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忍冬花
忍冬
天圣六年·汴梁·春
汴梁始桃花于枝頭新漲,西水門外的金明池邊也迎春打春。尚未及冠的天家公子們要隨友人共游金明池。作為天家三公子身邊的侍女任苳也隨著少爺們出去玩,她女扮男裝,一路望盡汴梁城。
任苳記得她出身于一處農(nóng)戶家,父母沒因為她是姑娘而看輕她,相反地,他們相當寵愛任苳?上,這段時光太過短暫,任苳在街上被拐走后,被人牙子賣入了天家。
天家住在汴梁的外城,汴梁的城內(nèi)住著皇親國戚,如外戚淮康節(jié)度使張大人就住在汴梁內(nèi)城。
那時候被拐到汴梁年紀甚小的任苳感慨著汴梁可真大呀,可惜她所見的是汴梁的外城。可是汴梁雖然美,卻不是她的家,任苳想家,她想離開汴梁。
任苳想她在天家再忍忍,就能回家了。
她要回家。
任苳想她爹娘好像是住在山里,冬雪春雨,四季分明,格外美麗。
可是在任苳回家之前,她需要解決身邊天仙子的騷擾,再安安穩(wěn)穩(wěn)回家。任苳坐在馬車里,她第一次女扮男裝倒是有幾分唇紅齒白的公子哥的樣子,天仙子就喜歡唇紅齒白的男兒郎。
天仙子愛去小倌店,被天家嫡母知道后,并沒有阻攔天仙子,只是把長相還不錯的任苳安排進了天仙子的房中,或許是想著用女子的身子來引天仙子走回正道。
天南星在馬車里閉目養(yǎng)神,天仙子的手搭在了任苳的腿上的膝蓋,那雙眸子揉搓著任苳的膝蓋,他的手逐漸上移,輕輕搭在了任苳的大腿上。任苳渾身僵硬,她半個粗氣也不敢出,她只能裝作不在意地扯著話說:“三少爺,今晚是住在金明湖附近嗎?”
天仙子隨意地應了一句后,又伸手碰觸著任苳的脖頸。他的手冰涼,如同毒蛇的鱗片一樣,冰冷中不帶著情感。
任苳厭惡天仙子的觸碰,可是她沒辦法拒絕,她只能裝著最得體最無辜的笑容。人在屋檐下,任苳不得不低頭。任苳只能裝著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她心想她若是能回家就好了,她的父親肯定會狠狠揍天仙子的。
身為客女只能容忍主子的一切的責罰和恩寵,不管她們心中愿意還是不愿意。她們是不允許擁有自我意志的,她們僅僅是匍匐在主子腳邊的物。她們雖然平日里可以和主子們玩笑,可是一旦玩笑過火了,家法和鞭子會狠狠抽到客女身上。
這就是所謂的主仆平等的關(guān)系,她們被主子們視作寵物,只是被視作消遣而不是人。
哪有供人消遣的寵物跟主子們談條件的呢?
正在馬車內(nèi)閉目養(yǎng)神的天南星,提醒著饒有興致盯著任苳脖子的天仙子,道:“三弟,越禮了!碧煜勺咏K于把手收了回來,任由天仙子動作的任苳終于松下一口氣來,她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幾次的被天仙子隨意碰觸了。
任苳從小被天家嫡母安排在天仙子的房間中,她自然知道天家嫡母這番意思就是要教天仙子成為男人。任苳使盡渾身裝傻充愣,她像只逃不出去的籠中兔子。
天仙子像是獵戶一樣,慢條斯理地等著任苳這只兔子自投羅網(wǎng),可是任苳已經(jīng)找出了逃跑的辦法。
那就是自己為自己贖身。
任苳她為了不被天仙子碰,已經(jīng)費盡心機,任苳在偷偷攢贖自己身的錢。這個月的月錢若是主事給了任苳,任苳就能給自己贖身了,這樣她就能逃出天家了。
任苳從來沒想過繼續(xù)留在天家,她心想做個人不好嗎?做別人豢養(yǎng)的寵物,就要任由別人生殺予奪。
天南星和天仙子都是高高在上的少爺。
二少爺叫天南星,三少爺叫天仙子。天南星是汴梁城有名的公子哥,他溫潤如玉,少年俊秀。天仙子雖不出名,但長相極其俊美,舉手投足中帶著一股桀驁不馴。
今天天家公子哥們就與友人們住在城外的民宅中,任苳瞧見許多女扮男裝的婢女們她內(nèi)心其實很是憂慮,她知道這些婢女們的作用,就是供公子哥們消遣。
這一天要來了嗎?任苳心想。
任苳為天仙子打著水洗臉,她把水盆端到門口時,正背手看月的天仙子朝著任苳走來,他面頰潮紅。天仙子飲了酒,任苳心想。
“三少爺,要休息了嗎?”還沒等任苳說完這句話,她被天仙子拖入房間,水盆砰地一聲掉在地上,水在門外灑了一地,天仙子踢上了門。
任苳被拖到床上,她眼睜睜地看著天仙子抽出來了鞭子,她知道這是天仙子對小倌做的事。那些小倌帶著一身后背的血,一邊被打一邊跪謝著拿著錢。
不行,絕對不行。
她是人,不是寵物。
天仙子逐步逼近任苳,任苳起身不顧一切推開天仙子,天仙子踉蹌了一步?墒侨纹{就像逃不去的兔子一樣,被天仙子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鞭子抽到任苳的身上,如同粗片的刀割著肌膚,她后背的皮膚下頓時就青紫了起來。
痛得讓任苳想起她不小心打翻了天仙子養(yǎng)的忍冬花,她被責罰。主事婆婆用鞭子抽著任苳,把任苳抽到半死,癱在長條凳上一動不動。
任苳如瀕死的兔子一般。
痛得無法呼吸,痛得讓任苳想要嘔吐。
“啊。”任苳凄厲地喊著,她拼命地打開門,逃了出去!叭贍敚胰ゴ蛩!钡厣系乃杞O了任苳一腳,她狼狽地摔在地上,又拼命地爬起來,跑了起來。
“哪有什么避子藥啊!比纹{聽到天仙子在她背后隱約說著什么,可是她已然顧不得思索,她想去求天南星。
天南星坐在亭子中飲茶,他聽到聲響看向任苳的方向。
披頭散發(fā)的任苳逃了出來,她時不時地回頭,看著天仙子越來越近!皳渫。”
“二少爺,求您救救我!比纹{跪在地上,她拼命地給天南星磕著頭,她只能求現(xiàn)在能救她的救星。
任苳受不住鞭打的,她會沒命的。
她要回家,她不能把命搭在天家。
要回家。
任苳磕著頭,頭都磕紅了,眼中的淚奔涌出來。她的如花帶雨終于引得天南星說了一句維護的話,他道:“忍冬,傻姑娘!碧炷闲潜鞈懭说乜粗纹{,他沒扶任苳,只是勸了天仙子一句,道:“三弟,對姑娘要輕柔點!
