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仙正傳
　　一 序
　　我要給琉璃仙做正傳，已經(jīng)不止一兩年了。但一面要做，一面又往回想，這足見我不是一個“立言”的人。因為從來不朽之筆，須傳不朽之人,于是人以文傳,文以人傳，——究竟誰靠誰傳，漸漸的不甚了然起來。而終于歸結(jié)到琉璃仙身上，仿佛思想里有鬼似的。
　　然而要做這一篇速朽的文章，才下筆，便感到萬分的困難了。第一是文章的名目。楊威利提督常說“歷史學(xué)家會如何如何說”，這原是應(yīng)該極注意的。歷史學(xué)家造出傳的名目很多；列傳、自傳、內(nèi)傳、外傳、別傳、小傳……可惜都不合。單一“傳”字吧，又有日本人田中芳樹《銀河英雄傳》珠玉在前，而琉璃仙又絕非英雄。所以便從魯迅先生《阿Q正傳》里取出“正傳”兩個字來作為名目，即使先生告我抄襲，也顧不得了——先生先替CLAMP們告郭X明去。
　　第二，我不知道琉璃仙姓什么。有一回，他似乎是叫路茨亞斯·拉茲亞舒泰恩。但第二日就模糊了。這個名字巨長，而且沒人這么叫。大家始終是叫他琉璃仙——受D版書影響，無數(shù)路人甲匪兵乙也叫他玻璃（BL）仙。所以我終于不知道琉璃仙究竟姓什么姓。
　　第三，我不知道琉璃仙的名字是怎么寫的。拉茲亞舒泰恩，是俄語還是德國話呢？倘若他有身份證或?qū)戇^國際信件，便可一目了然了。而他竟沒有身份證——或許有，只是沒人看見，——又沒寫過不讓烏鴉帶的信，寫作哪種文字都是武斷的。先前，我也曾問過歷史學(xué)教授龍?zhí)檬枷壬�，誰料博雅如此公，竟也茫然。但據(jù)結(jié)論說，是因為寫《創(chuàng)龍傳》時琉璃仙還沒有開畫。我的最后的手段，是托一私家偵探去調(diào)查琉璃仙的老底子，八個月后才有回音。說是那位偵探先生在調(diào)查“迪蘭”的過程中被害了。然而也再沒有別的方法了。只好用大家通叫的琉璃仙，這近于盲從流言自己也很抱歉。但龍?zhí)檬冀淌谏星也恢�，我還有什么好辦法呢。
　　第四，是琉璃仙的籍貫。倘他姓拉茲亞舒泰恩，大概是俄羅斯車臣地方人。但可惜這姓是不甚可靠的，因此籍貫也就有些說不定。他雖然多宿在漫莊，然而也常常宿在別處，不能說是漫莊人。即使說是漫莊人也是有乖史法的。
　　我所以聊以□□的，是還有一個就是他的德行非常典型。絕無復(fù)雜難辨之缺點。至于其余，只希望歷史學(xué)者如龍?zhí)檬冀淌�，楊威利提督，方修遠(yuǎn)議員等先生們了。將來或者能尋出許多新端緒來，但我這《琉璃仙正傳》到那時又恐怕早被斑竹們刪了。
　　以上可以算是序。

　　二 美少年記略
　　琉璃仙姓名籍貫有些渺茫，但“行狀”決不糊涂。見了略為美型的少年，甚至中年——都不要命地向上沖，然后就是失戀。
　　漫莊東頭有家失戀酒吧，來客大概有兩種：一是有錢顧客，被十幾年的女友或老婆甩了，會低著頭頹然走到里間，慢慢地坐喝。間或會捶桌子拍板凳：“女人這種生物，天生就是為了背叛我們男人的啊55555555555……”另一種便是暗戀不遂的學(xué)生族，多穿短衣（學(xué)生裝）站在外里喝完可樂調(diào)笑一通便離去，決不多呆。
　　琉璃仙是站客中唯一可以用“美型”來形容的人。他年紀(jì)二十上下，一頭過了腰的銀發(fā)，臉色常�！笆庇腥艘娏怂愫埃骸傲鹆�，你又失戀了！”他也不應(yīng)，徑直走到柜上：“溫一碗酒，來一碟茴香豆�！�
　　然而這次見他有所不同。
　　他手里提了把相思琴，破的。下端已經(jīng)開了裂。眼珠間或一輪，表明這還是一個活物：他已經(jīng)純乎是一個花癡了。在一片“晴子啊”“小櫻啊”“安妮羅潔小姐55555555……”的聲音中蹭進(jìn)失戀酒吧。
　　“來一碗酒，一碟茴香豆�！彼亚俜畔隆Ａ鹆伞懊佬汀薄奥斆鳌北緛韼缀跏且粋�完人了。但可惜他精神上還有一些缺點。最惱人的就是幾乎每周失戀一次。這雖然在琉璃仙身上，而看琉璃仙的意思，倒也似乎以為不足貴的。他一失戀，便忌諱說“戀”及一切近乎“戀”的音。后來推而廣之，“光”也諱，“亮”也諱，一犯諱，不管有心與無心，琉璃仙便兩眼通紅地發(fā)起怒來。估量了對手，口訥的他便罵，力氣小的他便打。然而不知怎么一回事，總還是琉璃仙吃虧的時候多。于是他漸變了方針，大抵改為怒目而視了。
　　誰知道琉璃仙采用怒目主義后，漫莊的毒舌黨們便愈喜歡玩笑他。一見面他們便假做吃驚地說：
　　“噲，亮起來了。——琉璃仙，被湯尼甩了吧？”
　　琉璃仙照例地發(fā)了怒：他怒目而視了。
　　“剛才還有幻影旅行團(tuán)在這里！”富奸義薄的fans們又開了口。
　　琉璃仙沒有法，只得另外想出報復(fù)的話來：
　　“你們還沒有見過那么多的美少年……”這時候，又仿佛在他身上的是一種高尚的失戀，并非平常的失戀了。但上文說過。琉璃仙是有見識的，他立刻知道這和“犯忌”有些抵觸。便不再往底下說。
　　但琉璃仙并沒學(xué)乖，見了美少年仍不住地去追，于是終而至于被打。終于在形式上打敗了，追了別人的“弟弟”被用式神追到樹上或用符咒釘?shù)綁ι稀Ａ鹆珊萌菀讙瓿鰜恚纯创蜃约旱娜说哪�，擦著口水想：“我好歹還是被美青年打了，……現(xiàn)在的世界真不象樣……”于是也心滿意足得勝地走了。
