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碧綠的眼眸驀然睜大：“卯之花隊長，你說……什么？”

　　尸魂界最激烈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過去，那個名為藍染的男人永遠地消失了。可是此刻端坐在四番隊室內(nèi)的銀發(fā)少年，從來沒有因此露出笑容。

　　卯之花在心里輕輕地嘆息。除了她，還有什么人能令面前這位天才隊長如此牽掛？

　　在最后的戰(zhàn)役里，雛森被冰輪丸貫穿了身體，而后一直昏迷。
　　最想要守護的人，偏偏被自己傷害得最深。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少年隊長都無法握緊從不離身的斬魂刀，只因刀刃上沾染了雛森的血。

　　對不起，對不起。

　　卯之花隊長明確地告訴日番谷，如果昏迷的時間超過一年，雛森就再也不能醒來。
　　真正讓雛森重傷不治的，并非是簡單的刀傷，而是冰輪丸強大的寒冰之氣。寒氣通過刀刃貫注入雛森的軀體，而雛森自身的靈壓遠遠無法與其抗衡，一直被冰輪丸的寒氣壓制，傷勢不斷加深。即使是卯之花隊長，也束手無策。

　　不愧是冰雪系最強的斬魂刀。卯之花隊長的驚嘆，絕不能告訴面前的銀發(fā)少年。

　　即使是冰輪丸的主人，日番谷也無法為雛森做些什么。
　　卻因為是冰輪丸的主人，日番谷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痛恨自己。每一個夜晚，他都無法入眠。只要一閉上眼，那天的情景便歷歷在目。而更可怕的是，心痛的感覺一次比一次清晰，少年分明聽到了名為心臟的物體撕裂的聲音。

　　所以少年選擇睜開眼睛迎接日出日落，即使天空一片漆黑，也堅持獨自在屋頂上看星星。
　　天才不明白的是，為什么他看的每一片天空都會刻著她的笑顏，又為什么每一顆星星都寫著她的名字？

　　不是你的錯。所有人都這么對日番谷說，但他要怎樣才能不內(nèi)疚，怎樣才能不痛苦，怎樣才能不思念？他已經(jīng)，喜歡她很久了啊。

　　雛森，我喜歡你。
　　喜歡到，已經(jīng)沒有辦法更加喜歡了。

　　“這是唯一可以讓雛森蘇醒的方法�！泵ㄆ届o地望向日番谷：“在天黑之前，你必須告訴我決定�！�

　　“我不需要思考�！比辗葓远ǖ卣f：“請告訴我如何去做才最恰當(dāng)，拜托了�！�

　　房門被輕輕關(guān)上，卯之花隊長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正是落日，余暉染紅云層，漂亮得不可思議。少年仿佛從沒看過如此景致，失了神。

　　笨蛋，你究竟在想什么啊。
　　明明已經(jīng)下定決心，只要可以救回雛森，自己什么都愿意去做。

　　少年隊長回過神來，用方才凝視過晚霞的眼睛凝視著平躺在病床上的雛森，再一次失了神。

　　“日番谷隊長，唯一可以驅(qū)散雛森體內(nèi)寒氣的方法，就是你與她交合�！泵犻L話語平靜，而日番谷卻覺得耳邊響起了驚雷。
　　唯一可以與冰輪丸寒氣抗衡的，只有日番谷自身。但是以雛森目前如此孱弱的軀體，根本不允許少年隊長直接將靈力灌輸，而唯一進入而又不會傷害她的方法……便是交合。

　　少年隊長竭力讓自己冷靜，卻止不住面紅心跳。
　　該死，在這種生死攸關(guān)的時候，自己能不能專注一些？

　　交合……日番谷當(dāng)然明白這個詞的意思，而且明白這個詞后面所代表的意義。這是戀人之間最親密的證明，可是他和雛森還什么也不是。

　　日番谷清楚自己的心意，但他更清楚雛森的心意。
　　如果她喜歡他，只因為他是回憶里那個任性的弟弟的話。

　　少年的愛戀，濃烈而絕望。

　　“桃，你會不會生氣？”在雛森的病床前跪下，銀發(fā)少年艱難地問：“如果我這樣做，你會不會一輩子都不原諒我？”

