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情話]之 冬會初雪（全）

　　這是一個發(fā)生在兩個冬季的故事……

　　第一個冬季

　　穿過長長的走廊，裕也快步向教室走去，他盡量使自己看起來很輕松地走

　　著，可如此簡單的一點在英紀(jì)的注視下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為什么一直看著我？”低垂著頭，他故作平靜地開口。

　　“我只是在想，你怎么會一點都沒變呢？明明已過了三年……”背靠著教

　　室門，英紀(jì)默默地看著他的臉。冬日的陽光總是會帶來一種凜冽而又溫暖的感覺

　　，然而這絲暖意似乎并沒有使裕也眼角下淡淡的陰影消失，反而加深了那種不悅

　　的態(tài)度。

　　“是��？你已經(jīng)變了，我為什么還沒有變呢？畢竟已經(jīng)三年多了�。　痹�

　　也不由嘆了口氣，無意識地避開來往學(xué)生的視線。

　　三年前，可算是青梅竹馬的朋友英紀(jì)一個字不提就突然搬離了小鎮(zhèn)。那個

　　時候，明明英紀(jì)家里的所有東西一夕之間全都被帶走了，正在讀國三的裕也卻覺

　　得自己也被拋下了……象那所空蕩蕩的房子般……沒有理由的遺棄……無聲無息

　　間慢慢窒息……

　　事隔三年，當(dāng)年的自己似乎還活在向青年轉(zhuǎn)變的身體里，而毫無預(yù)兆搬回

　　原址的朋友卻已面目全非。不僅個子抽高了，面部的五官從柔和轉(zhuǎn)為鮮明，且他

　　性格上的變化也令裕也吃驚。從前的英紀(jì)是開朗的，熱情的，眼睛的光芒是溫暖

　　和煦的；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這個同名的男孩卻分明是內(nèi)斂的，冷靜的，細(xì)長的

　　眼角流露出淡淡的冷漠。就算是面對自己，也只是象在觀察實驗用小動物般的漠

　　然。無法不察覺到青梅竹馬對自己明顯改變的態(tài)度，裕也不時會皺起眉頭，想：

　　時間……真的能夠改變一切嗎？就連人們內(nèi)心的感情也——？

　　英紀(jì)回來的那天，灰蒙蒙的天空中簌簌地下起了初雪，雪花盲目地隨風(fēng)飄

　　落，而后一片一片的消融在裕也的腳印里，正如三年前的那個傍晚。冒雪回來的

　　裕也象往常一樣從褲袋里掏出了一串鑰匙，手心因為奔跑的緣故出了點汗，滑滑

　　的，好象從前握住那個人手時的感覺，汗津津的，有點曖昧的感覺……

　　喀嚓一聲，門開了，一個高大的男孩從隔壁走出。“你回來了？裕也！”

　　急急揀起乍然落地的鑰匙，利用短短的彎腰空隙，裕也默默消化自己所看

　　到的：英紀(jì)回來了？！那個人——終于回來了？！是的！那個曾經(jīng)一句話也沒說

　　，一個字條都沒留就遺棄了自己的人終于回來了��！

　　眼前的男孩留著當(dāng)下時髦的發(fā)型，容貌端正，眼睛在看人的時候會有點上

　　翻，穿著也是澀谷之類地方的流行款式，果然還是搬到大城市去了嗎？

　　“裕也，這三年我都住在東京的叔叔家里。一直沒給你寫信，因為我母親

　　她不想再觸及傷心事了，她不想讓我和我父親死去的地方沾上一點關(guān)系�！�

　　“這就是理由嗎？你突然地——搬家？”裕也知道英紀(jì)并沒有說謊，三年

　　前，因心臟病手術(shù)失敗，英紀(jì)的父親死在了手術(shù)臺上。

　　“走的那么急，也沒來得及和你說一聲……”

　　“是啊……走的……真是太急了……”

