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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枝不等盛夏
1.
“喂,你們在干嘛?”
夏漳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透過幾條腿,她看到了單腿支著自行車的陳益。
“關(guān)你什么事?不想討打就滾開!
陳益揚了揚手里的手機,“我報警了!
“報警?小子,你當(dāng)我們是嚇大的嗎?”
警車的鳴笛聲響了起來,周遭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領(lǐng)頭的那人狠狠地丟下一句“等著”便領(lǐng)著他的小弟逃出了巷子。
夏漳看著陳益麻利的停好自行車朝著她走了過來,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沒事吧?”
陳益伸出了手。
夏漳搖了搖頭,自己撐著墻站了起來。
陳益收回了放在半空里的手。
“你怎么……”
“我剛兼職回來?”
夏漳看向陳益:“不是說不許用童工的嗎?”
“可憐我啊。”
“你真的報警了?”
“沒有,唬他的,這幾天警察晚上上街查,聽到也是碰巧!
夏漳沒再說話,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巷子里的路燈暗的很,和工作人員反應(yīng)了好幾次也沒有人來修。
陳益雙手插進褲兜里,“走吧,一起。”大抵是怕女孩尷尬,陳益沒看女孩的臉率先走開。
夏漳看著陳益走開去騎車的背影,鼻尖一酸。
陳益是去年夏天新搬到巷子里的住客,十六七歲,高中,正是花樣的年紀(jì),可惜了,無父無母,巷子里的人都可憐他,對他也格外的關(guān)照了些,好在他成績好,有一個可觀的未來。
跟陳益相比,夏漳也不知道自己算幸運還是不幸,父母離異,她跟父親,隨著奶奶生活,沒過多久父親在外面鬼混,每個月定期打回來生活費,供她們兩個人生活。
陳益喊道:“走啊,別愣著!
陳益的車騎的很慢,夏漳的步子跟著他,剛好。
“每天都這樣嗎?”
夏漳知道他問什么,搖了搖頭又解釋道:“大概三四天一次,沒錢的時候來。”
“給他們了?”
“嗯。”
“沒跟老師反應(yīng)?”
夏漳再次搖頭。
“別光顧著搖頭,吃飯了嗎?”
“沒吃!
“煎餅?”
“嗯。”
巷子里只有一家煎餅攤,攤主是個兩鬢斑白的大叔,做的煎餅很實惠,陳益常去。
“大叔,兩個煎餅!
“小伙子,還是加兩個雞蛋兩根腸嗎?”
“不了,其中一個只加一個蛋一個腸就好!
夏漳看向陳益,他瘦瘦的高高的,寬松的校服架在他的身上,燈光下他的表情柔和,睫毛長且翹,頭發(fā)乖順的耷拉在額頭上,夏漳轉(zhuǎn)回了目光,看向了煎餅攤,大叔熟練的把雞蛋打在餅上又加上配菜,香味鉆進夏漳的鼻孔里,肚子也不爭氣的叫了叫。
陳益看了一眼夏漳,把剛做好的煎餅遞給夏漳。
夏漳有些不好意思接過煎餅,看著陳益。
“先吃吧,我的馬上也好了。”
“謝謝你啊!
“沒事!标愐鎻亩道锾统鲆豁冲X來,抽了一張二十遞給大叔。
“陳益,今天的事情可以不告訴我奶奶嗎?”夏漳嘴里撐得滿滿的,陳益勉強可以聽得清楚。
“為什么?”
“不想讓她擔(dān)心。”
“那你以后身上別帶那么多錢了!
“我沒帶多少,”夏漳覺得委屈,撇了撇嘴,“就五十塊錢,我哪知道他們連五十也要搶啊,他們用的手機都比我好!
陳益看著夏漳,終是什么也沒說,點了點頭,事實上他很少可以和夏漳奶奶碰到,除了周末在早市可以遇到以外,也沒什么交集,可小巷畢竟小,今天東家做了什么飯大家也心知肚明。
“小伙子,好了!
“謝謝大叔!
2.
陳益把煎餅掛在自行車把手上,推著自行車,夏漳在他邊上和他并排走著。
“以后實在不行,放學(xué)等等我。”
夏漳比陳益小一屆。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怎么了?”
“你高二了,會不會學(xué)習(xí)很忙?”
“不會!标愐嫦肓讼,補充道:“我每天學(xué)完的很早!
夏漳知道,學(xué)霸的世界跟他們是不能比擬的,她的成績說差不差,只不過拉分的科目很拉分,比如數(shù)學(xué)。
“你幫我,不怕遭到報復(fù)嗎?沒人幫我!毕恼哪笾鴷募鐜柕馈
陳益沉默了許久。
“到了,回去吧!
夏漳抬起頭來,已經(jīng)站到了家門口,屋里的燈光還亮著,從玻璃上隱約可以看到有人影晃動。
夏漳沒等到陳益的回答,他卻用行動證明了幫助別人沒有錯。
第二天放學(xué)的時候夏漳等了陳益好久沒見人影,教學(xué)樓的燈已經(jīng)滅了好幾層樓。
“同學(xué),你怎么還不走。俊
“呃,我等陳益!
