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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知道嗎,我們的重逢,比你想象中更早!
夕陽西下,路邊的景色穿過車窗在姜槐的臉上變換著形狀。
踏著最后一抹晚霞,姜槐回到了這個鄉(xiāng)鎮(zhèn),她的老家。
遠遠的,她便看見自己奶奶單薄的身影,站在車站處,顯然是在等她。姜槐的鼻尖泛起一陣酸澀。
這種情緒在下車后奶奶對她說第一句話時再也忍不住,徹底宣泄了出來,她抱住奶奶,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嘴里還不停說著:“對不起奶奶,是我害了媽媽……”
姜槐今年高三剛畢業(yè),前段時間也結束了高考,本應該是一個值得慶祝的事情,但高考的最后一天,姜媽媽為了早點帶姜槐去吃她很喜歡的那家小餛燉,騎上了還不太熟練的電動車,卻被急轉(zhuǎn)彎的小轎車撞倒,整個車身從姜媽媽的身體上碾了過去。
等姜槐趕到醫(yī)院后,姜媽媽已經(jīng)因傷勢過重搶救無效,宣告死亡。
姜槐不能接受這個現(xiàn)實,她把一切都歸結于自己的貪吃,為什么非要對媽媽說想吃那家離得又遠的小餛燉,這樣媽媽就不會騎車去接她了,她明明知道媽媽車技不好……
等一切事情辦完后,她將自己鎖在房間好幾天,任憑姜爸爸怎么敲門,怎么說,她都不聽。
爸爸也怕她一時想不開,便讓家里保姆看著她,自己縱然難過,也還得工作養(yǎng)家。
看著手機群聊里同學們一片歡聲笑語,去旅游的旅游,兼職的兼職,她更難受了。
到最后,姜爸爸實在沒辦法了,給姜奶奶打電話,讓她幫忙勸勸孩子。
姜奶奶對姜槐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孩子,回來住幾天吧,奶奶想你了!
于是,姜槐還是收拾好情緒,踏上了回家的路。
此時,姜奶奶抱著姜槐,手在她的背上輕輕撫著:“乖孩子,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
“走,咱們回家。”
“嗯……好!
徐徐吹過的晚風中,姜槐擦掉眼淚,牽住奶奶干枯蒼老,卻又溫暖充滿力量的手,一步一步走回了那棟老房子,她的童年。
晚上,姜爸爸也回來了,給祖孫倆帶了許多東西。見到姜槐幫著奶奶忙前忙后,情緒似乎有所好轉(zhuǎn),姜爸爸總算是能放下一點心來。
姜槐總覺得鄉(xiāng)下的夜晚寂靜又神秘。
風吹過時,夾雜著別家人做飯時炊煙的味道;遠處時不時傳來幾聲狗吠,像是號令,草叢中、樹梢間,藏匿著的昆蟲便開始享受這屬于它們的演奏時間,姜槐稱之為“夏日交響曲”。
后院中,無名花樹抖擻著香氣,姜槐和爸爸雙雙坐在椅子上,靠著椅背。
晚上總歸是比白天舒服些,氣溫也降下來了,此時正是盛夏,一絲涼意都如此難得。
一到晚上,溫度舒適些,村民們都會坐在門口,或是自家院子里,和鄰里鄉(xiāng)親們聊聊家常里短,和家人們聊聊生活,當?shù)厝税堰@一行為叫做“狎涼”。
姜槐接過爸爸遞過來的花露水,往穿著短褲的腿上抹了抹。
察覺到爸爸一直在看自己,她沒忍住笑了笑:“爸,你別這么看我,我沒事的。”
姜志維抬手輕輕彈了下姜槐的腦門:“行,你沒事就行,爸爸就不擔心了。”
姜槐俯下身撥弄著掉在地上的花瓣,她知道,媽媽去世,不只是她一個人難過,爸爸那么愛媽媽,怎么可能不傷心?卻還要藏著情緒擔心自己有沒有事。
從她記事起,爸爸媽媽就非常恩愛,爸爸姜志維年輕時創(chuàng)業(yè),也有了自己的一番事業(yè),和媽媽也是校服到婚紗的愛情,她幾乎沒有見過他們吵架,可以說,姜槐是他們愛情的見證。
姜志維和姜槐聊了一會天,便又要走,臨走時,姜志維看著眼前的女兒,不得不說,姜槐遺傳了爸爸媽媽所有的優(yōu)點,長相清冷,寡淡,一眼望去沖擊不大,卻是令人念念不忘。
他摸了摸女兒的臉,對姜槐說:“不論發(fā)生了什么,爸爸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姜槐給了姜志維一個擁抱:“我知道了爸爸!
