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

　　夜幕悄悄地降臨，一些適合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開始有了舉動。

　　穿過長長的，窄窄地，兩邊的墻上爬滿毛茸茸，滑溜溜的青苔的一條暗巷。剛剛從家里逃出來，正確來說是被家人趕出來。游蕩在街上有一陣子了，餓了三天的肚子又發(fā)出了難聽的聲響。如果……如果再找不到東西吃的話，也許連明天的日出我也看不到。
　　我靠著一邊的墻，緩緩地坐了下來，眼前一片迷朦……
　　有人輕輕地拍了拍我“喂！你怎樣了？”
　　我艱難的睜開眼睛，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面前。那雙清亮的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著。
　　“如果不想死的話，就跟我走�！彼酒饋恚��！霸鯓�？”
　　不用死？當(dāng)然好啦！我用有生以來最大的力氣（自認(rèn)為）歪歪斜斜的靠著墻。那個人露出一種奇怪的微笑�！昂芎茫　杯h(huán)著我的左臂拖著我走。
　　他的步子很快，我走得有點(diǎn)狼狽，有好幾次想摔倒不要再走。
　　他熟練地在深巷里穿來插去，然后帶我到了一幢公寓里。彎曲不平的樓梯和刺鼻難聞的腐爛的氣息，讓我胃里頗多的胃酸有沖口而出的沖動。
　　看著臉色發(fā)白的我，他只是冷冷的笑著。
　　“有這樣的地方住已經(jīng)很好了，像你這樣的大少爺走進(jìn)這個圈子，比這更難受的多著呢！”他說得不明不白的，我也懶得問個明白。
　　他把我拖到一堵門前，從皺皺的衣袋里掏出一大串鑰匙。
　　里面黑魆魆的，跟外面一樣，散發(fā)著惡臭，還隱約帶著些渾腥味。“啪”他打開了電燈，那是一盞搖搖欲墜吊式的電燈，不大的房間里占地最明顯的是黃黃的，皺皺的被鋪，以及在正中央斜斜放著的桌子。
　　“你今晚就住這里吧！”然后他走了出去，再一次回來的時(shí)候手上拿著好幾個塑料袋。
　　當(dāng)那些食物放在我面前時(shí)，我顧不得形態(tài)的狂嚼一番。他好笑地望著我，不時(shí)的說：“慢慢來，這些都是給你吃的，又沒人跟你爭，急個鬼啊！”
　　然后，等我差不多吃完桌上的東西時(shí)他開始說著，我最想知道的事。
　　“我叫阿原，姓什么我已經(jīng)忘了。明天晚上，你跟我去上班吧！今晚看你是不行的了�！蔽尹c(diǎn)頭。也許是看我沒有太多的糾纏，他又開始自己的獨(dú)白。
　　“像你這種孩子，一年里我都不知道見過多少回了。你們眼神里的那種想得到別人的關(guān)懷，又不愿意別人接近這樣的信息，我看的實(shí)在是太多了，迷失的，懷疑的……各種各樣的�！彼卣f著�！斑@里都是那些孩子來時(shí)，住過的地方，因?yàn)闆]有人整理，所以很亂，很臟。哈哈�。∈裁次抖伎梢栽谶@里聞得到，也許能讓你們從中得到什么啟示也說不定。如果，你不想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繼續(xù)生活下去，從明天開始為以后的生活努力，不要去幻想社會會去接納你們這種不可能，荒謬的事情。明白了吧！”我點(diǎn)頭。
　　“那好，睡吧！晚安！”我乖順的躺在那里。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是下午時(shí)分了，我靠近窗戶往外看了看，結(jié)果看到的還是樓房。也可能是因?yàn)檫@間房間全年都見不到陽光，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氣味。
　　我發(fā)呆地望著發(fā)黃的墻壁，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腦袋里一片空白，幾個在游蕩三天里腦海里頻繁出現(xiàn)的字眼，眼神都有些淡忘。淡忘？我笑，原來要忘記一些事情是這么簡單？！那之前一直強(qiáng)迫自己忘記的記憶呢？我苦笑，怎么可能忘記！那些像烙印一樣的記憶！
　　房門打開了，阿原提著一袋東西進(jìn)來。
　　“這些是我?guī)湍阗I的衣服，換換吧！”
　　等我換好了衣服，阿原又說了些無關(guān)重要的閑話。在差不多快日落的時(shí)候，他帶著我，又開始穿梭在深巷里。
　　“有些事，我也不會多說，說了你也聽不進(jìn)去，你自己慢慢就會懂的了�！比缓箅S著巷子的不斷延伸，與外面原來是我熟悉的世界越來越遠(yuǎn)。巷子里的人越來越多，有些人會停在阿原的面前打聲招呼或者說些話。
　　“阿原��！又來了！”
　　“廢話！我不來，難道要餓死讓你來收尸�。�！”
　　“哈哈！這只是遲早的問題而已！”
　　果然在這里的人，認(rèn)識阿原的都不知道他的全名，也許阿原也不是他本來的名字。不過我的名字也許也很快在這里被遺忘。