“陳益啊,他沒放學(xué)就走了,被幾個人叫走的,聽說是有事兒吧!
“被幾個人?”夏漳呼吸一滯。
“對啊!
“什么打扮?”
“流里流氣的,穿著打扮不像是校內(nèi)的人,他們來了就……”
不等那人說完,夏漳便向樓下跑去,她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就是張顯他們,他們向來逞能,又怎么會接受陳益那么耀武揚威呢?
校門外的人步履緩慢,是學(xué)習(xí)了一天的成果,夏漳的狂奔顯得格格不入。
張顯他們平時不會走太遠(yuǎn),他們從網(wǎng)吧出來,在校門口堵人,他們大多時候會在學(xué)校西門的胡同里,那里人少,也沒有探頭,是他們索取和實施霸凌的絕佳位置。
夏漳到的時候,胡同安安靜靜,借著學(xué)校操場打來的燈光,她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陳益,陳益的頭埋在腿間,胳膊隨意的搭在膝蓋上,地上有散落下的書和書包。
夏漳垂眸握了握手,心臟驟疼了一下,她走近陳益,撿起了地上的書,拍了拍灰塵,書很多,隱約可以看到書上少年有力的字跡。
她走上前蹲在了陳益面前試探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夏漳感受到他的身體怔了怔。
“他們……”夏漳的聲音顫抖。
陳益沒抬頭,輕聲道:“走了!
“對不起!毕恼恼f。
陳益沒說話,那晚是四月十五,月圓之夜,也是他父母的忌日。
夏漳不知道他們蹲了多久,只知道校園里的燈光都熄滅了。
他抬起頭來看向夏漳,她的眼眶紅紅的。
“哭了?”陳益問。
“沒!毕恼暮鷣y的抹了抹眼淚。
陳益的手探上夏漳的臉,輕輕的擦了擦,抽出了她懷里的書。
夏漳想要站起來,腿卻麻了。
“麻了?”
“嗯!
“不急,等一會兒吧!标愐鏌o聲的將書裝進書包里,又接過夏漳肩上的書包。
夏漳張了張嘴,卻還是什么也沒說,任由著陳益去了。
她靠在墻上,初春的寒意一點點穿透她的身體。
陳益也陪著她靠在墻上,他身上有淡淡的洗衣粉味,正好飄進夏漳的鼻腔里。
3.
“怎么找到我的?”陳益問。
“之前來過,是同一個地方!
她說的風(fēng)輕云淡,聽的人卻不能平靜。
“你一個女孩子,他們……”
“我沒有!毕恼拇驍嗨。
陳益偏頭看向夏漳,而后吞了吞口水,緩緩道:“我知道!
陳益的嘴角有些破皮,額角也有些擦傷,臉上有紅腫的地方。
夏漳湊近看著陳益受傷的臉,陳益垂下眼簾看著她的頭頂,她的長發(fā)隨意的扎成了馬尾垂在腦后,有洗發(fā)水的味道。
“你受傷了。”夏漳輕輕觸碰陳益被打傷的地方。
“嗯,”陳益沒有否認(rèn),“去買些藥吧,很疼!
“旁邊就有藥店,應(yīng)該開著!
“走吧!
藥店的售貨人員在清點藥品,看起來是要關(guān)門了。
“我進去買!
陳益點頭,夏漳率先幾步跑進了藥店,他站在門口等她,路燈把他的身影拉的纖長。
不一會兒,夏漳拎著一袋藥跑了出來。
“買這么多?”
“嗯,過來幫你上藥!
夏漳坐在藥店門口的石階上看向陳益。
他頓了頓,而后乖順的走了過來,挨著夏漳坐在了石階上。
“轉(zhuǎn)過來!
夏漳處理的極其認(rèn)真,動作極輕,碘伏擦在臉上有冰涼的觸感,陳益甚至可以感受到她噴灑在頸窩的溫?zé)岷粑?br>
“好了,記得回去上藥!
“知道了!
“回去我會找個理由隨意搪塞過去的,張顯的事兒,對不起!
“沒事,不關(guān)你的事兒!标愐嬲玖似饋戆褧吃诹思缟,揉了揉夏漳的發(fā)頂,“走吧!
4.
夏漳到家時,外婆還坐在小舊沙發(fā)上等她。她站在門口做了一會兒思想準(zhǔn)備才抬腳走進了屋里。
電視機里放著海綿寶寶,老人戴著老花鏡專注的看著,她并不喜歡看,可夏漳喜歡。
“奶奶,我回來了!
“今天蠻晚!
“嗯,今天跟同學(xué)去圖書館了!毕恼目聪驂ι系臅r鐘,已經(jīng)十一點多了,又把目光轉(zhuǎn)向日歷牌,“爸爸今天打錢回來了嗎?”