送走姜志維后,姜槐回屋,奶奶的房間在一樓,現(xiàn)在已經(jīng)休息了,姜槐輕手輕腳地走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房間里有木香混雜著洗衣液的味道,被褥是今天剛換的。
看得出來,姜槐不在家時,奶奶經(jīng)常打掃。
她坐在書桌旁,打開窗戶,窗戶也還是自己小時候記憶中的木質(zhì)平開窗。
天上依舊是繁星點點,姜槐手扶著下巴發(fā)呆,任由風將自己搭在肩上的發(fā)絲吹亂。
許是累了,那晚姜槐睡的很香,還夢見了媽媽,她對姜槐說,她很好,不用擔心。
第二天一早,迷迷糊糊間,姜槐聽到奶奶說去晨練,飯已經(jīng)做好了,讓她起來后自己去吃。
早上八點,姜槐準時起床。她先是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回想起奶奶的話,這才下樓往廚房走去。姜槐坐在院子的小桌上正吃著呢,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嚇了一跳,還伴隨著幾句喊聲:“鄧婆婆!在家嗎鄧婆婆?!”
來找奶奶的,姜槐心想。
于是,她走去大門處,從里面將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雖然這少年穿著老爺衫,黑色短褲,腳下還踩著深藍色拖鞋,但姜槐還是通過他的長相大概判斷出了他的年齡。
姜槐的視線由下到上,最后落在了男生的臉上,開口問道:“你是?”
林郁見開門的不是鄧婆婆,于是便自我介紹:“那個,你好,我是住在隔壁的,我奶奶昨天去買了些水蜜桃,讓我來給鄧婆婆送點,你是鄧婆婆孫女吧?”
“嗯我是!
林郁將手上的袋子遞了過去,他生的白,手指也是修長又骨節(jié)分明,姜槐接過袋子時,下意識多看了兩眼。
“哦對了,我叫林郁!
“我叫姜槐!
“東西給你了我就放心了,那鄧婆婆呢?”
姜槐捋捋頭發(fā):“奶奶出去晨練了!
“行,那我就先走了!绷钟敉笸肆藘刹,朝姜槐揮手,“拜拜!
“好的,謝謝你的桃子啊!
而林郁已經(jīng)走出去了一段距離,轉(zhuǎn)過身來朝姜槐綻放了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沒事!”
姜槐將桃子放到了廚房后,繼續(xù)吃她的飯,沒一會兒,奶奶便回來了。見奶奶手上提的大包小包,姜槐皺眉道:“奶奶,都說了您一個人不要拿這么多東西,缺啥菜我去買就行了,大包小包的,不嫌累。俊
姜槐接過奶奶手上提的菜去廚房收拾,鄧淑坐在椅子上休息,笑著說:“奶奶不累,我這身子骨還硬朗著呢!”
姜槐擦干洗完碗的手,坐在鄧淑身邊:“對了,奶奶,早上有個男孩送了一袋桃子過來!
“個子高高的,還挺白,他說他叫林郁!
鄧淑聞言瞇著眼笑:“是阿郁啊,你們沒在家的時候,阿郁有啥好東西都給我這老婆子送點過來!
“是嗎?那他人還挺好的!
鄧淑似是想起了什么:“哎?你不記得他嗎?”
姜槐有些疑惑:“為什么這么說?”
鄧淑拉著姜槐的手,眼睛望著院里的槐樹:“你們倆小時候整天在一塊玩,就咱們這屋頂,不知道你們架著梯子爬了多少回了!
“我好像不太記得了!苯闭J真思索了一番,記憶里貌似有這么個人,但時間太久了,她確實不記得。
“行了別想了,人家給咱們送了吃的來,咱們也得回點啥不是?。”
“你爸爸昨天晚上帶回來的西瓜還沒吃,切一半給阿郁家拿過去吧!
