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鹿犬）

　　不知道是第幾次與母親爆發(fā)爭吵了，這是每個暑假都必定會上演的戲碼--當(dāng)然啦，自從被分進(jìn)了Gryffindor，他在這個全家都是Slytherin的家族中就變成了異類，甚至是，污點(diǎn)。然而這次的爭吵與以往有些不同，是以Sirius狠狠摔上Black家那扇古老華麗的大門而告終的。
　　是的，16歲的Sirius Black離家出走了。
　　提著自己的行李，他頭也不回地大步走著，嘴里還低聲咒罵著。他受夠了母親近乎歇斯底里的叫罵，Regulus欲言又止的模樣，以及墻上的先祖?zhèn)儽梢牡纳袂�。他受夠了�?br>　　好吧，既然不受歡迎，那他也沒必要繼續(xù)呆在那幢陰暗的老房子里了。

　　當(dāng)他氣呼呼地拖著沉重的大箱子走了好幾條街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肚子一直在咕咕的叫：出門的時候剛過午餐時間不久，而他，顯然是因?yàn)閷Ｗ⒂谂c母親的吵架而放棄了吃飯。
　　"該死！"中午眩目的太陽晃的Sirius幾乎睜不開眼，心情一直游走在爆發(fā)的邊緣，悶悶地踢飛一塊小石頭，他拐進(jìn)一個小巷子，找了個相對涼爽的地方坐下來休息，并且盤算著下一步該怎么辦。
　　箱底還有一些錢，也許他應(yīng)該坐上騎士公交車去破釜酒吧一直住到開學(xué)。
　　按住饑餓的胃，失魂落魄地嘆了一口氣，他Sirius Black，還沒有這么狼狽的時候。
　　或許他可以像往常一樣，去到James家�。�

　　一想到James，Sirius突然就臉紅了，上一個學(xué)期發(fā)生的事情讓他有些窘迫，也許這個時候見James Potter不是一個好主意。
　　"噢Merlin！"Sirius拽住頭發(fā)哀叫，"我一定是被山怪的大棒敲了腦袋才會跟他好的��！"
　　沒有表白，沒有承諾，上一個學(xué)期，James Potter和Sirius Black就這樣瞞著所有人--包括Remus和Peter--在一起了。一切都是那樣的順理成章，仿佛這兩個人都是蓄謀已久的，迫切期待卻又小心翼翼地，牽住了彼此的手。
　　于是，James和Sirius兩個人單獨(dú)夜游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他們在霍格沃茨幽深的走廊上接吻擁抱，爬上最高的天文塔共同吹一夜的冷風(fēng)，在寒冷中依偎住對方，十指契合的溫暖幾乎扎進(jìn)骨子里，然后再在黎明時分偷偷溜回寢室，抓緊起床前最后一點(diǎn)時間補(bǔ)眠，爬進(jìn)被窩時總會得到James一個短暫卻溫柔的吻。
　　他們明白彼此渴求的心情，但同時又心照不宣地沒有講過任何誓言。他們都明白，這樣一份愛情所要背負(fù)所要面對的究竟是什么。
　　他們誰都無法承擔(dān)。
　　兩個人都默契地選擇了緘默，他們在那些綿長的親吻中探知并確定彼此的感情，卻沒有所謂的永不分離。

　　想到這些，Sirius有些煩躁，抬起手揉了揉頭發(fā)--這也是James常做的動作--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思緒跑題跑的太遠(yuǎn)了，于是決定把它扯回來。
　　臉還是有些發(fā)燙。
　　捶捶已經(jīng)酸疼的肩膀和已經(jīng)僵硬的脖子，他已經(jīng)僵坐了太長時間。夏日的陽光并不溫和地低著頭眷顧著大地，親吻著倚靠在墻角的少年。Sirius瞇起美麗狹長的雙眸，隨意地向后靠去，翻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他有些累了。
　　午后慵懶的氣息讓他毫無理由地放松了原本戒備緊張的神經(jīng)，他伸直了長腿，準(zhǔn)備沉沉睡去。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個溫和卻蒼老的聲音，嚇的Sirius幾乎跳起來：
　　"年輕人，睡在這里的話是會生病的。"