　　阿原帶我來到一家酒吧里。里面已經(jīng)有不少的客人，他選了一個比較安靜的地方坐了下來。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走了過來。
　　“怎么，這么久才來找我。把我忘了吧！”男人坐了下來，一只大手搭在阿原的肩上。
　　“怎么敢呢！就怕是海哥把我忘了�！�
　　“你這小子，這一帶誰不知道阿原的大名�。∵@么久不找我，我有這樣的懷疑是應(yīng)該的！”
　　“廢話就等一下再說吧！這是我昨晚撿到的，你看怎樣？”聽到阿原的話，那個男人用含義不明的眼光在我身上轉(zhuǎn)了幾圈。
　　“還可以，怎么？你想把他放在我這里？”
　　“是��！怎么？不行嗎？”
　　“這小子，也是一個不錯的貨色，我就留著吧！我這里正好有一個難纏的客，看看這件他要不要吧！”接著他又繼續(xù)跟阿原玩著曖昧的游戲，也許是嫌我在這里是一個特大的礙眼之物，于是他對著后面喊了一句：
　　“藍(lán)，帶他進(jìn)去，做些登記�！币恢闭驹诮锹涞哪腥俗吡诉^來，我自覺的站起來，跟著他走。末了，聽帶背后的男人說“是一個聰明的小子，在這里他應(yīng)該可以紅，阿原啊，你選的真的不錯！”“廢話！我什么時(shí)候選的不是最好的，就像小夏、正炎……哈哈！”
　　越來越小的聲音到最后只聽到一片的狂笑。我閉上眼睛，以前的我，從現(xiàn)在這一步開始再也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了。

　　“說吧！小子，什么名字�！�
　　“晨羽�！�
　　“幾歲？”
　　“17�！崩^續(xù)他又問了一些問題，我一一回答，在這里也許只有這種方法可以讓我存這一份以前的檔案。
　　“好吧，你現(xiàn)在到酒吧里吧！”我點(diǎn)頭從剛才進(jìn)來的門走了出去。
　　“等等�！彼{(lán)叫住我。我站住，等他說話。
　　“你現(xiàn)在還小，我想你也不是很明白圈里的事。如果可以的話，你還是離開這里吧！這里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簡單�！彼鏌o表情的看著我，似乎剛才是跟空氣在說話�！俺四氵�沒深陷，你還是離開這里吧！”
　　“我在外面已經(jīng)沒辦法生存了，而且，你剛才也幫我做了登記，我只有這條路�！彼且粋�好人，我想�？墒俏也豢赡茈x開這里。
　　我選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坐了下來。一個的，一對的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也只是看著，思緒已經(jīng)神游到了很遠(yuǎn)的地方。
　　記得在那一年哥哥第一次帶我?guī)ЭХ葟d，我那欣喜，天真的樣子到現(xiàn)在竟然成為我心里的痛。

　　“那，就是他了，怎樣？”那個叫海哥的人帶著一個男人，他的樣子不算清秀，但也勉強(qiáng)算是英俊的。眼睛里那種獨(dú)有嚴(yán)峻竟然和哥哥有幾分相似。我死死地望著他的眼睛，就算是接下來在床上也是。也許可以把他當(dāng)成是哥哥。
　　他是我第一個客，也是第一個上我的人，所以我在床上表現(xiàn)的笨拙，讓他野獸的本色更是顯著。
　　他是一家大企業(yè)的老板，在他寵我的那段時(shí)間我可以敲詐他不少東西，就正如阿原所說的，不要去想那些無聊的東西，為以后生活而做準(zhǔn)備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他沒有帶我出去，因?yàn)樗豢赡芤驗(yàn)槲遥屗拿曈袚p。而他也只不過是來找□□上的快樂的其中一個而已。說他是其中一個，是因?yàn)榻酉聛碚业奈胰�，也有這樣的人物出現(xiàn)�？墒堑阶詈�，他們都會因?yàn)橐恍┧饺说脑蚨x開我。
　　漸漸的，我在這條街道上也算混出個名堂。找我的客人也很多，我的樣子在這條街里不算出眾，可能是因?yàn)槲覄偝龅�，大家都喜歡新鮮的而已。