光滅了。
任苳眼中的光黯淡了,她知道天南星無法拯救自己。
任苳必須自救,她要活著。
她要活著回家。
任苳認命地站起來身,她一掃剛才的恐慌,她拿出帕子擦淚,掛出順從的笑容說:“三少爺,是我錯了,是我太怕了,畢竟我還未經(jīng)歷過,難免有些恐慌,您能不能原諒我!碧煜勺涌戳丝词种械谋拮,他隨意地扔在地上。
任苳跟著天仙子回房間,她乖順地關(guān)上了門,她走到天仙子身邊,低頭服侍著天仙子。
“啪”地一聲,任苳被天仙子扇了一巴掌,她的頭頓時就懵了,她的耳朵嗡嗡作響。任苳裝作不在意地什么都不知道地繼續(xù)解著天仙子的衣扣。
再堅持到這個月,主事給了月錢,她就能回家了。
天仙子拽著任苳的頭磕在床上,她的額頭撞上堅硬的床榻,青了一小塊。任苳只能任由著天仙子的暴虐,她的臉上被天仙子扇著一巴掌又一巴掌。
今天逃不出,總有一天能逃出天家的。
她能回家的,任苳閉上眼睛,她接受一切的暴力,只要她能回家就好了。
回家見爹娘。
第一次碰女人的天仙子,穿好里衣扎著腰帶,他找出一張任苳人身契,扔到任苳身上,他居高臨下地蔑視著任苳道:“這就是你的契,賜你了!北徽勰サ脺喩砬嘧系娜纹{,她眼中帶淚,顫顫巍巍地撿起人身契,她心想能回家就好。
家里有爹娘。
可是還沒等任苳收好,天仙子就撕碎了任苳的希望。
“嘶~嘶~”天仙子看不得別人興奮的樣子,他又抽走了任苳手上的人身契,他一下又一下地撕碎。
碎片散在空中,落在床褥上,如大片紛飛的雪花。
天仙子輕攥著任苳的下巴,低頭俯視著她說:“真以為是真給你啊,哈哈哈!彼S意地又扇了任苳一巴掌,任苳倒在床榻上,終于她忍不住地哭出聲。
撕碎別人的希望好玩嗎?
折騰別人的命運,有那般快樂嗎?
因為他是主人,所以自己就要接受一切不公平的道理嗎?
“三少爺,您怎能出爾反爾!比纹{眼中帶淚,她的手抓著幾片碎片,在手心護著。
任苳要回家,她要回家見爹娘。
“因為我是真小人。”天仙子揉著手指,他漫不經(jīng)心地道:“因為我是你的少爺,我就喜歡把別人的希望掐滅,希望看他們苦苦掙扎,在我的手掌心逃不出去!
畜生。
畜生!
任苳攥著拳,她收起一切的不甘心,她只能乖順地道歉道:“對不起,三少爺是我錯了,你別氣了。”甚是受用的天仙子把任苳踢下床,他掀起被子蓋上。
她會回家的,任苳默默地流淚。
任苳服侍著天仙子入寢,她穿好衣服打掃著房間后,她輕手輕腳地吹滅了燈,睡在婢女的小床上,蓋上薄薄的被。
兩年后。
天南星迎娶門當戶對的少時親的女子過門,天仙子科舉致仕,拜淮康節(jié)度使張大人,成為其徒弟,后天仙子改姓為張。天家的人好像都過得還不錯,世界上有什么真正的公平呢?任苳心想。
不過,任苳終于找到了家,她回了家。
“爹、娘!比纹{穿著一身布衣,她一只手提著一袋子的菜,一只手推開了家門,她環(huán)視著她的爹娘,仍是記憶中的樣子,她欣喜地道:“我回來了!
頭發(fā)花白的爹娘正準備著菜,她爹娘擦干凈了手上的水,從房間中奔了出來,她娘湊到任苳的身邊,想要碰任苳卻又不敢,只能說:“回來了,回來就好!
【完】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