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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秋日蕭瑟,哪怕是艷陽高照的天,世間吹佛的風(fēng)里也盡是潛入人心的寒涼。
莫云瑯起身,隨手披上一件床邊放著的外裳,怔怔望著窗外。
外間候著的小丫鬟云起端著梳洗用具進門,“姑娘,今日晚間梁王要來。”
聽到梁王一詞,莫云瑯總算有了反應(yīng),面上浮現(xiàn)的卻是濃重的厭惡。
當(dāng)今梁王越敞算是她最仇恨厭惡之人了,是他奉旨抄了她的家,又偷換出她,讓她在慕卿閣成為一個妓子。原本她也是官宦世家教養(yǎng)出來的正經(jīng)女子,早應(yīng)在入閣那日自我了斷的,可是越敞告訴她,她的幼弟阿覃仍活于世,是阿覃的存在讓她茍延殘喘存活在世。
最近她認識了一個小秀才,小秀才姓陸名遠山,小秀才青澀卻純真,起初總是被她三言兩語逗得滿臉羞紅,每次入慕卿閣也只是聽她彈琴,小秀才會認真的與她談?wù)撛娫~文賦,從未把她當(dāng)成低賤的青樓妓子。
可她卻是有目的的接近他的。
她入閣已快半年,因為梁王的緣故她和別的妓子有所區(qū)別,不用學(xué)那些取悅?cè)说募记珊臀铇,可是慕卿閣的幕后之人陸世子和梁王是好友,她無法從慕卿閣的人口中探聽到任何關(guān)于外界的消息,所以她刻意招惹了這么一個青澀的小秀才。
可惜等今晚梁王來閣知道后她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小秀才了,所以該問的得趕緊問完。
一再確認梁王府并無入住之客和梁王并無外宅養(yǎng)人的消息后,莫云瑯總算坐實了心底的猜測。
難怪先前日日都要尋她的越敞現(xiàn)在半月才來一次,面對她的詢問也都是敷衍作答。
原來阿覃早就不在了。
都是騙她的。
看見莫云瑯情緒忽地低落,小秀才緊張得不知所措,云起適時進來把小秀才帶走了。
莫云瑯走到窗邊小榻上半倚著,看著窗外簌簌響動的竹葉,偶爾飛過的鳥雀,徐徐吹拂的微風(fēng),似乎超然物外了,一切事物都再難引起她的注意。
不知為何,她想到了明殊,半月前她逃走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樣,那樣生機勃勃的女子在外面廣闊的天地間應(yīng)該也似鳥雀般自在翱翔吧。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可明殊也是她死氣沉沉的生活里少有的新事物了,她快要在往昔的泥淖里沉沒了。
莫云瑯沒再挪動過半分,一坐就坐到了天黑。
屋外傳來若有若無的絲竹管樂之聲,莫云瑯知道,他該來了。
越敞一進屋就看見了窗邊單薄瘦弱的女子,她的神情再無波瀾,像那飄渺的云煙,好像下一秒就會消散,越敞停住了腳步,轉(zhuǎn)而拿起一件披風(fēng)。
“又穿這么少坐在窗邊吹風(fēng),你身子不好,怎么也不注意些,丫鬟呢?怎么照顧姑娘的”
前半句是輕柔的關(guān)懷,后半句卻盡顯上位者的霸道無理。
云起瑟瑟發(fā)抖的跪在小榻前,莫云瑯才幽幽開口,
“你知這是我的主意,她不敢違逆的。云起,出去吧”
越敞以披風(fēng)為臂包住莫云瑯,把她懷抱至床邊,又道,
“趙大夫,進來為姑娘把脈!
莫云瑯像個無知覺的木偶般任人擺布,每次越敞來都會帶個大夫來為她把脈,還給她開調(diào)理身子的藥,她又怎會不知越敞心里打的算盤,那藥她是一次也沒吃,身體也是每況愈下,被她有意的放縱著破敗。
得到她身體愈發(fā)虛弱消息的越敞暴怒,眼見趙大夫就要遭殃,莫云瑯還是不愿因她再生殺孽,開口制止了。
遣退下人后,越敞抱著莫云瑯,伸手撫向了她的小腹,低喃道,“為什么這里還沒有我們的骨血……”
莫云瑯好似被這話刺激到,不管不顧起身想要離開越敞的懷抱,只可惜她一天沒進食的虛弱身體被越敞輕輕一桎就禁錮在了他的懷抱里。
莫云瑯恨吶,他是憑什么認為她會懷上他的孩子,憑什么在抄了她的家,折辱了她又欺騙了她后還想著和她有以后的。
莫云瑯此刻就像一只窮途末路的小獸,只余下哀哀的鳴叫了。
不過片刻,她又安靜下來,
“阿覃早就沒了,你到底騙了我多久”
越敞沉默,莫覃陽他確實是救了的,可是他身子太弱,得了一場風(fēng)寒就去世了,他不敢告訴她。
他默認的態(tài)度讓莫云瑯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阿覃不在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
聽到這話,越敞忍不住抱緊了懷里的人,“你還有我,云娘,我們以后會有孩子的,會有我們的血脈,他也是你的親人”
呵
與他爭辯毫無意義。
莫云瑯不再開口,越敞卻像個不小心犯了錯的孩子,又或許是預(yù)感到將要失去他最重要的東西,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越敞臉上露出些許茫然,他感覺莫名的慌亂,卻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緊緊的抱住他的珍寶。
他們就這么靜坐了一夜,直到窗外耀眼的陽光籠罩了他們。
莫云瑯沒閉眼,越敞更是不敢入睡,生怕一轉(zhuǎn)眼她就不見了。
可惜逝去的終究無法挽回。
就在越敞洗漱的片刻功夫,莫云瑯掏出抄家那日母親塞給她的毒藥,也許是母親早就料到了她的結(jié)局。
她總歸是要去尋他們的。
莫云瑯先前聽說毒藥穿腸,許多人是被活活痛死的,可是到了她這,卻是無知無感,莫云瑯看著刺眼的陽光,嘴角慢慢溢出了血……
越敞回屋就看見倒在窗邊的莫云瑯,一時大駭,連走帶撲來到莫云瑯身前,小心翼翼扶起莫云瑯,暴怒的大喊,“大夫呢,大夫呢,快給我滾過來”
直到大夫斷言懷中之人已無生息,越敞似乎還反應(yīng)不過來。
他直愣愣的看著懷中之人,誰也不準靠近,屏退了所有人,在屋里待了三天三夜。
有人說梁王瘋了,每天夜里都在自言自語,柔聲和懷中死去的女子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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