　　入夜，當(dāng)街上昏黃的電燈開始工作時(shí)，街道上也熱鬧起來——那些屬于夜間的生物。
　　我在這里認(rèn)識的第一個朋友是小夏。他也是阿原帶進(jìn)來的。他本是農(nóng)村的家庭環(huán)境長大的，那些思想不開放的村里人知道他是圈里的人后是拿著棒子趕他離開的。他在街道上混了一天后找到了這里，被阿原帶了進(jìn)來。他是一個不怎么開朗的人，有時(shí)候的思想也挺頑固的，可是本性卻是善良的。
　　怎么說呢！其實(shí)在這里的每一個人本性都不壞。就像小熏，他是這里出名的神偷，我也被他偷過不知多少回，他見我明知道卻沒找他麻煩感到很奇怪，于是跟我談了一個夜晚，于是成為了好朋友。
　　小熏的母親在他很早的時(shí)候就已經(jīng)死了，他在他父親的鞭子下長大的，在他剛滿14歲的時(shí)候第一次偷東西，差點(diǎn)給他父親打死，于是他逃了出來。意外的闖了進(jìn)來。他不算是圈里的人，可是也不抗拒這些東西，再加上這里的人都是一些和他一樣被這個社會所遺忘的人，所以便在這里住了下來。
　　還有藍(lán)，也就是海哥的那個手下，他本來是不知道自己是圈里的人，可是在一次和網(wǎng)友見面的時(shí)突然發(fā)現(xiàn)了，結(jié)果一發(fā)不可收拾，現(xiàn)在想抽身也不可以。
　　還有……很多……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故事，每一個都背負(fù)著辛酸的過去，我也只是這些人的其中一個。
　　不知道為什么，那些找我的客人到最后都不會再出現(xiàn)在這里。眾人都覺得很邪門，于是來找我的人也少了。我也不管，現(xiàn)在我所賺的錢也不少，也許可以離開這里。
　　阿原知道我的這個想法，他卻笑了。
　　“別傻了，你們只可能逐個逐個地走進(jìn)這個地方，永遠(yuǎn)也不可能離開這個地方的，就算你現(xiàn)在離開了，以后也會回來的。到時(shí)你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shí)你根本就沒離開過。”

　　結(jié)果，我還是偷偷地離開了，帶著所有的東西。
　　走在街上，我才深刻的理解到阿原的話的含義。天底下，居然是不會有我這種人身處的地方？！我迷茫，走著走著，我走回了那條小路，那條以前我覺得熟悉的小道，轉(zhuǎn)過彎，這里是一棵大樹，樹影婆娑，記得以前這里是我和哥哥的天地。繼續(xù)走著，那幢矮矮的樓房，淡藍(lán)色的窗簾隨風(fēng)輕輕地?cái)[動著。屋里似乎也有人影在晃動。門開了，我嚇得飛快的逃離了。
　　哈哈！結(jié)果……結(jié)果……我還是逃回了那條深巷，幽深的，彌漫著和我身體里一樣的充滿色情的氣味。
　　阿原站在巷口，好笑地望著我。
　　“怎樣？我說得沒錯吧！你們遲早會乖乖地留在這里的，想走？那還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這樣的能耐�！彼o緊地拖著我走回了深巷，是�。∥乙呀�(jīng)不是原來的我了，再逃也只能回來。

　　這天晚上，沒人找我，當(dāng)然了！這里都是一些貪新厭舊的人。
　　小夏看到我，走了過來。
　　“哦！聽說你溜了出去。怎么？又回來了？”
　　“你知道了？那就是說這里的人都知道了！哎！我是舍不得你們才回來的！怎樣，夠偉大了吧！”
　　“省省吧你！在這里的人就數(shù)你最想戀外頭�！�
　　“看來我真的成為名人了！哈哈！”
　　“去！不想說就算了！”小夏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走不到一半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拉到一邊。