　　Sirius把自己陷在柔軟舒適的小沙發(fā)中，手中捧著清爽的涼茶，腦子里翻來覆去都是剛才的情景。
　　他怎么那么容易就跟著這個老頭兒來了？甚至沒有考慮任何可能遇到的危險。這完全不符合Sirius一直以來的縝密。
　　現(xiàn)在看來，這個老人毫無疑問是個Muggle，而自己也不可能被什么人施了奪魂咒，怎么可能如此聽話？
　　也許是在憤恨自己輕易就放松了警惕，Sirius咯咯地咬著牙，滿眼不甘，就像不習(xí)慣接受外人好意的野貓?jiān)隰[別扭。
　　雖然是一個Gryffindor，但從根骨里來說，他始終還是一個生長在純血統(tǒng)家族中的高傲貴族。
　　轉(zhuǎn)著腦袋打量著老人的小店鋪，Sirius的大部分目光都落在了墻上：
　　各種各樣的漂亮圖案讓人眼花繚亂--剛剛老人介紹過了，這是一家紋身店，墻上大大小小的畫顯然是供客人選擇的花樣。
　　這個老頭不會以為自己會對紋身什么的有興趣吧？
　　Sirius顯然是很愛惜自己的身體的，更何況Muggle們的紋身方法當(dāng)然不能像巫師那樣，只消一揮魔杖就可以繪出繁雜花哨的東西，聽說他們是用針刺破皮膚，一點(diǎn)一點(diǎn)描繪的。
　　Sirius打了個寒戰(zhàn)，"為什么會有Muggle喜歡用針刺破自己……"他低聲嘟囔著，"居然不嫌疼。"
　　他想不明白那些深深淺淺的痛下面所蘊(yùn)藏的含義。
　　"孩子。"老人溫和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他顯然是聽到了Sirius的抱怨，"刺青是點(diǎn)綴身體的鉆石，最直接而高貴的首飾。也許你現(xiàn)在還不能體會到，不過，人的一生中總會有那么一些人，一些事，或者一些感情，會讓你心甘情愿用發(fā)膚之痛來換取紀(jì)念。"他停下手中的活，稍稍摘低了老花鏡，從眼鏡上方看著Sirius，"還有，Muggle是什么？"
　　后一句明顯地帶上了濃厚的興趣。
　　"一種動物。"Sirius咕囔著，然后不等對方再次發(fā)問便自覺忽略了老人疑問。

　　反復(fù)思量著剛剛的對話。
　　紀(jì)念么？
　　Sirius有些不情愿地想起了自己注定無疾而終的愛情。
　　嘴角滑稽地抽搐了一下，"哦不，"他怨念起來，"這該死的破玩意兒有什么好紀(jì)念的？！"
　　但是，那些記憶，溫暖的美好的失落的憤恨的情緒，的確已經(jīng)醞釀成了盛大而且滂沱的雨水，隨時準(zhǔn)備著沖刷自己的心。
　　毫無疑問，老人的話觸動了他心底最敏感軟弱又倔強(qiáng)的痛處。
　　Sirius閉了閉眼，他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有多么眷戀這段感情，即使知道沒有未來。
　　目光不確定地游移著，最終落在了一個太陽的圖案上。
　　明亮的，熱烈的，無畏的，太陽。
　　他盯著這個太陽出了神，眼前掠過了那總是活力滿滿的淺褐色雙眸。
　　James Potter和這熾烈的太陽沒什么兩樣。
　　好吧，他認(rèn)命的想，其實(shí)自己早就死在愛手里了不是么？

