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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我遇到一個男人。
認(rèn)識他的那年,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性子太硬,容易吃虧!
我沒把這話當(dāng)回事,一如既往做自己,看不慣的事該罵罵該理論理論,遇到討厭的人也擺出臭臉不給人好臉色。
他一直在后面給我收拾爛攤子,我沒有半點感激,甚至罵他多管閑事。
他聽完只插著兜,同我說:“周尤,你遲早要把自己作死。”
我罵他死東西。
他是我一個長輩介紹的相親對象,五官長得端正,氣質(zhì)溫潤,脾氣溫和,很討長輩喜歡。
也不知道他看上我哪兒了,非要跟我扯上關(guān)系。
認(rèn)識他半年,我從來沒見他生過氣,對誰都言笑晏晏,臉上總是掛著笑,我嫌棄他假,跟他見面,總是罵他裝,是大尾巴狼。
他沒理,總當(dāng)我是不懂事的小孩,帶我看電影給我買爆米花、奶茶,冬天給我買綿手套、買圍巾,下雨天總開車去接我,晚上總囑咐我一個人在家要鎖好門,出去玩他車?yán)锟偸莻渲蚁矚g吃的零食。
他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這些耐心用在我身上,我一度覺得煩,覺得他是個傻逼。
我高中暗戀過一個男生,那男生喜歡別人,有次在大街上碰到那男生跟喜歡的姑娘在一起,我嫉妒得跟個潑婦似地當(dāng)街大罵,還打了那姑娘倆巴掌,打完我也被那男生扇了兩耳光。
對方打得很重,我右臉頰被當(dāng)場打腫,頭發(fā)散了一臉,我跟個鬼似地坐在大街上任由路人張望猜測。
程禮知道后火急火燎丟下合作伙伴,開車過來找我。
車停在路邊,他頂著一張擔(dān)憂的臉大步流星走過來蹲在我身邊伸手試圖拉我起來,我犟著甩開他,扭過紅腫的臉?biāo)浪蓝⒅鴦倓偰菍η閭H離開的地方。
程禮早從知情人嘴里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兒,他見我不走也不逼迫我就那么靜靜地站我旁邊抽煙。
煙抽到三分之二,他掐滅煙頭,好脾氣地蹲我面前,平視著我的眼睛,輕聲問我:“周尤,你非要這么倔是嗎?”
“非得為了個男人把臉面全丟了,是不是?”
我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聽他這么說,立馬撿起包站起身,擦擦衣服上的灰,越過他鉆進(jìn)他的副駕。
程禮見狀,跟著坐上車。
我看不慣他,一路上看他跟仇人似的,沒給一個好臉色。
他也沒生氣,開到一半,下車去藥店給我買藥,親自拿冰袋給我敷臉,給我擦藥。
我剛開始不讓他碰,最后拗不過他,只能規(guī)矩坐在副駕駛?cè)斡伤缴頊愇颐媲敖o我涂藥。
他動作很輕,仿佛在對待一件珍寶,眼里全是心疼。
藥涂完,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難得嘆氣:“怎么這么傻呢!
我以為他在嘲笑我,別過臉沒理他。
—
兩天后的一個早上,我媽不知道從哪得知我在大街上跟人撒潑的事,打電話過來罵我不要臉。
罵了足足半小時我媽才罷休,電話掛斷,我想都沒想,直接打電話給程禮,電話接通,我問都不問,開口沖他大罵:“狗東西,這么會告狀,當(dāng)什么男人,當(dāng)長舌婦吧!
“惡心死了,想我嫁給你,做夢吧。”
“就你死樣子,誰會喜歡你,見鬼去吧!”
程禮懵了好幾秒才意識到我在說什么,他也不生氣,只在電話那端無奈問我:“你以為是我告的狀?”
“我拿人格擔(dān)保,我沒跟任何人提這事!
“那天廣場上不少人拍了視頻,我也是在朋友圈看到的,阿姨知道這事不稀奇!
