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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cing With Your Ghost
我哥說,我變了。
說真的,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哪里變了,可大家都這么說,說我變得溫柔,變得體貼,但也變得憂郁了?墒遣还芪以鯓颖P問他們,誰也不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叫江念禾,是大一新生,本來想著放暑假去做兼職,可是卻沒有一個地方接受我,我哥總說我太軟弱,但我又有什么辦法?只好順著他們?nèi)チ恕?br> 所以我到了外公外婆那里,幫他們干點(diǎn)農(nóng)活兒。我哥在暑假也跟著我來了。
我哥叫江念楓,正在讀大四。
“我們大學(xué)是要結(jié)對子的,你看看,這是和我同級的學(xué)長,猜猜哪個是你的結(jié)對子學(xué)長?”一次吃午飯,我哥帶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把手機(jī)遞給我。
我沒理他,接過了手機(jī)。手機(jī)上是四個男生,長得都不錯。
可是我沒心思猜我哥的謎題,我把圖片往前翻了幾張,目光不知為何就停留在了一張圖片上。
那是一個笑的很燦爛的男生。他的嘴角揚(yáng)起一個很好看的弧度,笑起來彎彎的眼睛,臉頰上還有兩個可愛的酒窩。
我不認(rèn)識他,但他溫暖的笑使我心頭一緊。
我哥看我臉色不好,便探過頭來看,好像認(rèn)出了是誰,突然把手機(jī)奪回去了。
“這是誰啊?”我盯著我哥。
“你不認(rèn)識!蔽腋绾卣f。
“……”我一時語塞,“我認(rèn)識還問你干嘛?”
我哥卻有些慌亂,把手機(jī)收了起來,給我夾菜:“吃飯吃飯!
“不是我……”我還想再說什么,我哥就把一個小面包塞到了我嘴里。
“……”我怨恨地嚼著面包,暫時放過了這個話題。
可就從那天起,我便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我總是會夢見他,他在夢里也只對著我笑。不管我盤問他多少遍“你到底是誰”,他也不做任何回答,也沒有任何動作。
我當(dāng)然知道得不到答案。
但我仍被擾得心煩意亂:他到底是誰?非要闖入我的生活。
一天下午,我踩著矮梯爬上了樹。我在那顆老樹的樹杈間建了一座小屋,是誰也不知道的秘密基地。
我還是和往常一樣坐在小屋的地板上啃著哲學(xué)書。這本書到底怎么來的我也不知道,全是密密麻麻的英語,看著就頭痛。
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丟掉它。
一讀就讀到了黃昏。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聽到外婆喊我的名字。
“來了!”我回應(yīng)著外婆的呼喚,踩著矮梯上慢慢下去。這個梯子的年齡都快和我一樣大了,未免有些松動,聽著它吱呀吱呀的聲音我就心慌,一下子腳下不穩(wěn),差點(diǎn)摔下去。
“小心!”我聽到有人驚呼了一聲,抱住了我的腰。
我穩(wěn)住身形,急忙轉(zhuǎn)頭去看這個救了我一命的人。
這世界可真小啊,我看著那張熟悉的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你是我哥手機(jī)照片上的人!”
“小心點(diǎn),先下來!彼樕系捏@慌還未完全褪去,但仍沖我溫和地笑著,慢慢地把我從矮梯上抱下來。
“你叫什么名字?”這個問題困擾了我一周之久,以至于我都忘了和他道謝。
“我叫謝昱晴。”他沒有計(jì)較我的無理,回答了我的問題。
“我們……認(rèn)識嗎?”我看著他的笑臉,不知為何就問了出來。
“嗯……”他思考了一會兒,隨即臉上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現(xiàn)在我們認(rèn)識咯。”
我皺眉,詫異地看著他。我不明白他為什么這樣說,我明明很嚴(yán)肅很認(rèn)真欸……
但老實(shí)說,我不討厭他。
我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感受,只好別過頭不去看他。
他似乎察覺到我心理的變化,收了笑容,扯了扯我的衣角:“你……生氣了嗎?”
“沒有!蔽肄D(zhuǎn)過頭,輕松地笑著,“哦對了,外婆說今天要吃魚,我不太會,你可以教我嗎?”
其實(shí)我都不確定他究竟會不會抓魚,但他看著我情緒好轉(zhuǎn),喜形于色:“好啊。”
我坐在小橋邊晃著腿,看他笨拙地拿著樹枝沖水中胡亂捅著,笑出聲來,他轉(zhuǎn)頭無奈地看我:“笑什么嘛!”