　　針刺入皮膚時有細(xì)小卻尖銳的疼痛。Sirius扭頭望著自己蒼白的肩頭被逐漸刻畫出一個明媚的太陽。
　　再次怨念起來，又是因?yàn)樽约翰粓?jiān)定的意志力。
　　什么事情，只要一和James Potter沾了邊，Sirius就很難把握好自己原則。
　　從一開始就是如此。
　　曾經(jīng)的曾經(jīng)曾經(jīng)的曾經(jīng)，他敏銳地看透了James是如何用表面的聒噪掩蓋了一切漆黑與深不見底的寂寞，并且還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對方的脆弱。
　　一矢中的。
　　自小成長于純血家族，接受傳統(tǒng)冷漠的貴族式教育，Sirius怎么會不知道，那些刺骨的寒冷是如何千百倍地回饋在喧囂之后的寂靜上的。
　　他明白自己不可能帶來拯救。
　　但是感情這種事，怎么控制？
　　他有些自嘲地在疼痛中勾起了嘴角。

　　當(dāng)Sirius拎著箱子站在James家門口時，他覺得自己又辦了一件傻事。
　　左邊的肩膀還在隱隱作痛，“Merlin的褲子��！”他又拽住自己的頭發(fā)哀聲叫喚起來。
　　James Potter一定會狠狠嘲笑自己的少女情懷的，沒準(zhǔn)這件蠢的跟花癡一樣的事情會被那個混蛋大魔王揪住不放念叨一輩子。
　　Sirius簡直沒有勇氣再往前走一步了。
　　“Padfoot？”
　　身后傳來熟悉的、現(xiàn)在Sirius聽起來卻堪比地獄魔音的聲音，不知怎么的，還帶有急促的喘息，仿佛是急匆匆地跑過來的。。
　　心臟驀的一緊，他緩緩的轉(zhuǎn)過身，漆黑如黑曜石的眼眸中映出了James燦爛的笑臉。
　　這個混蛋怎么在這兒！Sirius在心里怒罵著�！鞍�！Hey，James！”聲音有一點(diǎn)發(fā)僵，在慌張中扯出的笑容其實(shí)很不自然，脫口而出的名字顯得生疏很多。
　　但James Potter似乎沒有覺察出好友的不對勁，他跑過去，像往常一樣勾住好友的肩膀。
　　Sirius下意識地拉了拉左邊的領(lǐng)口，雖然在這之前他已經(jīng)重復(fù)過很多次這樣的動作。
　　千萬別讓他看見那個蠢的要死的刺青。
　　“你在這兒干嗎呢？”Sirius瞥見James的褲子上破了一個口子，裸露出來的皮膚有擦傷的痕跡，“那兒怎么了？”他指著傷口問。
　　“啊~沒什么~！”James笑的一臉事不關(guān)己，“我估計著你這兩天快來了，就總是爬到樹上等你�！彼噶酥覆贿h(yuǎn)處的一棵老樹，“你知道的，在那上面視野很開闊，如果你來了會比較容易看到�！�
　　Sirius揚(yáng)起了眉毛：“然后笨拙地摔下樹了？”
　　他有點(diǎn)開心了，心想著可以在James嘲笑自己前先挖苦他一通。
　　“怎么可能！”James為不實(shí)的指控抗議起來，“你當(dāng)我是笨蛋么！這不過是因?yàn)閯偛盘聛淼臅r候被小樹枝刮了一下。”
　　這跟笨蛋也差不多。Sirius心里嘀咕著，卻沒有說出聲來，“你怎么認(rèn)定我會來？”
　　“你什么時候變成問題先生了，Pad？”James摟住他肩膀的力量大了些，那烙印紀(jì)念的地方被他摁的有些疼，“我想你了，所以你一定會來�！�
　　"切，自大狂。"嘴上這么說著，Sirius閉上了眼睛。
　　微微偏過頭，習(xí)慣性地迎接一個來自于James的吻。

