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xin

　　毒。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擾，
　　-------節(jié)選自李白《宣州謝眺樓餞別校書云》

　　>>>1
　　>>>深秋了。

　　河村壽司店。

　　越前一個人坐在店里角落的一旁，吃著那盤加上芥末的魷魚壽司。眼角眉梢有著淡漠的神情，似乎早已習(xí)慣那種辛辣的味道。
　　河村一臉憨厚的笑容的在招呼著越來越多的客人。
　　他的目光偶爾會落到越前的身上，然后不禁有些感慨，不知不覺十幾年過去了。
　　十幾年間他已經(jīng)成為壽司店的老板還有了一個溫柔可人的妻子。而越前在網(wǎng)球的道路上已經(jīng)走到了頂峰，這個孩子每次回來東京都會往他這里跑一趟呢，不管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還是幾個人。
　　放佛就是轉(zhuǎn)瞬即逝的事，昨天他們還在一起為贏得一場比賽而狂歡。
　　生命的跡象，鮮明而有跡可循。

　　把記憶拉回去，會常常有這么一幕。

　　在柔和的燈光下，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動作表情。
　　撲哧。
　　桃城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哈哈。
　　海堂狠瞪了他一眼，滿是通紅的臉已經(jīng)呈現(xiàn)了黑氣，在咽下了最后一口滿是芥末的壽司時終于敵不過那辛辣的味道，倒下陣來。
　　乾貞治的鏡片閃過一道光，他嘿嘿的笑了一聲，低頭看著筆記本唰唰的不知在記錄著什么。說了一句會被罰的幾率果然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然后奸笑著遞上一杯散發(fā)著不明氣味瀅綠瀅綠液體的升級綠色版乾汁遞到桃城的面前，美曰其名犯規(guī)了就要接受懲罰。桃城霎時臉色蒼白，似乎剛才和海堂打賭說絕對不會笑話他被罰吃芥末的，要是笑了的話就甘愿罰喝乾汁。
　　低吼著真是倒霉怎么就忘了之類的話，桃城哈笑一聲就咬牙切齒猛的把那杯乾汁灌下了喉嚨，連一句話都沒說出口就口吐白沫倒下陣來，耳邊隱約響著乾貞治效果不錯之類越來越遠(yuǎn)的聲音。
　　越前邊吃著壽司邊看著眼前的一幕，忍住想笑的沖動，看了眼乾貞治手中的東西扭過了頭。映入的是不二那張笑得溫和的臉，似乎是在和手冢談?wù)摰绞裁撮_心的事，不著痕跡的又轉(zhuǎn)過頭望向菊丸那邊。
　　早已醉倒在一旁的菊丸在喊著還要喝還要喝再來一瓶的醉話，大石的眉似乎要擰起來了他按住菊丸那亂動的手腳，微微一嘆氣。河村趴在柜臺上也是一副醉眼朦朧的狀態(tài)，打著酒嗝，嘴里還哼著burning!那樣充滿激情的單詞。
　　越前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
　　再次回過頭卻是對上了不二那張放大的笑臉。
　　他揉著他的臉說：越前笑起來真是可愛。

　　壓了壓帽檐，越前吃下了最后一口壽司，滿口的辛辣，卻是有種暢快淋漓的感覺。那辣味落下的瞬間會突然意識到這悲傷猶如抽絲剝繭般在內(nèi)心一層一層的加重。

　　秋天的風(fēng)從門口處的簾布灌了進(jìn)來，帶著蕭冷的意味回蕩在安靜的空間里，與皮膚接觸的時候有種割裂般的干燥感，騰升到喉嚨，令人不禁打了個哆嗦。隔著簾布的外面，已經(jīng)是深秋了。
　　越前的手機里傳來了一條信息：知道你今天回來了，今晚去看曇花吧，我在不二家。
　　來信人：手冢國光。
　　他猶豫了半會按下了回復(fù)鍵。

　　>>>2
　　>>>一個問題。

　　北海道。

　　在北海道遼闊的海面上，是一望無際的深深藍(lán)。
　　天空很高遠(yuǎn)，刮來的海風(fēng)一陣陣犯冷，昂起頭天空的顏色是如同那海水一樣的深深藍(lán)。
　　環(huán)繞在北海道海灣中，有一艘船在海面上緩慢的行駛著。
　　觀月初有些詫異的望向不二裕太，習(xí)慣性的撫了撫額前的碎發(fā)，笑得一臉燦爛深怕那個人會后悔似地又重新問了句：“裕太你說真的？”
　　放下電話的裕太點頭，微微一笑扭過頭，望向了天與海交界處的一片蒼茫。
　　------ “今天就結(jié)束旅程，馬上回去�！�
　　幾只海鷗盤旋在海面上，低聲的鳴叫著，宛如在呼喚深秋。

