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從離港到京城的飛機在空中劃出一道平行線，許音正坐在飛機上，許霄就坐在旁邊。
　　“阿哥，我?guī)讜r回離港?”許音問許霄，聲音里帶著不安與煩躁
　　“說普通話，以免到時候不習慣�！痹S霄捏了捏眉心，“你別著急，我盡量早帶你回去�！�
　　“我十八了，不如讓我進集團，躲著算什么”許音不高興。
　　“音音，你到那才安全”許霄也不悅，許音拉下眼罩不再說話。
　　許家是離港的百年家族，許父在家族集團中有一定勢力。兩個月前，許父離奇遭車禍，當場身亡。許霄是許音親哥，今年剛剛大學畢業(yè)，家中飛來橫禍，他直接上任集團代表父親，一邊還要盯著許父的案子，為了讓許音避避風頭，送到京城讀書。從小家里有家庭教師有保姆，母親早逝，許父幾乎沒管過許音，兄妹二人只能相依為命。
　　許音跟著哥哥辦好學校手續(xù)，找好房子，許家人個個都是頂尖的人才，哥哥能幫許音辦好這些已經(jīng)很足夠了，她獨自一人也能在這生活。許霄走后，許音跟老師領(lǐng)了校服，認了班級。
　　“明天第一節(jié)我的課，你正好自我介紹啊�！卑嘀魅伟研７f給許音。
　　“好，謝謝老師。”
　　班主任打量了一下許音，穿著小短裙，小黑皮鞋發(fā)亮，白色絲襪過膝。五官精巧，頭發(fā)卷卷披在肩后，妥妥一個港風白富美。
　　02
　　“打起精神來，第一節(jié)課就這樣，算什么樣子！都起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新同學�！�
　　許音跟著班主任走進來，昨天披肩的卷發(fā)扎成馬尾，別樣的靈巧可愛。
　　“大家好，我是來自離港的許音�！痹S音微微頷首。
　　班主任把許音安排在一個單獨的同學旁邊，他叫顧祈。
　　許音很漂亮，又不是本地人，說話還有一點離港話的口音。上世紀八十年代，離港是國內(nèi)發(fā)展最好的地方，離港話又獨具特色，險些成為國語。一幫女生圍在許音身旁，問東問西，許音一一回答禮貌。她從小被高要求培養(yǎng)為人處事樣樣周到圓滿，在新班級里樹立了好形象。
　　上自習課時許音在新書上寫名字。
　　“落魄的富家千金啊?”顧祈出聲，一手支著腦袋懶懶的看著許音。許音看了他一眼繼續(xù)寫自己的名字。
　　“離港許氏?”顧祈繼續(xù)問。許音有些驚詫，眉眼中還帶著不耐煩，她看著顧祈。
　　“聽說過。”顧祈收回視線，不好再說。
　　顧祈家也是名門望族的，聽到許音是離港人時也只有猜測，畢竟能進這個學校的也不會差。許家的事沒有哪個大企業(yè)不知道，但顧祈也只是推測。
　　“關(guān)你屁事”許音說完便離座，這是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03
　　許音和新同學愉快相處，和顧祈有所緩和。學校的歌唱比賽許音報了名，學校美名其曰讓高三生適當休息，反正她從小才藝齊全，并不吝嗇展示。她找了同班的一個女生當鋼琴伴奏。
　　比賽前四十分鐘，許音換好禮服，找那個女生的人卻不見了，許音自己也可以彈鋼琴，但是她根本沒做準備，也許久沒彈過。她走到備演廳，打算求助別人。
　　“嘖”許音背后出個聲音。許音轉(zhuǎn)頭，顧祈靠在門框上。
　　“要不要找我?guī)兔?”顧祈還是吊兒郎當?shù)臉幼印?br>　　“你會?”
