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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這兩天暖氣不太足,盛望穿著身毛茸茸的睡衣,盤著腿坐在地毯上,周邊堆滿了拆開的禮物盒。
“哥!
他哥正洗漱,沒應。
他就一連串地喊:“哥哥哥哥哥……”
江添總算聽見了,掛著一臉水走到了他邊上,隔著睡衣抓了把他后脖頸。
那手法,簡直跟抓貓兒子一模一樣。
盛望癢得躲了下,腰背都弓了起來,躲完了又開始笑。
江添起初只覺得無奈又好笑,后來臉都笑癱了,就在靠近盛望那邊的床沿坐下了,“很開心?”
“當然。非常開心!
江添扯著盛望后領子,把人提溜到自己面前,“那以后每天給你送這么多禮物你要不要?”
“那不行。你的錢就是我的,你也太敗家了!笔⑼攵紱]想就答道。
江添氣笑了,“閉嘴,睡覺!
盛望“哦”了一聲,猛地一個熊撲把江添壓進了被子里,“為什么兇我你解釋一下!
江添:“……”
他解釋不出來。
他馬上要被捂死了。
盛望鬧夠了,換了身輕薄一點兒的睡衣,拉著他哥鉆進被窩。躺了一會兒,又卷著被子往江添懷里蹭了蹭。
江添察覺到他的動作,圈著他腰的手臂緊了緊,在盛望發(fā)頂親了下,嗓音含著朦朧的睡意,低低地落在盛望耳邊:“生日快樂,望仔。新的一歲,平平安安,健康喜樂!
盛望:“還有多掙錢,養(yǎng)你!
江添也不爭辯,含混著聲音催他睡覺,便道了聲“晚安。”
盛望貼著他,臉埋在他懷里,感受著被窩里蒸騰起來的暖意,“晚安。”
前一天夜里睡得晚了,江添醒過來的時候被窩里另一個人還正睡得香。他捂著嗡嗡震個不停的手機,放輕了動作下床,走到客廳又仔細關上臥室門,這才接通了電話。
“小添啊,沒吵著你睡覺吧?”
盛明陽聽起來心情不錯,語氣溫和,像個慈祥的老大爺。
江添揉了揉眉心,走到沙發(fā)邊坐下,“沒有。爸,你提前到了嗎?”
“嗯,我剛下飛機,打個車到餐廳等你們。外面下雨了,你跟望仔都多穿點,別仗著年紀輕身體好不當回事兒,回頭再凍著……”
近來天冷,盛明陽每次打電話都要念叨幾句。
江添安安靜靜聽著,等盛明陽零零碎碎叮囑完,照常應了聲“記住了”然后掛了電話。
他剛要起身,就見盛望頂著幾根睡得立起來的呆毛從臥室晃了出來,趕走了團在他腿上的貓,自己跨坐在他腿上一腦袋磕進了他頸窩里,嗓音帶著些睡意未消的沙啞,“哥,我爸要過來嗎?”
“不過來,他先去餐廳了,”江添揉了揉他的后腦,“洗漱一下,我們也早點過去。”
兩人到地方的時候剛過十一點。即便都認認真真裹上了盛明陽給買的長款羽絨服和圍巾,出了車門還是被沁涼的北風拍了一臉,盛望抬手拉著圍巾遮住半張臉,沒忍住打了個哆嗦。江添倒看不出什么,只是臉色更白了幾分。
盛望以為包廂里只有他爸,或是在處理工作,又或者是在百無聊賴地刷手機,進門的時候笑著喊了句“盛明陽老同志。”
話音未落,就跟正對著門的江鷗來了個臉對臉。
盛望其實很久沒有見過江鷗了,自上一次江添生日過后,掐頭去尾十個月。
他眼里的光瞬間亮了亮,臉上的笑稍稍收斂,變得乖巧了些,攥著江添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
“江阿姨。 ”
江鷗依舊是從前那副溫軟沉靜的模樣,笑起來更多了幾分親和,“小望,生日快樂。我給你做了蛋糕,可能沒有店里買的好吃,不要嫌棄!