　　寒暄了兩句，兩人便各自回到自己的住所。盡量不發(fā)出沒必要的聲響，裕

　　也關(guān)上了門。不是沒有設(shè)想過兩人的再次重逢，高興的、不快的、激動的、冷漠

　　的……惟獨沒有這種——好象時間倒流……回到了從前……卻又根本是個夢——

　　時鐘早于三年前就停止了……只改變了……容貌……

　　為什么自己會這么正常地和他說話，做完了一切卻感到后悔——應(yīng)該一言

　　不發(fā)的，不是嗎？懊惱著這些有的沒有的，裕也把窗簾拉開了，一秒鐘后他又拉

　　上了兩塊薄布。帶著一絲淡淡的而又焦慮的期盼感，窗簾又被分開了。映射在眼

　　瞳里的失望又讓他緩緩地拉緊了窗簾。

　　剛才……應(yīng)該不是幻覺吧？隔著窗戶向自己投來的笑容——溫暖的冬日陽

　　光……

　　小鎮(zhèn)很小，第二天英紀(jì)來學(xué)校的時候，好多人都來問他搬家的事。同班的

　　一些女孩子也含蓄地提及女朋友的事情。在一旁故作鎮(zhèn)定的裕也并沒有刻意地去

　　聽。英紀(jì)好象看了他一眼，又轉(zhuǎn)頭回答說：“交往過幾個，又分手了……”

　　女孩子們立即發(fā)出興奮的尖叫聲：“那你現(xiàn)在算是獨身嘍？！”

　　英紀(jì)曖昧地笑了笑，露出了深深的酒窩。

　　休息的時候，英紀(jì)向裕也借了一個月前的數(shù)學(xué)筆記。裕也一邊慶幸著筆記

　　內(nèi)的字跡還算認(rèn)真，一邊又拿出了英語筆記。

　　草草翻了翻筆記，英紀(jì)笑著說：“以前你的數(shù)學(xué)就很好，現(xiàn)在據(jù)說你也是

　　前三名的記錄保持者��？”

　　這個人還關(guān)心著自己嗎？還記得兩人的過去嗎？裕也有點高興的彎了彎嘴

　　角。盡管曾被這個人拋下過，自己的心情卻因為他的再次到來而提前進(jìn)入春天。

　　這個冬季，因為有了這個人，好象……不再那么的難熬……

　　那以后，兩人又整天粘在一塊了。不過裕也卻不怎么去英紀(jì)的家里了。三

　　年來的每一天，他總是在上學(xué)前敲敲隔壁的門，又因為沒有人聲的回應(yīng)而怏怏地

　　離去。終于，一直等待的人回來了，曾經(jīng)孤寂的自己也不會再次寂寞了吧。每天

　　兩人一起吃著溫溫的盒飯，上學(xué)回家，在街上閑逛，說笑談天。應(yīng)該算是幸福的

　　生活了吧？只是……不談過去……

　　有的時候，說話間，裕也就突然沉默起來，琥珀色的眼睛緊盯著英紀(jì)。這

　　種時候不多，但英紀(jì)每次都會湊過身來，用一雙大手摸摸他的頭，揉亂他的頭發(fā)

　　，好象在哄一只小狗。然后裕也就會笑笑，一切已經(jīng)過去了，何必再想呢？或許

　　自己是在討取英紀(jì)的專注吧？不讓他看其他的人。裕也暗地里笑過自己：獨占欲

　　作祟……

　　冰雪初融的時候，英紀(jì)交了女朋友，鄰班的女生，長發(fā)，花一般的美麗。

　　裕也看著她，在她身上發(fā)現(xiàn)了英紀(jì)母親的影子；裕也又看著他，在他臉上搜尋著

　　玩笑的影子。離下一個愚人節(jié)不是還很遠(yuǎn)嗎？是自己被這個人愚弄了，還是——

　　自己欺騙了自己？明明是沒有承諾過的感情……好象……英紀(jì)從來就沒有說過喜

　　歡或是……愛……

　　到了夜里沒有人聲的時候，裕也站在窗前靜靜地哭了。幸好，今夜沒有月

　　光，沒有人，沒有人會看到我的眼淚。他這樣憂傷地想著，輕輕地拉上了窗簾…

　　…

　　嘩啦啦啦——

　　冬天里的最后一場雨依約前來，被淋濕的路人連連打起噴嚏。裕也在雨里

　　走著，打著把舊傘。不知何時，后面遠(yuǎn)遠(yuǎn)跑來一人，大聲叫著他的名字，“裕也

　　，等等我——”

　　躲到傘下的男孩開朗地笑著，用手帕抹著濕淋淋的臉：“幸好你還沒走遠(yuǎn)

