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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
面具
一
明明很想認真聽課,可卻還是走了神。突然回想起小時候,一些有趣的事情。如同老電影放映,似乎還能聽見手動放映機齒輪咬和的聲音。
最初接觸面具,是在那年夏天里。
身高只有一米多的我,騎在爸爸的肩頭上,視野當然比別人開闊些。在人群中偶然瞥見戴著面具拿著棉花糖的小朋友。那種顏色鮮艷的,造型逼真的面具,我也是很想要?墒悄莻時候的我,是不會哭鬧也不會撒嬌的。只是悄悄從肩頭上爬下,拉著爸爸穿過人群,走到離面具攤不遠的地方,就這么站著,眼睛盯著面具攤,什么話也不講。爸爸還酸聰明,便牽著我去買。
記得賣面具的人特別和善,不知道是因為想買他的面具,還是因為錯覺。
一大堆面具掛在架子上,仿佛就在等著我。
塑料的面具,如果太用力就會變形,味道不是很好聞,但卻一點也不在意。有兩個小孔用來呼吸。
愛不釋手
依稀記得那份優(yōu)越感,別人看不見我的表情,我卻看別人真切。
但時間久一點,會有一種呼吸不暢的窒息感。我立刻掀了面具。小臉憋得通紅,爸爸瞧見了就笑了。
二
也曾經問過這樣的問題:要臉皮有什么用呢?
得到的回答是大人的哄笑。舅舅連飯都噴了出來。不認識的阿姨拍拍我的頭“這孩子怪有趣的!敝皇沁@樣的回答。
但這個問題很深奧,難道不是嗎?
以至于在十多年的歲月道路上,我都沒有思索出頭緒。
之后的我,逐漸長大。可是對這個問題的求知欲絲毫沒有減弱,只是問題換成了
面子就那么重要嗎?
上個禮拜天的英語補課,學到 give me some face
翻譯是:給我點面子吧。真是中西合璧到汗顏。面子等于臉?
可是有些問題得不到答案的,就連上哪里去問都是個問題。哲學家,美學家,外交官還是……
找不到答案的吧?
找不到的。
三
昨天在廁所門口看到兩個女生,是那種無論干什么都在一起的好朋友。A要上廁所,就把手里拎的東西給了B,順手把大衣也脫下遞給她。B笑瞇瞇接過的東西“快點進去吧,東西我?guī)湍隳弥!庇谑茿轉身進了廁所。門關上了,B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快的像是變魔術。由冷漠和不屑充斥著。
“啪”B竟然把東西扔在地上,連同那衣服。扔完轉身走向洗手臺,細細整理自己的頭發(fā)。
這樣不會臟嗎?
反正又不是我的。
是這樣想的吧。她心里一定是這樣想的吧。
聽到廁所里響亮的沖水聲,B迅速提起地上的東西,從容的走回原來站的地方,等著A出來。
你的東西好重的,拎得我好辛苦呢。
啊,是有點,補償你,等會兒我請你啊
太好了,我剛好餓了
……
她們就這么一搭一搭的走遠了。留下我一個人,還沒有緩過神來。
明明扔在地上,明明那么不情愿,可是這么自然的笑容是怎么擠出來的,還有那些話。
四川變臉?
人心險惡?
四
吃完中飯,和朋友在校園里散步。天氣不太好,有點陰?匆娏擞孀哌^來的英語老師。拉上朋友過去打招呼
老師好啊,
恩,飯吃了沒?
剛吃完,老師你吃過沒?
還沒啊
像“啊,您太辛苦拉”!澳阕约荷眢w也比較重要嘛”這樣帶著親昵的寒暄終也是講不出口的,所以只是恩了幾聲。
“不是很討厭那個老師啊,干嗎上去打招呼?”朋友這么問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好拿要講禮貌之類的話搪塞她。
其實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
五
上英語課的時候,被點名背課文,我當然是不會的,只能呆呆地站著,半天說了一句:“ Sorry, I can’t.”老師搖搖頭“坐下吧”
你夠幸運的,沒讓你站著上課,同桌說。
寧可你叫我一直站到下課,寧可你批評我,寧可說下課到辦公室來一趟。
可是,什么都沒有。你坐下吧,那口氣是無奈還是……
中等生就這么可有可無的存在,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優(yōu)等生是受老師青睞的,偶爾聊聊天;差等生上課還會被重點關注,那么,留給中間的還剩什么?
作業(yè)不交也不會過問,上課看小說也不會被發(fā)現(xiàn)。猛的明白,那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在看見的時候,心中也回響著“關我什么事”的想法,和那個女生一樣。
可是我卻想要熱情得和老師打招呼。只是想要一點關注,希望她不要忘了自己教授的班里還有這樣一個女生,也想擠到優(yōu)等生的行列中,用這種方式。
明明討厭的人,卻要笑臉相迎
這樣的自己,好虛偽。
六
下雪了,紛紛揚揚的。
剛積起薄薄一層,走廊上就熱鬧起來,短暫的十分種下課,教室?guī)缀蹩樟。女生的尖叫一浪高過一浪?匆娨粋女生被男生砸了雪球。就抓起一把雪,邊扔邊叫,好象指望和男生追追打打。朋友指了指“也太做作了,夠嗲的。”后面的話聽的不真切了,無非是很不要好的,騷,很XXX怎么怎么樣……
你不是也一樣啊。這句話,賭在喉嚨里硬是沒有說出來。想起朋友前幾天還很熱情和那女生打招呼,而現(xiàn)在卻在背后說她。心里思索著的不是你不應該說她,而是你不是也一樣。
從什么時候開始,學會用一張笑臉去迎接你討厭的人,去符合不感興趣的話題?
從什么時候開始,和別人一樣學會恭維?
從什么時候開始帶上面具?
記得那時候有很用力掀掉,積壓在箱底。
那臉上的,又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
七
早上因為噩夢,早起了很多。但夢到什么卻記不得了。
背上書包,開了門,正要穿鞋的時候,媽媽叮囑到,和同學關系不要太僵了,那個刁難你的同學不要去和她吵了,見到就讓著點,不要頂撞老師,做人學聰明一點,笑笑就好了……一邊抽緊鞋帶,一邊應和,我知道了。
路上還很黑,路燈的光暈,淡黃的一圈圈,
慢慢清晰起來,夢
背景是漫天的大雪,我變成了那個和男生追打的女生,臉上是那個只戴過一次的面具。嘴巴咧的大大的,笑的很開心。之后呼吸越來越困難,那兩個小孔突然不見了,面具緊緊粘在臉上,怎么扯也沒有,而一同玩雪的人的笑聲愈來愈遠,漸漸聽不見了,留我一個人,等到最后一絲氧氣被吸干……
似乎擺脫不了了,好象要融進我的臉里。與血肉混在一起,扯不開,控制支配的每一根神經
扯開一個笑臉
我知道了,臉上的面具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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