“謝謝江阿姨,”盛望看著一旁小幾上包裝很精致的蛋糕,又看了看江添。
江添見他看過來就知道他想的什么,“別看我,想拆去問送蛋糕的人!
江鷗過來他其實也不知情,卻又并不意外。江鷗在一年前就停了藥,又出去各地玩了很久,最近回的北京。最初幾次江添去看她的時候一直是自己一個人,她沒說過什么也沒多問過什么,但她的目光總是會在江添身后緊閉的門上盯很久,長久而安靜,帶著點難言的淺淡悲傷。
盛望拆了蛋糕盒,微微睜大了眼睛,像每次看到什么特別喜歡的東西的貓兒子。
蛋糕做得很漂亮,沒有厚重的奶油,只在頂上擺了切得整齊的各種水果,中間插著兩支糖畫,一支寫著生日快樂,另一支是幅簡筆畫,兩只貓,還有牽著手的少年。
盛望看了很久,久到腿都蹲麻了仍是無從下手的樣子。
想碰又怕碰壞了,還有點不太好意思像個小孩兒似的直接問,最后只能扭頭看著江鷗再次道了謝。
謝完了又繼續(xù)轉回去看蛋糕。
江鷗猶豫了很久,在盛望重新看過去的時候終于還是伸出手在盛望背上輕柔地撫了兩下,“一家人,不用說謝謝的。餓不餓,先起來去點菜!
吃飯的時候盛望陪著盛明陽喝了點酒,明明也沒有多少,可盛望看起來已經有點暈乎了。
他沒有插進江添和盛明陽的話題,靜靜坐了會兒就又蹲過去看蛋糕。
他還是很想嘗嘗那個簡筆畫的小糖人。
江鷗親手做的。
畫的他和江添。
除開江添送的,這是他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盛小少爺有一項非常牛逼的技能,叫做順桿爬。
他要是沒喝酒,保持著一貫的清醒還能顧及一下臉面勸著自己委婉一點。
然而問題是,他現在喝傻了。
所以他蹲了一會兒,就開始喊江添。
那么大一個人,非得蹲地上,等江添給他摘糖畫。
江添哭笑不得,又拗不過他,小心把糖畫給他摘了,擦干凈木簽上沾著的奶油塞進他手里,順帶叮囑了句“慢點。”
看這稀罕勁兒,摔了怕是要哭。
盛望捏著糖畫,啃掉了兩人腳邊那只小貓的腦袋,又啃掉了尾巴,然后是身子,啃完了就心滿意足地起身朝江鷗走去。
江鷗站著的時候看他都得抬頭,這會兒坐著,只覺得脖子要斷了,卻堅持著沒有動,唇邊帶著微微笑意,等盛望接下來要說的話。
盛望沉默了一會兒,約莫是思考著怎么開口,又或許臨時有些不好意思。他又低頭看了看手里的糖畫,咬走了剩下那個貓的一只手。
“江阿姨,以后我哥去看您的時候,我能跟著一起嗎?”
江鷗笑意更深:“小望,我等你來等了很久!
盛望先是彎了彎唇,而后遲鈍地注意到她不太舒服的姿勢,緩緩蹲了下去。
“江阿姨!
他停頓的時間有點長,江鷗卻沒有不耐煩,江添也沒有出聲,只是站到他身后讓他靠著自己的腿。氛圍安靜,卻不會讓人不自在。
“江阿姨,我跟我哥在國外領證了。作為江添的合法愛人,我可以換個稱呼嗎?”
許是真的喝迷糊了,盛望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點朦朧霧氣,薄薄一層攏在他眼底,映著頭頂白色的燈光看起來很亮,顯出了些稚氣。
但是一些不經意的小動作里又帶著幾分不安與忐忑。
隔了好一會兒,他試探地動了動嘴唇,發(fā)出很低的氣聲。
但是身邊人離得近,他們都聽清了。
盛望喊的是“媽媽。”
桌邊的盛明陽低頭狠狠搓了把臉,臉埋在掌心里久久沒有動。
江鷗抬頭側過臉,右手很快地在眼下抹了一把,接著低頭看向盛望,唇邊漾了笑,笑意沿著唇角攀到眼尾,有幾道很細的褶,“哎!