我當(dāng)然知道這事鬧上了熱搜,網(wǎng)上很多人罵我是綠茶、賤人,還罵我不要臉,可我就是想找個人發(fā)泄發(fā)泄。
誰讓程禮撞我槍口呢,我就是想罵他。
這事之后程禮半個月沒找我,我以為他跟我沒關(guān)系了,沒想到半個月的一個下午,他突然到我家樓下,問我要不要出去吃個飯。
我太久沒折騰人了,想也沒想答應(yīng)他。
我承認(rèn),我就是想折騰程禮,就是看他不順眼。
這半個月,親戚朋友輪番打電話轟炸我,跟我說程禮有多好多好,說我年紀(jì)也不小了,該考慮考慮結(jié)婚了。
我在親戚眼里風(fēng)評一直很差,他們背地里老罵我是潑婦、不良少女,我小時候打架沒輸過,還跟我大姨干過仗,當(dāng)時快把她頭發(fā)薅光,她哭著求饒我才放過她。
從那以后,家里每一個敢當(dāng)面說我。
我當(dāng)然知道他們討厭我,我還知道我那被所有親戚夸的表姐跟程禮一個學(xué)校,到現(xiàn)在都喜歡程禮。
過年大舅媽給表姐相親,表姐總說不急,說她工作正處在上升期,要再等兩年。
我跟表姐是塑料姐妹花,她一直看不慣我,卻又羨慕我作天作地的勇氣,所以老在我面前提她喜歡的那個男人有多優(yōu)秀有多好。
我也看不慣她,覺得她裝,明明私下是愛告狀的八婆,偏偏裝什么乖乖女,我小時候被打多半是她告的狀,可她總在大人面前裝得一副乖巧懂事的樣子,我打她總被我媽逮到。
久而久之,她成了受害者,而我是不懂事的大魔王。
我當(dāng)然不可能放過這個小綠茶,有次回家路上,我直接把她拽進(jìn)小巷子踹了一頓,把她踹哭才罷休。
過年我偷偷翻了表姐的日記本才知道她愛的人是程禮,知道她為了他考上同一所大學(xué),進(jìn)了同一家律所。
誰知道程禮后來是我的相親對象呢,雖然我討厭他,但是也不妨礙我利用他氣表姐。
那天下午,我特意換了條墨綠色吊帶裙,化了個妝,噴了香水,穿上高跟鞋下樓跟程禮出去吃飯。
出電梯,我一眼瞥見站在臺階旁等人的程禮,他穿著白襯衫、西裝褲,人站得筆直,等了一個小時也不見他臉上有不耐煩。
看到我,他臉上劃過一絲驚艷,很貼心地上前接過我的包,替我開車門。
上了車,他聞到我身上噴的香水味,隨口問我:“噴了香水?”
我舉著鏡子涂口紅,沒理他。
那天下午我倆去吃了墨西哥菜,他點什么我都嫌棄,這也不吃那也不吃,他耐著性子問我要吃什么,我說隨便,他無可奈何笑笑,問我是不是故意折騰他。
我大言不慚說是。
他緩了一下,沒脾氣地問我想吃什么,我還是說隨便。
這頓飯吃得很不愉快。
晚上送我回去,他在我家樓下停了很久,我沒管他,自顧自拉上窗簾找了部電影看。
后來我才知道他那天剛出差回來,為了個項目幾乎沒日沒夜加班,跟我吃飯也沒吃清凈,當(dāng)天晚上胃病復(fù)發(fā)進(jìn)了醫(yī)院。
—
我是個小說作者,平時寫的都是別人的愛情故事。
全是我編的。
我不相信愛情,也不相信男人,我覺得世界上所有的感情都是虛偽的、假的,可是為了火、為了熱度,為了所謂的版權(quán),我把愛情塑造成世界上最偉大的感情,把那些男男女女塑造得完美又讓人心動。
