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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時得逢君
“我不待閑客,請回吧!
低啞的聲音響起,破敗不堪的月老廟里,冷風(fēng)從破壁倒灌進(jìn)來,吹得案臺上僅有的煤油燈燭光晃動,橘黃的光忽明忽暗,晃過月老像后徐徐走出來的公子的臉。
楚尚舟臉色慘白,縱使有謫仙之顏,可此刻拖著身不合氣質(zhì)的殷紅服飾,在燭光朦朧地照映下,也恍如惡鬼,叫人心生懼意。清冷的月光從缺漏的屋頂投下,打在他身上,襯得他本就破舊的衣裳絲絲縷縷,如干涸的血漬。風(fēng)聲驟起,站在楚尚舟面前早被嚇得沒魂的劍修,顫顫巍巍邊胡亂揮劍邊倉皇后退。
“我不是什么閑客也不稀罕你待不待見!你別過來啊,我告訴你,我可是北墨府的修士,你……你要是動了我,北墨府不會放過你的!。
那劍修年紀(jì)尚小,左右不過十五出頭的模樣,正是年少輕狂氣血上頭的年紀(jì)。路過此地時,聽聞啟動村當(dāng)?shù)卦吕蠌R住著個紅衣厲鬼,殺人如麻,每每月圓之夜便要下山抓一個農(nóng)夫剝皮抽筋吃心,弄得當(dāng)?shù)厝诵幕袒,月老廟方圓十里的地全荒廢了。
聽完村口老一輩唉聲嘆嘆訴苦后,劍修憤怒一拍桌,覺得自己堂堂修道為民的劍修,怎么可以再容忍惡鬼渣滓為禍人間。于是問了惡鬼所在的月老廟以及出沒時間,當(dāng)即沖上月老廟,打算為民除害。
結(jié)果青面獠牙的厲鬼沒瞧見,倒是瞧見了一個除了瘦得輕飄飄外容顏無可挑剔的公子。
疑惑過后,劍修很快接受了厲鬼萬一會畫皮的想法,提劍便要上,結(jié)果想象中的激烈交戰(zhàn)并沒有出現(xiàn)。楚尚舟淡淡一揮袖,一股無力感便迅速席卷全身,劍修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修為在一點(diǎn)點(diǎn)被壓制,到最后連劍訣都使不出來了。
“你走吧,我不動你。”
楚尚舟錯過劍修的視線,伸手為油燈罩上了燈罩,穩(wěn)住了那微弱的火光。
“這個厲鬼在玩什么把戲……”劍修心里害怕得緊,嘀咕幾聲后,卻也沒選擇掉頭就逃,鼓了鼓氣握緊手里的劍,“我是來為民除害的!使些陰招封人修為算什么本事,有種,你就和我堂堂正正打一場!”
語氣帶著些孩子氣的執(zhí)拗,讓楚尚舟難得頓住指尖,回首細(xì)細(xì)打量了眼劍修,良久,才開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劍修一愣,感覺身體里的修為一點(diǎn)點(diǎn)掙脫了束縛,反應(yīng)過來后,心里竊喜。有了修為做底氣,他說話也硬氣起來:“關(guān)你什么事?!”
楚尚舟緩緩抬手,長袖順著他的動作滑下,露出一截被紅綢帶死死纏住的手腕,紅與白形成鮮明的色彩對比,讓他本就慘白的手更顯病態(tài)。
轟的一聲巨響響徹月老廟,紅綢帶應(yīng)聲離開楚尚舟的手腕,帶著縷縷白光盤旋在月老廟上空,像頭蓄勢待發(fā)的虎。
“外面現(xiàn)在是多少年了。”楚尚舟像是沒瞧見劍修猛地提劍向自己刺來,還倚在月老像旁 ,若有所思地喃喃道,“聽雪三十四年嗎……”
在那劍離楚尚舟僅有半指遠(yuǎn)時,一直在上空翻騰的紅綢帶俯沖直下,鐺的一聲堪堪打偏了那把劍,將原本只是用于試探的一擊硬生生指向心臟。
血肯定是流出來了的,但這個鬼太瘦弱了,再加上穿了身殷紅的衣裳。要不是被劍扎過的地方瞬間濕潤,看著楚尚舟那跟個沒事人似的表情,劍修估計(jì)都要以為這個鬼刀槍不入。
第一次遇到厲鬼主動送死的劍修呆呆地后退一步,震驚道:“你……你這個食人心的厲鬼,整什么花招呢?!”