　　琉璃仙想在心里的，后來每每被作者畫出來，所以凡有寫他的同人的人們，幾乎全知道他這一種德行。此后每逢他被甩，同人女們就先一著對他說：
　　“琉璃仙，這不是普通失戀，這是美少年擺脫變態(tài)！自己說：美少年甩變態(tài)！”
　　琉璃仙想了半天，在漫莊自己還不算頭號BT人物。至少還有南條晃司給自己墊著底。于是便像EVA一樣嫵媚地暴走了。在不美型的同人女臉上甩了一記美型的鞋底。但不到一分鐘，他又心滿意足了。他是第一個敢光明正大地BL的家伙，除了“光明正大”不算外，“BL”又算什么呢？“讓人類絕種的愛”又算什么呢？
　　琉璃仙以如是等等妙法克服怨敵之后，便跑到失戀酒吧里喝幾碗酒，又盯著幾個或挽著女朋友或依偎著“哥哥”的美少青中年的側(cè)面背影一通好看，又開了心。愉快地回倒他的“玻璃祠（BL）”放倒頭睡著了。
　　倘使有錢有空，他便去看望朋友。也有時候斬個妖除個魔什么的。但大多都與美少年有關(guān)。然而這些少年們不是冷著一張臉，便是把他當(dāng)了酒肉朋友�！疤一ㄌ端钋С撸患傲鹆臀仪椤�。
　　他的精神勁頭在這樣的打擊之下，漸漸的低下去。但真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卑桑恍冶粣哿艘换�，他倒幾乎失敗了。
　　那是在漫莊COSPLAY節(jié)的晚上，一個美型的鯉魚精小娃兒托他送封信：“琉璃仙大哥，麻煩把我的結(jié)婚請柬送給老鯰叔去！”
　　那信皮皮上插倆雞毛,寫著“萬萬火急”“你老鯰叔長啥樣？”琉璃仙瞅著小娃兒流口水。
　　“他是他們村里最帥的！”
　　美型小娃兒的親戚必定美型，琉璃仙流著口水上了路，一道上千辛萬苦終于送到，卻只見鯰魚精那美型的脂肪……
　　此后琉璃仙有很唱一段時間里，臉上消瘦不堪，逢人便講：“我真傻，真的。我本以為美少年的親戚都漂亮，沒想到這個會那么丑。那小鯉魚是個漂亮孩子，但我忘了他說山東話，山東話里”帥“是與”衰“同音的，本來以為是個美中年，可一 想，糟了，鯰魚哪有個美的呢……”
　　但琉璃仙很快又高興了，因為幾部少女漫畫開載，漫莊又多了幾個美少年。

　　三 續(xù)美少年記略
　　然而琉璃仙時常單戀，但直到戀上了幾位有名人物，他也跟著出了名。有一次他喝高了，自稱是羅伊·穆斯唐大佐的老相好。但立刻被地保毛利小五郎給拎到大佐辦公室里。大佐一見，滿臉濺朱，喝道：
　　“琉璃仙！你這混小子！我是你的老相好么？！”
　　琉璃仙不開口。
　　大佐愈看愈生氣了，搶進(jìn)幾步說：“你敢胡說！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相好的！你是女的么？”
　　琉璃仙不開口，想往后退了。大佐跳過去，一個響指把他給點著。“你怎么會是我的情人——你連莉莎都不如！”
　　琉璃仙沒有抗辯，只是弄滅了身上的火，和毛利地保退出去了。外面又被地保訓(xùn)斥了一通，謝了二百塊酒錢。他回到玻璃祠，憤憤地躺下了。后來想：“現(xiàn)在的世界太不象話，竟打自己老相好……”于是想到大佐的英俊，現(xiàn)在成了他的情人了。便自己也漸漸的得意起來，爬起身，唱著《冷酷到底》到酒店去，這時候，他又覺得大佐帥了。
　　說也奇怪，從此以后，果然大家也仿佛格外尊敬他。這在琉璃仙，或者以為他是羅伊的情人，而其實也不然。漫莊通例，同人文倘寫道張三李四、阿七阿八，不出三天就被刪。必須與一部當(dāng)紅動漫如《死神》、《鋼煉》相關(guān)，這才載上他們的論壇。一上論壇，原文有名，同人也就托庇有了名。這到底真不真呢？怕是難解。穿鑿起來說，或者是因為莉莎中尉太強悍了，大佐想紅杏出墻也是正常的。雖然挨了燒，大家也怕有些真，總不如觀望一下穩(wěn)當(dāng)。
　　琉璃仙此后倒得意了很久。
　　有一年的春天，他醉醺醺地在街上走。在墻根的日光下，看見櫻木花道在寫失戀回憶錄。這櫻木，一腦袋紅毛，像只猴子。別人都叫他櫻木猴子。在琉璃仙眼里，像猴子是不足為奇的。只有那一腦袋紅發(fā)，倒像美麗妖狐藏馬。實在令人看不上眼。他于是并排坐下去了。倘是別人，琉璃仙本不敢大意坐下去，但在這櫻木旁邊，他有什么怕的呢。老實說，他肯坐下去，簡直還是抬舉他。
　　琉璃仙也拿出個本子來，回想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因為開畫時間太短呢還是因為事例不足，許多工夫，只回想起兩三個。他看那櫻木，卻是一個又一個，兩個又三個——他上國中時就失戀五十多回了。
　　琉璃仙最初是失望，后來卻不平了：看不上眼的櫻木尚且有那么多女朋友，自己倒反這樣少，這是怎樣的大失體統(tǒng)的是呵！他想尋個慘烈些的，然而竟沒有。好容易想起星壽香維幾個，細(xì)一想也不怎么美型。
　　他兩眼通紅了，將本子摔在地上，吐一口唾沫，說：“這死猴子！”
　　“死花癡，你罵誰？”櫻木輕蔑地抬起眼來。
　　琉璃仙近來雖然比較受人尊敬，自己也更高傲些，但和那些打慣的閑人們見面還膽怯。獨有這回非常的武勇了。這種猴子般的人，也敢出言無狀么？