“打了,這次比往日的多了些,我取了些已經(jīng)給你放在抽屜里了,你吃飯了嗎?”
“吃了,奶奶您呢?”
“吃了!
夏漳知道外婆準(zhǔn)是又吃開水泡饃了,想著抱怨幾句,又覺得奶奶半數(shù)日子都那么節(jié)省,抱怨了不免得讓老人多心,一切便作罷了。
她背著書包走進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房間里已經(jīng)被收拾干凈了,她拉開抽屜,小說下面壓著五百塊錢。
夏漳重重的關(guān)上了抽屜,泄了氣般的躺在了床上,床上的毛絨玩具顯的有點臟,她轉(zhuǎn)過頭去不再理會。
夜晚無聲,她關(guān)了燈看著破舊的屋脊,只覺得心頭沉悶。
她有多久沒見過父親亦或是母親了?
脾性相近的兩個人總是容易被救贖,或者相愛。
不知道想了什么,想了多久,夏漳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了,自從上了高中,她的假期從兩天縮減至一天了。
她起身打開了小小的窗戶,暖意散了進來。
“端午,你醒了!
端午是夏漳的小名,她生在端午,原是為了讓她安康才起這名。
“醒了奶奶!
“你同學(xué)來找你,等你好久了!
“同學(xué)?”夏漳沒什么朋友,那些所謂的同學(xué)更是生疏的很,她一個人坐在靠在窗戶的角落里,無人問津無人在意,并沒有人因為她是留守而去可憐她,她隨意的綁了個丸子頭走出了臥室,便看到端正的坐在沙發(fā)里的陳益。
“夏漳,我來找你去圖書館!
夏漳站在原地看著陳益愣了愣,他的臉上貼了兩處創(chuàng)口貼,身上穿著淺藍色的襯衫和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
“你怎么……”
“端午啊,小益平日里學(xué)習(xí)忙,這不趕著周末來找你玩兒嘛!崩先硕酥槐P子蘋果和火龍果走了出來,這也是她們兩個人對待客人的最高禮遇了。
“啊。”夏漳的手不自主的放在身前搓了搓,四四方方的茶幾上杯盞里的水還冒著熱氣。
“吃一點再出去,端午你快去洗漱,中午你們在外面吃些好的!崩先艘贿叞差D著一邊把水果放在了茶幾上招呼著陳益吃。
陳益接過話茬:“不用了奶奶,我們在家吃!
“那怎么行,你們學(xué)習(xí)累,偶爾需要放松一下!
陳益沒再說話,夏漳轉(zhuǎn)過頭走進了小小的洗漱間。
洗漱間很陳舊,昏黃的燈光下,夏漳接了一盆不冷不熱的溫水兀自的洗著臉。
她抬起頭看向鏡子里的自己,看起來實在是營養(yǎng)不良。
5.
“我進去換一身衣服!毕恼睦@過客廳對著二人說道。
她的衣柜里沒幾身衣服,大多都是些陳年積壓的,衣服上有樟腦丸的味道,那是防止衣服起蟲的小玩意。
夏漳隨意的穿了一條褲子,褲腰松松垮垮。
“又大了。”她自言自語道,又從柜子里翻出一條皮帶扎在腰間。
她收拾了大約十幾分鐘,才又走出臥室,茶幾上的水果幾近被吃完,杯子里的水也見了底。
“終于出來了。”老人說。
夏漳說:“外婆,那您中午吃些好的,炒個菜,蒸點飯,我晚上要吃!
“那那你回來再炒唄,這孩子!
“不行,我要吃那種被熱過的,那樣的感覺更好一些!
“好好好!崩先俗叩浇锹淅镆粋不起眼的盒子里又拿了一百塊錢出來遞給夏漳,“這幾天豬肉也不知道什么價,你回來的時候買點,不然雞胸肉也可以!
“知道了外婆。”夏漳想了想還是順從的接過那一百塊紅鈔,“走啦,陳益!
陳益話不多只是跟在夏漳身后,臨了出門的時候跟老人打了一聲招呼。
他跟在夏漳身后,只能看到少女盤起的飽滿的頭發(fā)。
一種別樣的情愫肆意的在心間蔓延。
屋子沒有什么樓上樓下,出了門便是過道。
“你今天怎么來找我玩了?”
“不是說了嗎,帶你去圖書館!
夏漳這才注意到陳益肩上單挎著的書包,“我還以為你來找我玩兒呢!
“算是吧。”
“你不記恨我?”
“我說了那不是你的問題!
夏漳沒再說話,小巷出來不走多久便是正街道,她回頭看了看迥然不同的街道,眼里添了幾分失落。
“什么時候能讓奶奶過上幸福的生活。”
陳益偏頭看了看夏漳,“很快的!
“請你喝一杯奶茶吧。”陳益說。
“好!
“你倒是不拒絕!