　　我回到酒吧，里面的人還是跟以前一樣瘋狂。我順著螺旋型的樓梯走到房間。房間里垂著一幕淡黃色的簾子，死寂地掛在窗前。房間里除了一張床什么也沒有。我坐了下來，什么也沒做。
　　回想剛剛好不容易回到家，卻又跑掉了，還真是膽小呢。
　　我的父親是一家企業(yè)的老板。母親和父親都是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他們很普通的認(rèn)識和結(jié)婚，然后就有了哥哥和我。因?yàn)樾〉臅r(shí)候，哥哥要照顧我，所以他沒有什么朋友，而我則從小就粘在哥哥身邊，所以更沒有朋友可言。雖然父母尚且健在，但我和哥哥從小可以說就只有對方。
　　從小到大，無論什么事，什么東西都和對方分享。我很懷疑我會成為圈里的人，是不是因?yàn)楦绺绲脑��？墒菫槭裁此筒皇悄兀亢髞恚野l(fā)現(xiàn)自己與常人的不同，而且還發(fā)現(xiàn)我對哥哥的感情不是純粹的兄弟之情的時(shí)候我是很痛苦的，有一段時(shí)間我都很頹廢，哥哥更是比平常關(guān)心我�？粗麚�(dān)心的樣子，我實(shí)在不忍心。于是我跟哥哥說了，我是鼓足勇氣說的。然后……他給我的回答是“變態(tài)”
　　再然后，什么都變了，哥哥不再關(guān)心我，漸漸疏遠(yuǎn)我。有時(shí)我哭著想跟他說清楚的時(shí)候，他是很厭惡的瞪著我，然后一腳把我踢開。后來，我不知道為什么，他對我的恨慢慢地變成了對我的侮辱，連我學(xué)校的同學(xué)都知道我是圈里的人，每天的每天除了面對他們的針鋒相對，還有校方知道這件事后，居然讓我自動退學(xué)。勞動到家長不是我想的，回到家，他們不讓我出門，還商量著要送我到醫(yī)院。這些都算了，沒想到，我那個從小就一起長大的哥哥，竟然在一旁冷冷的嘲笑我。
　　他是我哥哥啊！還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我哭了一夜，我究竟得罪了誰了？我究竟做錯了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于是我逃了出來，什么也沒有帶，來到了這里。
　　我回想著，想著以前快樂的和痛苦的。慢慢地睡著了。
　　當(dāng)我醒來的時(shí)候，天才剛剛亮。逃出來這么久，我還是第一次在這種時(shí)間醒來。

　　我走下樓，周圍一切都是靜悄悄的，仿佛昨天晚上的一夜瘋狂什么也沒發(fā)生過。死寂，深巷里一片死寂，雖然現(xiàn)在是早上，可是周圍也不見特別的光亮，一片灰蒙蒙的。
　　因?yàn)橹盀榱俗叱鲞@里花了不少的時(shí)間來研究小巷的道路，所以現(xiàn)在走的時(shí)候也可以像阿原一樣熟練。走著走著，不經(jīng)意又走到了出口。猶豫著，是否應(yīng)該出去？
　　“對不起，這么早，我們酒吧還沒開門呢！”一把輕柔的聲音在我旁邊響起。是一個男孩，短短的黑發(fā)，一雙閃亮的眼睛，一身寬松的休閑服。一種很隨和的氣息。我往他身后看了看，也是一家酒吧，叫“月夜”。簡樸的，以素色為主的裝潢，跟眼前這個男孩一樣，一種很隨和的感覺。
　　“沒關(guān)系啊！我也只是路過而已�！蹦莻�男孩聽到我這樣說，覺得有點(diǎn)不好意思�！拔摇F(xiàn)在沒什么事做�？梢赃M(jìn)去坐坐嗎？”
　　“當(dāng)然可以�！彼χ�，推開了大門，走了進(jìn)去。

