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長發(fā)綿軟地鋪在肩上。
　　壓得低低的黑色帽檐。
　　看不清那下面莫測的神色，只有微抿的唇角勾出一絲若有所思的意味。

　　這是……琴酒�。�

　　墻角陰影里小小的窺探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

　　歐吉桑。

　　琴酒的臉部線條總是顯得冷硬，光提起顏色的話確實好像石膏雕像一樣，卻因為刀削樣顴骨的刻薄模樣，而意外生動起來。
　　被鉗制住臉頰的時候，從未曾想象過的近距離看到了。
　　嘴角被惡意扯起的弧度。
　　白森森的牙齒。
　　啊，他為什么能壞得那么理所當(dāng)然呢。
　　理所當(dāng)然的連這惡意都不顯得丑陋。

　　壓得低低的帽檐，目光帶著準(zhǔn)星，打招呼一般從陰影中抬起來。
　　這樣的目光讓人無法動彈。

　　為了遷就孩童的身高而呈現(xiàn)半蹲姿態(tài)的男人。
　　與灌注在手指上令人生疼的力道不相稱的，好笑的溫柔。

　　失神于他打招呼般的親密姿態(tài)。
　　注視著他像一只黑色大鳥一樣盤踞在自己面前。

　　顯得很高興呢。

　　歐吉桑。

　　……

　　還記得在主題公園被喂下毒藥的時候。
　　揪住自己頭發(fā)，迫使自己抬頭的手。
　　昏沉間并未因此感受特別的疼痛。
　　只剩下隨波逐流的茫然。

　　頭上流血的地方悶悶的鈍痛。
　　觸碰自己的手卻意外的溫?zé)帷?br>
　　朦朧間，看到了從背后握著棍子干脆利落砸過來的人。
　　那是一頭長到礙眼的金發(fā)。
　　在月光下，驚人的美麗呢……

　　是金發(fā)啊。

　　而如夢的金發(fā)下面。
　　……
　　現(xiàn)實就像貼上臉頰的生銹鐵管。
　　清楚又模糊。

　　……
　　……
　　……

　　現(xiàn)在這個灰白的男人就躺在面前，綿軟的長發(fā)鋪了一枕。
　　小心地掂起一縷來。
　　屏住了呼吸，輕輕搭在手指上。
　　細(xì)細(xì)端詳。

　　發(fā)尾開叉，有如雙頭蛇。
　　顏色……說是白的，倒不刺眼。

　　意外的柔軟乖順。
　　——我的魔龍騎士，卻有公主一樣如云的長發(fā)嗎。

　　……愛不釋手。

　　說起來，這畫面一定很古怪吧。
　　床上昏沉的高大男人，高背椅上與之比例懸殊的小孩。
　　空間里彌漫著倒錯的控制感。

　　太陽穴的擦傷已經(jīng)小心地包裹好了。
　　剛才如果沒有沖出去插手的話……

　　……

　　“灰原你干什么！”

　　“我倒是好奇，你為什么救他�！�

　　“……”不知道為什么就沖出去了。

　　對面的小小女孩優(yōu)雅地整理完身上的洋裝，伸手一捋頭發(fā)�！八屛覑盒��！�

　　胃里一陣難受。
　　……
　　為什么他的槍會在你手上。
　　為什么他默許你靠近。
　　為什么。
　　為什么你任憑我奪了槍。
　　為什么你不再動作。
　　……
　　問題堵在喉嚨里。

　　……
　　……
　　……

　　定定凝視著床上的男人。
　　剛才如果我沒有沖出來，你就要這樣死了嗎。
　　牙齒森冷，鬣狗一樣無情的男人。

　　眼皮下，眼珠動了一下。
　　眉峰也微不可察地顫抖了。

　　男人要醒過來了。
　　這樣的男人，恢復(fù)意識前的姿態(tài)竟也是這樣逃避的掙扎的脆弱的。

　　在心里嘆息著。
　　雙手垂在身側(cè)，克制著。

　　想伸手蓋住他的眼睛。
　　想伸手撫平他的眉峰。
　　想伸手平息他的顫抖。
　　想伸手舒緩他的不安。

　　你知道嗎。
　　我不想看你睜眼的瞬間。
　　我不想看你沒有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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