　　，要不然我可要淋雨回家了�！�

　　兩人并肩向前走著，雨水隨著北風(fēng)刮進(jìn)了不大的傘里，夾雜著團(tuán)團(tuán)冷氣。

　　離家半里，裕也只覺得肩頭一暖，熱熱的大手搭住了自己的肩。猶豫半晌，他輕

　　輕地靠進(jìn)了英紀(jì)的懷里……

　　到家的時候，裕也的身上全都濕透了�？善婀值氖�，一想著英紀(jì)向自己奔

　　來時的笑臉，他心里就暖洋洋的，說不出的愜意。

　　再后來，英紀(jì)被那個長發(fā)女孩甩了。理由據(jù)說是：下雨那天，他把自己的

　　傘給了女朋友，一句話不說就淋著雨跑走了。那個時候，英紀(jì)已經(jīng)和她說再見了

　　吧？狡猾的人……耍我是不是讓他很得意��？躺在床上，想著想著，裕也終于墮

　　入了甜黑的夢鄉(xiāng)。

　　從此，兩人之間再也沒有了第三個人。他們更頻繁地在一起了。周圍的人

　　卻象是看出了點什么，偶爾會向他們投來奇怪的眼神，伴隨著令人焦慮的竊竊私

　　語。等到注意到這點的時候，教室里好象只剩下自己和他了。難以理解的是，自

　　己卻感到異樣的滿足。裕也扭曲的笑著：不許別人看你，也不許你看別人，這樣

　　一來，這個人就會完完全全屬于自己了吧？兩人世界里不需要其他……

　　終于，一個寒冷的早晨，黑板上涂滿了瘋狂的涂鴉：裕也和英紀(jì)是情侶關(guān)

　　系，他們不正常��！

　　是誰寫的，真的一點都不重要，那天裕也在空無一人的教室里坐了許久，

　　面無表情。下午上課前，兩人在人來人往的鞋柜前接吻了。

　　三天后，英紀(jì)又一次地從小鎮(zhèn)里消失了……

　　春天真的已經(jīng)來了，為什么自己的春天卻遲遲不到呢？認(rèn)真的思索著，不

　　覺間，裕也已淚流滿面……

　　于是……這個冬天……靜靜地……結(jié)束了……

　　第二個冬季

　　又是北風(fēng)凜冽的一個冬天，一大清早，外面的溫度就低得很。盡管已加了

　　件外套，裕也還是不由得后悔自己沒有多圍一條“溫暖牌”圍巾。想到仍然住在

　　小鎮(zhèn)上的母親特意跑到東京來只為了給他送些冬衣，裕也的心頭就涌起了一陣陣

　　暖流。一陣寒風(fēng)襲來，裕也急忙豎起了衣領(lǐng)。

　　東京……真是個比冬天還冷的城市��！無數(shù)的建筑、熙來攘往的人群和川

　　流不息的車輛好象都只是填充這個空虛場所的工具。已在此地生活了8年之久，深

　　諳東京處世哲學(xué)的裕也不禁發(fā)出一聲嘆息，氣體在肺中進(jìn)出之間，冷冽的氣團(tuán)似

　　乎一下子堵塞了喉嚨。他連咳了幾聲。

　　8年前，又一次的被遺棄，究竟對自己造成了多少傷害，至今，裕也還是能

　　夠清晰地觸摸到心中那道傷痕。那個名為英紀(jì)的家伙，就這么拋下自己走了，一

　　次接一次。理由不同，傷痕依舊。英紀(jì)干脆地走了，據(jù)說回東京去了。而裕也和

　　英紀(jì)是情侶這個轟動一時話題也因當(dāng)事人之一的離開而漸漸不為人提起。終于有

　　一天，這個流言會隨時間完全消失吧。頭腦一流的裕也順利考上了T大，挎著一個

　　簡單的帆布包踏上開往東京的新干線。

　　T大畢業(yè)后，裕也就在東京的一個大公司里任職，一干就是四年。暮春三月

　　里，賞櫻時分，一向欣賞他的上司許諾升他做科長。秋天的時候，公司里人人戲

　　稱他為“工作狂科長”。在一般人眼中看來，人生路走到這里，應(yīng)該還算一帆風(fēng)

　　順吧�？墒牵紶柺盏侥赣H寄來的包裹，品嘗著小鎮(zhèn)特產(chǎn)的清酒，就會在微醺之

　　際，想起那個人……或許，更準(zhǔn)確的說，是想起那個人的吻……初品時是淡淡的

　　，僅留一點淺淺的味道，而后越是回味，越是欲醉。說是欲罷不能，又何嘗不是

　　給自己一個沉醉不醒的理由？

　　有時候，裕也會有種莫名的沖動，他急切地想知道：那個人……還在東京

　　嗎？

　　然后，他會理智地回答自己：應(yīng)該還在吧？畢竟那個人的親戚都住在東京

　　。

　　這個理由……夠了嗎？
　　※　　※　　※　　※　　※　　※　　※
　　“工作狂科長，今晚去居酒屋喝兩杯吧？老地方，吉乃翔喲~~~~~”