　　里面是一些其他簡單的擺設(shè)，跟外面的感覺一樣隨和而且有種親切的感覺。在酒吧的中央放著一架黑色的鋼琴，對哦！這是一家鋼琴酒吧。
　　我沒說什么就坐下了，因?yàn)榫瓢蛇�沒營業(yè)，所以周圍很靜。
　　我坐在那里很久，他沒有趕我走，只是忙這布置店里的一切。我很好奇，我在這，不礙他嗎？
　　他拉開窗簾，絢麗的陽光霎時(shí)進(jìn)入我的眼里。淡藍(lán)的窗簾揚(yáng)起的風(fēng)，夾帶著少許清香吹了過來，很干凈的氣味，是我很久都沒聞過的清香。干凈得讓我覺得自己很臟。
　　我有點(diǎn)坐不下去了，在這種一塵不染的地方，讓我感到窒息。
　　“咦！要走了？不多坐一會，再等一下就可以營業(yè)了�！�
　　“我……我想出去走走�！�
　　“哦！也好，反正這里也挺亂的，被你看到我也不好意思�！�
　　“不，我沒這個意思……”
　　寒讒了幾句，我便走了。說出去走走，只是借口，我再怎么走也走不出這里。這家酒吧開在這里，為什么沒被里面的烏煙瘴氣所感染呢？那種清凈的感覺，也不知道他的店主是誰。不過，我經(jīng)過路口的次數(shù)也不少，為什么直到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有這家酒吧呢？是剛開張的？還是……
　　胡思亂想中又回到了這里，原本陰冷的墻腳被潮濕的苔類植物占領(lǐng)，它們在這個陽光不可能到達(dá)的地方生長，腐爛，加上在這里路過某些人的□□，散發(fā)出的氣味是一天比一天臭。雖然是這樣，可是對我來說卻是一中熟悉，我可以接受的氣味。

　　下午，我閑著沒事，再一次去到那間酒吧。今天早上的男孩讓我很好奇，他為什么會在這里工作？他不知道這巷子的里面是什么嗎？我疑惑地再一次踏進(jìn)酒吧，很靜！不過和早上的清靜不一樣，因?yàn)樵究湛盏淖簧献鴿M了人，可是為什么？完全沒有那種酒吧該有的吵鬧。
　　“先生，請問要點(diǎn)什么？”一個也是學(xué)生模樣的服務(wù)生問我。
　　“這個吧！”我指著餐牌上某樣不知名的東西。他記下來就走了。
　　我東張西望，想找找今天早上看到的男孩，周圍真的很靜，來的人好象很特意地要維持這份的安靜，夕陽的余輝斜射進(jìn)來，一片彤紅的店內(nèi)顯出另一種韻味。
　　“咦！是你？”我抬起頭，是那個男孩，他手中的托盤放著一杯淡紅色的東西，猶如這一切都是紅的主題。他微笑著，很黑的眼睛帶著些靈氣。
　　“今天早上你說出去走走，真是走了很長的時(shí)間�！�
　　“你還記得？”
　　“當(dāng)然！我剛才還在后悔，為什么不把你留住，少了一位顧客�！�
　　“少我一個也不要緊��！”這里生意很好啊。
　　“才不是呢！你看，這家酒吧很靜！那是因?yàn)閬磉@里的都是老顧客，他們知道這里的規(guī)矩，那些不知道又不安分的人很容易就會被趕出去，或者自己走掉，反正生意是不多了�！�
　　“那也許我也不太安分�！�
　　“要是這樣，今天早上你就不會坐了那么久一句話也不說�！苯裉煸缟�？那是因?yàn)闆]有人跟我說啦！
　　“我叫云瑟，你呢？”
　　“我沒有名字，從我被趕出家門開始！”我低下頭，是�。∥矣钟惺裁促Y格再擁有名字，被社會，家人，學(xué)校，就連我所愛的人都嫌棄的一個人。
　　“別這樣！我想我的命運(yùn)也不會好你多少。”
　　“要坐下來嗎？站著很累的！”看著他迷惘的眼神，我不忍心地讓他坐下，即使我是那種骯臟到不能與也平起平坐的人。他沒有推遲就坐了下來。

　　云瑟說出了他自己的故事，他說因?yàn)槲液退芟瘢荚跒橥粯邮挛镌诶@圈子。
　　他已經(jīng)25歲，不過長著一副娃娃臉。他是這家“月夜”的老板，以前他還是學(xué)生時(shí)曾經(jīng)在這里打過工。一年前接手做了這里的老板。他說他有一個從小就喜歡的人，不過是一個夢里的人，直到現(xiàn)在他很懷疑那個是不是他的前世。在他讀大學(xué)的時(shí)候他才知道他夢里的人在現(xiàn)實(shí)中是存在的。他說了很多，他們的錯過，逃避，有點(diǎn)混亂也許是因?yàn)樗榫w太激動，沒來得及把思緒整理。
　　他說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原來彼此相愛的時(shí)候，他愛的人已經(jīng)躺在醫(yī)院。他才知道一切都錯了，可是卻回不了頭，因?yàn)槟莻�人，選擇忘記以前所有跟云瑟有關(guān)的一切。