　　“看不起誰呢�！鳖櫰碚菊�。
　　“那麻煩你了。”許音客氣到
　　顧祈笑了一聲，他第一次看見她這樣“行�！�
　　“那你服裝?”許音繼續(xù)擔憂
　　“沒事，我答應(yīng)你了就會幫到底”顧祈把許音推進化妝間，轉(zhuǎn)身出去，許音也不知道為何就變得心安。
　　比賽前十五分鐘
　　許音化好了妝，拖著裙尾，巡視四周找顧祈。
　　“找我呢?”顧祈穿著西裝從后面走過來。許音也顧不上他的衣服是哪來的，問他
　　“你譜子熟了嗎?……”
　　“這個時候懷疑我不如相信我�！鳖櫰硖裘颊f到，許音也不再作聲。
　　04
　　上場
　　許音唱了一首離港歌，上世紀所作的一首歌頌祖國的歌。
　　顧祈坐到琴凳上。臺下嘩然：這是顧祈?從沒見過他見參加這些活動�！�
　　許音調(diào)好話筒，沖顧祈示意。琴聲先響，許音準確無誤地進伴奏，算得上是合作愉快。
　　一模考
　　許音考到年級第四，顧祈是年級第三。
　　許音站在年級榜前。
　　“我比你高啊大小姐�！鳖櫰碛衷谠S音身后。
　　許音懶得理他，頭也不回的往班里走，心理盤算著再提高一下物理分
　　“要不要我給你補課啊”顧祈正欠欠的看著她，她白了顧祈一眼，顧祈又擋在她身前，于是許音又沖他小腿踢了一腳，繼續(xù)往前走。
　　“疼死了，你等等我啊�！鳖櫰碜飞�。
　　05
　　數(shù)學課之前
　　“這道題就是十四分之根號三�！痹S音跟顧祈說。
　　“十四分之十三吧�！鳖櫰砜粗碜诱f。
　　“要不我倆打個賭?”顧祈放下卷子，手撐在桌子上扶著腦袋在問。
　　“賭什么?”許音也放下卷子，偏頭看他，眼神清澈。顧祈心中有異樣閃過，說到：
　　“我贏了你來籃球場送水�！鳖櫰泶蛄藗�哈欠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那你要是輸了呢?”許音問。
　　“你定�！�
　　“給我買接下來一年的早餐”許音常常因為想多睡一會而不吃早飯，結(jié)果就是經(jīng)常性胃疼。
　　顧祈笑著說“行�！�
　　“所以這道題的答案是十四分之十三。”班主任在臺上講到。
　　……
　　顧祈笑瞇瞇的看著許音。
　　行，不就是送水嗎?送就送！
　　學校規(guī)定，高三生每周上一節(jié)體育課，雖然多半時候大家都在操場上各玩各的。無疑顧祈一定是在打球。
　　許音拐去小賣部，買了瓶礦泉水，向籃球場走。正好上半場打完。顧祈下場就看許音不情不愿的站在場邊，給顧祈送水的從來都是非常，許音這樣的也是頭一個。而許音也在想：從來都只有別人給她送水的份，她什么時候干過這活，心中憤憤不平。但是許音是有契約精神的好孩子，所以走上前，把水遞給顧祈。身旁有小范圍的起哄聲，但也有聲音“她真能出風頭”“她爸不是都快死了嗎她還有心情談戀愛。”許音轉(zhuǎn)頭，看見她是上次鋼琴爽約的女孩。
　　許音皺皺眉，心中覺得沒意思，也懶得爭執(zhí)，想盡早離開，不等顧祈反應(yīng)，她就轉(zhuǎn)過了身。顧祈往那些女生的方向掃了幾眼，狠狠把水瓶扔進她們不遠處的垃圾桶，嚇了人一跳。然后再次追上許音，本想攬過她安慰，但是
　　“你身上都是汗，行開（走開）�！痹S音說離港話，用胳膊肘撞撞他。
　　“我這不是來獻愛心了嘛你怎么還這樣……”
　　06
　　京城的冬天很冷，許音給自己備好了衣服，但氣溫遠遠低于她的想象。她在大雪的第二天就感冒了，早自習就覺得撐不住，趴在座位上。實在沒辦法，她跟老師請好了假，打算先去醫(yī)務(wù)室掛水。
　　“許音呢?”顧祈從不上早自習，到了學校看見身旁空著的座位。
　　“她感冒了，去醫(yī)務(wù)室掛水了�！鳖櫰砬懊娴哪猩f。
　　顧祈點點頭，往教室外走。
　　“祈哥你去哪啊?”剛剛的男生又問。
　　“幫我請個假，謝了兄弟�！鳖櫰硗淌彝庾�，去到醫(yī)務(wù)室。
　　看到許音乖乖躺在病床上，校服已經(jīng)脫了，里面穿著白衛(wèi)衣。
　　“你怎么來了?”