　　“誰認(rèn)便罵誰！”他站起來，兩手叉在腰間。
　　“你的骨頭癢了么？”櫻木也站起來，琉璃仙以為他要逃了，搶進(jìn)去就是一拳。這拳頭還未達(dá)到身上，已經(jīng)被抓住了。櫻木一低頭，將他撞出去六尺多遠(yuǎn)。
　　“君子動口不動手！”琉璃仙在地下掙扎。
　　但櫻木似乎不是君子，并不理會。一低頭又犀牛一樣撞過來。琉璃仙忙挾了飛毯，倉皇逃出去五六里。在他的記憶上，這大約要算平生第一件的屈辱。難道真如論壇上所說，《SD》TV版要重做么？
　　琉璃仙無可適從的站著。
　　遠(yuǎn)遠(yuǎn)地走來一個人，他暗戀的美少年到了。這也是漫莊最出名的一個人，哈利斯伯爵家的少爺。原先據(jù)說死了爹，不知怎的他爹又回來了，還和他掐架。他叔叔大哭了十幾場，老婆羅潔愛兒跳了三回井。琉璃仙尤其“深惡而痛絕之”的，是他家的管家。
　　他家管家利夫·拉斐依特大約二十八九歲，同他家少爺?shù)年P(guān)系好到讓同人女們大流口水的地步。他的叔叔到處說：“利夫只是個普通管家而已，同該隱的關(guān)系還是很正常的。本來該隱一結(jié)婚他要辭職，但該隱不讓，只好先留著了�！比欢鹆刹豢闲牛Q他“假正經(jīng)”一見他，一定在肚里暗暗流口水。
　　這“假正經(jīng)”近來了。
　　“假正經(jīng)，不過真好看……”琉璃仙歷來只在肚子里罵，沒有出過聲。這回因為正氣忿，因為由貴姐把假正經(jīng)畫得越來越漂亮，便不由得輕輕說出來了。
　　不料這假正經(jīng)卻拿著一支黃漆的棍子——便是琉璃仙所謂哭喪棒——大踏步走了過來。琉璃仙在這剎那，便知道大約要打了。趕緊抽緊筋骨，聳了肩膀等候著。果然，啪的一聲，似乎確鑿打在自己身上了。
　　“我說他！”琉璃仙指著樹上的飛錐，分辨說。
　　啪！啪啪！
　　在琉璃仙的記憶上，這大約要算生平第二件的屈辱。特別是啪啪地打過之后，假正經(jīng)又挽著他的管家一塊走了。琉璃仙慢慢地走，將到酒店門口，他才有些高興了。
　　但對面走來了六星庵里的小尼姑阿修羅。琉璃仙便在平時，見到他也一定要調(diào)戲，何況在被打了之后呢？他于是又發(fā)生了回憶，又發(fā)生了敵愾了�！拔也恢轿医裉鞛槭裁催@么晦氣，原來就是因為見了你！”他想。他迎上去，掛下來一長道口水：“美少年……”
　　阿修羅全不睬，低了頭只是走。琉璃仙走近他身邊，突然伸出手去拽他剛綁好的小辮子，呆笑著，說：“小鬼，快回去，夜叉等著你……”
　　“你怎么動手動腳……”阿修羅滿臉通紅的說，一面趕快走。酒店里的人大笑了，琉璃仙看見自己的勛業(yè)得了賞識，便愈加興高采烈起來。
　　“夜叉動得，我動不得？”他扭住阿修羅的面頰。
　　酒店里的人大笑了，琉璃仙更得意，而且為滿足那些同人女們起見，再用力得一擰，才放手。他這一戰(zhàn)，早忘卻了櫻木，也忘卻了假正經(jīng)，似乎對于今天的一切“晦氣”都報了仇；而且奇怪，又仿佛全身比啪啪的響了之后要輕松，飄飄然的似乎要飛去了。
　　“這斷子絕孫的琉璃仙！”遠(yuǎn)遠(yuǎn)地聽見阿修羅的帶哭的聲音。
　　“哈哈哈！”琉璃仙十分得意的笑。
　　“哈哈哈！”同人女們十二萬分得意的笑。

　　四 戀愛的悲劇
　　琉璃仙這一次的勝利，然而對于他有些異樣。他飄飄地飛了大半天，飄進(jìn)玻璃祠，照例應(yīng)該躺下便打鼾，誰知道這一晚，他很不容易閉合眼。他覺得自己的大拇指和第二指有些古怪：仿佛比平時更滑膩些，不知道是阿修羅臉上有一些滑膩的東西沾在他指上，還是他的指頭在阿修羅臉上磨得滑膩了？
　　“斷子絕孫的琉璃仙！”
　　琉璃仙的耳朵里又聽到這句話，他想：不錯，自己是BL，自然不會有子孫。但一個美少年都不接近他，這……
　　“美少年，美青年，美中年！”他又撕花瓣。
　　“夜叉也……連帝釋天也……美青年！”花瓣停在“美青年”上。
　　即此一端，我們便可知美少年是害人的東西。
　　動漫中的男性，本來大半都可以做圣賢，可惜全被美少年毀掉了。星史郎是昴流害死的，修斯是因為羅伊的案子遇害的，冰帝輸球……我們也假定是因為部景吾，大約未必十分錯，而萊因哈特可是的確想吉爾菲艾斯想死了。
　　琉璃仙本來也是正人，我們雖然不知他曾蒙什么名師指授過，但他對于BL是十分敏感的。他的學(xué)說是：凡美少年，一定與同事同學(xué)有曖昧，一個美少年在外面走，一定想引誘人，一美少年一青年外面走，一定要有勾當(dāng)了�！郎倌暾婵蓯�，假使阿修羅的臉上不滑膩，琉璃仙便不至于被蠱，又假使阿修羅的臉上蓋一層布，琉璃仙便也不至于被蠱了——不過想到阿修羅他爹，這小鬼還算正經(jīng)的。
　　“美青年……”琉璃仙想。
　　他對于“一定想引誘人”的美少年，時常留心看，然而他們并不對他笑。也時常留心聽，然而他們又并不提關(guān)于什么勾當(dāng)?shù)脑拋�。哦，這也是美少年可惡之一節(jié)：他們?nèi)家b“假正經(jīng)”的。
　　這一天，琉璃仙在羅伊大佐家打了一天工。都筑麻斗，是大佐家唯一的傭人，一邊在灶上煮著飯，一邊與琉璃仙談閑天。“中尉昨天差點斃了大佐……大佐想紅杏出墻……”
　　“美青年……”琉璃仙想到昨天的花瓣。