　　深巷里人又多了起來，夜行的生物又開始活動了，不絕耳的各類奇怪的言語回蕩在我耳邊�？墒俏倚睦镆恢痹谙胍粋�問題——遺忘。
　　如果哥哥忘了所有的一切，那也許是件好事，起碼他不會用那種陰冷鄙視的目光望著我；如果大家都忘了一切，以后我就可以重新生活，不用呆在這種地方。再如果，是我忘了一切，忘了那不堪的過去，到新的地方過新的生活，也很好�？墒怯锌赡軉�？我還清楚地記得在我想離開這個地方時(shí)，阿原跟我說的話“你們只可能逐個逐個地走進(jìn)這個地方，永遠(yuǎn)也不可能離開這個地方的，就算你現(xiàn)在離開了，以后也會回來的�！�
　　那天以后，我經(jīng)常光顧“月夜”。云瑟也很高興見到我。每一次都會和我說一些他們店里的事�？墒俏乙恢倍紱]告訴他我自己的故事。因?yàn)槲蚁胪四且磺�，還是身邊越少可以提醒我過去的人越好。

　　有一次，小夏找我聊天，那是傍晚，看著天上慢慢變得鮮紅。
　　“小羽啊！我想離開這里！”
　　“這么快就想成為我們的叛徒？”
　　“什么叛徒，那么難聽�！毙∠纳鷼獾泥狡鹱��！笆俏以谶@里找到我愛的人，我想跟他走。”
　　“你瘋了！你忘了阿原說的話嗎？”
　　“管他呢，他只不過是帶我們進(jìn)來的人，又不是我們的誰，我干嘛非要聽他的。而且這次我選的人也不是什么富家少爺?shù)摹！?br>　　“那他更不可能放你走，他連我都不放，怎么可能放了你這棵搖錢樹�！�
　　“不會的，你知道嗎？有一次他喝得很醉，我親耳聽到他說，‘你們這班人，如果找到相愛的人就跟他離開這里�！�
　　“不可能！”
　　“你才不可能呢！要不你上一次怎么走得那么輕易？小羽，你是我見過最不應(yīng)該留在這里的人，你早就應(yīng)該離開了。只是你為什么要回來呢！”
　　“什么？我不應(yīng)該留在這里？”
　　“因?yàn)槟愫苌屏及。幌雮e人，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一個人承受。我想你還是盡快離開這里，否則總有一天你會瘋的！”小夏的臉可能因?yàn)橄﹃柕恼丈浜芗t很紅。

　　我看到云瑟喜歡的人是在某個清晨。我只能在清晨去那里。他叫林浩風(fēng)。云瑟叫他全名只在介紹時(shí)說過一次，然后都是浩風(fēng)，浩風(fēng)的叫�？吹剿麑υ粕臒崆楸憩F(xiàn)出尷尬的樣子，很難想象他們是彼此相愛。浩風(fēng)也是一個很干凈的人，也許只要不是里面的人都很干凈，我以前也是這樣的嗎？
　　看著云瑟很幸福的樣子，真的很希望浩風(fēng)能快點(diǎn)記起以前他們的事。
　　慢慢地，我變得很少去“月夜”。有一點(diǎn)是因?yàn)槎始伤麄儍蓚�幸福的樣子。另一點(diǎn)，我很臟，在我還有理智，沒瘋狂到想把他們兩個拉進(jìn)來的時(shí)候，我該離開這里，那本來就不是我該去的地方。

　　我在小巷里又過了一個月，一個月里，我不停地在各種男人的床上轉(zhuǎn)，他們是誰，對我未來有沒有幫助，我已經(jīng)不管了，只要他們可以滿足我的欲望，滿足我身體的需要，以及可以讓我忘記以前的一切，我什么都不在意。他們出價(jià)多少都與我無關(guān)，只要不讓我有空想起以前就夠了。
　　我沒有考慮小夏說的離開這里，因?yàn)槟鞘墙^對不可能的。
　　我是墮落了，我本來就不是天使，變成惡魔又有什么關(guān)系。到了后來的要求越來越多，找我的人就少了。既然他們不來找我，那我找他們好了。
　　找人果然快很多，最起碼減少很多不必要的時(shí)間，也可以鍛煉自己的口才。嘴巴不休息，腦子也懶地去想別的。想再刺激的也可以��！從別人手中搶過來的客人最好玩，可以感受到勝利后的喜悅，而每一次我都會狂笑一番。