楚尚舟沒回答劍修的畫,而是垂眸拔出貫穿心口的劍。
劍晃著燭光,讓人分不清艷紅的究竟是火的朦朧還是血的熱騰。
“這劍不錯,”楚尚舟本就慘白的臉此刻更加雪上加霜,讓人覺得他下一秒就會消散于世一樣。
楚尚舟腳步有些踉蹌,但還是走到劍修身邊,將那柄劍遞到早已呆愣的劍修手里,用盡最后一絲氣力淡淡說出幾個氣若游絲的字。
“柳既潭嗎……江湖一會,祝你好運(yùn)。”
柳既潭瞳孔地震,這下徹底懵了。
這厲鬼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可楚尚舟沒給他發(fā)問的時間,柳既潭接過劍后,紅綢帶圍著楚尚舟轉(zhuǎn)起了圈,掀起一陣狂風(fēng)。
風(fēng)中,楚尚舟隨意披散的頭發(fā)未見凌亂,淡然闔眼,在柳既潭皺眉伸手過來,妄圖抓住他衣角的最后一刻煙消云散在原地。
“這個厲鬼……是……逃了?”
柳既潭愣愣地看看楚尚舟消失的地方,又看看手中正滴血的劍,被一連串的疑惑轟炸,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話。
等他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后,荒廢已久的月老廟才閃過絲不可察覺的白光。
“得,這次處理還蠻快的。大概天明的時候,這個柳既潭殺了你這個食人厲鬼的名聲就會傳遍啟動村,等這消息傳到北蠱十五門,他就會被順理成章被北蠱十五門那群老頭收為徒弟了!
一個眉眼間被淚痣稱得極其妖嬈的男子散漫地坐在月老像旁,神色慵懶地翻看著手里的卷軸,時不時瞥一眼對面半跪在地上的楚尚舟,嘖嘖幾聲道,“痛嗎?痛就對了,長記性,也讓你好好反思一下百年前怎么做出那檔子幼稚事!
楚尚舟不語,有些不穩(wěn)地扶著墻站起來。
這是楚尚舟第三十二次死去了。
雖然早就習(xí)慣死亡那一瞬間爆發(fā)的痛楚包裹全身,但總在下一次又面對時,那種自以為看淡的感受,還是不能忽視。
他緩了好一陣,才開口打斷陰鬼的吐槽:“下一個身份是什么。”
“這才過了多久,你不養(yǎng)養(yǎng)傷,又要走了?”陰鬼白了楚尚舟一眼,“我可告訴你,就算你作為仙人的不死身還在,可你這身體,再這么折騰下去,下一次你成功送人命運(yùn)接軌后,我就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瞧見你了……”
“不會再見了。”
胸口的傷正一點(diǎn)點(diǎn)自愈著,如拔絲般綿密的暖意席卷走了痛意,楚尚舟沉默片刻,對上陰鬼的視線。
“從淌過黃泉路,穿過奈何橋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不是仙人了!
不是仙人,自然沒有不死身。
沒有不死身,不仙不人不鬼的楚尚舟死上這么多次,等任務(wù)完成了,總歸有一天,是要回歸天元大地的。
好歹認(rèn)識這久了,陰鬼是一路看著楚尚舟如何少年飛升,如何忤逆眾仙執(zhí)意下冥界,到如今如何即將消散于世間。
命運(yùn)多舛吶。
陰鬼唏噓道:“每天都念著你什么時候能消失,突然就要看不見你了,還真有點(diǎn)舍不得!
說完,他又嘆道:“被你這玩意連累下來久了,都忘了,你幫這些人的命格回歸正軌后,就得離開了!
