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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有時年紀大了,也會懷念起自己青春童年的事,看著自家丫頭一歲歲地長著,轉(zhuǎn)眼也要上高中了。
和女兒阿敏也喜歡在夜里聊天,往往是她給我講些學(xué)校里的事,八卦新聞啦,倒讓我也有種自己還是青蔥少女的感覺。
有時也會想吃吃自家的瓜,問她:“那班上有沒有男生喜歡你?”
她總是沉默一兩秒,說有是有的,但不是她喜歡的菜。
又得意洋洋地補充說考的不如她好的,她又怎么看得上。
“那你不還是萬年老二?”我調(diào)侃她。
她不作聲。
這時我倒也會回想起我的那段青春。
阿敏長得不像我,我十五歲時長得如花似玉的,大眼睛隨了我爹,眉眼彎彎。當(dāng)初奶奶還在世時,我?guī)О⒚羧ヒ娝,她看看笑笑:“這丫頭沒你小時候長得痛(長得可愛)!”
自家的丫頭就算不像我,我怎么看都是標致的,盡管有時說她丑。
雖然少女時長得好看,但我喜歡的人卻喜歡著另一個長相一般卻很有氣質(zhì)的女生。
他是我初中隔壁班的,長得英俊,很多人都喜歡他。雖然他不喜歡我這么個大美女,但我還是不乏追求者的。
“那喜歡你的人里有長得好看的嗎?”阿敏問。
“那是當(dāng)然!
但他們都知道我喜歡隔壁班的男生,自己沒戲,就老來欺負我,試圖引起我的注意。就以……蔣國平為首了。
這小子長得倒也不錯,就是愛和我作對,我也知道他的小九九,有時也不搭理他,結(jié)果他還變本加厲了。
這吵吵鬧鬧的日子一直持續(xù)到他們?nèi)乙崛ケ本?br> 那時我們一群農(nóng)村長大的少男少女還給他舉辦了什么歡送會,我對他去北京心中也沒太大難過,最后送了他幾個蘿卜,還是因為家里吃不掉了。
一群人哭得稀里嘩啦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追悼會。
我是沒怎么難過,缺了蔣國平一個我們難道還不上學(xué)了?話是這么說,心中卻還是有點悵然若失的。
他們家臨走前一天,我照常去學(xué)校,但晚上從鎮(zhèn)上走回家時,卻遠遠地看見有個人站在我家門口。
走近一看,是蔣國平?!
“當(dāng)時我特別驚訝,他家離我們莊有好幾里路呢,他竟然走過來了!
他用腳踢著小石子,褲腳破破的,看見我也不說話。
我很震驚:他怎么來了?
我也不好讓他就在門口站著,于是請他進屋喝杯茶。
那時我爸媽都在外打工,過年才回來,奶奶在廚房燒菜,爺爺還在田里沒回來。我和他兩個人相顧無言,都不愿開口。
他平時那么個活潑的人,今天倒像個啞巴似的。
我給他倒了水,心想要不要留他在家吃飯。
正沉默著,他抬頭,悄悄瞅了瞅我,低聲說:“我明天就要去北京了。”
“我知道。”
“你就沒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祝你在北京生活得開開心心,學(xué)習(xí)進步?”我搜刮搜刮,最后還是只說出這句。
“……謝謝。”
他又開始擺弄起自己的衣服,我看著他,尷尬。
“余小安!彼蝗唤形业拿。
我抬頭:“嗯?”
“到北京之后……你會給我……寫信嗎?”他語速慢慢的,眼睛卻是期待地看著我。
這讓我有些無奈,我指了指家里貧窮的種種:“你看我像是有錢寫信的樣子嗎?”