　　“愛德華明天又要出遠(yuǎn)門……賢者之石不知什么時候才能找到……”
　　琉璃仙站了起來。
　　“哈伯克少尉又失戀了……”都筑還在嘮叨。
　　“我和你困覺，我和你困覺！”琉璃仙忽然搶上去，對他跪下了。
　　一剎時中很寂然。
　　“啊呀！”都筑楞了一息，突然跳起，大叫著往外跑。且跑且嚷，似乎后來帶哭了。且分明有一句：“俯伏奉請加護(hù)我輩之十二神——朱雀白虎騰蛇六合！”
　　轟隆轟隆，外面有房刀屋塌的聲音。琉璃仙對墻壁跪了也發(fā)楞，于是兩手扶了空板凳，慢慢的站起來。仿佛覺得有些糟。他這時確也有些忐忑了，但蓬地一下，袖子上著了一片火。他急忙轉(zhuǎn)過身去，大佐怒氣沖沖地站在他身后。
　　“你反了！你這……”大佐又打項響指，琉璃仙飛跑出門，外面雖然昏黃，卻辨得出很多人。昨天剛要斃了大佐的中尉擺出雙槍老太婆的架勢，愛德華雙手叉腰，瘦伶仃的正像一個畫圖儀器里的圓規(guī)。圓規(guī)雙手一拍向地上一按，光芒過后一座大炮立在他面前。
　　鄰居羅嚴(yán)塔爾和邑輝一貴一左一右拖著都筑，一面勸：“你把式神收起來！別鬧了房子都倒了！”
　　“怪不得召喚課要賣了你……別傷心了，你也不會再死一回�！睅し磕孪壬矎呐哉f。
　　都筑只是哭，夾些話，卻不甚聽得分明。
　　琉璃仙想：“哼，有趣。這家伙不知鬧什么玩意了？”他想打聽，走進(jìn)邑輝一貴身邊。兩個鄰居四只全不一樣顏色的眼齊刷刷向他瞪。炮彈，子彈，火焰齊齊向他撲來。他翻身便走，自然而然走出后門，然而還不甘心，扒在門縫上向里看。
　　門吱呀一聲開了，正是穆先生�！傲鹆赡憧申J禍了。”
　　“恩？什么……��？”先生說什么，琉璃仙一句也沒聽見。他只顧欣賞先生秀氣的臉了，全不顧里面的兵荒馬亂。
　　“你好自為之�！遍T關(guān)上了，琉璃仙向上撲，卻梆地一聲撞在水晶墻上。于是他又翻身便走，不多工夫，已經(jīng)在玻璃祠內(nèi)了。
　　琉璃仙坐了一會兒，腦子有點清醒了。飛錐在無奈地嘆氣，他記得飛毯留在大佐家，但倘若去取又怕大佐的響指。然而毛利地保進(jìn)來了。
　　“琉璃仙！你的媽媽的！你連死神都調(diào)戲起來，簡直是造反。害得我晚上沒有覺睡，你的媽媽的！……” 如是云云的教訓(xùn)了一通，琉璃仙當(dāng)然沒有話說。臨末，因為是在晚上，應(yīng)該加送毛利地保加倍酒錢四百塊。琉璃仙正沒有現(xiàn)錢，便用法杖做抵押，并且訂了四條件：
　　一，為大佐修補房屋。——幸而十二式神被水晶墻擋了大半，只倒了三間下房。
　　二，琉璃仙從此不準(zhǔn)踏進(jìn)大佐家半步。
　　三，都筑倘有不測，惟琉璃仙是問。
　　四，本村的邑輝一貴醫(yī)生捎帶宣布琉璃仙不準(zhǔn)找他瞧病。
　　琉璃仙自然都答應(yīng)了�？上]有錢，于是將飛毯賣掉了。漫莊總共三個醫(yī)生，除邑輝之外還有假正經(jīng)他哥吉貝爾·迪斯萊利和一個三白眼惡醫(yī)赤尸藏人，綾峰爛人畫的。城里另有個疤臉秦博士醫(yī)術(shù)不壞，可惜不美型。

　　五 生計問題
　　琉璃仙禮畢之后，仍舊回到玻璃祠。太陽下去了，漸漸覺得身上有些古怪。他仔細(xì)一想，終于醒悟過來，其原因蓋在自己沒了飛毯。他捶著腿，躺倒了，待張開眼睛，原來太陽又在西墻上了。他坐起身，一面說道：“媽媽的……”
　　他起來之后，也仍舊在街上逛，雖然不比跑路之有腰酸腿痛，卻又漸漸的覺得世上有些古怪了。仿佛從這一天起，漫莊的男人們忽然都怕了羞，他們一見琉璃仙走來，便個個躲進(jìn)門里去。甚而至于將近五十歲的碇元渡大叔，也跟著旁人亂鉆，而且將十歲的涅吉·斯普林也叫進(jìn)去了。琉璃仙很以為奇，而且想：“這些東西忽然都學(xué)起美少年模樣了，這些家伙們�！�
　　但他更覺得世上有些古怪，卻是很多日以后的事。其一，酒店不肯賒欠了；其二，管玻璃祠的老太婆川添真理子來說些廢話，似乎家叫他走；其三，他雖然記不得多少日，但確乎有很多日，沒有一個人來叫他作短工。酒店不賒，熬著也就罷了，老太婆催他走，嚕蘇一通也就算了，只是沒有人來叫他做短工，卻使琉璃仙肚子餓，這委實上一件非�！皨寢尩摹钡氖虑椤�
　　琉璃仙忍不下去了他只好到老主顧的家里去探問——但獨不許踏進(jìn)大佐家的門檻，——然而情形也異樣，一定走出一個女人來。用了十分煩厭的相貌，像回復(fù)乞丐一般的搖手道：“沒有沒有！你出去！”
　　琉璃仙愈覺得希奇了。他想，這些人家向來少不了要幫忙，不至于現(xiàn)在忽然都無事，這總該有些蹊蹺在里面了，他留心打聽，才知道他們有事都去叫市村鐵之助。這小鐵，是一個窮小子，又瘦又乏，在琉璃仙的眼睛里，位置是在櫻木之下的。誰料這小子竟然謀了他的飯碗去，所以琉璃仙這一氣，更與平常不同。
　　他在哈利斯伯爵的府門前遇到了鐵之助，“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琉璃仙便迎上去，鐵之助也站住了。
　　琉璃仙憤怒起來，伸手去打鐵之助。但小鐵也是學(xué)過刀術(shù)的，抄起竹竿來抵擋。從先前的琉璃仙來看，鐵之助是不足齒數(shù)的，但他近來挨了餓，又瘦又乏已經(jīng)不下與小鐵，所以成了勢均力敵的現(xiàn)象。