　　旅行久了多了也是會膩的。他突然想起了他的哥哥不二周助在很久以前似乎說過這樣的話。

　　那個時候哥哥結(jié)束旅程回來時前一天的晚上越前已坐上了前往美國的飛機。
　　在隔天的早上在院子里他看到他的哥哥把那盆仙人掌放在陽光下，仙人掌的周圍種滿了一種他不認(rèn)識的植物，那是剛剛種下不久的。
　　他有些詫異的問，怎么突然種起來這種植物來，這是什么花呢？
　　哥哥說，這種花也只有到夜里才會開花，而且花期很短，只有那么三四個小時的花期。
　　是屬附生仙人掌類的哦，裕太覺得它會是叫什么名字呢？
　　哥哥笑著瞇著眼沒有回答他反而又會問了他，然后側(cè)著臉，帶著他有些看不懂的溫柔笑意，低頭望著那青郁的植物。
　　初秋的陽光有些微涼的灑落在他身上，背影看上去有說不出的單薄。
　　我怎么知道。忍不住翻白眼。那還要繼續(xù)著旅行嗎？
　　不了，我想也夠了，難道裕太這么不想見哥哥要急著趕哥哥走？
　　回過頭來的哥哥彎著眉眼哀怨?fàn)钏破鋵嵏袷亲脚男粗?br>　　沒有。嘴角抽搐著，只是怕你難過而已，這句話在當(dāng)時怎么也說不出口來。
　　然后他聽見哥哥說出了那一句話。
　　特別是一個人旅行。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種植物的名字叫做曇花，姐姐由美子說裕太真笨還以為你一直知道的，不懂當(dāng)時怎么不問姐姐。而那個時候他正要準(zhǔn)備出國留學(xué)，并不是很在意，曾一度遺忘的時候，他在隔了兩年的春天遇到了同在美國的越前。
　　后來才想起來問到了這事。
　　越前卻突然的對他說，那花的花語是什么？
　　上網(wǎng)查一下不就知道了，還有那花那花到底是什么花？
　　越前給了他一個白眼說，我懶得查，什么花問你哥。然后又說距離秋天也不遠(yuǎn)了。
　　裕太滿臉的黑線望著眼前的人，愣是被噎的說不出話來，要是知道的話還會再問么，現(xiàn)在明明春天說什么秋天不遠(yuǎn)了。最終他只是很平淡卻又忍不住語音顫抖的說了一句：哥哥他死了，你不知道么，是晚期胃癌。
　　他看到了越前一瞬間空洞了的眼和蒼白異常的臉。
　　那雙在他記憶里永遠(yuǎn)都是灼灼如太陽的眸，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許久越前才說，秋天都還沒來，我都飛得那么遠(yuǎn)了，怎么就不等等我。

　　------“在想什么？表情很奇怪哦！”
　　------ “沒什么，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而已啦。不知道現(xiàn)在趕回東京夠不夠時間�！�
　　------ “應(yīng)該能趕上。是關(guān)于越前的事么？”
　　------ “嗯那就好…剛接到了伯父的電話，越前似乎跑回來了�！�
　　------ “什么？？？”

　　時間是有距離的。
　　就如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3
　　>>>來，跟我走。

　　不二宅。

　　越前按下門鈴的時候，手有些顫抖。攏了攏衣領(lǐng)，黑色的風(fēng)衣在秋風(fēng)中搖擺了起來。
　　風(fēng)吹過指間，微寒襲來。
　　等待門開的那幾秒鐘他卻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jì)般，漫長而沒有盡頭。他有些手足無措，三年里每次回到這里總是一個人撇下經(jīng)紀(jì)人在同一個地方逗留，比如壽司店，比如學(xué)校，比如放學(xué)后回家時經(jīng)過的那條街道，比如在他的墓前；三年里生命里只有網(wǎng)球，三年里唯獨不敢踏進(jìn)這里。
　　現(xiàn)在他完成了夢想，連續(xù)三年澳網(wǎng)、溫網(wǎng)和美網(wǎng)三個大滿貫賽冠軍頭銜。同時連續(xù)第四年以世界第一的排名結(jié)束整個賽季。
　　終于是要接近他了，用來了這么長的時間，真是抱歉。