好幾次讀者在評論區(qū)長篇大論稱贊我的故事有多好多好,我每次看都嗤之以鼻,邊看邊罵她們是傻逼。
程禮應(yīng)該看過我的故事。
他知道我的微博,看過我的評論區(qū),知道我遇到過抨擊,有時候還會在網(wǎng)上替我辯駁,替我解釋。
有次因為一個情節(jié)沒處理好,我被全網(wǎng)讀者罵,一度罵到息網(wǎng)。
那次我好幾天沒出門,程禮知道后,大半夜跑來找我。
那是他第一次進(jìn)我家。
他來時帶了一堆吃的,我愛喝的珍珠奶茶,車?yán)遄樱僮、薯片還有我喜歡的熊娃娃。
見我在家人不人鬼不鬼,他擱下零食、熊娃娃,拉著我進(jìn)洗手間給我洗頭。
我累得睜不開眼,任由他折騰,熱水沖過我的頭發(fā),他的手指很溫柔地滑過我的頭皮,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不刺鼻,沁人心脾,緩解了我很多焦躁。
頭一次,我沒那么反感程禮。
洗完頭,他翻出吹風(fēng)機給我吹頭發(fā),熱風(fēng)呼呼吹在我的脖子,我扭頭看著鏡子里的程禮,看他挽起袖子,滿臉耐心地給我吹頭發(fā),突然覺得他人挺好。
那個晚上,他給我洗了頭,還給我煮了碗雞蛋面,我吃著面,低頭時眼淚不由自主地掉在了湯碗里。
他默默扯了兩張紙遞給我擦眼淚。
晚上他沒走,坐在床邊給我講睡前故事,他聲音很溫柔,我明明很嫌棄,可還是慢慢沉睡過去。
這一晚,我沒再做噩夢。
—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倆戀愛了,我提的。
我跟他談戀愛不像其他情侶那樣黏黏膩膩、甜甜蜜蜜,我把他當(dāng)成宣泄的垃圾桶,天天跟野男人在外面廝混。
有次跟朋友出去聚會,我喝醉酒在KTV撒潑,朋友給他打電話讓他接我。
半小時不到,他風(fēng)塵仆仆趕來接我。
我癱在角落閉著眼胡亂罵人,迷迷糊糊中聽見他跟我朋友說了幾句話后抱著我往外走。
剛出KTV,冷風(fēng)吹得我直往他懷里鉆,他下意識解開大衣裹我身上。
路上他開得很快,我胃里翻滾得厲害,中途差點吐車?yán)铩?br>
他沒我家鑰匙,直接開去了他的住處,密碼鎖打開,他抱著我直往臥室走,我意識稍微清醒一點,知道抱著我的人是他,嘟囔著嘴繼續(xù)罵他。
他不管不顧,進(jìn)了臥室,嘭地一下把門闔上,將我丟床上,他也冷著臉撲上來。
衣服褲子全被他扒完,他掐著我的脖子快要把我往死里弄,模糊中我睜開眼瞅見了他眼底濃郁的無奈。
那一瞬,我顧不上脖子上的痛,仰頭笑得眼淚直流,伸手拽住他的手臂一個勁地罵他死樣子、死東西,狗男人。
罵到最后,他突然松手,一把抱住我將我弄進(jìn)洗手間,冰涼的水沖刷在我臉上,又冷又疼。
我下意識往后退,扭頭卻退到他胸膛,他一把攥住我的頭發(fā),喘著粗氣,腦袋貼在我的下巴,側(cè)頭用力咬住我的脖子的肉,含糊不清低罵一聲:“周尤,你他媽要整死我!
我當(dāng)場笑出聲,笑得格外張揚,我雙手捧住他的腦袋,笑意盈盈回他:“你死在我手里不吃虧!