　　“這不是聽說你打針來看看�！�
　　“勞您費心”許音笑到。
　　“京城話練的不錯啊，都是我的功勞”顧祈也笑道，轉(zhuǎn)眼看了眼吊瓶的速度
　　“這么快，不怕傷著？”顧祈幫她調(diào)慢了些
　　“沒事，你別動。我還有事，快點打完好�！痹S音抗議，但是無果。
　　“你有啥事？”顧祈非要刨根問底
　　“回去上課”許音也知道自己的理由未免有些好笑，聲音弱了下去。
　　“都這樣了還上什么課，家在哪?我送你?”顧祈問她，語氣中帶著不容拒絕。
　　“不用，我自己能回”許音答道。
　　“這會兒了咱就別逞強了小姑奶奶。”顧祈堅持，許音似乎還在里面聽出他在哄自己，心道自己真是病傻了。
　　“水苑居”許音嘆口氣，自知爭不過他，便也接受他的幫忙。
　　“咱倆住一個小區(qū)啊?我怎么沒見過你呢?”
　　顧祈說，許音也沒想到，下意識問“你怎么不住顧家老宅?”
　　顧祈停下腳步“你知道?”
　　許音面不改色，“你不是也知道嗎?”
　　二人都默然，吊瓶打完，顧祈去找校醫(yī)。
　　06
　　新年到來
　　許音沒有回離港，現(xiàn)在許氏還在混戰(zhàn)，許霄和二叔的爭執(zhí)幾個月不斷。
　　許霄跟她說好好吃飯，讓她照顧好自己。傍晚五六點，冬天都太陽已經(jīng)全部淹沒在高樓林立里。許音打算去買點吃的，卻在門口看見顧祈，顧祈如有感覺一般突然回頭，二人對視、走近。
　　“你怎么沒回顧家老宅?”
　　“你怎么沒回離港?”
　　兩人同時出聲，許音說
　　“家里事還沒弄完�！�
　　顧祈笑笑，說：“他們旅游去了，我沒去�！�
　　許音點點頭，兩人一起去吃飯，找了家西餐廳，點好餐。
　　“等會要不要去看煙花?”顧祈問
　　“不是都快開始了，等我們到，都沒有好位置了�！�
　　顧祈把大衣搭在凳子上“我給你搞定。去不去?”
　　許音其實不信，懶得反駁他，萬一真有呢，于是點點頭。吃到一半時，許霄打來電話，許音出門去接。
　　“怎么了哥？”
　　“吃飯沒?”
　　“正在吃�！痹S音手上無意識繞著頭發(fā)。
　　“你跟顧家的那個兒子在談戀愛?”許霄開門見山。
　　“沒啊，只是認識，怎么了?”許音有些不安
　　“你離他遠點，顧家一直在背后支持二叔，爸的死……你應(yīng)該明白�！�
　　許音嘩然，“可是跟他沒關(guān)系”許音下意識說。
　　“但是他姓顧，我會怎么對他和二叔你知道的，你將來也會那樣，有些局面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我們家�！�
　　許音指甲碰了碰手，輕聲說：
　　“我知道了哥，你記得按時吃飯。”
　　“好，我知道了，音音先去吃飯吧�！�
　　許音垂下手，從外面的玻璃看顧祈，他正看手機，一件高領(lǐng)白色毛衣，笑起來的時候還有虎牙，怪不得那么多人那么喜歡他。許音走進去。
　　“打完了?”顧祈幫她添了些果汁。
　　“嗯。”
　　吃完以后，顧祈的司機來接兩人，把他們帶到江邊
　　“我們一會怎么回去啊?”許音掖了掖圍巾。
　　“季叔就在后面呢，一會再送我們回去。”顧祈解釋道。
　　許音沒再說話，遠處的廣場傳來“三，二，一”的喊聲。數(shù)到一時，煙花升上，綻出絢爛的花。許音看著顧祈，煙花在他眼中倒影，很漂亮。
　　07
　　整個寒假許音和顧祈都沒再聯(lián)系，連許音都知道知道了他家里的事，他似乎也不住水苑居了。而且據(jù)許霄說，顧家現(xiàn)在內(nèi)憂外患，二叔也過的不怎么樣。
　　開學時，顧祈已經(jīng)轉(zhuǎn)學了，學校中謠言紛紛：有人說他們家已經(jīng)破產(chǎn)，他要趕緊接手，可他才十八歲。還有人說，他現(xiàn)在落魄了，以前打架的事全被搬出來，被迫離開。更有甚者說，他爸進了監(jiān)獄，他現(xiàn)在什么都不是，以前那么拽干什么……
　　許音試圖制止過，還被人罵白眼狼。最后發(fā)現(xiàn)，制止的最好方法是讓它自己消失，便不再辯解。
　　三月中旬，許音還有半個月就要回離港，許霄得了空、來了京城。
　　08
　　水苑居旁一家咖啡廳，許音穿著白衛(wèi)衣，是在醫(yī)務(wù)室掛水時穿的那件，看著門外，顧祈就坐在她對面。
　　“準備考哪?”他語氣里的故作輕松掩蓋不了疲憊。
　　“離大”
　　顧祈點點頭，許音問到：
　　“你呢?”
