藤身上,依舊可見斑駁的血跡。
白靜輕捻著藤條的斷口,仿佛還能在這上頭感受到她撕裂的血肉。
“滾,滾出國去!”
白石青憤恨地把尚未成年,渾身血痕的白靜踹翻在地,“這就是你生的好女兒!”
“呵!
姜郁踩著高跟鞋,踢了踢已經(jīng)痛得奄奄一息,卻還倔犟的不肯閉上眼睛的白靜,“你們白家基因傳的好。”
“姜郁!”
“怎么,敢做不敢聽?”姜郁嗤笑,嫌惡地看了眼如同破布般的白靜,“我的人生可容不下污點。”
污點……
白靜敲打著藤條,視線逐漸聚焦,她看著玻璃中映襯出的與姜郁極其相似的臉,粲然一笑。
真是越來越期待了。
次日一早,穿著套黑色深V西服的白靜,在白清驚嘆且擔(dān)憂的目光下,踩著恨天高前往硝煙彌漫的董事會。
她向來不愛廢話,不過半小時就把做假賬陷害她的那群人連根拔起,還順帶手鏟除了幾個老古董,徹底掌控白氏。
“白董,她們動了!
游珂掛了電話,一低頭就看見從高開的西服袖口露出的白皙纖細(xì)的手臂,以及其上的黑色腕帶。
這不是白清的么,什么時候給系上的?明明自己一直在白靜身邊……
游珂擰著眉,偷偷瞄眼白靜,見她起身立馬跟上,“咱們現(xiàn)在是不是?”
“不急!
“廢物”要有身為“廢物”的自覺。
一連半個月白靜都沒有什么大動作,每天悠哉悠哉的在家和公司之間往返。好不容易與白靜重逢的白清,也抓住機會,粘著白靜。
白靜看書她看白靜,白靜看新聞她躺白靜腿上給白靜喂水果,哪怕白靜只接受過一次投喂,她也喜滋滋的樂了好幾天。直到白靜時?粗鴱堈掌l(fā)呆,她才慢慢地掩去了唇角的笑。
一晃眼又過去了兩個月,白靜放出的長線終于釣上了大魚。而白清則趁著白靜無暇分身的空擋,想方設(shè)法地支開擔(dān)心她再被綁架,不敢放任她一個人呆著的鄭新蘭,獨自驅(qū)車去了南郊。
南郊是新城政府十幾年前大力開發(fā)的游樂新區(qū),那會兒白靜剛上高二,才讀初二的白清玩心重,經(jīng)常拉著白靜陪她暢玩游樂園。
白清下了車,站在本該屬于她的獨棟別墅前眺望高聳的摩天輪。耳邊,白靜對她的承諾仿佛就在昨天,然而事實卻是那么遙遠(yuǎn)。
她摘下墨鏡,推開門便看到一張她最不想看見的臉。
“怎么,很失望!
許楠眼里的光瞬間暗淡,隨后像是想到什么,在白清天真燦爛的笑容中復(fù)又燃起希望。然而不等她說話,白清先開了口。
“姐姐對你可真好!”
白清上下打量許楠,沒想到她被許楠囚禁三個多月,到頭來這人不僅沒傷沒痛,沒有鎖鏈?zhǔn)`,還養(yǎng)得白白凈凈,甚至比幾個月前還豐滿。
她看著新聞里停留的畫面,暗暗地攥緊了拳,壓著怒火佯裝懵懂地問,“你這么想見姐姐,為什么不去找她呢?”
“你懂什么!”
白靜是沒限制她的自由,甚至很大一定程度給予她自由,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一旦她踏出這幢房子,她馬上就會被送回M國。
“確實,我是真的不懂!卑浊鍦惖皆S楠跟前,輕撫著她的臉頰,“你身上到底有什么?”哪怕我受到非人的待遇,她還是還吃好喝的供著你,養(yǎng)著你......
“嘶,痛,你放開!”
“放開?”
白清笑容純潔爛漫,禁錮許楠下頜的指節(jié)卻猙獰可怖,“你知道嗎,我很久以前,就想撕了你這張臉!”從你和姐姐相攜回國的那一刻起。
許楠被掐得說不了話,只能抵著白清的肩,拼命地推,然而瘦瘦弱弱的人卻如同山一樣難以撼動,任憑她怎么掙扎都被鉗制得死死地,哪里還是幾個月前,求她幫助白靜時那弱不禁風(fēng),一推就倒的溫室嬌花。
她望著那雙晦暗怨憤,冷寒如蛇蝎的眼,沒來由的一陣心慌,“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白清把玩著一旁的水果刀,“別怕,姐姐那么疼你,我又能做什么呢?”
“對......對!”
許楠眸光微閃,瑟縮地不住后退,“你,你不能傷害我!白,白靜她,她喜歡我!她,她愛我!”
白清眸光一沉,把刀貼在了許楠的臉上,一字一句的問,“你說,她,愛,你?”每說一個字,她就靠近一分,“那就讓我看看,她有多愛你!”