楚尚舟聽著陰鬼這話,面上終于泛過一絲動容。
是了,他連累陰鬼來到這人間,滿打滿算都快三百來年了。
他這滿地雞毛不堪回首的一生,眼下能拿的出手的一件事,就是幫第三十三個人的人生回歸命薄后,能送陰鬼回歸仙班了。
那時候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熱血上頭為著心里的那一位,全然不顧后果,哪怕拼個頭破血流,也要護(hù)他平安順暢。
為著那個人,被稱為傲雪凌霜依靠沉著冷靜冠名天下的楚尚舟親下黃泉。
為著那個人,被贊譽(yù)倚劍臨世憑借少年奇才名享天都的楚尚舟毀去仙骨。
堂堂仙人,一柄劍,一襲紅衣,穿梭黃泉,就為著一個可有可無畏罪而死的凡人。
結(jié)果凡人沒找到,自己被十方鬼王傷得全身皮肉仿佛與偏偏紅衣連為一體,還不慎在打斗中毀了命薄,導(dǎo)致三十三人命運(yùn)脫軌。
最終這一介天才,在仙帝震怒和惋惜的眼神里,被罰下凡間,幫助那三十三人命運(yùn)回到正軌上后,方得解脫。
柳既潭就是第三十二個人,天資聰穎,卻因無人舉薦無法進(jìn)入北蠱十五門,只能屈居于小門派之下。命薄上說他后來會因?yàn)槁芬姴黄綖槊癯Χ槐毙M十五門欣賞,從此開始他精彩耀眼的人生。楚尚舟的任務(wù),就是成為這個厲鬼,充當(dāng)他的機(jī)緣,幫他人生接入正軌。
而陰鬼就是因?yàn)閹椭兄壑嘎罚贿B累一同罰下來的冤種。
“三百年前我跟你說過抱歉,現(xiàn)在仔細(xì)想來,我還欠你一句多謝!
“說的那么深情,肉麻死我了,真當(dāng)遺言了?得了吧,你小子我一路看著過來的,命硬著呢!瓣幑矸藗白眼,夸張地打了個哆嗦,“況且你當(dāng)年拼死護(hù)下了他的靈魂,他可是進(jìn)入輪回中了,你就不想再見見他?我好像記得有一次他偶然聽聞了你傲雪凌霜的名號,那傻小子還以為你喜歡雪,大夏天的偏偏在江南施法搞了場小雪。結(jié)果法術(shù)不精,雪下得可憐的小,還專只盯著你那一圈方寸之地下,可寒酸了。結(jié)果那傻小子是真的憨吶,取了傘來,倒過來接了薄薄一層雪,還呆呆地跟你夸下?谡f一會為你堆個全世界最好看的雪人……”
“你當(dāng)時受傷靜養(yǎng)去了,沒瞧見那個雪人,我可看見了,只能說丑的人神共憤。結(jié)果他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嚷嚷著要把這雪人算進(jìn)聘禮呢。你說說,這么傻的一個人,你真忍心敷衍完仙帝老頭這任務(wù)后,就拋下他于世俗輪回中而不管嘛?”
陰鬼喋。喋不休地說著,結(jié)果抬頭一看楚尚舟正出神望著月老廟外的風(fēng)景,根本沒搭理自己。
陰鬼倒也不在意,伸了個懶腰后悠悠地抖了抖手里最后一份卷軸:“不跟你扯閑話了,說正事,你最后一個身份……霍,還蠻凄慘的!
說著,走到楚尚舟身邊故作神秘道:“左右還是些充當(dāng)惡人,成為這些人機(jī)緣的身份,不過這次有趣點(diǎn),成了這第三十三個人的滅門仇人罷了!
楚尚舟淡漠點(diǎn)頭:“行,我知道了,第三十三個人的……”
“身份”這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陰鬼出言打斷,他眨巴著好看的眉眼:“這第三十三個人可不得了,是位故人,你猜猜是誰?”
楚尚舟:“……仙帝!
陰鬼攤攤手:“好吧,我不該指望你這人能正兒八經(jīng)回我一次問題。直接告訴你吧,這第三十三個人可是……”
陰鬼拉長了語調(diào),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
“顧洺。”
楚尚舟愣住了。
他有多久沒再聽見過這個名字了?
三百年前,他還是很熟悉這個名字的,幾乎是天天聽,日日見。
只是滄海桑田,三百年后,這個名字被楚尚舟壓在心底,只能模糊地用“那個人”來代替。
如今驟然又回蕩在耳邊,連帶著那個人越過茫茫人海,朝自己投來的一個模糊的笑顏,也逐漸掙脫時間的塵封,漸漸浮現(xiàn)在眼前。
“你說……我和他的關(guān)系……是什么?”
楚尚舟的語氣不自覺抖了起來。
“呵,就知道你在意這個名字。別想了,我早去查過了,這人就是普普通通撞名了而已,和你家顧洺的轉(zhuǎn)世沒什么關(guān)系,你別到時候失了分寸把命賠進(jìn)去了!标幑砼牧伺某兄鄣募,“至于你倆關(guān)系,我不說的很清楚了嘛,你是人家的滅門仇人啦!