　　“好啦好啦，別鬧啦。”假正經(jīng)的管家來解勸。
　　“好，好！”有人在喊，不知道是解勸，是頌揚，還是煽動。
　　然而他們都不聽——上文提過，漫莊人士熱愛和平，于是在一聲清脆的“曙光女神之寬恕”之后，兩人全凍成了大冰塊。
　　“記著吧，小豆子……”琉璃仙掙扎著說。他沒注意鋼之煉金術(shù)士愛德華·艾利克剛剛經(jīng)過。
　　叮、咣、當(dāng)、榔，啪咚。
　　有一日很溫和，微風(fēng)拂拂的頗有些夏意了，琉璃仙卻覺得寒冷起來，但這還可擔(dān)當(dāng)，第一倒是肚子餓。飛毯，法杖，古琴，早就沒有了。身上只剩單衣裳，想把烏鴉烤來吃烏鴉肉炸醬面，卻連面也沒找到。他早想在路上拾得一注錢，但至今還沒有見。他想在自己的破屋里忽然尋得一注錢，慌張地四顧，但是屋內(nèi)是空虛且了然，于是他決計出門求食去了。
　　他在路上走著要“求食”，看見熟識的酒店，看見熟識的饅頭，但他都走過了。不但沒有暫停，而且并不想要。他所求的不是這些東西了，他求的是什么東西，他自己不知道。
　　漫莊本不是大村鎮(zhèn)，不多時便走盡了。村外多是水田，有牛突然變身，人立起來。草摩綾女便扯了本田透向草摩潑春身上一扔，于是那牛便繼續(xù)耕作了。琉璃仙并不欣賞這田家樂，卻只是走。因為他直覺的知道這與他的“求食”之道是很遙遠(yuǎn)的，但他終于走到六星庵的墻外了。
　　琉璃仙遲疑了一會兒，四面一看，沒有人。他便爬上這矮墻去，踩著處女座人像柱，終于跳到里面了。里面沙羅雙樹園倒是很大，但似乎并沒有什么可吃的東西。甚至于像玫瑰那樣可以賣錢的花木也沒有。
　　琉璃仙仿佛帖子被刪似的感到很冤屈，他慢慢走下臺階去，忽而非常驚喜了。這花瓣很美麗，分明可以賣點錢。而門口突然伸出倆很尖的耳朵來，倆大眼倘摻點綠，有假正經(jīng)的樣子，但這分明是阿修羅。阿修羅之流是琉璃仙本來視若草薺的，但世事須“退一步想”所以他便趕緊揀起一把花瓣，兜在大襟里。然而老尼姑沙加已經(jīng)出來了。
　　平心而論，沙加比阿修羅長得漂亮，氣質(zhì)也好但不知為何老閉著眼。琉璃仙沒有話，擦著口水不知是該跑還是該撲上去。沙加突然一睜眼，琉璃仙便平著身子飛了出去……
　　這里當(dāng)然不會有供他撞上以止住行進(jìn)的柱子，也不會有讓他摔個臉搶地以激活小宇宙的鏡頭。所以，在被奧布共和國的防空炮打下來之前，琉璃仙便那么飛進(jìn)了城。

　　六 從中興到末路
　　在漫莊再看見琉璃仙出現(xiàn)的時候，是剛過了這年的同人大賽。人們都被同人女們折騰得奄奄一息，說道琉璃仙又回來了，都沒有很以為然。但是回上去想道，他先前那里去了呢？琉璃仙前幾回休載，大抵早就興高采烈地對人說，但這一次卻并不。且人們都關(guān)心休刊之神富奸義薄，沒人管他這幾次小小的休載。漫莊老例，只有富奸義薄和CLAMP姐姐們休載才算是一件事，由貴阿姨尚且不足數(shù)，何況是川添真理子。因此網(wǎng)上也就沒作宣傳，而漫莊的社會上也就無從知道了。
　　但琉璃仙這回的回來，卻與先前大不同。確乎很值得驚異。天色將黑他睡眼朦朧的在酒店門前出現(xiàn)了。穿著鑲邊的術(shù)士袍，卷著新的法杖和飛毯。他走進(jìn)柜臺，向伙計一之宮純便撲：“美少年……”
　　漫莊老例，見了略有些醒目的人物，是“與其慢也寧敬”的�，F(xiàn)在雖然明知道是琉璃仙，但和從前的琉璃仙有些兩樣了，所以店長王波兒將一之宮純擋在身后又吩咐龍?zhí)美m(xù)藏起來之后，還是先之以點頭，又繼之以談話：
　　“嚯，琉璃仙，你回來了！”
　　“回來了……龍?zhí)美m(xù)呢你別走！哎！”
　　“發(fā)財發(fā)財，你是——在……”
　　“哦，上城去了。阿純，別走，我，你……”
　　“風(fēng)聲太大我聽不清，滾！”
　　這一件新聞，第二天便傳便了全漫莊。人人都知道了新衣裳新飛毯的琉璃仙的中興史。所以在酒店里，論壇上，便漸漸地探聽出來了，這結(jié)果，是琉璃仙得了新的人氣。
　　據(jù)琉璃仙說，他是在ZAFT議長克萊因先生家?guī)兔�。這一節(jié)，聽的人都肅然了。這位老爺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千金拉克絲小姐，前后兩個女婿都是國色天香的美少年。但又據(jù)琉璃仙說，他卻不高興再干下去了。因為這克萊因先生實在太“媽媽的”了。而且出入他家的MS小隊克魯澤隊長雖是美青年，但老是戴面具。這一節(jié)，聽的人都松了一口氣：那美青年總算聰明，逃過了這變態(tài)的魔爪。
　　據(jù)琉璃仙說，他的回來，似乎也由于不滿意城里人。然而也有偶爾大可佩服的地方，即如漫莊雖有同人女，但都只在初級段。城里可有的是同人狼和腐女子。即使邑輝一貴等人，在同人狼手里也立即是“小鬼見閻王”。這一節(jié)，聽的人都赧然了。
　　“你們可看見過殺頭么？”琉璃仙問。城里有個叫毒伯爵斯內(nèi)普的反對同人女……“