　　因為，你憧憬的那個人并不是我啊。

　　卯之花微微一愣，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日番谷的靈壓仿佛海嘯般高漲，鋪天蓋地涌向整個靜靈庭。
　　靈壓能反應(yīng)一個人的內(nèi)心，尤其是隊長級，靈力的控制已經(jīng)出神入化，總是維持在一個穩(wěn)定的水平，絕不輕易飄忽。
　　如今……想必現(xiàn)在日番谷已經(jīng)難以自控了。

　　氣溫驟降，室外竟不合時宜地飄起了雪。
　　六角棱形的晶體從天而降，飄忽卻密集，輕盈而厚重。

　　雪白的你，雪白的心。

　　雛森靜靜躺著，仿佛只是睡著了。
　　日番谷用視線細細描繪著她的輪廓，從光潔的額頭到輕閉的眼簾，從秀氣的鼻子到小巧的嘴唇。

　　桃，盡管從小一起長大，我卻從來沒有機會這樣肆意地望著你。
　　因為你總是把我護在身后，從不回頭。

　　閉上眼睛，日番谷緩緩地脫下了象征隊長身份的羽織。

　　溫柔的唇，終于覆蓋上她的。
　　柔軟芬芳，她的唇上仿佛凝聚著春的氣息。
　　就是這種氣息，吸引了他吧？少年隊長的氣息總?cè)绫桨銊C冽，令童年時孤獨的他，那么渴望被雛森春天的氣息所籠罩。

　　從開始到現(xiàn)在，一直喜歡你。

　　“我可以嗎？”盡管雛森聽不到，日番谷還是問了，聽不到回答。
　　褪去雛森的和服對少年隊長而言是一件太過艱難的事情，手止不住地顫抖，心跳在寂靜的房間里加倍放大。日番谷覺得，這一刻自己已經(jīng)用盡了畢生的勇氣。

　　快一點，再快一點，在黑夜來臨之前。

　　卯之花隊長說，要驅(qū)趕雛森體內(nèi)的寒氣，首先要用身體去溫暖。
　　少年隊長一直渴望擁抱她，而真的擁有這個機會時，他卻希望可以推開她。日番谷多么希望，他們完成戀人間最美好的儀式，不是為這樣無奈的理由，也不是在這樣窘迫的情況下。

　　雛森的皮膚仿佛雪白的絲綢，柔滑而冰涼。明明這么冷，日番谷卻覺得觸碰過雛森的手熱得就要起火，熱度從指尖開始，蔓延至全身，額頭發(fā)燙，心臟發(fā)燙，身體的每一處都在發(fā)燙。咬了咬牙，日番谷任由身體的感覺引領(lǐng)自己。

　　醒來吧，雛森。
　　我在等著你，想跟你說對不起。
　　我在等著你，想跟你說喜歡你。
　　我在等著你，想聽你說……喜歡我。

　　等不到夜晚。

　　眼淚比身體還要滾燙。

　　桃，其實我覺得很委屈。
　　從小開始，我們一直在一起，我以為這會是永遠。
　　你沒有等我長大，便選擇離開。明明知道我會孤單，明明知道只有放假才能見到你是不夠的。
　　但等我來到這里，我們還是回不到過去。即使我成為了隊長，成為了你憧憬的對象，卻還只是你的弟弟。
　　而又是為什么，我竟然連你的信任都一并失去了。你永遠都不會知道，當(dāng)你把用飛梅指向我的那一刻，我多震驚，又多難過。

　　你究竟要我怎么做呢？

　　太多的哀傷無法用語言表達，那就用身體訴說吧。

　　日番谷盡了最大的可能去溫柔。因為很有可能，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這樣擁抱你。

　　雛森桃。

　　有什么人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呼喚自己。
　　雖然聲音飄忽而細微，雛森卻覺得自己真切地聽到了。自己一直呆在這個如濃墨般黑暗的世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卻一直走不出去，聽不見，看不到，觸不著。
　　掙扎無用，呼喚無用，越來越冷，只有沉沉睡去才能擺脫寒冷和恐懼。雛森漸漸覺得，放棄吧，讓自己舒服一點算了。反正……說著喜歡她的人，背叛了她。