“拒絕了顯得咱們很生疏。”
奶茶店鱗次櫛比,學(xué)校門口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夏漳很少去,她不需要參加放學(xué)后那些無用的聚會,陳益也是,不同的是,夏漳因為自卑沒什么朋友,陳益是因為太過于優(yōu)秀。
站在頂峰的人總會孤獨,沒有例外。
“歡迎光臨,請問兩位需要什么?”
“兩杯紅豆奶茶,要熱的!
陳益點完單從兜里掏出錢來。
“現(xiàn)金?可以用微信支付嗎?”服務(wù)員問。
“不好意思啊,我從來不用微信支付!标愐嬲f著還是把錢遞了上去。
夏漳看了看,大抵是他剛開了工資,她沒有拒絕陳益的好意,想著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再還回來便是。
她抬起頭想看看這里的招牌,卻看到服務(wù)員嫌棄又鄙夷的眼神,這年頭用現(xiàn)金的少,微信支付早就代替了大部分現(xiàn)金流通。
陳益面色如常的付款,整個過程不到兩分鐘。
“奶茶店有規(guī)定不能用現(xiàn)金支付嗎?”夏漳問。
那服務(wù)員愣了愣,顯然沒想到夏漳這么問。
“沒有啊,只是現(xiàn)在用現(xiàn)金的人少。”
“那你嫌棄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呢?”
“喝不起奶茶別來啊。”
“我在問你!
“什么意思啊你這?”
“國家規(guī)定,不收現(xiàn)金是違法的。”
“我沒有不收,只是覺得太少見了。”
“少不少見也請你收下,收起你異樣的眼神!
大概像夏漳這樣敏感的女孩都會這么想,陳益卻什么也沒說,默默的接過了服務(wù)員遞回來的現(xiàn)金和兩杯奶茶。
“謝謝!标愐娑Y貌道謝,而后拉著夏漳走出了奶茶店。
“看不出來很勇敢嘛?”陳益扎開奶茶遞了一杯給夏漳。
夏漳自嘲般一笑,“勇敢什么啊,她又沒做錯,我面對張顯的時候卻不能這么理直氣壯!
她說著拉起襯衫袖口,手臂內(nèi)側(cè)有幾個傷痕。
她說:“張顯用煙頭燙的,大抵我還是不敢跟他較勁,我不知道他會怎么打我!
“你報警吧!标愐嬗幸稽c心疼。
“試過,拘留了十五天,未成年,放出來了,之后我會遭受的更多。”
夏漳吸了一口奶茶,有幾顆紅豆順著吸管進入口腔,奶茶很甜,還很熱,有點燙舌。
“你大學(xué)想學(xué)什么專業(yè)?”夏漳問。
陳益看著女孩杯里一點點減少的奶茶,緩緩道:“法律吧。”
夏漳點頭:“法律是個好專業(yè),你的成績一定可以的,說不定以后還要你罩著我!
“你呢?”
“警察吧,”夏漳頓了頓,“我想看看我父親在哪兒,他是否成婚生子,在哪里高就舍得舍棄奶奶,也拋下我!
圖書館離奶茶店幾百米,兩個人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哪里,周天人不太多,往日來學(xué)習(xí)的學(xué)生大多因為一周勞累的課業(yè)選擇在家蝸居亦或是出去放松了,原本熱鬧的圖書館也請冷下來。
陳益的書包里有好多高一年級的習(xí)題冊,還有一張成績榜單,夏漳的成績在三百人開外。
“高一年級一共十四個班,七個文科七個理科,你的成績要墊底了,索性還有下半頁,我才還說你在三百名開外!
“這榜單,你哪兒來的?”
“這個不是重點,當(dāng)警察也要好好學(xué)習(xí),要不然以后查不了戶口啦!
“知道了。”
“律師和警察,也算是同行吧?”
“算嗎?”
“算吧!
6.
那日之后,夏漳和陳益的關(guān)系越發(fā)的近了起來,夏漳的外婆管了兩個人的飯,陳益也成為了夏漳唯一的朋友。
“你輔助線畫錯了,那樣就證明不出來了!
夏漳最煩數(shù)學(xué),可偏偏高考里數(shù)學(xué)占了150分。
她的幾何題稀碎,課堂上數(shù)學(xué)老師曾叫她起來回答過幾次問題,她都沒能答上來,久而久之,老師也不再管她。
到后來高中數(shù)學(xué)居然成為了所謂“差生”的難題,老師干脆只給好學(xué)生講,課堂節(jié)奏極快,夏漳就成為了一個廢人,只有她自己知道因為做數(shù)學(xué)題要熬到很晚,即使老師不收她的作業(yè)。
如此一來,陳益顯然要仗義的多,他總能另辟蹊徑讓夏漳學(xué)習(xí)數(shù)學(xué)。
他說:“學(xué)會數(shù)理化,走遍天下全不怕!
夏漳說:“帶一個你,我還怕什么!