“你干什么?!放,放開,你這個瘋子,瘋子!”
恐懼與歡笑交織著透過平板傳到了白靜的耳里,游珂瞥了眼自家面無表情,卻蘊藏著極低氣壓的BOSS,只覺得比熱鍋上的螞蟻還要煎熬。
“接上了嗎?”
“?啊,哦!”
意識到白靜所說的事,游珂立刻掏出手機調(diào)出追蹤定位,“接上了,但不能確定......”
白靜懶懶地掃了眼游珂,噙著玩味的笑,“收網(wǎng)了。”
白靜關(guān)上平板,敲了敲桌上的材料,半小時后領(lǐng)著游珂首次踏入令她作嘔的病房。與她預(yù)想的一樣,病房里斗了一輩子的兩個人,正因為她在相互對峙。
白靜居高臨下的睨著靠坐在輪椅里,卻依舊裝扮精致的女人,“多年不見,沒想到您已經(jīng)這么廢了。”
她盯著女人依舊輕蔑的眼,不慎在意地甩去一堆材料,“希望您看完后也能保持優(yōu)雅!
姜郁只看了兩眼便氣得直哆嗦,“你這個,畜生!”
“畜生?”白靜輕嗤,“那生下畜生的您又是什么?”
“你!”
“哦,不對,您天天都想著讓我死,我又怎么可能是您生的。”
白靜靠在沙發(fā)上,幽幽地晃著腿,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一眼癱在床上不得動彈的白石青,不過白石青也沒多關(guān)心她,開口第一句話問的也只是集團的情況。
涼薄嗎?游珂低垂著頭,不,這家人早就沒有心了。
她認(rèn)識白靜那年,還是個學(xué)生。放假游玩回M國學(xué)校,途徑?jīng)]什么人煙的馬路,發(fā)現(xiàn)了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白靜。
她把人送去醫(yī)院搶救,悉心照顧了一年多才見起色,然而出院沒多久,白靜就又遇到了一次致命的車禍。
起先她只以為白靜倒霉,后面斷斷續(xù)續(xù)又發(fā)生了幾起大大小小的意外后她才明白,是有人想要白靜死。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想讓白靜死的人,竟然是她的親生父母。
白靜爺爺?shù)碾x世,讓這對只敢在暗中搞動作的父母越發(fā)明目張膽。要不是白靜捏住了姜郁的死穴和白石青的把柄,她怕是早就化成了灰。
“姜氏可以給你,前提是楠楠平安無事。”
“楠楠……”白靜低聲輕笑:“您以什么籌碼跟我談?”
“她是你妹妹!”
“哦?”白靜挑眉,揶揄地掃了眼病床,“我竟不知道她也姓白!
姜郁發(fā)狠地擲出懷里的文件,然而力度沒控制好,整個人猛地栽倒在地,痛的她一時間說不出話。
白靜漠然地?fù)哿藫垩澩,“今天起,姜氏會在新城除名,至于白氏!?br>
她沖游珂點點頭,游珂播放了一段錄音,看著病床上逐漸激動掙扎的白石青冷笑,“殺害嫂子,□□囚禁親哥哥,您還真是個人渣!”
白靜無視病房里幾近癲狂的笑,沉默地坐上返程的車,一切都塵埃落定,但她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她打開平板,看著畫面中盯著染血的水果刀不住抽泣的許楠。好歹是護了自己五年多的保命符。
“送她走!
末了又補了句,“好好安置!
“對了,白石青的事要不要……”
“你以為,那些證據(jù)是哪里來的!
白靜笑著搖頭,她的這個妹妹,即使分開十年,最了解她的人也還是她。
白靜扔掉平板閉目養(yǎng)神,回到家在鄭新蘭一通告狀下,推開了白清的房門,入眼就是她光潔的胳膊上新添的刀痕。
“為什么去找她?”
白靜奪過白清手中的藥酒與棉簽。
“我,我只是想讓她再幫幫姐姐,可,可是,嘶……”
白靜沒收力,相反還施了力,“說實話!
“姐姐你變了,你居然信她不信我!”
白清抽抽搭搭掉眼淚,氣憤地?fù)]打白靜上藥的手,說什么也不讓白靜碰,惹得白靜直接將她按在了床上。
“你想讓我怎么信?”
白靜盯著白清膽怯的眼眸,扯開了她的浴巾,輕輕地?fù)嵘纤乜谀切╇m已愈合卻還泛紅的傷痕,“她弄的?”
白清咬著唇,顫抖的嗯了聲。
白靜拭去白清眼角的淚,頗為曖昧地輕揉著她小腹新添的刀傷,“這里也是?”
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白靜的眼睛,白清一時間看不透?杀M管如此,她也還是想要試試。
她攀上白靜的肩,故意又貼近了幾分,蹭著白靜耳廓小聲控訴,“姐姐她不是好的,她都有你了,卻還,卻還!”