　　漫莊當(dāng)過兵的人很多，連塘里的□□都自稱是外星軍曹。此時都想起戰(zhàn)場上的慘烈來了，于是紛紛地離開。然而不多久，琉璃仙的大名忽又傳遍了全漫莊。因為上國中的不二周助從他那里買了一支自來水筆，舊固然是舊的，但只花了九塊錢。還有假正經(jīng)他哥——也說是邑輝一貴，待考——也買了套精細(xì)手術(shù)剪子，幾乎全新，只用三百塊。于是人們，連小早川美幸這樣的小姑娘都追著琉璃仙：“琉璃仙！還有扳手么？沒有？卡絲鉗也要得，有罷？”
　　這事對羅伊大佐家沖擊不大，因為他家用什么都自己煉。但不二周助高興之余將鋼筆給愛德華看，兩人都不認(rèn)識上刻的“YangWenli”是誰。羅嚴(yán)塔爾一見，立即下了定論：“這是賊贓，一定是偷來的。這筆的原主兒我認(rèn)識，他家養(yǎng)的拖油瓶是不會讓他丟東西的！”
　　于是煉金術(shù)士對大佐說，琉璃仙要提防�；蛘呔共蝗绶愿赖乇�，不許他住在漫莊。。但大佐以為不然，說本莊偵探老少大小有的是。只要讓太太夜里在枕頭底下放把手槍就行。煉金術(shù)士聽了這“庭訓(xùn)”非常之以為然。便立刻撤消了驅(qū)逐琉璃仙的提議。
　　只有金田一，卻還一以他爺爺?shù)拿x去探琉璃仙的底細(xì)。琉璃仙也并不諱飾，傲然的說出他的經(jīng)驗來。從此他們才知道，他不過是一個小腳色，不但不能偷竊，連掩護(hù)也不在行。有一次他們被一群警察圍堵，那正手兒慌不擇路跳進(jìn)一闊小姐繡房——據(jù)說后來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話——琉璃仙卻趕緊跑，連夜爬出城，逃回漫莊來了。從此再不敢去偷。然而這故事于琉璃仙更不利，誰料他不過是一個如此笨的偷兒呢？簡直是蕭言中畫的。

　　七 革命
　　動漫公歷XXXX年九月十一日，即富奸突然復(fù)載的那一天，凌晨三點，有一架MS機體到了漫莊。這MS從黑夜中飛來，有幾個老兵睡覺警醒，幾乎都看見了。據(jù)探頭探腦的調(diào)查來的結(jié)果，那是圣盾高達(dá)，是克萊因議長的前女婿開的！
　　那MS便將大不安帶給了漫莊。不到正午，全村的人心就很搖動。MS的使命，本來是很秘密的，但論壇上卻說，同人女要革命，議長到鄉(xiāng)下來逃難了。但惟有黑崎一護(hù)不以為然，說那不過是阿斯蘭、基拉、真·飛鳥、伊扎克，布雷利等幾個人，到鄉(xiāng)下來渡假。（圣盾是單人機型，嚴(yán)重超載誒）其實少女向的《高達(dá)SEED》和少年向的《鋼之煉金術(shù)士》素來不向能，在理本不該有“共患難”的情誼。況且黑崎一護(hù)和大佐又是鄰居，見聞較為切近，所以大概是他對的。
　　然而謠言很旺盛。說議長雖然沒有親到，卻說前親家，國防委員部的薩拉委員長軍銜中將，雖然國籍不同，仍有權(quán)指揮大佐。大佐肚里一掄，覺得這與他總不會有壞處。便將幾個男孩子留下了。但幾位女眷都沒有來，據(jù)說伊們也紛紛加入了同人女的隊伍，開始將自己老公和哥哥們亂配了。
　　琉璃仙的耳朵里，本來早聽說過同人女這一句話。今年又親眼見到殺掉一個反同人女的。但他有一種不知從哪里來的意見，以為寫同人便是造反，造反便是與他為難。所以一向是“深惡而痛絕之”的。殊不料這卻使那么多美少年來到漫莊，于是他未免也有些“神往”了。
　　“同人也好吧。”琉璃仙想，“寫這些家伙的同人，太可惡！便是我，也要投降同人女們了�！�
　　琉璃仙最近用度窘，大約略略有些不平。加以中午喝了兩碗空肚酒，愈加醉得快。一面想一面走，便又飄飄然起來。不知怎么一來，忽而似乎自己便是同人女，漫莊的美少年都是他的了。他禁不住大聲嚷道：“造反了！BL同人女造反了！”
　　漫莊人都用了驚懼的眼光對他看，這一種可憐的眼光，是琉璃仙從來沒有看見過的。一見之下，又使得他舒服得如六月吃了冰糕，他更加高興的且走且喊道：
　　“好……我要什么就是什么，我歡喜誰就是誰�！�
　　“對面的男孩看過來呀，看過來呀看過來。”
　　大佐和羅嚴(yán)塔爾，龍?zhí)檬紟讉�人。也正站在門口大論革命。雖然里面不乏革過命的人，但這回似乎和民主獨裁迷你裙沒什么關(guān)系。琉璃仙沒有見，只看見了基拉，他站下來擦口水。
　　“琉璃仙，”大佐低著頭不情不愿地叫他。
　　“琉璃仙！”羅嚴(yán)塔爾把他劈胸揪住拎出去。“這是怎么回事？！”
　　“怎，怎么回事。B，BL同人女們造，造反了�！绷鹆砂姿谎�。
　　“可，可我是架空歷史少年漫畫里出來的��！”
　　“管你呢，誰叫田中大嬸成天叫你和米達(dá)麥亞粘在一塊兒�！绷鹆烧f著自去了。
　　大家都憮然，沒有話。羅嚴(yán)塔爾吐了兩口血。誠然《銀英》中帥哥有正冊、副冊、又副冊三大本之多而女性用一個正常人一只手的手指頭就能按盡，但就他的姿色……呃，資質(zhì)，似乎還用不著BL。
　　琉璃仙飄飄然非了一通，酒已經(jīng)醒透了。這晚上，川添大媽也意外的和氣，請他喝乾真治特制蔬菜汁。琉璃仙便向她要了一支點過的四兩燭和一二個樹燭臺，點起來，獨自躺在自己的小屋里，他說不出的新鮮且高興，燭火像元夜似的閃閃的跳，他的思想也迸跳起來了：“同人？有趣。來了一陣同人女，走過BL祠，叫道‘琉璃仙，同去同去！’于是一同去。