那是盛夏,空氣悶熱,窗外樹影斑駁交錯,陳益看著她,仿佛看到了未來。
也許青澀的愛情從那時起,或許更早,只是大家都沒說出來。
高二的時候,夏漳面臨了人生第一個選擇——選文科還是選理科。
夏漳沒有人可以問,沒有意見可以參考,最終還是聽從自己選擇了文科。
陳益也是文科生,這樣一來,他們的老師由兩套變?yōu)榱艘惶,話題逐漸密了起來。
夏漳的學(xué)習(xí)也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名次蹭蹭的往上趕。
“喂,今天你十八歲了,成人禮沒什么好送你的,獎勵你一頓飯吧,烤肉拌飯怎么樣?”
“可以,難為你了,還想著給我慶祝成人禮!
“當(dāng)然!
陳益看著往嘴里塞飯的夏漳徹底淪陷,起身默默的去付了錢。
某次月考,陳益拿著年紀(jì)紅榜來找她,對她調(diào)侃:“你跟一百八十九名,比分咬的很緊啊。”
夏漳回他:“要你說!
文科要背的東西太多了,夏漳甚至難以搞清楚歷史和政治。
“你選擇了文科,為什么數(shù)理化還是那么厲害?”夏漳忍不住好奇,高一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陳益幫她補了好久的數(shù)理化,她那個時候一直以為陳益是理科生。
陳益眼鋒轉(zhuǎn)了轉(zhuǎn):“我代表市里參加全國化學(xué)競賽了!
夏漳知道,化學(xué)競賽拿到一二名可以直接保送,他想去政法大學(xué),她也知道。
“可以保送對嗎?”
“對,政法大學(xué)。”
夏漳點了點頭,她希望陳益可以去,如果,沒有那件事的話……
7.
化學(xué)競賽的名次最后也公布了,陳益是第二名,理應(yīng)報送。
可那個時候,張顯來了,他在學(xué)校里大肆傳播陳益和夏漳的戀情,還在學(xué)校論壇上上傳了一組不堪入目的照片,照片上的男女相擁,赤|身裸|體。
沒有人告訴夏漳,也沒有人告訴陳益,他們平日就受人非議,還以為是尋常矛盾。
直到最后學(xué)校老師找到了他們二人,要求請家長,并予以退學(xué)處分,兩個人才看到了那些他們沒看到的東西。
夏漳問校長:“你們不調(diào)查清楚嗎?”
校長臉上架著一副眼鏡,拿起桌子上的保溫杯吸了一口,發(fā)出巨大的聲響。
“夏漳是吧,我還沒說你帶壞陳益,他那么好的苗子,你居然也能下得去手?”
陳益上前打翻了校長的水杯,里面的茶葉灑了出來:“什么叫帶壞我。肯恼脑趺戳?我說你不會說話是嗎?還是說吃的賄賂太多了?”
“陳益!也就看你是個上好大學(xué)的料,你現(xiàn)在把事情推給夏漳,犧牲她不算什么,你保送政法大學(xué)的名單可出來了!
“你還是犧牲你老婆吧!标愐姘岩豁痴掌ぴ诹俗雷由,桌子上是校長妻子和高官在一起的畫面,和那些照片一樣不堪入目,只不過這些是真的。
“這些年靠著你妻子撈到了不少好處啊,學(xué)校里的394個攝像頭,就差安在廁所了,新建的體育館,還有你那銀行卡里來歷不明的錢,你早就觸犯法律了,你覺得教育局會放過你嗎?”
那校長看了陳益許久,而后上前甩了他一巴掌。
“兔崽子,不愧是喜歡法律的!
“我有備份,我會同意退學(xué),但夏漳不行。”
陳益沒等校長再說話,拉著夏漳走出了辦公室。
上課期間,學(xué)校沒人,只是人心浮動,人們更愿意關(guān)注他們這檔子事兒。
在過道里,夏漳甩開了陳益的手:“你的保送通知單送到了,乖乖的去吧,跟我在一起有什么前途?”
陳益站定不動:“這話你剛才怎么不說?”
夏漳愣住。
“夏漳,我跟你是清白的,即使我對你有非分之想,也不是現(xiàn)在,比起犧牲你,我更愿意成全你,如果最后你嫌棄我沒文憑,說我是窮光蛋,我都能坦然接受。”
“可我不接受!陳益,你不該是這樣的!
“沒有什么該不該,”陳益上前胡亂的擦了擦夏漳的眼淚,“別哭了,即使沒有人信你,我也在你身后!
“說的好聽,那照片不是你跟我嗎?”
“我不是律師,你也不是警察,你就是解釋了,誰會信?”
“陳益!”
“夏漳,你沒辦法自證清白,而且,你會被孤立,可我希望你完成學(xué)業(yè)。”
“我不想!毕恼奈窇,她更愿意像只老鼠活在陰暗潮濕的角落里,也不愿意在陽光之下接受大眾的審判。
陳益說:“如果可以,你來當(dāng)這個律師,照片是PS的,即使多年以后沒有人愿意再去想那些事情,也希望你能為自己翻供!