他臉紅了:“好……好吧,”他低頭,又小聲說道,“我會給你寫信的。”
我樂了:“就咱倆這關(guān)系,寫不寫也無所謂,你去北京了,我們就很難再見面了,以后也估計不會有什么交集……”
“同學(xué)一場,你再怎么討厭我么,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來……”他嘀咕道。我更樂了,江蘇和北京離那么遠……還有之前怎么沒見過他這樣。
最后我送他出了村,他一路沉默著,我看著遠方,仿佛那樣會緩解緊張
蟬聲鳴鳴,莊稼長勢茂盛,陣陣野芳襲人,狗尾草在跳著舞。村口家的母親在呼喚丈夫吃飯了,樹葉在半空飄著,最后落在田里剛挖出來的蘿卜上。晚風(fēng)吹起他的短發(fā),我好像還沒感覺到要和朋友分別的不舍,仍是快樂地哼著小曲。從家到村口的路并不長,我卻感覺過了一世了。
我目送著他上了路,摘了根狗尾草把玩著,看著他的身影欲行欲遠,卻也嘆不出什么,于是轉(zhuǎn)身走回家。
沒想到他竟又跑回來了,在村門口沖我喊:
“余小安,你別忘了我蔣國平!”
我怔怔地看著他,隨即笑道:“行,一路順風(fēng)!”
他站在村門口傻笑著,我看見他用袖子抹了把臉,揮了揮手,跑了。
做夢似的。
我不是很擅長寫作,但那個傍晚的他是我認識的最俊的蔣國平。
多年之后,我居住在上海,有了屬于自己的小家,生活快樂美滿,那個隔壁班我暗戀的男生,最后卻也沒能如愿和那個女生結(jié)婚,蔣國平在北京也成了家,我們也很少聯(lián)系。
老家也是治理得越來越好了,今年回來路邊排排新房,夜里開車時還能看見有些莊裝著燈,彩燈一閃一閃的,洋氣。
阿敏見了雪也是直樂。
媽媽在屋里炒菜,丈夫在切水果,我沒事出門轉(zhuǎn)悠,沒想到竟然遇到了蔣國平。
歲月對他倒是仁慈,臉上沒多幾道皺紋,卻是更成熟了。
我對他打招呼:“蔣國平!”
他轉(zhuǎn)頭一看,笑了:“余小安?”
“嗯,是我。你怎么也回這過年了?”
“爸媽想家了,畢竟是在這長大的!
“這是你兒子?和我家的差不多大!蔽铱戳丝此磉叺纳倌辏恢獮楹慰傆X得眼熟。
“不是,這是我侄子,我堂哥家的。我家丫頭跟我媽去鎮(zhèn)上了!
又隨便聊了幾句,還遇上了兩位同學(xué)(他倆結(jié)婚了),請他們回我家坐坐,都答應(yīng)了,蔣國平還拉上他侄子。
一回屋,阿敏和她表哥在吃水果,看見幾個叔叔阿姨問了聲好,本來我以為她又要低頭玩手機,還想說讓她和蔣國平侄子玩玩。但沒想到她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那少年,那少年也不可置信地盯著她。
“余敏?!”“蔣源新?!”
阿敏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朝著她道:“你班里一直拿第一那個?”
她心累地點了點頭。
我不禁驚訝世上竟有如此巧事,怪不得我看著眼熟。
阿敏總在我面前嘀咕他,抱怨他每次考第一什么的,我一度問過她是不是中意那小子,迎接的是一臉驚慌失措。
吃到瓜了呢,阿敏怎么像當(dāng)年的蔣國平?
我想想就樂了,邊磕著瓜子邊看著那倆小只大眼瞪小眼,旁邊的侄子在一旁茫然地看著。
“阿敏,你遇到同學(xué)也不說說話?”我逗她。
“沒什么好說的,再等半年中考就say goodbye了!闭姹。
“你倆成績也就差幾分,說不定能考上一個高中呢……況且……你在家里不是老跟我嘀咕源新的嗎,這會不說話了?”
她一臉驚慌地看著我,旁邊的蔣國平則一臉玩味地看著他侄子,他侄子倒茫然,眨眨眼盯著阿敏。
阿敏無語又憤怒地看著我,耳根紅紅地解釋了半天,最后反而蔣源新目光躲閃著不敢看他舅,面對他舅的一臉八卦還惱羞成怒地推了把他。
“所以嘛……同學(xué)一場,何必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是吧,阿敏?”我笑道。
蔣國平驚訝地看向我,我們知心一笑,他隨后也笑道:“是啊,何必老死不相往來?”說著還拍拍低著頭的蔣源新。
畢竟他們也,同學(xué)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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