楚尚舟垂下眼眸,掩去眸中的波動,良久,才看向陰鬼:“何地。”
“果然,也就他的事你是片刻不敢耽誤。”
陰鬼陰惻惻地給他指了個路。
“可說好了,三百年前你比劍比輸了我,說好要請我喝的那壺你珍藏已久的酒,你可還沒給我。你那道謝輕飄飄一句話多敷衍,要真是誠心道謝,就把命留著,等回來同我取酒喝!”
“我記下了。”
楚尚舟腳步一頓,回應(yīng)了一句。
記錄著第三十三個人的卷軸從陰鬼手中滾落,在地上鋪開。
在燭火映照下,卷軸上娟秀的字跡寥寥幾筆,書寫了這第三十三個人的機(jī)緣。
卷軸上說,顧洺是滅門慘案下,被乳母帶著唯一逃出來的人。后來陰差陽錯拜入滅門仇人門下,一點(diǎn)點(diǎn)找到當(dāng)年自家被滅門的真相,悲怒之下,殺了這個惡貫滿盈的仇人,也就是自己的師尊。
等到顧洺弒師復(fù)仇后,便會被全門派上下追殺,最后挺著最后一口氣逃進(jìn)地宮,遇見了隱世不仙人,自此開始了他的機(jī)緣。
同樣叫顧洺,三百年前的顧洺跟個傻狗一樣,天天只曉得在楚尚舟練劍時湊在他身邊搖頭晃腦。三百年后的顧洺,看著頂了個滅門仇人身份的楚尚舟,下手也能毫不猶豫。
陰鬼嘆了口氣,取了燭火來淋在卷軸上。
火苗舔過卷軸,不多時便席卷其身。
“名字終究只是個名字吶。”
“早知道是這個結(jié)果,當(dāng)初就不強(qiáng)湊著讓楚尚舟教顧洺練劍了!
“一步錯步步錯,這也是對我魯莽的教訓(xùn)吧。”
火苗裹挾著煙灰被風(fēng)吹得騰騰飛向半空,又孤零飄落下來。
寒酸的木屋隱匿于深山中,四周是枝丫瘋長的老樹,若不仔細(xì)觀察,根本注意不到木屋前兩個對立著的人。
“我說,我要收你為徒。”
楚尚舟甩了甩劍上的血,視線從剛被他除去的妖物身上移開,平視著面前這個神色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郎。
半晌,少年郎才猶豫地問出一個問題。
“為什么?”
這深山老林里,為什么會冷不丁冒出來一個仙人,還恰恰是出現(xiàn)在他被妖物追殺的時候,末了,還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模樣要收他為徒?
迎著顧洺警戒的目光,楚尚舟眼前模糊了片刻,仿佛又回到三百年前的時候,陰鬼拉著那個少年郎來到自己面前,軟磨硬泡地求著自己收顧洺為徒。
院中梨花開得正盛,花瓣隨風(fēng)飄落,猶如大雪紛飛。
花香撲鼻。
當(dāng)年的楚尚舟染了一身香,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陰鬼身后懶懶站著的顧洺,警戒地問了陰鬼句,為什么。
“哎呀,你看看你,修道那么久了,也不閑得慌,諾,給你送個徒弟來打發(fā)打發(fā)時間,還不謝謝我?”
三百年前自己問了句為什么,三百年后自己便要答一句為什么。
天道倒真是公平的很。
“修道久了,閑得慌,找個徒弟打發(fā)打發(fā)時間!
聽了這話,顧洺眼里的警備不減,反而更盛了。
誰家修仙者會閑到跑到深山老林里來,剛巧就碰上有人被妖獸追殺,剛巧就救下那人,又剛巧因?yàn)樘e所以想收那人為徒呢?
這么一聽就很扯淡的回答,讓顧洺嘴角抽了抽,要不是楚尚舟下面的一句話,他估計(jì)道過謝后就直接拒絕了。
“你的滅門仇人,我知道是誰。”
顧洺瞳孔驟縮,愣愣看著楚尚舟。
“跟我學(xué)劍,自己去手刃了你的仇人!
“為什么……要幫我?”
“我說過了,閑的。”
要不是閑得實(shí)在無事可干了,誰愿意在最青春年華的歲月,放棄仙途,放棄名望,去凡塵蹉跎三百年的時光呢。
楚尚舟想著。
“那……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恍惚間,兩個顧洺,跨過三百年歲月的隔閡,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一個拘謹(jǐn)?shù)摹?br> 一個明媚的。
明明是兩個樣貌毫不相干的人,鞠躬一禮,形態(tài)偏偏是分毫不差。
楚尚舟看著顧洺,看了許久,好像只要時間夠久,就可以回到最初的時候。
“嗯!