　　“這么說，伯父和伯母出去度假了？”Sirius很沒有形象地四仰八叉半躺在Potter家的大沙發(fā)上，熟悉的氣息讓他很安心，他覺得，比起Grimmauld 12號，這里才更像他的家。
　　“恩�！盝ames斜歪在另一個沙發(fā)上。
　　Sirius沒有問他為什么不跟著一起走。這問題太過矯情，就算他好意思問出口，James也不一定會如實(shí)回答。
　　因?yàn)槲以诘饶恪?br>　　Sirius悄悄翻了個身，把臉埋在成堆的軟墊中。
　　自己杜撰出來的回答還真是夠少女的。
　　“Pad�！盝ames突然叫道，嚇了他一跳。
　　“什么？”勉強(qiáng)穩(wěn)定住自己的聲線。
　　“你以后不會再回去了吧？”黑發(fā)的少年翻身坐起，淺褐色的雙眸是少有的認(rèn)真。
　　“�。俊币粫r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對方在說什么。
　　“我是說，你以后就不要再回那個家了，Grimmauld 12號�！闭f出的句子從疑問句變成了陳述句，“留下來吧。”
　　Sirius張大了嘴巴，他知道自己這樣子很蠢，但他實(shí)在是找不出別的表情來面對。
　　James靠過來，半跪在沙發(fā)前面，低頭俯視著Sirius英俊桀驁的臉龐，看著他那雙如黑曜石般的眼眸逐漸變彌漫起霧氣。
　　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他知道Sirius不喜歡被束縛。
　　但是James Potter沉迷于這份感情之中早已無法自拔。
　　他想讓他留下。
　　他想讓他一直呆在自己身邊。
　　他不想面對分離。
　　他難以割舍。
　　所以，請留下。
　　他深深地望進(jìn)對方眼中，等待著。
　　Sirius知道自己沒辦法拒絕James，從來都是。
　　伸出雙臂，狠狠地?fù)н^那個正在凝視他的男人。
　　他從來都不是抱怨生活如此不公的人，即使是家族中漠然的親情讓他失望不已，他也依舊是大笑著蔑視一切痛苦與磨難。
　　狂傲不羈，無視規(guī)矩，不被束縛，渴望自由。
　　從不流淚。
　　但是果然，不論什么事情，只要一和James Potter沾了邊，Sirius就很難把握好自己原則。
　　“好。”他聽見自己輕輕說
　　眼前是James瞬間放松的臉，Sirius有些恍惚，繞到James背后的手指攥緊了對方的衣衫，他主動把自己的唇獻(xiàn)了上去，腦子里想著這回自己栽大發(fā)了。
　　雖然他是心甘情愿被鎖在這個人身旁的。
　　James的回應(yīng)近乎狂熱。
　　其實(shí)也不虧，他想，反正也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淪陷。
　　眼角的潮濕一直滲透到心里。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復(fù)存在了，只有這個人吻還依舊清晰。
　　“果真是沒救了�！遍L吻結(jié)束時，Sirius喃喃道。
　　James Potter沒有理會好友的感慨，修長靈巧的手指悄悄地滑進(jìn)了對方的T恤內(nèi)，順著Sirius柔韌光滑的肌膚向上游走著，同時不停地在他漂亮白皙的脖頸上落下輕吻。
　　Sirius有些緊張，他伸手抓住了James不安分的手，制止他繼續(xù)前進(jìn)：“喂……你等等�！�
　　“Pad……我等了一年了都�！盝ames不滿的抱怨。
　　Sirius瞪著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左肩還在隱隱作痛。
　　衣衫落盡時，那個太陽刺青以耀眼的姿態(tài)綻放在Sirius的肩頭。
　　James并沒有問這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斷地吻著那個證物一樣的烙印，并輕聲喚著戀人的名字。
　　“Sirius�！�
　　Sirius。
　　Sirius。
　　細(xì)碎的吻落下來，一次比一次溫柔，Sirius想或許James明白這個太陽的含義。

　　心甘情愿以發(fā)膚之痛換取的紀(jì)念。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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