姜槐聞言起身走向屋子里:“好。”
切好西瓜,往切面上包上一層保鮮膜,裝進袋子后,姜槐便提著袋子,和奶奶一起去了林郁家。
“霞姐!”鄧淑走進門便喊道。
姜槐順勢觀察了一下這個院子,大小和自家院子差別不大,有一面墻長滿了爬山虎,綠油油的一片,向人們施展自己的生機與活力。
與之相對的另一面墻邊,種著一棵大樹,很高,比姜槐家那棵槐樹還高一截,但名字姜槐卻叫不太上來。
樹下放著一張?zhí)梢,看起來便滿是愜意。
“哎!來了來了!狈块g內(nèi)的人回應道,話音剛落,張霞就掀起門簾走了出來。
“你看我這,還正洗衣服著呢!”張霞說著,甩了甩手上的水漬。
“惦記著你讓阿郁送來的桃子,這不,給你們家拿了半個西瓜過來。”
鄧淑示意姜槐:“阿槐,你張婆婆!
姜槐甜甜一笑:“張婆婆好!
“哎呦是阿槐啊,現(xiàn)在出落的可是越來越好看了啊,你也真是,還拿什么西瓜來啊,讓阿槐提著,也不嫌重。”張霞故作生氣。
姜槐:“沒事張婆婆,我不累,幾步路而已!
張霞聞言呵呵地笑著:“行,來都來了,正好我們家阿郁也在,咱把西瓜切了剛好一吃!
林郁在她們進屋之后就從樓上下來了,此時也從屋里出來。
姜槐把西瓜遞給林郁,看見兩個老人家進到房間里聊天,不好意思去打擾,便對著林郁說:“我?guī)湍阋粔K切吧!
“我來就行,你去坐著嘛!
姜槐搖了搖頭:“奶奶聊天,我過去也說不上話!
兩人走到廚房前,林郁順手幫她推開廚房門:“行!
切好后,姜槐給屋里端去了一盤,返回來時,林郁遞給她了一個碗,里面裝的正是切好塊的西瓜,還很貼心地插上了牙簽。
姜槐詫異:“這是?”
林郁轉(zhuǎn)過身去收拾案板:“看你穿的白裙子,吃著會不太方便,而且西瓜汁灑在白衣服上很難清洗,所以就幫你切了塊。”
姜槐低頭看了看自己穿的裙子,有些意外,沒想到他還挺細心的。
“謝謝你啊!
“沒事。”
兩人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此時太陽的溫度已經(jīng)慢慢上升。姜槐今天為了涼快些,將頭發(fā)用鯊魚夾夾了起來,但背后還是滲出了一層汗,她本身就怕熱,現(xiàn)在更覺得哪哪都不舒服,好在西瓜能暫時緩解。
一陣沉默。
“那個,你是不是不經(jīng);乩霞野。俊绷钟魩状斡杂种,終于開口說道。
姜槐反應過來:“是啊,不過我小時候在這住了很長時間!
林郁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聲音都雀躍了些:“那你還記不記得呆呆?”說完后就一臉期待的望著姜槐。
姜槐沒看見他的表情,她低頭看著手中的碗。
呆呆。
她當然記得,她小時候在老家住時唯一的好朋友,雖然比她大一歲,但性子軟的不像話,總是會受村子里別的小朋友欺負,姜槐就幫他出氣。
他長的很可愛,說話也有點小結巴,姜槐最喜歡捏他的臉了,軟嘟嘟的。
她說:“你的臉怎么軟軟的呀,看起來和豬豬俠里的小呆呆一樣,那我就叫你呆呆吧,林呆呆!
小時候的林郁話少,但卻喜歡和姜槐在一起玩,他不知道該怎么回應她,只是在姜槐想出什么鬼點子的時候,和她一起。
于是,小林郁仰著腦袋,一臉認真的看著姜槐說:“好。”
直到三年級那年,林郁被父母接去了外地上學,再沒了聯(lián)系。
姜槐將這段記憶與她的童年一并鎖在了內(nèi)心深處的那扇門中,不開心了便拿出鑰匙打開細細回憶,仿佛再次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生活。
樹葉映射日光,晃了姜槐的眼,她從回憶的海洋抽出,回答林郁的問題:“當然記得了,他是我小時候唯一的朋友,就住在我家隔壁……”
等等。
姜槐停住,猛的回頭看林郁,滿眼震驚:“你是呆呆。俊
林郁聞言,霎時笑了起來:“你終于認出我了,阿槐!