　　“京大物理系�！�
　　兩人沉默，并排走出咖啡店。
　　顧祈沒之前那么開朗了，伸手遞給許音一朵血紅的山茶花。
　　“一月的時候看見的，覺得好看，就讓人做成永生花了�！�
　　“我就不收了吧，不合適”許音笑著說，仿佛像以前一樣，但是眼角已經(jīng)紅了。
　　顧祈笑笑，收回手，又說“那，一路平安?”
　　許音也笑，用離港話說“前程似錦”
　　二人默契的微笑后轉(zhuǎn)過身，留下背影。
　　到家后，許霄在沙發(fā)上癱著，看見許音回來
　　“哎，你帽子上沾了啥?”許霄說。
　　“我去看看�！痹S音走進自己房間。
　　她脫下來衣服，看見那朵山茶花，就堪堪掛在她帽子上。她取下來，找了個小型的花盒裝著，放進行李箱。
　　換了衣服，調(diào)整好表情以后出去，跟許霄語氣輕松的說
　　“花瓣落到衣服上了”
　　09
　　十年后
　　某公司組織酒宴，大企業(yè)重要人物都到場。
　　許音站在一桌香檳旁邊，手里捏著酒杯，一件職業(yè)禮服，披著卷發(fā)。許霄剛剛走開，帶著她嫂子，前兩年剛結(jié)的婚，無疑是商業(yè)聯(lián)姻。
　　順著許音的目光，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站在不遠處扣袖扣，看著臉上線條分明，不說話時有些冷漠和威懾。挽袖子的樣子更是迷人。許音靠著桌子對他犯花癡，快三十的女人也能喜歡帥哥。
　　那個男人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走過來，捏了捏她的臉，被許音拍掉手。
　　“干嘛！粉底都被你掐掉了！”許音不滿地說道。
　　男人卻將手伸到她面前，說了句跟他氣質(zhì)及其不符的話。
　　“你拍的好疼，你吹吹才能好�！彼f的面不改色心不跳。許音白他一眼，兩人站在一起非常養(yǎng)眼。
　　“回家再說。”許音語氣不怎么好。
　　男人笑了笑，眼中帶了些與之前完全不同的溫柔和寵溺，又開口道：“我去那邊看看，陳秘書快擋不住那些人了�！痹S音看著他不說話，他無奈笑了笑，摸了摸她的發(fā)頂，哄她說
　　“不跟女的說話，好不好?”
　　許音這才傲嬌的揚揚下巴說“去吧。”
　　一家公司的執(zhí)行湊到許音身邊，無非是要聊聊市場現(xiàn)狀，巴結(jié)巴結(jié)許氏的副總，言氏的老板娘。
　　不久，那個人說道：“現(xiàn)在科技物理方面在市場也很吃香呢�！�
　　許音抿了口酒，沒說話，那人繼續(xù)說道：
　　“尤其是京城顧總，顧家在瀕危的時候，他上任顧家力挽狂瀾，清理股東會，直接往科技物理方向發(fā)展，扎根在京城，顧家這才留住一命�！痹S音頓住。那人以為許音是感興趣，指向一個地方。
　　“您看，顧總可不就在那呢嗎。”許音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人也穿著西裝，白襯衫。摟著一個穿著白色珠光裙的女人，手搭在她的腰上。像是察覺到目光，轉(zhuǎn)過身來。
　　與此同時，剛剛許音身邊的男人也走回來，捋了捋許音的頭發(fā)，阿諛奉承的那人也識趣走開。
　　許音看清遠處的人，就是顧祈，兩人對視一秒，都舉舉酒杯示意。
　　“想和他們合作?”許音身旁的男人剛剛被灌酒，有些醉意，下頜靠在許音肩上。
　　“不了解�！痹S音小幅度搖頭。
　　另一邊
　　“他們是誰呀。”女人抬起頭撒嬌
　　“可能是離港的企業(yè)吧。”顧祈喝了口酒，沖女人說。
　　再次對視時，視線只停留一秒，各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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