我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他身邊,接過他手中的樹枝:“雖然我不知道能不能插到,但是……”
我抿著嘴,沖一條魚的下方猛地刺去。
“啊哈!”謝昱晴歡呼了一聲,我驕傲地站起身來向他炫耀著插到的魚。
“你說你不會的!彼闹鶐妥硬粷M地看著我。
“哎呀原理誰都知道,”我把樹枝重新塞回他手里,“想要插到水中的魚的話,要向魚的下方去刺,你試試看!
謝昱晴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皺著眉頭認(rèn)真地盯著水面。
夕陽的余暉勾勒出他溫柔的側(cè)臉,側(cè)臉溫和的線條渲染上微醺的暖黃,幾縷碎發(fā)落在額前,增添了幾絲少年氣概。
我越看越入神,甚至沒有注意到他已經(jīng)湊到了我的身邊。
他溫?zé)岬臍庀咴谖业哪橆a上:“小鬼,被我迷住了?”
“……嗯?”我慌亂地轉(zhuǎn)頭,恰巧與他臉對臉,他亮晶晶的,含著笑意的眼睛從我的眉心慢慢移到了嘴唇。
我的大腦來不及思考,只知道下一秒唇上一陣溫?zé),我冰涼的雙手捧著他的臉。
我閉上了眼睛。
愛意在夕陽下纏綿。
“小鬼,你先勾引我的!蔽覀円煌,謝昱晴義正言辭地說。
“嗯……”我把頭靠到他的肩上。
我聽到他輕笑一聲:“你這是承認(rèn)了?”
我不作回答,只是把頭埋進(jìn)他的頸窩。
他摟著我的肩,在我的頭頂落下一吻。
“我們之前……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情?”我的聲音悶悶的,腦子里滿是接吻時眼前閃過的零星前段,“……但我想不起來了!
“嗯……”我頭一次聽到他語氣中有遲疑,便抬頭看他。
我對上了他漆黑的眸子。
“我們……曾經(jīng)相愛過!
“……”沉默過后,我又把頭埋了回去,像是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一樣:“想來也是。”
“可我什么都不記得!蔽野櫭疾唤,抓過謝昱晴一只干凈的手把玩著。
“就算你的大腦不記得,但你的直覺不會欺騙你!蔽姨ь^看他,他笑著低頭吻了我的鼻尖,沉聲道,“如果你想記起,我隨時都在。”
我笑了:“好!
“嗚,我家小孩怎么這么可愛!”他一把抱住了我,接連在我的臉頰上落下一個又一個吻,我作勢不愿:“遠(yuǎn)點(diǎn)啦!”
從那以后,謝昱晴就不斷地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當(dāng)陽光灑落在我書桌上時,他總是能隨著光降落到我的身邊,有時是聊天,有時僅僅是看著我讀書。
他真是個怪人:說他安靜,卻總是在我讀書時想要抓住書桌上的陽光,真的很幼稚哦,還偏偏叫我一起,但也很可愛,比如用我的筆在書桌上勾勒出陽光的圖案啦給陽光添一條圍巾啦,我的書桌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可愛的圖案;說他老是打擾我罷,但有時翻窗進(jìn)來就只是趴在我的床上看著我,要么就玩手機(jī),讀書時有不會的單詞還可以咨詢,優(yōu)哉游哉。
我也有想起來一些事情,我們大概是在高中認(rèn)識,然后相愛,其他的細(xì)節(jié)總是一閃而過,抓都抓不住。
收拾東西的時候,偶然在衣柜里翻出了一條裙子。
是一條黑色的半裙,三層不規(guī)則的邊緣增添了一絲凌亂的美。但這絕對不是外婆穿的款式。
我拿著它去問我哥:“我的衣柜里怎么會有裙子?你不會談女朋友了在我房間里干了什么十八禁的事情了吧??”
“……”我哥一陣無語,“我不知道裙子怎么回事,你從來不穿裙子的。而且,管好你那豐富過頭的想象力!”
我沖他吐了吐舌頭,可我注意到他的眼睛紅紅的,好像哭過。
我上樓直奔自己的房間,癱到了自己的床上。
“裙子蠻好看的,要試試嗎?”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于是自信地睜開眼睛,果然看到了跨坐在窗臺上沐浴著陽光的謝昱晴。
“我不知道我穿上好看不好看。”謝昱晴跳了進(jìn)來,拾起裙子遞給我,但我不確定地說。
他想了想,拿著裙子繞到我的身后,把裙子放在我腰前對著鏡子比劃著。
“蠻漂亮的!彼f。
我信他說的。
我轉(zhuǎn)過身抱住他;“不,你最漂亮!