8.
那是夏漳最后一次見張顯。
張顯吹著口哨,攔住了夏漳。
他問:“夏漳,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
陳益退學(xué)了,他威脅校長,保護好夏漳,否則他怎么樣也會把他拉下來,為了利益,校長應(yīng)允了。
陳益為了掙錢現(xiàn)在什么都干,夏漳在學(xué)校所遭受的孤立與不明顯的霸凌,張顯這種小混混怎么會知道呢。
“喜歡,PS花了不少錢吧?”
“是啊,不過這如果是你的身體,那就飽了眼福了!
夏漳看著張顯,眼里的仇恨再難掩飾,“為什么?”
“為什么?我們多久沒見了?”
“三個月?半年?”
夏漳沒說話。
“陳益有本事,不僅抓住了我霸凌和pc的證據(jù),更拍了我吸|du的視頻,我在那里待了多久!
怪不得,怪不得這些日子里這么安生,怪不得張顯那么久沒出現(xiàn),也怪不得他出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報復(fù)。
“張顯!
“手臂上的煙痕應(yīng)該不明顯了吧?那可是屬于我的印記啊。”
張顯瞇起眼睛,那只有紋身的手從兜里掏出了煙,被點燃,猩紅的煙芯刺痛了夏漳,也壓垮了她最后一層心里防線,在那只手臂伸過來的時候,夏漳發(fā)了瘋般的從衣服內(nèi)側(cè)隱秘的兜里掏出了水果刀,向張顯扎了過去。
“你要了我多少錢?你用鞭子打我,用腳踹我,我的心肺功能退化,需要做手術(shù),在我的手臂上燙下傷痕,你是忘了我差點死在校園西門的胡同里,還是說你忘記給我名譽上帶來的損害,你未成年,我也是,你欺負(fù)我了三年,從初中到高中,三年!”
夏漳不知道扎了多少刀,只知道她意識恢復(fù)過來的時候,張顯已經(jīng)沒了動靜,她臉上有濺出來的血跡,手上因為拔刀的時候被劃了淌著血。
夏漳跨過張顯的身體,穿過身后不知所措的小弟,向前走去,很晚了,這里沒人看見,只有操場上的燈光慘淡的照著,今晚不是月圓之夜,沒有人能看清楚的。
“夏漳,你干了什么?”
陳益的聲音在胡同終點響起,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陳益!毕恼淖呓愐妫α诵,她的臉上有淚水和血跡,混在一起,狼狽不堪,“陳益,我報仇了,為你,也為我,我忍不下去了,我撐不住了!
陳益接住了夏漳疲軟的身體,拿過了夏漳手里的刀,她握的死死地,那是人的下意識反應(yīng),陳益用了好大的力氣才迫使她松了手。
陳益一只手撐著夏漳,一只手仔細(xì)的擦干凈刀柄上的指紋,而后分別撥通了110和120。
9.
夏漳醒來的時候只聞到刺鼻的消毒水味,老人坐在床邊,混濁的雙眼盯著點滴瓶。
她動了動嘴唇,只覺得嗓子干啞,說不出話來。
察覺到床上的人有了動靜,老人轉(zhuǎn)過眸來。
“端午,醒了!
夏漳點頭,她想問陳益去哪兒了。
“端午啊,奶奶老了,不中用了,讓你受委屈了!
夏漳猜到是陳益說了什么,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勉強問道:“陳益呢?”
老人終是什么也沒說,削著蘋果,盤子里的蘋果夠多,有的已經(jīng)裸露在外面很久,果肉泛了黃。
夏漳沒再問,平躺著看著天花板,醫(yī)院的墻果然是白的很,她放空自己,安靜的只能聽到她和老人的心跳。
“重陽節(jié)快到了。”
原來都要重陽了,離夏天好久了,張顯呢?死了嗎?夏漳聽著老人胡言亂語,語無倫次。
“端午,你爸爸要回來了!
夏漳的眼眸轉(zhuǎn)了轉(zhuǎn),努力著想要喚起一點她與父親的記憶,才發(fā)現(xiàn)實在是少之又少,她甚至記不清父親的樣子,也記不得父親的名字了。
陳益呢?會不會還在巷尾的超市打零工,又或者到別的地方找了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她還清楚的記得,陳益打工回來大手筆的帶她吃了一頓火鍋,一個勁兒的夾羊肉給她,說那是山里養(yǎng)的羊,可好了。
夏漳在醫(yī)院躺了兩天,陳益都沒來,她想,陳益可能外出了,畢竟奶奶也這么說了,說他去打工了,走的時候給她留了七千塊錢,一部智能手機,還有一封好長好長的信。
夏漳堅信不疑,開始振作,新手機里下載好了微信,她每天給陳益的手機發(fā)信息,卻從未收到回復(fù),她開始慌亂,開始胡思亂想。
手機振動了一下,她拿起來看,喜出望外:“我很好,別擔(dān)心我,下次回去帶你吃自助!