　　“這時漫莊一伙人才好笑哩，都叫‘琉璃仙，饒命！’誰聽他！第一個該死的是市村鐵之助和羅伊·穆斯唐！還有愛德華和假正經(jīng)，……留幾條么？櫻木本來可留，但他不美型！
　　“東西，直走進(jìn)去打開箱子來，最好有個機器貓！
　　“不二周助的弟弟真丑，江戶川柯南再過幾年再說，假正經(jīng)……羅潔愛兒和他家管家會跟那種人，嚇，不是好東西！阿散井戀次是臉上有疤的，……都筑長久不見了不知在那里，可惜是個破壞魔。”
　　琉璃仙沒有想得十分停當(dāng)，已經(jīng)發(fā)出了鼾聲。四兩燭還只點去了小半村，紅焰焰的光照著一灘亮晶晶的口水�！懊郎倌辍绷鹆珊鋈唤衅饋恚Я祟^倉皇的四顧，待到看見四兩燭，卻又倒頭睡去了。
　　第二天他起得很遲，走出街上看時，樣樣都照舊。他想著，卻想不起什么來；但他忽而有主意了，慢慢的跨開步，有意無意的走到六星庵。
　　庵里和春天一樣靜，他想了想，前去打門。半天才有人應(yīng)。琉璃仙忙抓住門框以防被吹飛，但庵門只開了一條縫兒，沙加滿臉淚痕地抽泣。
　　“你又來干什么？”他仍哽咽著嗓子。
　　“BL同人女革命了，你知道？”琉璃仙說得很含糊。
　　“革命革命，革過一革的，你們要革得我們怎么樣呢？？！”美青年的眼淚又下來，人已經(jīng)近站不住，扶住了門。
　　“什么！……”琉璃仙詫異了。
　　“你不知道，哈利斯伯爵已經(jīng)領(lǐng)著同人女們來過了！”沙加大約是一口氣沒上來，立時撲倒在琉璃仙懷里，推他也不動，人已經(jīng)暈過去了。琉璃仙的口水鼻血立刻齊流，剛抱起他想有什么動作，便聽見背后有很尖銳且憤怒的一聲：
　　“星光滅絕！”
　　那還是上午的事，哈利斯伯爵出身少女漫畫，消息靈。一早知道同人女已經(jīng)在夜間進(jìn)城，便立刻攜了管家去投。他們想而又想，才想出六星庵里小尼姑阿修羅有東西可挖，是應(yīng)該趕快抓走的。沙加來阻擋，被當(dāng)成老頑固。因為伊們買通了車田正美，所以很被打了一通。待她們走后沙加定神來檢查，阿修羅已經(jīng)被抓走了，而且不見了處女座的黃金圣衣！
　　這事琉璃仙后來才知道，他頗悔自己睡著，但也深怪她們不來招呼他。他又退一步想道：“難道他們還沒有知道我已投降了同人女么？

　　八 不準(zhǔn)革命
　　漫莊的人心日益動蕩了。據(jù)傳來的消息，同人女進(jìn)了城，克萊因議張辭了職換成了特留尼希特，帶兵的倒還是原先的朽木白哉隊長�？膳碌氖峭伺教幋蛉瞬度�，聽說鄰鎮(zhèn)小說鎮(zhèn)的天狼星布萊克和盧平便被抓了去，折騰的不成人樣子了。穆先生的一個侄兒輩——就是將琉璃仙凍成大冰塊的卡妙的徒弟——新娶進(jìn)媳婦才三天，小兩口兒便被捕。先生上下奔走了好幾天才給撈出來，只是回家第二天，新媳婦便齊齊整整用星云鎖鏈在屋梁上吊死了。
　　漫莊的改革，自以哈利斯伯爵為首的少女派始。早經(jīng)說過，假正經(jīng)的老婆羅潔愛兒跟原來娘家的長工肯達(dá)——原來是個賣盜版碟的——跑了。假正經(jīng)根本不管，大模大樣地挽者利夫在街上來來去去，人們說什么的也有。琉璃仙只能紅了眼睛，怒目而視的吐一口唾沫道：“呸！”
　　這幾日里，進(jìn)城去的只有一個假正經(jīng)。羅伊大佐本想上城，但一想議長換成了特留尼希特，便止不住地惡心，于是中止了。
　　琉璃仙正在不平，又時時刻刻感到冷落。一聽得這樣，他立即悟出自己之所以冷落的原因了。要革命，單說投降，是不成的。第一著仍要和同人女們?nèi)ソY(jié)識。他除卻趕緊去和假正經(jīng)商量之外，再沒有別的道路了。
　　哈利斯府的大門正開著，琉璃仙便怯怯地蹩進(jìn)去。他一到里面，很吃了一驚。只見假正經(jīng)正站在院子中央，手里是琉璃仙曾經(jīng)領(lǐng)教過的棍子。對面是南條晃司，草摩由希幾個人在聽。
　　琉璃仙輕輕地走近了，站在日番谷冬獅郎背后。心里想招呼，卻不知道怎么說才好。再叫假正經(jīng)固然是不行的了，或者就叫伯爵大人了吧。
　　伯爵大人卻沒有見他，因為翻著黃瓜般水綠的大眼睛講得正起勁：
　　“我是性急的，所以我們每次見面，我總是說：‘由貴姊！我們動手罷！’她卻總是說NO！——這是英語，你們不懂的。CLAMP大姐們?nèi)宕谓形疑蠔|京，我還沒有肯，誰愿意在那成天被砸的地方做事�！�
　　“唔，這個……”琉璃仙侯他略停，終于用十二分的勇氣開了口。但不知為什么，又不叫他伯爵大人。
　　聽著說話的四個人都吃驚地回顧他，伯爵大人也才看見。：“什么？”
　　“我……”
　　“出去！”
　　“我要投……”
　　“滾出去！”伯爵揚起哭喪棒來了。
　　琉璃仙將手向頭上一遮，不自覺地逃出門外。伯爵倒也沒有追，他快跑了六十多步，這才慢慢的走。于是心里便涌起了憂愁：同人女不準(zhǔn)他革命，他所有的抱負(fù)，志向，希望，前程，全被一筆勾銷了。
　　他似乎從來沒有經(jīng)驗過這樣的無聊，他對于自己喜歡的美少年，仿佛也覺得無意味。他游到夜間，賒了兩碗酒，喝下肚去，漸漸的高興起來了。思想里才又出現(xiàn)一些美少年的殘像。
　　有一天，他照例的混到夜深，待酒店要關(guān)門，才踱回玻璃祠。
　　“啪——吧！”