　　可是，如幕布般厚重的黑夜被外來的光線刺穿了。初始如絲線般幼細的光，漸漸變得更亮更粗，頑強地穿透黑夜，照亮了大地。
　　原來這里只是一片荒蕪，只有蒼茫的雪原。

　　有了光，便有了溫暖。
　　這種溫暖灌注進她的身體，滲透到深處，叫囂著，搖動著，要她睜開雙眼。

　　銀色的發(fā)絲，碧綠的眼眸，挺拔的鼻梁，緊抿的唇，面前是一張英俊的面孔。
　　啊，是小白。

　　雛森想對小白笑，卻沒有力氣牽動嘴角。

　　桃醒過來了。
　　胸中涌動的暖流仿佛印證了日番谷的狂喜，明明想繼續(xù)看著她，明明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少年隊長卻不由得別開了頭。在這種情況下……真是該死的尷尬！
　　日番谷抑制不住地喘息，頭上已經(jīng)滲出了汗水。欲望早已經(jīng)擴張到身體每一個細胞，他無法停下，也不想停下。

　　“小白……你在干什么呢？”雛森緩緩地問，視線充滿迷茫。

　　“叫我……冬獅郎吧。”低下頭，回答雛森的是他的唇。

　　雛森震驚得無以復(fù)加。
　　身體的知覺漸漸開始恢復(fù)，雛森清晰地感受到身體深處某處的律動，溫暖卻疼痛。

　　手被牢牢地握緊。
　　面前熟悉的少年，用陌生的語氣對她說：“原諒我。”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雛森睜開眼看見的就是卯之花隊長。

　　“雛森，你靜靜躺著就好。雖然蘇醒了，但還需要休養(yǎng)上一段時間�！泵ㄉ焓州p輕地按住了就要起來的雛森，溫柔地說：“有一件事，我必須要現(xiàn)在告訴你。

　　又驚訝又害羞，雛森卻還是安靜地聽完了卯之花隊長關(guān)于昨晚的解釋。

　　“卯之花隊長，請代我感謝小白……不，是日番谷隊長救了我�！彪r森聽完事情的原委，溫柔地說到。

　　“不�！泵犻L斂起了溫柔的笑意，取之以嚴肅的口吻：“他這么做絕對不只是為了救你，更重要的是他喜歡你。雛森，永遠都不要逃避日番谷，不管你感受如何，都要讓他知道�！�

　　“謝謝你，卯之花隊長。”
　　雛森閉上眼睛，想起昨晚小白別開的臉，火熱的身體，溫柔的吻，緊扣的十指。
　　一直覺得小白還是個孩子，原來遲鈍的竟然是自己。為什么從來都沒有發(fā)覺，他眼睛里蘊含著深沉？

　　靜靈庭的夜空高遠到接近虛無，深深深藍。
　　日番谷一個人在高聳的屋頂呆呆地望著天空，今晚既沒有星光也沒有月光，只有黑暗和寂靜。關(guān)于雛森……日番谷從來沒有如此彷徨過。有些事不想去想，又不能不想。

　　跨越了最后，他們之間也許連朋友也不能做。
　　少年隊長并不后悔，雖然無法避免難過的情緒。

　　平日警惕性極高的日番谷隊長，竟然因為心事重重竟然忽略了從遠處靠近的身影。

　　當(dāng)察覺到有人接近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雛森！”看清眼前的人，少年隊長不可置信地叫了出來，碧綠的眼眸起了波瀾。

　　雛森的臉色雖然蒼白，精神卻不錯。
　　至少日番谷看見了她久違的笑容，一時間竟有些失神。想說些什么，卻找不到合適的話題——太親密的事不敢提，太生疏的話不愿說。

　　“小白，你喜歡我嗎？”在日番谷身旁從容不迫地坐下，雛森望著夜空，仿佛只是閑聊般問到。

　　“笨蛋！”日番谷扭過頭，卻沒有給出正面的回答。
　　如果這樣都不算喜歡，世界上就不會有喜歡這種感情了。

　　“回答我�！彪r森直視日番谷的眼睛。

　　“是。”日番谷迎著雛森的視線說到。
　　他一直很想說卻一直沒有勇氣說出口的話，就在今晚這么輕松地說出去了。

　　“我也是�！彪r森湊過去，親了親日番谷的臉頰。

　　幾乎是被火燙了一樣下意識地閃開，日番谷卻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雛森剛才說……喜歡他？