夏漳拿著手機,因為收到了陳益的的短信徹夜難眠。
10.
進入高三以后,大家都好像緊繃的弦,沒有人再去管那個不起眼的夏漳,大家似乎淡忘了夏漳與陳益的那件事。
“夏漳,你不會慢點嗎?”
夏漳不停的道歉,腰幾近彎到了九十度,而后拿出紙巾來遞給尖叫的女生,她只是一時出神不小心碰掉了女孩的餐盤而已。
“這油會洗不干凈的,真是不知道你這么笨陳益干嘛替你擔(dān)了殺人的罪,毀了別人的大好前途,居然還沒有一點愧疚之心,我要是你啊,我就……”
夏漳彎下去的身體一點點立了起來,“你說什么?”
食堂里的聲音幾乎沒有了,大家的目光都看向這邊,那些過去了的事情被人提了起來,揭開了遮羞的黑布。
“我說……”
“李傾,你少說幾句吧!
夏漳站在原地,一時之間只覺得頭痛欲裂,她說呢,怎么陳益走的悄無聲息,怎么陳益就能忙到連一條消息都沒時間回。
只是大家都知道,唯獨她不知道。
夏漳跑出了學(xué)校,發(fā)了瘋般的的沖回家里,老人正縫著什么,見她回來無動于衷。
“奶奶……”
老人打斷她,而后遞給了她一張紙,上面寫著監(jiān)獄的地址:“去看看陳益吧!
夏漳從衣柜里挑了一條從未穿過的白裙子,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拿了手機走出了家門,這么多日子,她已經(jīng)學(xué)會用微信支付,掃碼,只是陳益呢,還能看到嗎?
她打了車,報了地址。
夏漳見到了在監(jiān)獄里的陳益,她的頭發(fā)被剃成了寸頭,下巴上居然長起了青色的小胡茬。
她隔著玻璃,看向他。
夏漳輕喚:“陳益。”
“我在!
夏漳說:“我想你了!
那是夏漳第一次見到陳益哭,他隔著玻璃,眼淚無聲落下。
他向她道歉。
張顯死了,夏漳刀刀致命。
指紋被陳益抹去了,陳益有很好的理由殺張顯。
張顯數(shù)罪并罰,身邊的人對他的罪行供認(rèn)不諱,當(dāng)然,也包括他們自己,這也減輕了陳益的罪。
“現(xiàn)在呢?”
“我成年了,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可是你是因為遇到了我。”
“我不后悔!标愐嬲f,“端午,快高考了吧?我知道你在學(xué)校會受欺負(fù),好好學(xué),當(dāng)律師,以后,你可以請求重新申訴我的案子,我會表現(xiàn)特別好,然后減短我的時間!
夏漳點頭。
“我被判了六年!边@是陳益隔著玻璃說的最后一句話。
11.
高考結(jié)束后,夏漳如愿以償,考入了政法大學(xué),她去了遙遠(yuǎn)的都市,離陳益很遠(yuǎn)很遠(yuǎn)。
陳益因為表現(xiàn)良好,刑期減至了四年,那四年,剛好也是夏漳讀完大學(xué)的四年。
夏漳畢業(yè)后選擇了回到原本的城市生活,她買了房子,搬到了市區(qū),給老人買了個電梯房,她自己在旁邊照顧著。
陳益出獄的那天,夏漳去接他。
陳益站在門口看著夏漳,她穿著正裝,領(lǐng)口別著法院的徽章,干練自信,站在幾步之外等他。
陳益佝著身子走了過去,順便數(shù)了數(shù),是七步。
“夏律師!标愐娴臉幼由n老了不少,只有聲音還似從前那般。
“陳益,我很想你。”夏漳每個假期都會來看陳益,陳益總是聽她說好多有趣的事情,眼神從光亮,變得暗淡,那是她不曾注意到的角落里的陳益。
“我也是!
陳益住到了夏漳的公寓里,夏漳每天早出晚歸,處理許多案子,接手好多新的業(yè)務(wù),他也出去找工作,想為夏漳分擔(dān)些什么。
可他高中沒讀完便與社會脫節(jié),又留了案底,沒有人愿意用他,光找工作,他就奔波了好幾天。
最后他去工地上搬水泥,卑微的祈求著領(lǐng)工能按天結(jié)工資,工地上沒有他的盒飯,就算是有,也會被旁人搶了去。
他們說:“滾開,社會的敗類。”
陳益張了張嘴,我才二十二歲那句話始終沒能說出口,而且他不是社會的敗類。
他每天晚上回去都會下一碗面給夏漳,這是他的拿手活,他堆著笑臉,擔(dān)心吵到夏漳,他主動攬起家務(wù),害怕夏漳覺得家里亂就丟了他,他每天從工地上拿回去的衣服都是手洗,盡量擰干再掛到陽臺上 。
他買了塊嶄新的簾子,隔開了他和夏漳的衣服。
“端午,你終于回來了!备C在沙發(fā)上睡著的陳益看了看懷里老舊的小破手機,“都十二點多了,吃口面吧。”
夏漳換了鞋站在玄關(guān)處眉頭緊皺:“你每天只會煮面嗎?還有,這么晚了,不關(guān)燈,費電嗎?”