他沒說話,就那么靜靜看著我,看得我心里發(fā)毛。
—
我倆談到第三個月,他帶我回家見父母。
他爸媽都是文化人,媽媽是中學(xué)老師,爸爸是教育局上班的。
程禮家教很好,我去那天,他爸媽都在家。
看到我,程禮媽媽很開心地挽住我的手往屋里帶。
程禮爸爸在廚房做飯,聽到動靜戴著圍裙出來跟我打招呼,程禮長得很像爸爸,笑起來都很好看。
我討厭應(yīng)付長輩,程禮看我不自在,拉著我進(jìn)了他的房間。
關(guān)上門,我恢復(fù)往日的做派,脫掉鞋、扔掉包直接往床上躺。
程禮默默替我收好鞋、包,找了床薄毛毯蓋我身上,轉(zhuǎn)頭出去給我端了盤洗好的水果和一杯熱牛奶,讓我先填填肚子。
我安然躺在床上享受他的照顧。
他中途出去接電話,我隨意打量了一圈他的房間。
跟他人一樣,臥室干凈整潔,布置簡單又溫馨,有一面墻的書架,上面全是書,還有好幾個獎杯。
書桌上擺著一張全家福,照片上的程禮穿著衛(wèi)衣、休閑褲,站在父母身邊,靜靜看著鏡頭,在他身上,我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寧靜。
我下床隨意翻了翻他的書桌,最后在抽屜里翻到了一張照片。
那是十八歲的我,短發(fā)紅裙,臉上滿是倔強、不服氣。
我捏著照片,想了想當(dāng)時的狀況,想了半天才記起那天我跟父母吵完架,獨自跑去外面照相館拍的藝術(shù)照。
不過照片怎么在他這兒?
估摸著是相親的親戚給了,我看了兩眼隨手放了回去,沒當(dāng)回事。
那天程禮爸爸做了一大桌菜招待我,飯桌上程禮媽媽和程禮時不時給我夾菜,最后夾到碗里都裝不下了。
程禮媽媽很溫柔,全程照顧我的感受,跟我講了不少程禮的事。
比如程禮不愛吃青菜,吃飯時老是偷偷把青菜丟垃圾桶。
他從小到大很懂事,父母忙,他就乖乖呆家寫作業(yè)。
大學(xué)報專業(yè),他很堅定地選了法律學(xué)。
他有時候很倔,決定的事誰也沒法改變,有次跟程爸鬧矛盾,半年沒跟家里聯(lián)系過。
之前沒談過戀愛,這次相親是他主動提的。
我剛開始當(dāng)個笑話聽,聽到最后,我忽然發(fā)現(xiàn)程媽嘴里的程禮跟我想的不一樣。
我第一次想去了解程禮。
那頓飯吃完,離開前程禮媽媽給我包了很大一個紅包,讓我常來。
我應(yīng)付不來,給程禮使眼色,他笑著替我接過紅包塞我包里,低聲湊我耳邊說:“未來婆婆送的,收了當(dāng)賺了!
我臉不受控制地燙起來。
回去路上,他一如既往開車,我坐在副駕扭頭瞪他兩眼,摸著兜里有厚度的紅包罵他:“死樣子,誰要嫁給你,你想多了!
他隔空摸了摸我的腦袋,笑笑不說話。
—
談了不知道多久,我漸漸習(xí)慣他的存在。
我體寒,無論何時都手腳冰涼,他搬過來住那段時間,晚上總會握住我冰冷的雙腳、雙手給我取暖。
他會給我煲湯,提前給我準(zhǔn)備衛(wèi)生巾,會大半夜開車跑半座城給我?guī)蚁矚g吃的糖炒栗子。
我沒見過他朋友,可他的朋友都知道我的存在。
有次肚子疼,我下意識給他打電話,接電話的不是他,我還沒開口,那人就自來熟地問我:“嫂子嗎?程哥現(xiàn)在在忙,你有事先跟我說?”
我忍著痛沖電話里吼了聲,程禮,我肚子疼。
沒到半小時他就匆匆趕回來,抱著我去醫(yī)院。
是急性腸胃炎,動完手術(shù),我疼得厲害,眼淚嘩啦嘩啦往下掉,程禮頭一次慌亂,握著我的手一個勁地安慰我、親我手臂安撫我。
我挨不過,不管不顧罵他。
他朋友來醫(yī)院探望,聽到我這么罵,臉色很是難看。
可他沒當(dāng)回事,繼續(xù)哄著我。
住了兩天院,我堅持要出院,他倔不過我,只能替我辦出院手續(xù)。
那段時間我新開了一個故事,寫得很不順暢。
他剛接了個官司,常常凌晨兩三點才回來,怕吵醒我,他偷偷跑到側(cè)臥睡。
我煩他煩得要死,白天故意找人換了門鎖,他沒有密碼,有天晚上回到家,為了不打擾我睡覺,他在門外站了一晚上,第二天如往常一樣回公司上班。
他那段時間飲食很不規(guī)律,壓力又大,還要擔(dān)心我的情緒,身體一下子被壓垮,人進(jìn)了醫(yī)院。
他朋友打電話給我讓我去醫(yī)院照顧他,我懶得去,給他隨便找了個護工打發(fā)他。
他住院一周,我一次也沒去醫(yī)院看過他。
出院那天,他獨自開車來見我,開門的瞬間,我抬頭見他滿臉蒼白。
那是我第一次看他生氣。
他站在玄關(guān),眼神直勾勾盯著我,沉默好久才問我:“周尤,你的心是不是永遠(yuǎn)不會被暖熱?”