　　同事里處得較好的三上的邀約總是很合自己心意。聽說三上最近深陷愛河

　　而不能自拔，心情大好。就算是為了幫他慶祝也值得花點小錢了。想到這點，裕

　　也微微一笑。有人得到了幸福，不管短暫或長久，都是值得高興的吧？

　　“小子，你今晚倒是很興奮�。靠簥^過度嗎？”

　　“科長，別說得這么難聽嘛，走吧，吉乃翔的老板娘一定等得望眼欲穿了

　　，哈哈哈！”

　　“胡說什么啊，你這個家伙！”

　　“科長，大家都看出來老板娘千鶴對你特別感興趣，每次你不去，她都會

　　有點不高興喲~~~~”

　　“夠了沒？我可沒那種意思�。　�

　　“真的？”

　　“當(dāng)然！”

　　一進(jìn)門，身著淺藍(lán)色和服的老板娘就笑臉迎來，將兩人送到老位置。座位

　　靠近空調(diào)，幾秒就溫暖了兩人僅著毛衣的身體。小菜和溫酒即時送到，兩人邊吃

　　邊聊。店里人不多，四周客人的說話聲也不請自來。

　　“我不要分手��！”女人凄楚的聲音。

　　“你不必這么任性。交往前你就知道我是那種玩玩就算的人了�！蹦腥藷o

　　情的嗓音。

　　“是！我是知道，可是難道你就一點都不留戀我們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嗎？

　　”女人泫然欲泣。

　　“那只是身體上的快樂罷了。說干脆點，你根本不是我的心喜歡的對象。

　　”男人漠然以對。

　　“你——！你明知道我愛你！”女人力圖挽回男人變了的心。

　　聽到這里，裕也無趣的繼續(xù)和三上聊打高爾夫的最佳場地。他不由心中暗

　　笑：女人，哪里都一樣，總以為以愛為名就能挽回男人飛走了的心。也許有些男

　　人是很優(yōu)柔寡斷的，會暫時留下。可是，到最后，男人的身體還是會一走了之的

　　。

　　想起了大學(xué)里那個交往過的學(xué)妹，他的心里還是有點悵然。大學(xué)三年級的

　　時候，他和那個學(xué)妹交往。開始的時候，兩人各方面都很契合，人人都說他們是

　　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快畢業(yè)的時候，裕也就以忙于就業(yè)的理由單方面減少了兩人親

　　密的時間。進(jìn)了公司，他們就徹底分手了。那個女孩為了挽回他的心，還專門跑

　　到小鎮(zhèn)上去見他母親。他還是堅決地說分手吧。別人都不理解他的做法，交往的

　　好好的，怎么說分就分了呢？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那個女孩長得很象那個人交

　　往過短短一個月的女朋友。

　　那時的自己還真是幼稚的可憐��！自嘲地彎了彎嘴角，裕也又飲下了一杯

　　清酒。

　　“英紀(jì)！你別走！我不要分手�。　鄙砗髠鱽砼吮罎⒘说慕袉竞椭刂氐�

　　腳步聲。

　　哐鐺——

　　裕也跌倒在地，一個男人生生地壓到他的身上。事出突然，三上一時也呆

　　住了。

　　逆光出現(xiàn)的男人的臉關(guān)切地說：“你沒事吧？”

　　看不清楚他的臉的裕也，心里更是如火似焚。是他嗎？真的是他嗎？那個

　　人……我的那個人……又或許是偌大的東京里一個同名的存在——？

　　“英紀(jì)……不要拋棄我……”哭泣的女人無力地坐倒在地上，老板娘已在

　　她身旁細(xì)心勸慰。就著男人的手，裕也緩緩站起。他還不想知道答案。如果真的

　　是他，那這一次，眼前這個男人是否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離開？

　　“裕也……是你？”那個人——英紀(jì)怔怔地看著裕也，“真是你？”

　　“是我，英紀(jì)！”想再說點什么，裕也又覺得尷尬萬分。為什么要讓自己

　　在他和女友分手的這天再見呢？老天在捉弄自己嗎？

　　“裕也，你變了……”英紀(jì)深邃的目光停留在裕也的身上，他已經(jīng)和裕也

　　一樣是個成年的男人了。意料之外的相遇只是讓他動搖了幾秒便恢復(fù)正常。

　　在旁的三上不久就先行告辭了，也許是看出兩人間的關(guān)系匪淺罷。東京的

　　男人女人都是很懂得察言觀色的，需要他們在場的時候，他們絕對不會無故缺席

　　；無須他們在旁的時候，他們也絕對不會不識相的留下。

　　“……”