　　他腦海里突然想起了卡魯賓去世的那個冬天，剛好是在他生日前的一天。
　　高中畢業(yè)后回到美國并沒有正式的踏進(jìn)網(wǎng)壇，后來又回到了日本在有一個叫不二周助的人的大學(xué)里就讀。越前說他可以滿世界的奔跑于各種球賽，不過就是不愿離開不二前輩太久。不二會笑著揉著他的頭說，吶，越前偶爾也要習(xí)慣一下我不在你身邊的日子。

　　東京的的街頭飄滿了大雪，他們在租住的房子那里窩著看了大半天的電視。不二在廚房里忙著準(zhǔn)備晚飯的時候，越前關(guān)掉了電視，倚靠在沙發(fā)上從透明的玻璃窗上看到不二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嘴角會不知覺的彎起了一個弧度，那個時候會突然想到一種淡淡的感覺好像可以一直這樣到老。然后又覺得仿佛少了些什么，看了看懷中，左右張望整個客廳都沒有看見卡魯賓的影子。舉步走向陽臺時，窗外面雪花紛紛揚揚。
　　卡魯賓安靜的趴在那盤仙人掌旁邊，似乎是在睡夢中，身上的雪花覆蓋了一層又一層，又像是沒有了生命般那樣蜷縮趴在那里。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悲傷一下子涌上了心頭，直覺告訴他，那只和他生活了近十年的貓，已經(jīng)失去了生命。
　　在這幾天已經(jīng)隱約覺察到，卡魯賓的動作越來越緩慢，常常倦怠的模樣，逐漸老去的卡魯賓已經(jīng)失去了活力。
　　死亡來得悄無聲息。
　　越前在那一刻無法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即使在面對著許多困難與風(fēng)暴面前都沒有退縮過的他，終是抵不過那悲傷，在心的某處缺了些什么似的隱隱作疼。
　　也在下一刻被擁入某人的懷中，尚來不及作出反應(yīng)，唇已被狠狠的吻住，空氣中的寒冷變得灼熱起來，雪花落在他們的身上。
　　唇齒松開之時，脖子間儼然多了層溫度，白色的圍巾已經(jīng)圍在了脖子上。
　　他昂起頭看到不二朝他伸出了左手溫柔的說著。
　　--------來，跟我走，越前。
　　-------卡魯賓只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而已，這里冷，我們把它抱回屋里，給它一個好夢。
　　越前看向不二那溫柔的眉眼，將自己的右手遞了過去，輕嗯了一聲，別過了頭去。
　　まだまだだね！
　　缺失的部分在被慢慢的填滿。
　　跟著你走，就可以到達(dá)世界的頂端。
　　那不知不覺就滲透到了骨髓關(guān)于不二周助的一切
　　不二前輩的笑，不二前輩的網(wǎng)球，不二前輩的聲音，不二前輩的溫柔。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自己都未曾發(fā)覺。

　　他們?nèi)ミ^不同的地方短行旅途，他們吃過不同風(fēng)味的小吃，他們同看過許多不同的風(fēng)景，他們互相習(xí)慣彼此的生活，在許多人不同的目光曾牽手走過許多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日子。
　　就比如他已經(jīng)可以如面不改色的吃芥末了，而不二卻也總是習(xí)慣性的做兩份不同味的食物，辣和不辣的。

　　從表白到確定關(guān)系再到分開。
　　越前總是猜不透不二的腦袋里想著什么，臉上永遠(yuǎn)是掛著曖昧般的笑容。其實就是是明白也不想深究。
　　就好像他說分開的時候，也是那般。
　　------ “我們分開旅行吧。”
　　------ “哦�！�
　　這是一個約定，約定開始的時候就是要遵守。
　　越前記得，不二曾對他說過，如果有一天他說了分開這樣的話，就是分開旅行的意思，這時候越前要放心的高飛，飛往夢想的地方，而他會在前方等著他。
　　所以他選擇相信，相信那一天會到來。
　　兩年時間里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網(wǎng)球上，幾乎斷絕了所有能與他有關(guān)的聯(lián)系。
　　在一年秋天的時候卻意外的接到了不二的電話，在日本那邊的時差應(yīng)該是凌晨三四點左右。
　　他說，越前，來年的秋天和我一起看曇花吧，后院里種的曇花現(xiàn)在開得很漂亮呢，真希望越前你也在身邊。手冢也剛從德國回來，也看到了哦。
　　聲音越來越遠(yuǎn)，越前一直沉默，他聽著不二的聲音，心的某處又開始裂了開來。
　　恍惚聽到不二說，越前知道曇花的花語嗎？沒關(guān)系，不知道的話，下次見面的時候問我就好了。
　　まだまだだね，不二前輩，那等著我回來。
　　不二似乎在微笑著，越前仿佛可以看到他的眉眼就在眼前。掛掉電話的那一刻，他只聽到了前半句而漏掉了另外一句：再見越前。后面不二說的是什么越前已經(jīng)聽不見。
　　他是不想他有任何的負(fù)擔(dān)去完成夢想，這樣的約定到底還是那么的牽強。
　　笨蛋周助。
　　同樣他也是個笨蛋。