小時候話都說不利索的男孩,如今卻成了愛笑的陽光少年。
“你變化挺大的啊,呆呆!彼是喜歡叫他呆呆。
“我很高興再見到你。”
這天,林郁講了自己和父母去到南方上學的生活,又講了回來上高中的原因,很多很多,仿佛這樣就能彌補那空缺的幾年。
“所以你現(xiàn)在就在京大,準備升大二。”
林郁點頭:“是的。”
“我也想上京大,京大中文系,那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姜槐聲音低了幾分,“但我已經(jīng)考完了,我并沒有太大把握!
“沒關系啊,已經(jīng)考完了就不要去想了,該實現(xiàn)的夢想自會實現(xiàn)。”
兩人聊了很多,最后互加了聯(lián)系方式。
臨走時林郁開口問道:“我可以來找你玩嗎?”
姜槐看著眼前人的臉,和記憶里的小孩慢慢重疊,男孩半天擠出一句話:“我明天…還可以找…你玩嗎?”
她說:“當然可以啦,我最喜歡和呆呆玩了!
小男孩慢慢長大,變成了現(xiàn)在的林郁,姜槐晃了晃手中的手機:“當然,打電話就行!
林郁又笑了起來,像是吃了糖的小孩兒:“嗯!”
回到家的姜槐洗了個澡之后,拿出電腦坐在餐桌前準備趕稿子,她很喜歡文字,上高三之后壓力變大,她便時不時在網(wǎng)上發(fā)布一些自己都覺得亂七八糟無厘頭的文字,以此來作為釋放壓力的出口,無心插柳柳成蔭,收獲了很多人的喜歡,于是便一直堅持到了現(xiàn)在。
敲敲打打一會兒,還是沒找到靈感,只因腦子里全是和林郁的對話,她揚起嘴角,隨后拿起手機,編輯了一條微博。
@槐里:今日份關鍵詞“重逢”。
有人問發(fā)生什么事了,她回復道:“失而復得的人和友情”。
廚房里,奶奶已經(jīng)開始準備午飯了,電視機里播放著新聞,
“氣象局發(fā)布報告,今年的氣溫高達40℃,較往年大幅上升……”
“阿槐,快來吃飯了!
“好,就來!
飯后,姜槐一向沒有午睡的習慣,鄧淑已經(jīng)休息了,她便拿著蒲扇,坐在院子的陰涼處發(fā)呆。
下午兩點,往往是最熱的時候,姜槐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準備返回屋內(nèi)時,大門處突然鉆進來一只黑白毛色的小狗,姜槐很喜歡狗,她走上前去,蹲下輕輕撫摸它:“怎么自己跑出來了呀,外面很熱的!
小狗“嗚嗚嗚”的回應她,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姜槐起身,抱著小狗準備進屋給它倒點水喝,余光瞥見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也看見了她,朝她揮了揮手:“是阿槐啊,你怎么在外面?”
“我不想睡午覺,出來坐坐,剛準備回去呢,看見這個小狗了!
她微微舉起小狗的爪子:“給哥哥打個招呼吧。”
林郁輕笑出聲:“剛買完東西還在找它呢,沒想到跑你這兒來了!
“這是你家的狗嗎?”
林郁遞給姜槐一瓶剛買的礦泉水,思索一番后說:“也不是,你記得咱們小時候救下來的那只被門板夾住的小狗嗎?”
“這是它的孩子。”
姜槐想起來了,眼眸微瞪,表示很震驚:“真是沒想到,看來你把它照顧的很好。”
林郁沒回答,又拿出一根火腿腸掰成塊喂給小狗,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他抬頭看向姜槐:“后天鎮(zhèn)上有集會,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轉(zhuǎn)轉(zhuǎn)?”
“好啊。”她答的干脆,林郁確實沒想到。
林郁看著她的眼睛,那雙好看的柳葉眼里帶著淡淡的笑意,沒來由的,令他紅了耳朵。
那天很熱鬧,村上好多人早早都出了門,林郁按著前一天約好的時間給姜槐打電話,說話間,兩人在門口碰了面。
姜槐穿了一件白色短袖,下半身是一條長度及膝的黑色半身裙。
而林郁則穿著白色襯衫,和一條牛仔褲。
兩人站在一起,莫名很和諧。
一旁的鄧淑和張霞笑著打趣:“看這倆穿的,像小兩口似的!