　　無言的沉默籠罩著互視的兩人。

　　該說嗎？

　　說什么？

　　還有必要說什么嗎？

　　真的沒有必要嗎？

　　說了又能如何呢？

　　結(jié)果會有何不同嗎？

　　被種種疑問纏繞的裕也困惑似地垂下頭來。這時，對方淡然拋下一句“出去

　　聊吧”便跨出了溫暖的居酒屋 。

　　不知所措的裕也只得匆匆從皮夾中掏出一張大鈔放在桌上，背對著啜泣中的

　　女人和老板娘，披上外套沖進(jìn)了凜冽的寒風(fēng)中。

　　“英紀(jì)，等等我……”

　　前方男人的背影在狂風(fēng)中漸然與八年前那個男孩離去的身影重疊起來。這一

　　次是該真的放手嗎？然而自己真的甘心就這樣逆風(fēng)離去嗎？為什么他們兩人的道

　　路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分了岔？

　　男人輕輕地回過頭來，北風(fēng)吹亂了他的頭發(fā)，卻模糊不了他唇邊的笑容，一

　　如往昔……

　　“……馬上要下雪了……來我家嗎？”

　　裕也只覺得心里一慟，他畢竟還是對我有情的嗎？這個男人……可恨的……

　　家伙……

　　雙腿卻不由自主，向前方移動……迎向男人的笑容……

　　※　　※　　※　　※　　※　　※
　　屋外，冬雪兀自繽紛。

　　裕也悄悄地從溫暖的床上下來，他想看雪，非常地，想。

　　就這樣看著，雪花一片，又一片的落下，心中那個曾一度以為會永遠(yuǎn)無解的

　　結(jié)好象也被暗暗地解開了。

　　或許，兩個人都沒有錯，錯的是那時間、地點、環(huán)境等等等等。愛情曾經(jīng)來

　　過，只是不是時候。所以不能去怪誰，只能默默地等，等到那天時地利人和，等

　　到那個萬分之一的可能，千分之一的機(jī)緣。這其間的種種苦楚卻如人飲水，冷暖

　　自知了。

　　“裕也……你在做什么？”

　　英紀(jì)從背后環(huán)抱住裕也，象是怕他會眨眼不見。難道他忘了他才是那個逃兵

　　嗎？

　　“我在看雪�！睖嘏拇笫謸徇^冰涼的面頰。裕也滿足中又帶著點倦意。反

　　握住英紀(jì)的手，真切地感受著男人的溫度。

　　“看雪……嗎？裕也，你可能不知道，我十年前就愛上了你！”

　　“才十年而已嗎？我可是一出生就愛上你了！”忿忿地說著，裕也嘴角卻泄

　　露了一絲笑意。

　　“是嗎？那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原來你一直都對我心存不軌，我好怕怕啊

　　~~~~”

　　“真是胡說八道！你這個家伙就喜歡戲弄我��！”

　　兩人玩鬧了一番方才靜了下來。

　　“十年前，我搬回小鎮(zhèn)的那天，你向我打招呼的那天，我突然發(fā)現(xiàn)，之前不

　　是我忘了你，而是你早就駐扎在我心里了。我覺得自己不太對勁，心里很不安。

　　正好她向我表白，我就和那個女生交往了……”

　　“……”

　　“……后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喜歡你，越來越離不開你了，我也不想這樣

　　下去了，于是，”英紀(jì)頓了頓，“我就和一心一意的和你在一起了。再后來……

　　”

　　“再后來，你就當(dāng)了逃兵……又把我拋下了��！”

　　“裕也，對不起，但是那時的我們都無法為彼此負(fù)責(zé)，而未來的路太長了。

　　我只能選擇暫時離開……”

　　兩人相擁無語。裕也咀嚼著英紀(jì)真摯的話語，體味著其中的深情。自己完全

　　明白英紀(jì)的意思，只是當(dāng)年，太過年輕的自己不愿承認(rèn)這一點罷了。那么現(xiàn)在呢

　��？這一次兩人是真的能并肩同行嗎？

　　“我明白了，不能全怪你……”

　　戀人的手輕柔的摩挲著，盼他心安。“裕也，我常常想，這片片雪花堆積成

　　冰，而后結(jié)晶。盡管兩個男人之間不可能有什么結(jié)晶，雪花卻終有一天會化成春

　　天。讓我倆的感情慢慢地積累沉淀吧，我相信，我們的春天不會太遙遠(yuǎn)了！”

　　“我們的春天嗎？……”裕也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其實英紀(jì)他不知道

　　，每次初雪時的相會都是他的春天，幸福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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