　　但是不二周助你這個騙子就算死了也還騙著我說來年的秋天我們一起看曇花吧，這樣的約定也打算就一直欠著？我已經(jīng)站在很高的位置了，可是那里沒有了你，原來從一開始你就知道。越前在聽到裕太說那個人不在了的時候，在心中低吼的同時瞬間明白了為何這么久以來從來沒有一個人和他提起過不二周助，誰都用小心翼翼的目光在看著他，誰都知道不二周助生病了去世了的事實，卻惟獨只有他不知道。
　　不，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誰都愛過，只是醒來時，已經(jīng)回不到原地。
　　那個說來跟我走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

　　------ “越前，你來了�！�
　　手冢的聲音將越前拉回來了現(xiàn)實。
　　越前回過神，看到了手冢那張熟悉的臉，微笑說：“手冢部長，好久不見了�！�
　　------ “前段時間不是在澳大利亞的賽場上見過么�！�
　　------ “原來是這樣啊！呵”
　　------ “…….”
　　逼人的相似感，手冢輕皺起了眉。

　　>>>4
　　>>>再次的相見

　　手冢說這里的曇花很奇怪，幾乎每年都是這深秋時節(jié)才開放。
　　越前哦了一聲，隨著手冢走進(jìn)了后院里。

　　剛進(jìn)家門的時候就被由美子姐姐一把的抱住，揉頭又捏臉的說，越前都長這么高了成熟穩(wěn)重了呢，過還是很可愛的樣子。讓越前的嘴角忍不住抽了起來。好高興，越前你終于回來了。
　　越前怔住，那一瞬他想起了幾年前的一幕。他從美國參加完大賽回來時，打開門的瞬間，不二瞇著眼說，歡迎回家，越前。然后遞給了他一盤仙人掌一臉正經(jīng)的樣子說，仙人掌可想念越前了，越前要去給他澆水。
　　才不要，又不是卡魯賓。
　　咦，哦哦，原來越前要給卡魯賓澆水，很有趣的樣子呢。
　　不二周助！��！
　　沒吼完，人已經(jīng)被緊緊的擁住。

　　而后來不二就開始了旅行的路程，他說工作的緣故要旅行很長一段時間會邊旅行邊寫寫東西邊拍攝沿途的風(fēng)景。他說越前過了這個暑假也該正式的進(jìn)入網(wǎng)壇了吶，都拖了幾年了。
　　我們說不定會在哪個地方相遇哦。

　　只是都沒有相遇就已經(jīng)分開了。

　　“才剛過零點，還要多等那么一兩個時辰吧�！�

　　朦朧的夜色下，從屋里折射出來的燈光也是朦朧朦朧的。越前看到滿院里都種滿了同一種植物，白色的大大花蕾，在夜色中顫抖，清冷的秋風(fēng)帶著寒意吹過。這是越前第一次見到這種植物。還有那一盤曾經(jīng)放置在他們住的房子里時的那盤仙人掌，越前怔住不由的快步走上前，抱起，直望著發(fā)呆。
　　在等待的時間里，兩人曾一度的沉默。

　　------ “我記得上一次剛好回來就趕上了曇花的花期�！笔众＞従忛_口，“那時候的不二已經(jīng)快要不行了，時常是昏迷的狀態(tài)，那一晚卻格外的清醒。”
　　------ “他和你通過電話后，同我說你其實就是倔強過頭了�！笔众５哪X海里憶起了幾年前的那個晚上。不二坐在輪椅上，神情溫柔的望著遠(yuǎn)方在喃喃自語。
　　------ “即使我死去了，也不要讓越前那么快知道，他的路還很長，我相信他能飛得很高很遠(yuǎn)，即使遠(yuǎn)到我已經(jīng)看不到的地方�！�
　　------ “他會明白，當(dāng)年我說的那一句分手只是一個謊言。也是個約定�！�
　　------ “我曾期待過和他一直這么的走下去，想和他一起在來年秋天的時候一起看看這曇花。不過好像要毀約了呢�？峙逻B等到他的生日也不行了，真想跟他說聲欠了一年的生日快樂�！�
　　------ “我沒來得及和他說的話，他會不會明白�！�
　　------ “對不起吶，到最后卻是這么任性的離開了�！�
　　------ “手冢你也是一直喜歡那個孩子的吧�！�

　　過去早已尋不著痕跡，離他們越來越遠(yuǎn)，而有些東西愈加的鮮明，纏繞在心頭。
　　越前靜靜的聽著，他望著那仙人掌，已經(jīng)長高許多，恍惚間看見在前方一片夜色朦朧的花海里有個人在朝著他微笑，他們在一起為仙人掌澆水的身影似夢境掠過。
　　原來那個時候他是想說生日快樂。
　　明年是到周助你四年一次的生日了，也真想親口對你說一聲生日快樂。

　　我明白的。

　　越前輕聲說。

　　手冢站在他的旁邊聽得清楚，不由猛得全身一震。
　　他抬起頭，看著蒼茫的夜色，不由想起了自己也曾尋著越前的腳步在注視著他，被那雙眸子里散發(fā)出的光芒所吸引。
　　在年少的時候，看著他尋著另外一個人的身影，看著他的手被別人牽著走過一條條街道，看著他如豹子般的眼在打敗一個個對手時所露出自信的光芒，看著他一步步的離他越來越遠(yuǎn)。
　　終是只站在旁邊的一個位置，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充當(dāng)著前輩和友人的身份。
　　他不知道這幾年越前是怎么過來的，見面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越前的變化是一次比一次的沉穩(wěn)內(nèi)斂。也只有在各種比賽的時候，才能碰見。
　　越前獲得的成績越高，他就覺得越心驚�？傆蟹N他最終也會遠(yuǎn)離他而去的感覺。
　　失去不二，對于越前的打擊要多大，誰都不知道，外人看到的依然是那個堅強如鐵的越前，依然是那個自信高傲到很拽的越前。
　　只是誰也都能感覺到越前的變化。
　　他說，他的旁邊一直有一個人。
　　當(dāng)思念一個人到無以復(fù)加的地步，就會產(chǎn)生幻覺，是你還是我，還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如慢性毒藥，越久越積累的毒素就越深，最終無法自拔。

　　就如此刻手�？吹皆角暗纳袂�，一如當(dāng)初，越前站在不二身邊時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的幸福樣子。
　　越前說，不二前輩我們終于見面了。

　　>>>5
　　>>>剎那間的美麗，瞬間的永恒。

　　裕太趕回家里的時候，剛好趕上了曇花綻放的那一幕。
　　朦朧的夜色下，滿院子的曇花在同一時刻緩緩盛開披針型的花朵，霎時猶如大片雪花紛飛般，飛過了每個人的眼里。
　　深秋的夜，觸目的是滿眼的白。濃烈的幽香將他們包圍住。
　　越前的雙眼瞬間睜得很大。
　　他可以想象當(dāng)時的不二站在這里的景象，可以想象看著那炫目綻放著雙掌大的花兒在他的眼中是怎么樣的感覺。
　　那種生命的跡象，自眼前閃過。
　　它們只有三四個小時的花期。
　　惑人的美，還是驚心動魄的這曇花一現(xiàn)，都是在展現(xiàn)著它們的生命，永恒而真實的美麗。
　　空氣里微張著誰的話語，似乎是不二溫和的笑臉在說著：
　　看那就是曇花，它的花語就是------
　　越前放佛回到了那個時候，那個冬天，在大雪紛飛的世界里。不二的那個吻，他圍上的圍巾，他溫柔的笑著說：來，跟我走，越前。

　　一直以來都沒有把他的手放開。
　　吶，周助，我這就來了。

　　后來手冢和裕太兩人一同站在那兩個人的墓前時，剛好是春天了。
　　墓園的櫻花紛紛揚揚的，開得十分絢爛。
　　裕太說，如果我能早回來一步或許越前就不會這樣了，這會不會就是所說的宿命孽緣。
　　手冢低下頭，望著他們，緩聲說，啊，誰知道呢。
　　是的，這種事誰知道，就連醫(yī)生都無法做出解釋的事情，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他們未來會怎么樣，也只有他們知道。
　　在盛開著曇花的花園里。
　　聽，他們在喁喁私語。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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