一聲應(yīng)下,拜師禮就算成了。
數(shù)年后,一則消息在修仙界引起軒然大波。
“楚仙師已經(jīng)把第三十三個人處理妥當(dāng)了?”
鎏金殿內(nèi),仙帝逗弄著手里的鳥,漫不經(jīng)心地問著跪在不遠(yuǎn)處的陰鬼。
“殿下,一切都辦妥當(dāng)了,天道也已經(jīng)撤去了禁制了。”陰鬼說著,忍不住偷偷觀察一眼仙帝,“那顧洺……”
仙帝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放下手里的鳥,朝陰鬼笑笑:“你瞧瞧孤,歲數(shù)大了,都快忘了當(dāng)年那個凡人了!
說著,仙帝一揮袖,空中便出現(xiàn)一團(tuán)閃著微弱光芒的光球。
“這顧洺的靈魂,放孤這存了都三百年了,記憶受不受損不打緊。重要的是……這亂世之下,別楚仙尊好不容易救回來的一個人,卻因?yàn)槟X子受損沒活幾年,又和楚仙尊黃泉相遇了……”
仙帝皮笑肉不笑地將光球丟給身形一頓的陰鬼,看他小心接住后又道:“你這樣子倒是提醒孤了,楚仙尊可惜呀,一代天驕就這么魂飛魄散了。你可得好好護(hù)著這個魂魄,送他回凡間去吶!
說罷,仙帝轉(zhuǎn)身又逗鳥去了。
楚尚舟淌過黃泉,穿過奈何橋,于仙人而言,這是大罪。
所以天道為了懲罰楚尚舟,除了讓他在幫三十三個人命運(yùn)接軌時,讓他一遍又一遍作為罪惡滿貫的人死去,還添置了一個楚尚舟到死都不知道的處罰。
那就是,將顧洺的靈魂封存在仙帝手里,讓凡間的一具軀殼走完原定命運(yùn)后,才能得以真正轉(zhuǎn)世。
也就是說,顧洺要想真正活過來,楚尚舟就得真正去死。
做到真正的,死生不復(fù)相見。
陰鬼捧著顧洺的靈魂從鎏金殿出來時,精神都是恍惚的。
怎么好端端的,就都不在了呢。
這一刻他早就預(yù)料過不知道多少次了,親臨后,苦澀還是一點(diǎn)點(diǎn)漫上心頭。
看來想讓某人用酒道歉,終究是癡心妄想了。
陰鬼笑笑,搖了搖頭,不知道是在笑自己傻傻幫了一個人三百年,到頭來連杯酒都討不到,還是笑某個人傻傻等了愛人三百年,到頭來被愛人親手殺死也沒再見愛人一面。
突然,臉上一點(diǎn)涼意讓陰鬼腳步頓住了。
他眼睜睜看著,這上萬年來和煦如春的天庭,竟下起雪來。
沒有云彩,這些雪花不知從何而來,從開始的星星點(diǎn)點(diǎn),很難惹人注意,到最后伴隨著呼嘯狂風(fēng),夾雜著漫天大雪,落滿整個天庭。
都說“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是寫落絮繽紛,與梨花無關(guān),可陰鬼此刻覺得,另有一番說法。
因?yàn)樗谶@天地一白中,似乎真的聞到了——
一抹若有若無的梨花香。
插入書簽
(小說靈感來源于曼珠沙華(? ???ω??? ?))
啊哈哈哈,在網(wǎng)課期間發(fā)瘋難產(chǎn)半個多月的文終于生出來了,先自我開森一下。
寫的很急,時間線可能有點(diǎn)混亂,這里解釋一下,出個省流版。
其實(shí)大概就是一對師徒通過婚介——陰鬼相識相知相愛,結(jié)果呢,天道這個單身汪啊,他嫉妒他恨,他見不得有情人終成眷屬(我瞎扯的)。所以,在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他黑化了,把一個男主整嗝屁了。啊,我們另一個男主,也就是楚尚舟,怎么闊能忍心守寡。于是,在經(jīng)歷九九三十三難(別問,問就是網(wǎng)課下的孩子人已經(jīng)瘋了)后,楚尚舟順利復(fù)活了老攻,并讓老攻代替自己守寡的美好愛情故事~~
寫這篇文的時侯因?yàn)闀r間跨度太長了,期間又看了很多沙雕小甜文,所以看起來劇情可能有點(diǎn)亂,文筆還是一如既往的渣滓啊,希望各位看官老爺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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