他在我的額前落下一吻:“不,你生的比世間萬物都漂亮!
就會調(diào)戲我,我紅著臉把頭埋進(jìn)他的頸窩。
我搬了畫架到陽臺,謝昱晴幫我提了水,拿了顏料。
我畫了湛藍(lán)的天空和陽光下的兩枝玫瑰。
“兩枝不會太孤單了嗎?”謝昱晴說道。
“不孤單,它們有彼此就夠了!蔽覔u頭。
“我也是,有你就夠了,”他抬眼看我,眼中卻沒有平日里的吊兒郎當(dāng):他真的在擔(dān)心:“所以你會一直陪著我的對嗎?”
真奇怪,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這樣問。
但我還是答應(yīng)下來:“嗯,我永遠(yuǎn)都會陪在你的身邊的!
我哥走進(jìn)來的時候謝昱晴正眺望著遠(yuǎn)處的一片向日葵,他背對著我,我仿佛看到了他逆著光的孤傲的靈魂。
“你怎么提得動兩桶水的?平時叫你提一桶就要死要活的。”我哥問我。
“謝昱晴幫忙提過來的嘛!蔽译S口答道,直到我哥好久沒有動作我才感覺不對勁,停下了畫畫的動作,扭頭看愣在原地的他。
“怎么了嗎?”我很奇怪。
他似乎對我的答案感到難以置信,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番艱難地發(fā)問,“……你剛說誰?”
“謝昱晴啊,就在……咦?”我本想指給他看,但我轉(zhuǎn)頭是謝昱晴本在眺望的位置卻空無一人。
我哥的神情有些慌亂,平復(fù)了一下心情,對我說:“你知道你是誰嗎?你該看清你自己了!”
什么?我聽不明白,疑惑地回頭看他,可他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離開了陽臺。
我好像看到他用手背抹了一下臉。
可我還是感到莫名其妙,我哥在說什么?
半夜我出來準(zhǔn)備接杯水喝,看到我哥房間還亮著燈,似乎還有交談聲。
我感到好奇,躡手躡腳地貼在門上偷聽。
“他怎么能臆想出來另一個自己?而且他的舉止越來越像他,有時候我都分不清……”是我哥的聲音。
“他大概是把他自己當(dāng)成了他。你知道的,一般人遇到那樣的事情沖擊力都很大,更何況他本身精神就有問題,根本承受不了的!边@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可他不是江念禾!再這樣下去我也要瘋了……”我哥提高了音量,聲音顫抖著。
“想要解決問題,只能讓他找到他臆想出來的謝昱晴,想起所有的事情!蹦莻陌生的聲音毫無感情地說。
我僵在了原地,腦子里亂成一鍋粥。
誰不是江念禾?誰又臆想出來一個謝昱晴?說的是……我嗎?
我似乎知道了為什么我經(jīng)?吹轿腋纭顥髑榫w崩潰了,是因?yàn)椤覇幔?br> 我好像明白了……是我病了,我又臆想出來一個謝昱晴,可他帶給我的快樂,幸!
是不是如果我病好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沒有多加思考就狂奔出去,一路跑到了原野上,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但我要去找謝昱晴。
至于他在哪里,怎么找到他,我都不知道,我只想弄清所有的事情,然后不管他是不是真實(shí)存在的我都要告訴他……
我愛他。
可我聽到了有人在叫喊,我好像摔到了地上,還有一道刺眼的白光,這是我昏迷前最后的記憶。
再次醒來,頭痛欲裂。
我瞇著眼睛眼睛適應(yīng)著周遭刺眼的陽光,似乎是在病房里。
我扶著頭艱難地想要坐起來,卻有一雙溫暖的手扶住我的肩膀,一個熟悉的嗓音充滿擔(dān)心:“你不要動了,小心碰著傷口!
“謝昱晴!”聽到這個聲音我安心了許多,但我仍有一股腦的問題想問他:“我們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到底是誰?我哥他……”
“現(xiàn)在什么都不要想了,安心休息吧。”謝昱晴打斷了我,把我扶到床上,似乎是故意垂下眸子不看我,接著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了。
“謝昱晴……”我拉住了他的衣角,“我們/做/吧。”
謝昱晴愣在了原地。
“求你了!蔽乙娝麤]有反應(yīng),緊接著哀求道,“我們談?wù)劙!?br> “可是你……”
“不礙事,謝昱晴,求你了。”
他終于肯轉(zhuǎn)過身來望著我的眼睛。
那雙滿是心疼和愛意的眼睛,將我的思緒拉回幾年之前……
“據(jù)說娘/炮是沒有那東西的,脫/了他的褲子看看!”