　　這天夜里，因?yàn)槭浅跻�，沒有月亮，燈光下很多如同鬼魅的影子在游蕩。一個高高的身影站在電燈下。引起了我的興趣。
　　我走過去，“小哥，一個人？”他轉(zhuǎn)過頭，一張陌生的面孔，好玩。
　　我拉著他的衣領(lǐng)，他沒有反抗。我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在耳邊輕輕地問：“等人？”他的臉一下子紅了。
　　“……是……”連聲音都在顫抖。
　　“哈哈……”我狂笑不已�！暗热司筒灰驹谶@里引起我的興趣，現(xiàn)在怎么辦呢？我對你很感興趣！”我靠在他懷里。
　　“我……我……”他的心跳在不斷地加快，呵呵。
　　“晨羽，你給我走開，他是我的人！”我抬起頭，小夏正氣沖沖地走過來，瞪著我。
　　“他身上又沒有那里寫著是你的人�！�
　　“那現(xiàn)在知道就放了他吧！”小夏沒好奇地說，眼神仿佛說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這里干的好事�！辈贿^，這是他的人，難道就是上次他說的那個想跟他離開的人。怎么還在這里�。课逸p笑著，不管他。
　　“可是，他并沒有親口說，就你一個人在這里嚷嚷我才不信呢！”
　　“晨羽，你有必要墮落到跟我搶男人嗎？”這是他破例叫了我的名字兩次，平常都是小羽小羽的，他想羞辱我，還是想干什么？
　　“那讓他自己來選好了！”我有點(diǎn)火了，繼續(xù)像八爪魚一樣粘在拿人身上。
　　“無恥！”小夏硬將我從那他人身上扒下來，我從未想過小夏會有那么大的力氣。他掃了我一眼，然后一腳踢過來，正中小腹，我痛地蹲在墻邊。
　　“你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這樣子？我跟你認(rèn)識很久嗎？他怎么知道我變了？“你知道嗎？這巷子里的人都叫你瘋子�！�
　　是嗎？我怎么就沒留意到呢？哈哈，我想笑，可是肚子很痛。
　　“你真的沒藥可救！”他丟下這句話，拉著那個人就走了。
　　我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我了，可是為什么我還是沒辦法遺忘以前的事呢？以前的事反而更清晰地浮現(xiàn)在我腦里，為什么？要忘記一個人真的有那么難嗎？