從餐廳出來之后,盛望非要把人一個一個送到地方才作罷。
盛明陽晚上還有應酬,去了機場,江鷗回了公寓,由盛望一路送到了門口。
離過年還有段時間,來來回回的人卻不少,一趟折騰下來,到家也就四點了。
江添把迷迷糊糊的盛望領進門,就自己進了廚房。翻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蜂蜜用完了忘記買,于是又套上羽絨服要出去。
盛望外套沒脫,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
“坐著等我一會兒,我去買罐蜂蜜。”
也不知道聽沒聽清,反正盛望又折回沙發(fā),盤著腿坐下了,后知后覺應了江添一聲,“哦!
他目光對著玄關處,卻沒有落在江添身上,定定地瞅著門把手出神。
就像在等什么人。又仿佛只是一種習慣。
恍若他曾經也會這樣坐著,等著誰擰動把手進門,這樣盯著,他就能在那人進門之前知道他回來了。
江添忽然就不想讓他自己待著了。
“望仔!
江添走回他身邊,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要一起去嗎?”
于是,江添出門的時候,左手牽著盛望,右手扶著趴在肩上趕不走的貓兒子。
江添一張俊臉在寒風里木了個徹底。
盛望喝得不算多,灌了蜂蜜水,躺了會兒也就清醒了,兩個人成功趕上了晚上的電影。
電影不長,一部很輕松的愛情片,男女主角都有著各自的幸和不幸,卻能永遠保持著對未來的憧憬。一個一見傾心,另一個日久生情,電影里沒有寫白首終老,亦不曾描述轟轟烈烈的生離死別,就只是遇見了,相愛了,所以攜手前行。
來看這部電影的也大多是情侶,牽著手匯成人流往外走,江添和盛望混在其中并不突;蚴抢狻K麄儠r不時偏過頭和身邊愛人說著什么,笑笑鬧鬧地走過長長的街巷。
雨停了很久,空氣仍是潮濕的,呼吸間只覺得肺里都在發(fā)涼。
盛望撒嬌耍賴都用上了,想去吃夜宵,也想給儲物柜里補充點零食。
他笑著把腦袋側向江添,話沒有出口就頓住了。
“哥哥哥……你快看,下雪了!
剛剛還是零星一小點兒,借著路邊燈光才能看清飄舞的白,不過轉瞬就大了,飄飄悠悠,鵝絨一般。
江添看著鬧鬧騰騰的人,跟著笑起來,“是。下雪了!
生在南方的人似乎都對雪有執(zhí)念,總期盼著冬日里能見一場大雪,看世界裹上一片軟蓬蓬的白。
如果有愛人,就會希望和愛的人一起淋一場大雪。
北方的雪不總碰見人就化開,落在冰涼的發(fā)絲上會積成薄薄一層。
盛望站在燈下,沒顧得上發(fā)頂的雪。他眉眼都彎起來,眨動間有冰雪折射出的晶瑩的光,“哥,你有沒有想過老了以后!
他們牽著的手被風吹得凍透了,幾乎沒了知覺,江添握著他的手,連同自己的一起揣進兜里,凝著他濕漉漉的眉眼看了很久。
“想過的!
“我想,等我們都老了,我就會告訴你,你看我多幸運,和你過了一生!
盛望心底忽地酸軟一片,眼尾鼻頭都紅了。
他很想吻眼前這個人,也確實這么做了。冰涼的唇瓣相貼,很快變得滾燙。
他們站在路邊,在紛飛的雪里,擁抱著接吻。
暖黃的燈光投落在他們身上,晶亮一片,恍惚間只覺得他們比那燈火還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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