少年蜷縮著身子,渾身臟兮兮的,三個男生圍在他身邊嬉笑著,強(qiáng)行要扒/了他的褲子。
少年哭喊著,緊緊地護(hù)住自己,臉上卻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但他仍緊閉著雙眼,死死地攥著褲腰。
“你他媽的……”
“滾開!”
一道清脆的聲音劃破少年的抽泣,打斷霸凌者的謾罵。
少年被人拉起,將霸凌者的聲音拋在腦后。
但他仍聽到了清晰的一句“娘炮和死gay真不知道那個先死”……
……
“你不覺得我奇怪嗎?”少年眼淚汪汪地望向救了自己的那個人。高個子拉著他到了一個隱蔽的花壇后面,拿了醫(yī)務(wù)室的東西給他的傷口上藥。
“不覺得,”高個子搖頭,“我覺得你很好看,只不過是非常清秀的長相和穿得漂亮的裙子,這不是他們傷害別人的理由!
“……”這話說得少年又是鼻頭一酸,小聲道,“我聽到他們后來說你……”
“我知道,”高個子沖少年笑著搖搖頭,“沒關(guān)系的。還有,你以后在我面前不需要這樣唯唯諾諾的,好嗎?我不會傷害你的!
“嗯,”少年點(diǎn)頭,擠出一個微笑,“我叫江念禾,你可以叫我阿允。”
高個子望著少年閃閃發(fā)亮的眼睛:“我叫謝昱晴!
……
“哥!我?guī)闳ノ业拿孛芑!”江念禾的情緒異常高漲,在放學(xué)后堵了謝昱晴,踮起腳悄悄地說。
“嗯?阿允這是玩什么把戲?”謝昱晴好奇地看著他。
江念禾的心情當(dāng)真很好,一雙含著光的桃花眸看著謝昱晴,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細(xì)碎的光影。
“走呀!”江念禾咧開嘴笑著,拉起謝昱晴就跑。
……
“當(dāng)當(dāng)~!”江念禾一直拉著謝昱晴跑到一處偏僻的小樹林才停下,“隧道!”
江念禾大笑著跑了進(jìn)去,謝昱晴被他的好心情感染著也跟著跑進(jìn)去。
廢棄的隧道里未免有些陰暗,但陽光透過隧道旁的大樹投下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影子顯得格外溫馨靜謐。
謝昱晴轉(zhuǎn)頭看向江念禾。
他喜歡他的笑,那笑起來瞇起的眼睛是含著光的,如同深深夜幕中的星光,看到了人們不曾看到的光明。
當(dāng)黑暗被光亮洞穿,便是火光乍現(xiàn)。
他拉住大笑的少年,吻了他。
……
“……對不起!敝x昱晴緩過神來時趕緊放開了江念禾,低聲道歉,“對不起,我弄臟了你。”
江念禾愣了一下,但拉住高個子的衣領(lǐng)對著他的唇就吻了上去。
“我們兩個比,還不知道誰更臟呢!
從此,他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
謝昱晴恨自己才知道江念禾已經(jīng)是重度抑郁了。
江念禾開朗的笑容讓全世界都誤以為他逃脫了夢魘,直到那天江念禾哭著對他說他永遠(yuǎn)都忘不了第一次被當(dāng)作泥土踐踏。
“我渾身都痛,但比不上心痛……”少年哭紅了眼,不斷小聲啜泣著,“我不明白……我只是喜歡裙子有什么錯……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更多,”高個子捧住少年的臉,兩行清淚無聲地滑落到下巴上,“玫瑰不必長成松柏,做自己就好……”
……
玫瑰不必長成松柏,你做風(fēng)也好做海也罷,只需做你自己就好。
你可以堅(jiān)強(qiáng),但在我面前,你可以脆弱一下的。
……
江念禾又被欺負(fù)了。
他的渾身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有的還在流血。
他坐在隧道里,背靠著墻壁,蜷縮在角落,抱緊了自己的雙腿。
謝昱晴只是坐到他的身邊,把一支玫瑰放入江念禾的口袋里。
兩人都沒有說話。
謝昱晴摟過江念禾的肩,江念禾把頭埋在謝昱晴的頸窩里。
謝昱晴把被玫瑰劃傷的手放到江念禾面前,輕聲說道,“看,玫瑰也是可以有刺的!
江念禾抬頭看他,眼眶中盈滿淚水。
“別讓他們再找到欺負(fù)你的機(jī)會,好嗎?”
“……好!
“辛苦了,我的寶貝!
