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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
七年
你問我天空的顏色是怎么樣的。
我默不作聲。
你又說天空是灰色的吧,看天很灰呢!
我依然沉默。
我能看到你的頭發(fā)是很漂亮的茶色顏色,像一杯平靜深色的茶,那柔軟的發(fā)絲在我手中安靜而滑順。
我怔了半會,才拿起剪刀,認真的,仔細的,為你修剪頭發(fā)。
你的頭發(fā)已經(jīng)長到肩膀上了,你說你一直沒有時間修理,在一個暗無天地的房間里不分晝夜的寫著小說。
今天你終于把小說寫完了,花了七年的時間,不長也不短。
你說今天你的心情很好。
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看向鏡子中仔細看了看你的眉眼,你的眼睛始終是彎著瞇著的,嘴角咧開一個很漂亮的弧度,那是很漂亮的微笑,而這個男人也很漂亮。
我知道這樣形容一個男人很奇怪,可是我依然固執(zhí)的這么認為。
從你第一刻進入到這個店里已經(jīng)有七年那么長的時間了。
我始終看不到你眼睛的眸色,我想一定是很漂亮如寶石那樣的顏色。
而我始終也沒和你說過半句話,你說我的聲音一定很溫柔。
我也笑了起來,手中的剪刀開始在你的頭發(fā)里飛快的轉(zhuǎn)動。
那漂亮的發(fā)絲落了下來,我卻覺得那是一年年的年華,在飛快的墜落。
你又說了,如果你眼睛可以恢復光明的話,第一個想看到的人是我。
我又笑了。
我用手指了指了你的心口,按住,你最想見的不是他嗎?
我看到你的臉失神了片刻,但很快的又恢復了平靜。
你說,跟你講個故事吧。
其實這個故事我聽過不止一百遍了,你不厭其煩的說著,我也不厭其煩的聽著。
因為這個故事似乎永遠都沒有結(jié)局一樣。
我對你口中所說的孩子的好奇就如像你的眼睛那樣好奇。
我聽著你說,手中的剪刀慢了下來,我很仔細的很小心的幾乎是一絲絲的把你的頭發(fā)剪下來。
你和他剛認識的時候,你初三,他初一。
他是一個從美國轉(zhuǎn)學回來的學生,網(wǎng)球很厲害,剛一進網(wǎng)球社就打敗了學長進入了正選。
飛揚跋扈,在網(wǎng)球場上光芒四射,狂傲,也只有對網(wǎng)球。
他的眼睛像貓眼一樣,很可愛。
他不說話的時候,就像一個很別扭的孩子。
他眼睛的眸色是像太陽般淺金的顏色。
他喜歡喝PATA還是葡萄味的,他討厭乾汁,他最喜歡的就是他的貓卡魯賓。
他習慣在天臺那里睡覺,你時常會在他的身邊出現(xiàn)。
他就像個會發(fā)光的寶石,吸引著許多人的目光,特別是在網(wǎng)球場上你無法忽視的自信與張揚。
他是你第一次產(chǎn)生想要了解的人。
你覺得他就像你喜歡的仙人掌般,那樣吸引著你的注意力。
那樣的捕捉住了你所有的視線。
你說你那時深刻的感覺到那樣的感覺就是迷戀,迷戀到深入骨髓的愛戀。
你們交往了,在那個櫻花絢爛的春天。
那個時候幸福得就像那甜得膩死人的棉花糖一樣。
柔柔的,軟軟的,甜甜的。
你說那段美好的日子一直以來成為了支撐你活下去的動力。
讓你就像吸食了罌粟一樣,欲罷不能,刻骨銘心。
可是每對戀人都會有碰觸有火花,性格上的,生活上的。
你說生活就是那么簡單,有生有死,有離有別。
那句話,每每聽到我都忍不住覺得很難過,這令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有曾經(jīng)的那么一個他。
分開了,再見了,最后還是錯開了。
下個路口還會遇見嗎?
你說你們的愛情故事還是很俗套的,唯一算得上驚心動魄的可能就是彼此都是男生,在現(xiàn)實里總會有許多不能如意的地方,比如外界的壓力,比如家庭的壓力。
他有他無法放棄的東西,你有你無法舍棄的東西。
你們曾經(jīng)逃離過,卻始終無法逃脫得掉心魔。
很簡單的,一場車禍。
把原本脫離的軌道,原本應該正常下去的生活維持了下來。
兩個人。
一個失明,一個失憶。
你說你們相戀了五年,錯失了七年。
人生很奇怪是不是?
我不看電視不看新聞,我每天的生活就是理發(fā)理發(fā)再理發(fā)。
我不能失去我手中的剪刀,你不能失去你生命的最愛,而他不能失去他心中的網(wǎng)球。
人生確實很奇怪。
它讓你們相遇讓你們相戀讓你們接受折磨,卻不能讓你們安心。
你總是很輕描淡寫的把這段過往說了出來,你總說你已經(jīng)習慣了,你總說你沒事。
你一直都沒把真正的原因告訴我。
也許車禍是真的。
也許他已經(jīng)失憶了。
也許你再也看不見了。
也許世俗的眼光真的很重要。
但我隱隱約約覺得你還是那么的悲傷,似乎另有隱情。
但是這并不重要是不?
只要你覺得可以令對方幸福就好,不是么?