　　“像我喜歡你一樣的那種喜歡嗎？”低低地，日番谷還是問了。

　　“是啊。”雛森答得干脆利落：“小白，以后不許再叫我尿床桃�！�

　　沒有語言，日番谷卻輕柔卻牢牢地樓住了雛森。
　　我已經(jīng)長大了，真的已經(jīng)長大了。所以，讓我保護你吧。

　　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的夜空，竟然都可以如此漂亮。只是因為，身旁有了可以相伴看風(fēng)景的人。

　　番外一

　　所謂天才，就是無論什么都比別人更早完成。比如卍解，比如——婚姻。

　　雛森沒有想到，日番谷會這么著急要和自己結(jié)婚。像他這樣年紀的男孩子，應(yīng)該更享受浪漫的戀情，而討厭婚姻的束縛才是��？

　　然而這一次的小白強勢得無以復(fù)加，交往僅僅三天，雛森桃就要改名叫日番谷桃了。抬頭望天，回想起那場盛大的婚禮，雛森還是覺得很不真實。
　　不過，小白一定會是一個很好的丈夫的。關(guān)于這一點，雛森從來沒有懷疑過。而自己，也要努力成為他的好妻子，不要讓他像過去一樣時時為自己擔(dān)憂。

　　正這么想著，雛森發(fā)現(xiàn)走廊前面來了幾個熟悉的面孔。

　　“雛森！啊，應(yīng)該叫你日番谷隊長夫人了！”阿散井戀次興高采烈地拍著雛森的肩膀，半是祝福半是揶揄。

　　雛森的臉紅了一下，笑道：“戀次，不要再取笑我了�！�

　　一旁的吉良微笑道：“我們是真心祝福你，并不是取笑喲。日番谷隊長想必對你很好吧�！�

　　“嗯�！彪r森微笑點頭。怎么也想不到，小白竟然精通家事，而且以她大病初愈為由，什么都不允許她做。說出去都好笑，日番谷隊長在結(jié)束了繁忙的隊務(wù)工作后，回到家還要負責(zé)煮飯。

　　雛森一直以為他需要被照顧，原來她才是一直被照顧的那一個，不管在什么方面。

　　阿散井并沒有就此放過雛森，而是更加親昵地摟住雛森的肩膀：“雛森，總之你這次就是……”話還沒有說完，阿散井就被瞬間凍僵了。

　　雛森和吉良大吃一驚，千年冰牢！除了日番谷，沒有人可以做到！

　　“小白，你在干什么呀！”

　　“什么？”面對新婚妻子怒氣沖沖的質(zhì)問，在隊務(wù)室內(nèi)專注工作的日番谷有點不明所以。這可是桃，結(jié)婚以后第一次來十番隊隊務(wù)室呢。這樣想著，日番谷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你為什么要欺負戀次君！”見小白裝作茫然不知的樣子，雛森更加生氣了。

　　匆忙趕到的吉良連忙拉住雛森：“雛森，這件事也許有些誤會……”

　　吉良的手正緊緊地拉著雛森的手，注意到這一點讓日番谷不悅地皺了皺眉，但只能強行忽視：“桃，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日番谷的話剛剛落下，吉良就和剛才的戀次一樣，瞬間成了晶瑩剔透的冰雕。

　　“這……到底是……”

　　不僅是雛森，連日番谷都呆住了。千年冰牢是冰輪丸的招式，日番谷自然不會認不得。

　　雛森和日番谷在一起，自然知道日番谷沒有使出冰輪丸去對付吉良，但是吉良又明明……

　　仿佛意識到什么，日番谷緊緊地握住了刀柄：“冰輪丸，是你干的嗎？沒有我的命令，你為什么……”

　　沉穩(wěn)而悠遠的聲音從另一個空間傳來：“可是，我察覺了你的內(nèi)心，你并不愿意除了你以外的人接近她，凝視她，觸碰她吧�！�

　　日番谷呆了一下，連抑制不住地紅了起來：“但是……”

　　“小白�！彪r森忍不住笑起來：“我只喜歡你，所以不要不相信我啊。”說完，當(dāng)著凍僵的吉良面前，雛森輕輕地吻上日番谷的臉。

　　日番谷覺得這下子的臉真的要燒起來了：“抱歉……”

　　于是，日番谷隊長是個愛吃醋的丈夫這件事，尸魂界就無人不知了。不過，主動勾搭雛森的人從此少了很多（補充一句，戀次和吉良在四番隊呆了不短的一段時間），也算是冰輪丸的功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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