“……”
江念禾把頭埋了回去,謝昱晴聽到了一聲抽泣。
……
少年會反抗了。
不過因?yàn)榇蚣鼙涣籼玫牟恢股倌暌粋。
高個子站在少年身邊,少年偷偷瞟了一眼高個子,笑了。
“我好喜歡看他們吃驚的樣子。”
“你已經(jīng)做的很棒了,但下次要先保護(hù)自己,好嗎?”
“好!”
……
“對不起。”那天,天臺上滿是圍觀的人。少年站在天臺邊緣,用口型對著高個子說道。
高個子腿都是軟的,瘋了似的撥開人群,張開雙臂望著少年。
他在祈求。
可少年盈著淚水,緩緩地?fù)u了搖頭。
謝昱晴親眼看著江念禾如風(fēng)一般從天臺飄落。
少年從十七樓一躍而下,斷送了高個子的一生。
……
“你知道你是誰嗎?你該看清你自己了!”
江念楓的聲音回蕩在我的腦海里,他悲憤的神情無疑觸痛著我的心靈,逼著我從夢境中掙扎出來。
我終于記起了一切。
我是謝昱晴,不是江念禾。
我透過被淚水模糊的視線望著身下的哭的動情的少年。
讓我心痛的不僅是他盈著淚水的雙眸,還有他怮哭著顫抖的肩。
“阿允……”我顫抖著聲音去碰他的臉,“我好想你……”
“……阿允沒有一天不想哥,但哥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苯詈虦厝岬穆曇纛澏吨,只在我無數(shù)次心痛的夢中出現(xiàn),“哥要好好地活下去。
“阿允要哥照顧好我哥,可以嗎?
“阿允要哥幸福!
“可哥的生活只有阿允了……阿允能不能不要拋下哥一個人……”
“不可以哦,哥不能任性。哥要好好治病,讓病快點(diǎn)好起來,快點(diǎn)忘了阿允,阿允要哥幸!
我什么話都說不出,猶如吞了一萬根銀針……求你了,別丟下我一個人,我什么都沒有了……我什么都沒有了……
我只剩下這個病才能見你一面了。
可我手掌觸碰到的最后的一絲溫存也消失了。
江念禾這一次是真的消失了。
我這才明白,我不是病了,我是死了。
在阿允從十七樓跌進(jìn)暮色里的時候,我也死了。
可他叫我活。
我就必須活。
“真不知道是誰還活在夢里……”江念楓在我病床前幾乎哭到虛脫,“有時候你扮演的念禾真的像他……你也跟他一樣叫我哥,我總是執(zhí)著地認(rèn)為,只要我不看你的眼睛,念禾就還在……但是我必須叫我接受事實(shí)……他再也回不來了……再也沒人會跟在我屁股后面喊我哥了……”
“從念禾……死……之后,誰都沒有活著……”
出院后,我先去了阿允的外公外婆家。
外公外婆也寵我,簡直把我當(dāng)親孫子看待。
我去了阿允的房間。書桌上各種可愛的圖案還在。
“這家的外婆跟我們說都不準(zhǔn)擦,說這是江念禾哥哥給謝昱晴哥哥畫的。”一個小姑娘見我看的入神,趴在窗臺上奶聲奶氣地說道。
“其實(shí)這是謝昱晴自己畫的!
當(dāng)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突然釋然了。
是啊,這些圖案明明是我自己描的。
回城后,我去了隧道。
小樹林依舊青翠欲滴,如同阿允第一次帶我來拜訪這個地方的時候一樣。
我還記得他曾經(jīng)爬到大樹上,坐在樹杈間從層層疊疊的樹葉中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我。
他好像永遠(yuǎn)都是一張笑臉,一副笑相。
但沒人問他累不累。
我折了一支玫瑰花,放到阿允墳前。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跟這塊石碑說話和與小花小草聊天沒有什么不同。
但當(dāng)我看著他墓碑上靦腆的笑,眼淚就控制不住的奔涌出來,再一次吐露心聲。
“哥很愛阿允啊,哥有阿允就夠幸福了。”
我穿了一身最漂亮的西裝,模仿著華爾茲的動作起舞。
阿允,請?jiān)试S我干一次自私的事情吧——與你的靈魂共舞。
“阿允,你愿意嫁給我嗎!
亦是黃昏,石碑前除了一支沒有刺的玫瑰還有一枚在夕陽下仍熠熠生輝的鉆戒。
再后來,我去了佛堂。
我從不信佛,可那天我還是非常虔誠地跪在佛前,雙手合十,為他祈禱。
高貴的神明啊,請您聽到我的話吧:他是個笨小孩兒,沒有我他照顧不了自己的。
所以下輩子,請您許我再去尋他吧。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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