兩人都尷尬的笑笑。
林郁招呼姜槐坐上小電驢,和奶奶們說了再見便出發(fā)了。
這邊兩人將車停好后,朝著集會入口走去,燥熱的天氣也擋不住人們出來玩的熱情。
兩人逛了許久,走到了一個賣手鏈的小攤子上,是攤主老奶奶親手制作的,很精致,不過姜槐對首飾方面不是很感冒,所以沒看幾眼便要走,林郁只得跟上。
沒走幾步,林郁突然停下對姜槐說:“我的鑰匙好像掉在剛才的攤位了,你在這等一下,我去找找,馬上回來!
沒等姜槐回答,林郁便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姜槐便沒在說什么,兩人繼續(xù)向前走。
集會所在地是一條上坡路,盡頭連接的是一個大型農(nóng)家樂,由古代流傳下來的一個驛站改造而成,是當?shù)匕l(fā)展旅游資源的重要景點。
姜槐走不太動了,于是提議歇一歇,卻不知從哪里沖出來了一個玩滑板車的小孩子,姜槐差點被撞倒在地,幸虧林郁及時拉住了姜槐的手。
他有些焦急地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幸好你把我拉住了。 ”姜槐站穩(wěn)身子。
為了不讓他擔心,姜槐說:“驛站的老酸奶我好久沒吃了,咱們快點上去買吧!
林郁還是緊緊拉著姜槐的手腕,生怕她再摔倒:“好!
姜槐感受到握著她手的力度,臉突然有些發(fā)燙,但旁邊人的手卻還是冰冰涼涼的。
她并不抵觸,因為小時候經(jīng)常一起拉著手瘋玩。微涼的體溫經(jīng)手腕傳入時,化作絲絲暖流,繞進心間,姜槐不自覺的再靠近他了一分。
只不過小手已經(jīng)長成了可以握住她整個手腕的大手了。
溫度漸漸上升,隨之一起的,還有姜槐被打亂節(jié)奏的心跳。
兩人玩了很久,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老酸奶,打卡了天梯,中午飯吃了很有名的粉湯羊血,下午去鎮(zhèn)上的圖書館蹭空調(diào),林郁幫姜槐科普了大學和專業(yè),為填報志愿做準備。
姜槐詫異他對這些事情如此了解,好奇問道:“你高考多少分啊?”
而林郁沒什么表情的回答:“658!
姜槐差點一口氣沒上來,658她再熟悉不過,是去年高考文科狀元,老師專門在她們班上講過。
姜槐泄氣似的趴在桌子上:“快一點出成績吧,真的好緊張!
此時的她才像是一個正常高三畢業(yè)生對成績的擔憂,前段時間過的渾渾噩噩,處理媽媽的后事,只顧著傷心了。
一想到媽媽,姜槐又有些想哭了,她壓下情緒,坐起身收拾東西:“走吧,回家!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這是姜槐認為形容老家晚霞最恰當?shù)脑娋洹?br>
卻不知是哪位仙子偷喝汽水時,失手打翻,撒在了白云的肩頭。
姜槐拍了拍林郁的后背:“呆呆,看那里,好美!
“是很美!
彼時正是六月中旬,小麥還未收割,隨著夏風有節(jié)奏地搖曳著身姿。
林郁的聲音順著風聲傳入她的耳朵:“阿槐,除了京大,你還有什么想去實現(xiàn)的夢想嗎?”
姜槐認真想了想,給出回答:“目前還沒有!
“那你想到了一定要告訴我,我想和你一起實現(xiàn)它!
“沒問題!”
姜槐其實很意外,明明她和林郁再次重逢不過幾天的時間,但卻像認識多年一般,事實上,除了小時候那幾年,他們再沒有接觸過。
很快,姜槐便明白了,因為失而復得,所以更加珍惜。
6月24日,高考成績公布。
一早上,林郁都守在姜槐的電腦前,手捂著嘴,焦急地盯著屏幕,姜槐坐在沙發(fā)上吃著冰淇淋,忍不住吐槽:“呆呆,你未必太緊張了吧,我都不緊張。”
“你不緊張,拿冰淇淋的手倒是別抖啊!
“……”
十二點一到到,林郁便刷新界面,輸入信息,鼠標劃到查詢,卻遲遲沒有點下去。
“要不……你自己來?”
姜槐此時也跑到他身邊:“要不咱們倆一塊點?算了死馬當活馬醫(yī),豁出去了。”
她說完,壓著林郁的手點下鼠標,立馬捂上眼睛:“怎么樣,出來了嗎?”
“怎么不說話。俊苯笔种嘎冻鲆粭l縫隙看向林郁,最后認命般看向電腦。
“什么啊,這不還沒出來,嚇我一跳!