白靜蹭了蹭白清的鬢發(fā),緩緩陳述,“所以,你是為了讓我看清她的真面目,才不惜傷害你自己!
原本還神色迷離,窩在白靜懷里忍不住起伏的白清,心忽地漏了一拍,她不敢抬頭,藏在白靜頸窩里心虛的否認(rèn)。
“是嗎?那請問,她是怎么抓住黑帶八段的跆拳道高手的?”
白清被撩撥到燥熱的身體瞬間涼了一半,“姐姐你說什么呀?”她勉強維持著鎮(zhèn)定,“我,從小就體弱多病的呀!
“嗯,沒錯!卑嘴o的手掌又向下滑了一分,在捕捉到白清眼里隱忍的欣喜后,猛然抽離。
“小白,你某些時候的手段,真的很不高明!
房門合上,白清盯著天花板,努力忽視依舊燥熱的禁區(qū)。
什么意思?白清腦袋嗡嗡地,是被,發(fā)現(xiàn)了嗎……
她小時后聽鄭新蘭說,她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白靜,會說話了第一個喊的也是姐姐,因此她總是愛粘著白靜。
以前小,她只覺得父母是忙于生意,沒時間照顧她們姐妹,后來上了初中才知道,父母根本就沒有愛過她們。
爺爺在世的時候父母多少還演一演,爺爺死后,這世上唯一愛她的只有白靜。
白靜喜歡乖巧聽話的小白兔,那她就努力扮演好這個角色,只要白靜能跟她在一起,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善麄兛床粦T!
那么好的白靜他們不愛就算了,憑什么也不讓她愛?!明明他們也沒高尚到哪里去,憑什么容不下她們!憑什么自作主張的把白靜從她身邊奪走!又憑什么私自掠奪她的生命!
白清深吸口氣,遮住憤恨的眼淚。沒事的,發(fā)現(xiàn)了也沒事,討厭的人都解決了,缺失十年的感情她也會想辦法補回來,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她胡亂擦拭著眼淚,忽地人往下一沉。
“姐姐?”她訝然地看著神色陰沉,隱約有些暴躁的白靜,“對,對不,唔……”
她不可置信地瞪著那掠奪她氧氣,懲罰似啃咬她的人,“姐,姐姐?”
原本不曾觸碰倒也還控制的住,可碰過之后,在白靜內(nèi)心孕育、滋生了十多年的陰暗終于徹底爆發(fā),吞噬她所有的理智與自持。
白靜擒著白清下頜,迫使她抬頭,如同惡魔般,貪婪地舔舐著白清的肌膚,一寸一寸地掠奪。
白靜是白家這一代第一個孩子,因此,即便她不是男孩也還是受到了一定的重視。只可惜這重視沒有持續(xù)太久,左右一年的時間,白石青和姜郁再也懶得裝,雙雙做起了甩手掌柜。
養(yǎng)育白靜的事就這樣落在了白豐年的身上,然而白豐年顧忌著維護自己一家之主的威嚴(yán),從不肯讓這個孫女與他太過親近,久而久之,活潑開朗的小女孩,就養(yǎng)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
白靜三歲那年年末,白家新添了位成員。粉嘟嘟的小團子,可愛極了。她想她都這么喜歡了,父母一定更加喜歡,那以后或許可以從小團子這里蹭些關(guān)愛。然而事實卻大相徑庭。
小團子被放進(jìn)嬰兒房之后,父母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哪怕她嗓子都哭啞了,也沒人來看她一眼,任由她躺在小小的嬰兒床里挨餓。
那時候她還不懂,壯著膽子跑去問一慣嚴(yán)厲的爺爺,但白豐年只是盯著她看,從不答她。她又問鄭新蘭,可向來疼她的蘭姨也不告訴她,不管怎么問也只是紅著雙眼看她。
后來再大一些她就懂了,她們不過是資本之間維護利益的產(chǎn)物。她的父親喜歡的從來都只有她的親叔叔,甚至為了得到他不惜犯罪。
只是她沒料到,她也走上了同樣的一條路。
白靜眼眶通紅,如嗜血的野獸瘋狂掠奪,直到白清痛的連連嘶氣,她才恍然驚醒,松開了鉗制。
“該是一樣的……他的血,就該是一樣的齷齪!腌臜!”
“不是!”
白清顧不上痛,忙抱住滿臉淚水,痛苦掙扎的白靜,“你沒傷害過任何人!”
“是我!”
白清捧著白靜的臉,“姐姐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存在!闭f著抓住白靜的手,“我也不一樣,我很愿意!”
只要是姐姐,一切都可以……
她腰腹微挺,附在白靜耳畔咽嗚輕顫,“終于……”
感受著指尖的潮濕,白靜梗咽底喃,“小白……”
“唔……”白清仰著頭,細(xì)細(xì)描摹被她包裹著的纖長。
“白,靜……”
姐,姐……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