　　他忽而聽到一種異樣的聲音，又不是爆竹。琉璃仙本來是愛看熱鬧的，便在黑暗中直尋過去，似乎前面有些腳步聲，他正聽，猛然間有一個人從對面逃過來了。琉璃仙一看見，便趕緊翻身跟著逃。那人轉(zhuǎn)彎，琉璃仙也轉(zhuǎn)彎，那人站住了，琉璃仙也站住。他看后面并無什么，看那人便是市村鐵之助。
　　“什么？”琉璃仙不平起來了。
　　“大……大佐被抓了！”小鐵氣喘吁吁地說。
　　琉璃仙的心怦怦地跳了，小鐵說完了便走了，琉璃仙卻逃而又停地兩三回。但他究竟是做過這路生意“的人，膽子格外大。于是蹩出路角，仔細(xì)的聽。似乎有些嚷嚷，又仔細(xì)的看，似乎有很多人扛著高壓水龍頭跑進(jìn)跑出，水從大佐府里漫出來，有幾個女人拖著大佐出來，但不多時便沒動靜了。
　　這一夜沒有月，漫莊在黑暗里很寂靜，寂靜到像和平時期的伊謝而倫要塞外平臺一樣。只隱隱聽到有幾聲女人的號啕聲，待到天亮了來檢點，這一夜不僅抓走了大佐和愛德華，且少了美堂蠻和天野銀次，羅嚴(yán)塔爾和米達(dá)麥亞。
　　九 大團(tuán)圓
　　大佐遭捕之后，漫莊人大抵很快意或恐慌。琉璃仙也很快意且恐慌。但幾天之后，琉璃仙在半夜里忽然被抓進(jìn)城去了。那時恰是滿月，天上一輪血一樣紅的巨大月亮。新撰組，閻魔廳召喚課，靜靈庭護(hù)庭十三番隊，高達(dá)08MS小隊，十四臺量產(chǎn)EVA，悄悄來到了漫莊，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玻璃祠。MS的激光劍正對祠門，然而琉璃仙不沖出，許多時沒動靜。朽木白哉、阿散井戀次兩位隊長焦急起來了，懸了兩千塊錢的賞，立刻有巽征一郎跳墻進(jìn)去，用影空間擒住琉璃仙抓出來，直待幾十把雪亮的斬魄刀架上脖子，他才有些起清醒了。
　　到進(jìn)城，已是中午。琉璃仙見自己被擒進(jìn)一間破衙門，轉(zhuǎn)了五六個彎，便推在一間小屋里。他剛一踉蹌，后面的結(jié)界又拉上了。其余三面都是墻，仔細(xì)看時里面還有兩個人。
　　琉璃仙雖有些忐忑，但并不苦悶。因為他那玻璃祠里的臥室，也不見得比這間屋子更高明。那兩個也仿佛是漫畫家，漸漸的和他兜搭起來了。一個是因為畫風(fēng)潦草又脫稿嚴(yán)重，一個是因為筆下某小強百打不死好歹打死又復(fù)活。他們問琉璃仙，琉璃仙爽快地答道：“因為想造反�！�
　　他下半天便被抓出去了，到得大堂，上面坐著一個戴眼鏡的女人，兩旁也站著十幾個女人，也有極少的幾個男的。“你從實招來罷，免得吃苦，招了可以放了你�！蹦莻�眼鏡女人看定了琉璃仙的臉，沉靜的清楚的說。
　　“我……我本來……要來投……”琉璃仙糊里糊涂的想了一通，這才斷斷續(xù)續(xù)的說。
　　“那為什么不來呢？”女人和氣的問。
　　“假正經(jīng)不準(zhǔn)我！”
　　然而那女人使了一個眼神，琉璃仙便又被抓進(jìn)去了。
　　然而這一夜，特留尼希特議長和朽木白菜慪了氣了。議長家里恐嚇信收了四百多斤，要求派人保護(hù)他。但大白是很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拍桌打凳地說道：“哪有空余人手，不都按照您的意思下鄉(xiāng)抓人了嗎？”議扎工窘急了，說倘不保護(hù)，他將立刻辭區(qū)議戰(zhàn)職務(wù)。但大白，藍(lán)染和京樂春水同時甩他六個白眼：“那再好不過了！”于是議長在這一夜竟沒有睡，但幸而第二天倒也沒有辭——不幸的是他在上班路上被咸蛋超人不小心一腳踩扁了。
　　琉璃仙第三次被抓出去，是在特留尼希特議長被踩死那一天的上午了。他到得大堂，上面照例是那個眼鏡女人。那女人說，像他這樣的大BL不必抓進(jìn)來，挑個美少年回家好好過日子吧。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步跨進(jìn)牢里。“脾氣不能太大！最好有錢……皇昴流么？可惜是小孤孀。”選了半天終于選中一個淺褐發(fā)色的制服美少年，抬著頭向外走。
　　走到街上去，不出多遠(yuǎn)，迎面來了一個英俊青年，他身后那個美少年突然非常地欣喜了，一頭撲到那人懷里：“佐野學(xué)長！”
　　“瑞稀，是你！”
　　…… …… ……
　　墻角一亞麻發(fā)色的美少年將軍扁帽拉下來，迅速在紙頭上寫下“琉璃仙”字樣，琉璃仙抬頭，忽見一女性怪物向他奔來并叫：“我叫萊姆，來，帥哥，波兒一個！”
　　“救命……”然而琉璃仙并沒有說，他兩眼發(fā)黑，耳朵里嗡地一聲，覺得全身仿佛微塵似的崩散了。
　　“哎呀，原來‘心臟麻痹’是這么來的，拉杰艾爾這筆記還是給你吧，楊提督說過恐怖主義和神秘主義是不能將歷史向積極方向推進(jìn)的。”
　　自后再也沒有人看見過琉璃仙。只有王波兒還惦著他：“琉璃仙還欠十九塊錢呢！”
　　琉璃仙琉璃仙琉璃仙琉璃仙琉璃仙琉璃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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