結果下一秒,成績便挨個顯示了出來,姜槐立馬捂上眼睛:“怎么樣啊我不敢看了都!
而林郁此時也已經(jīng)震驚到話都說不利索了:“阿槐,你好像……考上京大了。”
“別騙我,多少分?”她的聲音已經(jīng)開始微微發(fā)抖,放下手看向屏幕,總分一欄明晃晃寫著642。
“我考上了!”
“是的!
姜槐緊緊抱著林郁:“我真的考上了!”
林郁輕聲在她耳邊說:“恭喜學妹,你很棒!
等一切事情都順利完成,姜槐才真正意識到,她的高中生活結束了,想想確實有點舍不得。
7月初,姜槐斷斷續(xù)續(xù)連載了一年多的故事正式完結。
7月15日,爸爸打來電話,說通知書送到了。
姜槐以為,一切都已走上正軌,但也僅僅,是她以為。
姜槐沒敢耽擱,在姜志維打來電話的第二天,便和林郁一起乘車回到了她家。
一路上,她都在興致勃勃地為林郁介紹著她家周邊的環(huán)境。
“你在十三中,和我們學校離得遠,我們這邊的店你肯定沒吃過,等會帶你嘗試一下!
姜槐是典型的外冷內(nèi)熱,尤其是在熟人面前,更是話癆。
林郁靜靜聽著她講,講他不知道的那些年。
“這會兒我爸爸應該在公司。”姜槐說著,拿出鑰匙開門,卻不曾想,撞上了兩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姜槐嘴角的笑容逐漸僵化:“你們在干什么?”
見到姜槐回來,姜志維松開懷中的女人,笑著說:“阿槐回來了。”
“你能告訴我她是誰嗎?”姜槐語氣冷淡。
“正好,爸爸本來還想晚點告訴你的!苯揪S摟上女人的肩,“這是你陳雅阿姨,我們打算下個月就去領證了……”
“什么?領證!你在跟我開玩笑嗎?,我媽媽去世還沒有兩個月,你現(xiàn)在告訴我要和這個女人領證?”姜槐瞬間爆發(fā)。
“阿槐!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你也知道,你媽媽已經(jīng)去世了!”
姜槐冷笑出聲,眼眶泛紅。
姜志維語氣柔和了些,繼續(xù)說道:“阿槐,你應該明白,人的感情是會變的!
“我和你媽媽之間,早已經(jīng)沒有愛了,能堅持到現(xiàn)在,都是因為你。
姜槐和姜志維對視,眼里滿是疏離,仿佛面前站的是一位陌生人:“你真的愛過媽媽嗎?”
“我曾經(jīng)很愛她!
姜志維收拾好東西,拉著陳雅:“既然你回來了,我們就先走了,通知書在你房間,你好好冷靜冷靜吧!
在路過林郁時,他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林郁關好門,拉住姜槐的手,姜槐自嘲道:“對不起,讓你見笑了!
“我一直以為,我很幸福,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林郁在她手上戴了個東西,隨后將她擁入懷中:“戴著它,我一直在!
那是逛集會時,林郁返回去買的手鏈,淡藍色,陽光下微微細閃,吊墜是槐花。
冷靜了一會,姜槐在媽媽去世之后,第一次踏進了她的房間,看著桌上放的一家三口的合照,她只覺得諷刺。
在媽媽的遺物中,她發(fā)現(xiàn)了一本已經(jīng)泛黃的筆記本,封面上寫著“旅行日記”。
也是直到現(xiàn)在,她才知道媽媽以前對旅行多么的熱愛,媽媽的足跡甚至踏遍半個祖國,等她看完媽媽一筆一劃寫出來的日記,早已泣不成聲。
回去的路上,姜槐對林郁說:“林郁,之前你問我有沒有考京大之外的夢想,現(xiàn)在我告訴你,我有了!
“我想繼續(xù)循著媽媽的腳步,走完她沒走過的路程,將這本日記續(xù)寫下去!
“好,我陪你!
后來的他們,真的走遍了全國,而那本日記,也已經(jīng)寫到最后一頁。
多年后,當他們再次回到重逢的村子,奶奶早已成為回憶。
蟬鳴聲依然聒噪,記憶中的我們,貌似一起經(jīng)歷了許多個盛夏,但盛夏不再是那年盛夏,我們依舊是那年的我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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