陳益赤著腳站在沙發(fā)前,手足無措,原本纖長的雙手此刻帶著繭肉摩挲著少年時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他在家都穿這身衣服。
“還有,你不會給自己買幾身衣服嗎?每天就這一身,都快被你洗爛了,沒錢買的話給你!毕恼娜恿艘粡埧ㄔ诓鑾咨希斑@里面有三萬塊錢,自己好好裝扮一下,就算與社會脫節(jié)也不用這樣吧!
“端午,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想著,叫奶奶一起……”
“生日什么生日,能不能像個男人一樣?”
夏漳回到了房間重重的關(guān)上了門,今天的案子很不順利,她遇到了一個很二的當(dāng)事人。
桌子上的面坨了,僵硬,陳益上前看了看,又用筷子點了點,最后倒進了垃圾桶里,他仔細(xì)的洗干凈碗,又把垃圾袋拴好放在門口,下面墊了一張紙,他怕會有湯水流出來弄臟樓道。
他回到自己的那間小房間,里面空空的,他沒什么東西,夏漳也沒來得及置辦。
陳益從天黑坐到天明,他清楚的聽到夏漳起身洗漱而后匆匆走掉門被關(guān)上的聲音。
他從兜里掏出來一沓子錢,數(shù)了數(shù),一萬四千塊,他拿了四千,留了一萬在臥室的床上,還有一封信。
陳益輕輕關(guān)上門,把那一把鑰匙留在了桌子上,又給工地領(lǐng)工打了電話說不干了,電話這頭還哈著腰不斷的道歉,工地領(lǐng)工罵了他好久才掛斷了電話。
他走在街上,迎來人往,小廣告上寫著房屋出租,可他很擔(dān)心,搓了搓手最后還是沒舍得租,透過櫥窗,他看到自己的樣子,愣在那里,他的腰什么時候這么彎了?櫥窗里有人指指點點,有人捂著嘴笑,陳益逃也似的離開。
他到藥店買了安眠藥,買了瓶水,打車去了當(dāng)?shù)氐幕疖囌,三十二分鐘后會有一輛火車開往都市,他讓司機師傅走得遠(yuǎn)了些,偷偷溜了進去,躺在了鐵軌上,他離人能發(fā)現(xiàn)的地方很遠(yuǎn),火車根本沒時間停車。
陳益躺在鐵軌上,看著藍天白云,會下雨嗎?會沖刷干凈他的血跡嗎?他那么想。
三十一分……
三十二分……
火車呼嘯而過,帶走了陳益去往了遠(yuǎn)方,也許他可以路過看一看政法大學(xué)的吧,那是他的夢想……
12.
夏漳回到家時,房間內(nèi)一切恢復(fù)了原樣,桌子上放了鑰匙,陽臺上隔著他們衣服的簾子被拿開,工衣不見了,所有的垃圾桶都換了新的塑料袋,甚至連鍋都買了全新未拆封的。
她一時之間只覺得心里慌亂,打開了她從未進過的陳益的臥室,床上的床單沒換,很干凈,上面放著一沓錢,一張銀行卡和一封信。
夏漳撕開了信封,里面是陳益有力的字體:
端午,抱歉這兩個月給你添的麻煩,你很忙,很自信,我不見天日好多年,我印過高考的試卷,縫過你穿的正裝,我以為我會適應(yīng)的很好,可是我融入不了這里,我沒辦法再一次犯罪回到我熟悉的地方,所以我就離開了,這次我真的去了很遠(yuǎn)的地方。
沒想到我四年都扛過來了,卻沒熬的過那七步。
希望你幸福。
信沒有署名,夏漳的視線模糊,她恍惚間想起了多年前那封長長的信,里面描繪了陳益對未來的憧憬與渴望,訴說了對夏漳的期望與厚愛,當(dāng)然,還有少年覺得不能見天日的情意,她看了好久,只是搬家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帶來。
門鈴被按響,夏漳去開門,外婆站在外面,她的身體大不如前,勉強支撐著,老人打了她一巴掌,甩給她一份報紙,報紙里刊登了新聞,還有散落在鐵軌旁的身份證。
身份證上的陳益還是青蔥的模樣,與現(xiàn)在不同……
“夏漳,自己看看吧,這就是為了你毀了自己前程的陳益,你真的對得起他嗎?”
老人轉(zhuǎn)身離開,留下夏漳一個人。
那天是四月十五,陳益一家人的忌日。
————全文完————
——年少亦不曾歡喜過,愛人最終無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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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只是靈感迸發(fā)寫了小短篇,我永遠(yuǎn)覺得青春美好,愛情本無罪,記得朝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