　　一樣的寂靜，一樣的氣氛。我睜開眼，掃視著周圍的一切，是我自己的房間。是誰送我回來的？昨天晚上，小夏……
　　黃色的簾子飄動著。我用手撐著硬硬的床邊，慢慢地支起上身。痛！腹部有點(diǎn)痛，我咬著牙，將腳移到床底，摸索尋找著鞋子，結(jié)果沒找著。
　　外面陰沉沉的，似乎還下著小雨，沒辦法知道現(xiàn)在的時(shí)間。
　　我看著亂七八糟的房間，不禁暗暗地恥笑自己。這哪像人住的啊？反正現(xiàn)在有的是時(shí)間，不如……
　　我下了床，赤著腳，開始收拾著房間。雖然房間不算大，但沒想到收拾起來是這樣的累。后來，我又躺回床上睡著了。
　　再一次醒來，是晚上，天不算太黑，可能是因?yàn)榻裢硎窃聢A的關(guān)系吧。我穿著打扮一番，走下了樓梯。酒吧里燈光不亮，我瞪著眼睛四處尋找著獵物，不知不覺走到了柜臺旁邊，今晚是藍(lán)當(dāng)值。他依然是那副千年不變冰山一樣的臉。我的實(shí)現(xiàn)在他臉上停留了沒幾秒，又轉(zhuǎn)向四周的人。
　　“你這樣，一輩子也找不到客人�！�
　　“用你管！”一陣沉默。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有這樣的表情！”我什么樣子？我什么樣子又關(guān)你什么事��？我轉(zhuǎn)過頭，剛想和他辯論，卻愣住了。
　　在藍(lán)的身邊站著一個人，一張我最熟悉的臉，還是那么英俊。
　　這時(shí)候，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yīng)，我從來就沒想過我還可以見到他。
　　“恩？小羽怎么哭了？太想哥哥了？”我，有哭，�。课疑焓峙鲇|到臉頰。果然，濕濕的。小羽，有多久我沒聽過這樣熟悉的聲音叫喚著我的小名；有多久沒看過哥哥那種憐愛的表情。就在這一刻，我完全忘了以前的痛苦，辛酸。（人的感情還真復(fù)雜）
　　哥哥用手輕輕地?fù)崦业念^發(fā)，像以前一樣，一切都回到了從前？！
　　“沒見多久，小羽又長高了。怎么？不認(rèn)識哥哥了？”
　　我使勁地?fù)u搖頭，怎么可能忘記？
　　“呵呵！”從旁邊傳來兩聲奸笑，我用力的瞪著藍(lán)。然后拉著哥哥上樓。
　　“下面那里太混亂了，還是上來會清凈些。”我一邊解釋著，一邊推開房門。然后尋找著杯子，該死！剛收拾完東西，結(jié)果忘了放在哪里了。
　　“你在找什么呢？”
　　“杯子！”
　　“要杯子干嘛？每一個上來的客人你都是先這樣開場的嗎？”什么？我僵立在原地。
　　“我從家里聽到有關(guān)你的消息，著實(shí)讓我嚇了一跳。聽說你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是男人就可以了？以前跟著我的時(shí)候，怎么就沒見著你是這樣的呢？”各個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地讓我感到害怕。
　　他什么都知道了，那他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父親不可能讓他唯一最疼愛的兒子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的��！對��！究竟是為什么呢？剛才看到哥哥的時(shí)候，怪我太興奮了，什么都沒問清楚就……我顫抖地站著。
　　“我下現(xiàn)在是你的客人��！我可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喜歡我。我現(xiàn)在整個人送到你面前，你不要了？”他打橫地抱起我，將我放在床上。怎么可能？他是我哥哥��！我沒有忘記他以前給我的難堪，也沒忘記他以前給我的傷痛，怎么現(xiàn)在？我想著，四肢麻木了，沒有作出任何的反抗。
　　“你這個樣子很像一個漂亮的娃娃，不，應(yīng)該說你一直都是一個漂亮的娃娃，從以前開始，對吧！我親愛的弟弟�！彼玖似饋�。找了一張凳子，坐在我床邊�！安贿^，你這個樣子更好，起碼你不會打斷我等一下要說的話�！彼ξ赝�。
　　“你知道嗎？母親她死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嗎？那是因?yàn)樗浪钐蹛鄣膬鹤樱谶@里所做的事，接受不了刺激，死在精神病院！”他注視著我臉上的表情繼續(xù)說。
　　“你想知道為什么那個女人死了，我反而這么開心？那，我告訴你，因?yàn)槲矣憛捘�，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從你出生的那一天起……”

　　我閉上眼睛，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我看到我躺在床上，四周都是嫣紅的液體，從我的手腕里慢慢地流出來，那里應(yīng)該有一個傷口，可是為什么我不覺得痛的？
　　再然后周圍一下子又變得漆黑一片。我感覺到自己似乎在跑，我拼命地跑，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無論我怎么跑，我依然身處在黑暗中。我聽到各種的聲音，很熟悉，可是我想不起來，也看不見他們的樣子。
　　我為什么要跑哥哥呢？他剛才還在的，他跟我是說了什么？誰死了？我想不起來，他好象還說，他很討厭一個人，是我嗎？我的心好痛，不要，哥哥不可以討厭我的，我什么都沒做，你為什么要討厭我。哎喲！周圍真的很吵，你們不要再吵了，我很累，我很想睡覺，等我醒了再說好不好？我很想睡！最好永遠(yuǎn)也不要醒來！

　　你忘不了開始的甜蜜
　　卻怕想起未來的情景
　　他是會認(rèn)錯的聽你哭泣
　　直到下次又不小心忘記
　　你解釋著孤寂和無力
　　他卻相信那只是情緒
　　當(dāng)埋怨都變得沒有意義
　　你想留住的是什么東西
　　離開愛過的人和回憶
　　怎能不掙扎不痛心
　　但是一個最難的決定
　　往往是最好的決定
　　讓懂你的人愛你
　　重選一份值得堅(jiān)持的感情
　　愛只要有一點(diǎn)點(diǎn)沖動就可以
　　了解卻少些默契都不行
　　讓懂你的人愛你
　　別舍不得過去只為了可惜
　　相愛不只是走進(jìn)對方的生活
　　更要能走入彼此的生命

　�。ㄍ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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