我一直沒問他,他寫的是什么小說,小說的書名是什么。
說不定我哪天想去看看呢?雖然我說不了話。
但我也想一定是個很美麗的故事。
你停止了你的故事,你似乎察覺到我手中的顫抖。
你問我,老板娘你有心事?
我望了望已經(jīng)修煎好一半的頭發(fā),突然發(fā)覺你的胡須竟然都長滿了下顎。
原本就很漂亮的青年變得好像個歷經(jīng)滄桑的大叔樣。
原來我看著你的時候,竟然一直認為你還是曾經(jīng)那番剛進入我這個店時的那模樣。
真是對不起,從心底默默說了一句。
快速的把剪刀放下,拿來剃須刀,花了十分鐘時間終于把那張漂亮的臉還原了。
你笑了。
呵呵,原來老板娘忘記幫我修理胡須了。
我也笑了,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然后你開始跟我說起了你的小說。
你說從學習盲文開始到現(xiàn)在,就如小說也是一字一字的寫到了現(xiàn)在。
你說是不是很奇怪,你從來都不談起的小說,今天怎么說起來了?
呵呵,那是因為它已經(jīng)寫完了!
你又笑了,你今天的心情真的很不錯。
看來被你傳染我也心情很好呢。
那本小說你說名字很沒想好,但是一定會有一個很溫暖的名字,因為故事也很溫暖。
你說等他生日那時就把這本小說送給他。
他一定會很喜歡,而且不管他想不想得起來都不重要。
只要他過得好就很好了。
你說這個地方的氣候真是很溫和。
一年四季都像春天這般。
如果是冬天的話,你們曾經(jīng)相識的地方會飄起雪來,很漂亮的雪花。
那個時候你定會幫他圍上圍巾。
你說,脖子太冷了他會感冒的。
我想說,那是因為如果沒有你的溫暖的話,他定會感冒的。
我只能張了張嘴,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這個季節(jié),才是夏天啊。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地板上的發(fā)絲已經(jīng)一層一層的了,我看了看你的發(fā)型,已經(jīng)齊耳的頭發(fā)看上去整個人都很清爽。
嗯,你還是那么漂亮。
很滿意自己的杰作,我看著鏡子中的那張臉,就好像在看著另一個自己般。
我和他是如此的相像。
我在猶豫著是不是該告訴他我在昨天看到的一條報道。
那是一位顧客遺留下來的報紙。
我本來從不看報紙的,已經(jīng)準備仍進垃圾桶的時候。
剛好刮來一陣風,別問我這風怎么那么湊巧,我想了許久才想明白也許這是天意。
那風將我手中的報紙吹亂了。
然后我的目光在看到那幾個大字之后,動作就停住了。
我開始把報紙攤開。
天才網(wǎng)球手越前龍馬宣布退出網(wǎng)壇。
這并不能吸引住我的注意力。
而是那副標。
七年來一直認為自己是不二周助的越前龍馬恢復了記憶宣布退出網(wǎng)壇的真正原因?
不二周助。
對的就是這幾個字。
你不是就叫不二周助嗎?
原來你所愛的那個孩子就是叫越前龍馬!
還有什么一直認為自己是不二周助的越前龍馬?
我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人是瘋了。
瘋子。
不二周助七年來歷經(jīng)艱難寫成了一部小說,他也是瘋子。
只為了一個他。
瘋子,都是瘋子。
但是情深刻骨,到你中有他,他中有你。
你還能說他們是瘋子嗎?
我說不出話來,我是個啞巴。
所以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看到這條報道的說不定他會找到你的呢。
所以我想告訴你但是我說不出話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那張報紙塞給你。
在你離開的那一刻。
我有種預感,也許這是我最后一次見你也說不定。
你又笑了,說下次再見。
下次再見。
你漂亮的面容,你柔軟的發(fā)絲,你的眼睛一定很漂亮。
我能再次見到的吧。
你說,下次再見。
我突然很想哭。
眼淚就不受控制簌簌的流了下來。
愿你們幸福。
我還是一如既往的理發(fā)理發(fā)再理發(fā)。
自那一次起真的不曾見過那位青年了。
就好像他一直以來都不曾出現(xiàn)般。
一個夢。
一個真實的夢。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我在某家書店旁路過。
那書架上顯眼的位置上,有一本書,只有黑白兩種顏色。
深深的吸引住了我的視線。
那黑白交錯的書面上只有兩個字:依靠。
我突然笑了。
發(fā)出了悅耳般的聲音。
呵呵,哈哈。
我一直自欺欺人的認為我有病,我是啞巴,我已經(jīng)忘記了從前。
醫(yī)生說,那是一種心里障礙,這種心理障礙很難醫(yī)治,只有等待時機。
原來你一直希望我能看到那個名字是吧。
因為同樣的情深刻骨。
后來,還有后來嗎?
是的還有的。
我還沒有看到你漂亮的眼睛呢,是吧。
所以我等到了那一天。
那個冬天,下雨的冬天。
你為他撐起了一把傘,兩個人依偎的走過來。
你笑著,他也笑著,他把傘往你那里靠,你也將傘往他那里靠。
一把傘下面,一種心情。
我從那玻璃窗遠遠的看著你們,笑著大喊,老板娘在這等著你們呢!
原來情到深處,便是如此。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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