“我還要怎么做才能讓你看到我?”
那一刻,我從他眼里真真切切看到了失望。
我莫名慌了。
可是自尊心作祟,我攥著手,一如往常一樣冷著臉放狠話:“你怎么做我都不會看到你!
程禮聽完我的話,愣了好久才笑出聲。
他看著我,臉上露出不知是輕松還是釋懷的表情,笑著跟我說:“你總是這樣!
“一而再再而三,我真的很累!
“照顧好自己,有事給我打電話,我走了。”
話落,我親眼看著他離開。
有那么一瞬間,真的想開口叫住他,可是話到嘴邊,我怎么也說不出口。
—
那次后,我們大概有兩個月沒見。
我還在賭氣,不跟他發(fā)消息不跟他聯(lián)系,也不看他朋友圈。
程禮媽媽意識到我倆出問題,還特意打電話問我倆是不是吵架了。
我賭氣說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他提的。
程禮媽媽在電話里愣了半天,不敢置信否認(rèn):“不可能吧,小野上午還打電話讓我過去看看你,沒提過分手的事兒啊。”
我腦子嗡地一下,胸口跳個不停。
掛斷電話,我打開程禮的微信,想要給他發(fā)條信息,結(jié)果猶豫半天,還是退出了對話框。
我死要面子,想要程禮主動找我求和。
只是我沒想到,之前的話應(yīng)驗,程禮真的死在了我手里。
那天是我的生日,我跟好友在外面喝酒,他出差回來給我打電話問我在哪兒,我作死沒告訴他。
那是我倆吵架后的第一次聯(lián)系,是他主動找的我。
本來以為他會問第二次,沒想到我等了好久都沒等到他的電話,等來的是卻是他的死亡消息。
他死在找我的路上,他在內(nèi)環(huán)高速上直行,結(jié)果一輛大貨車剎車失靈從旁邊的小道突然躥出來,他被連人帶車撞出十幾米遠(yuǎn),當(dāng)場死亡。
我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接到警察打來的電話,我嚇得腿腳發(fā)軟,半天喘不過氣。
朋友架著我去醫(yī)院,看到的卻是躺在血泊里的程禮。
他平時是個很愛干凈很有潔癖的男人,可死的那天渾身是血,我努力扒拉開沾滿血的衣服,從上衣口袋里翻出一個首飾盒。
里面擺著一顆明晃晃的鉆戒,首飾盒底夾了張紙條,上面寫著一句話——
【周尤,不要再惹我生氣好不好?】
我看著那顆閃爍著光芒的戒指,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
其實是有機會的,是有機會變好的,可是我太壞了,壞到害死了他。
程禮死后那半年,我天天做噩夢,每次都夢到他。
他在夢里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會擔(dān)心我餓不餓,會問我累不累,還會坐在床邊給我講故事。
我每次都抱著夢里的他哭個不停,哭到最后一個勁地說對不起。
他總是抱著我,溫柔地擦掉我臉上的眼淚,跟我說不要怕,他一直在。
后來,我再也沒夢到程禮。
他家人知道我怎么對他后,指著我鼻子罵我太狠心,怪我要不是我他不會死。
我才知道,他來見我那天剛從醫(yī)院出來。
為了給我過個生日,他趕了大半個月工作,最后累倒在辦公室,他助理親自打120送他去醫(yī)院。
而他醒來第一件事是給我買禮物,趕回來給我過生日。
我后悔死了。
可是我再也叫不醒程禮。
他被我親手殺死在那個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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