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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棄之則去》
文/選擇題A
2022/10/21
郁澄在小巷口看到一只被雨淋濕的“小狗”。
男生蹲在臺階上抽煙,屋檐并不寬敞,雨下得大,雨珠傾斜著打進(jìn)去,他肩頭濕了一片。黑色襯衫被風(fēng)吹的緊貼上身,裸露在外的小臂干凈白瘦,拿著煙的指節(jié)瘦長。
雨還在下,噼里啪啦的打在地面上,水花濺在他腳邊。
忽然,頭頂傳來雨滴落在傘面的“啪啪”聲。
洛清的視線里出現(xiàn)一雙黑色小皮鞋,白色卷筒襪裹著一雙細(xì)白的小腿。
抬頭看,女生穿黑色連衣裙,脖頸處的花苞領(lǐng)被風(fēng)吹的遮住了臉上,只余一雙眼睛直直望向他,隨即皺眉道:“嘿,小可憐,有點慘哦。”
洛清面上沒什么情緒的扯唇,他把煙扔掉:“你怎么在這?”
“前面巷子里,我家!迸懊骖┝艘谎,接著說:“洛大少爺,家也住在這里?”
洛清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郁澄,你知不知道我還挺討厭你這個姓的?”
郁澄無所謂的笑:“不知道,但是能看出來!
“那你還湊過來。”洛清站起身,他比她高很多,高大的身軀籠罩著她,風(fēng)聲雨聲在他們中間呼嘯吹過。
男生低頭看她時,薄薄的眼尾弧度下壓,眼神有些兇。
那是表面上的兇。
兩個人共打同一把傘,隔得很近,洛清漆黑的眼睛盯著她看,郁澄輕而易舉看到他眼底最深處的脆弱和難過。
剛剛他蹲在墻下,滿身破碎感誰看到都會忍不住向前,但真的有人上前,他還是會維護(hù)自己的倔強。
真的很難不讓人心疼。
郁澄忽然笑起來,頭頂?shù)膫阋哺蝿,她故作兇惡:“洛清,我過來只是因為暫時可憐一下被雨淋濕的小狗,不是你,誰我都會過來。”
“結(jié)果不出所料,被淋濕是有原因的,誰上前想看看他,他就會咬誰,真不值得。”
郁澄一邊說不值得,一邊手到伸書包里費力拿著什么。她的傘本就因為遷就洛清的個子而舉的很高。一時沒拿穩(wěn),傘把倏地傾斜,雨滴瞬間打濕了好看的花苞領(lǐng)。
洛清掀了眼皮,抬手把傘舉好。
寬大的手掌攥住了她的。
郁澄皺眉,快速抽出手,把傘丟給他,“古人常說傾蓋如故,一見面感情就深厚的跟什么似的,但就我跟你這么巧,一見面跟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看不對眼。”
“給,小可憐,傘拿著,下次記得別查我的作業(y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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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澄是高三開學(xué)新來的轉(zhuǎn)校生,第一天就憑借著漂亮的臉蛋和熟絡(luò)的性格備受歡迎。
第二天洛清去收卷子,她一副無辜的樣子說不知道一中晚上還會布置作業(yè)——言下之意就是沒寫。洛清不與她多說,直接把名字報給了老師。
數(shù)學(xué)老師是個嚴(yán)厲的人,知道她是轉(zhuǎn)校生后也讓她站了一節(jié)課,還借此教導(dǎo)學(xué)生們開學(xué)后都該收收心。
那天的雨有人看到了他們兩個在巷口“約會”,學(xué)校里郁澄喜歡洛清的傳言傳的沸沸揚揚。
觀眾很是八卦,高冷校草和新轉(zhuǎn)來的美女同學(xué),不打不相識,然后看對眼了,在雨天重新相遇,再續(xù)前緣。
什么話都讓他們給說了,八卦中心的兩個人在班里一南一北的,還是不怎么說話。
于是觀眾又開始自發(fā)討論,更多的是不看好,洛清家世好成績好長得好,但人極其冷淡。而郁澄雖性格活潑,人緣極好,但成績一般,家里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洛清不行,一張臉冷冷的,還是讓我們阿澄小可愛獨自美麗吧!”
同桌寧雅正在八卦的點評洛清,突然有人敲他們的桌子,故事里的男主角登場,聲音冷淡:“郁澄,交物理作業(yè)!
郁澄有一雙澄澈的眼睛,和她的名字一樣,笑起來清清朗朗的。這雙眼睛此時此刻盯著洛清笑:“怎么什么作業(yè)都你來收?一中的干部也太能干活了吧。”
洛清也盯著她看,只不過毫無感情:“快交!
話音剛落,天邊閃過一道雷,幾秒的時間外面已經(jīng)下起了傾盆大雨。
郁澄身子顫了一下,很短一剎,然后像是知道反抗無用,低頭在桌兜里假模假樣的找物理卷子,洛清在窗外看了兩眼,忽然離開了。
郁澄探頭探腦:“放過我了?”
并沒有,洛清只是去自己座位上拿了把傘,正是郁澄給他的那把。他把傘遞過來,難得說了句放過她的話:“以后不會做就抄,不想在你這里耽誤時間!
圍觀群眾當(dāng)然聽不到兩個人說了什么,但有了交集就說明有進(jìn)展,傳出去就變成了洛清主動給郁澄送傘,這段感情是男追女。
外面流言傳的再兇,郁澄都雷打不動地坐在班里啃蘋果,她了解過洛清,平時是獨來獨往的人,性子又冷又傲,不愛交友。
主動出擊沒勝算,她也不樂意。
很快,高三的第一次家長會來了。
家長會郁澄的爸媽有事沒來,而洛清是于闖來給他開的,于闖自我介紹是洛清的父親。但他和洛清不同姓,第二天,學(xué)校有傳言說洛清的媽媽是破壞別人家庭的人,懷著孕帶著洛清改嫁給了大老板,還給大老板生了個女兒。
一群愛嚼舌根的人站在一塊感嘆,不懷好意地笑:“還真是,原配都干不過小三,聽說那大老板的前妻死的好慘,洛清他媽也是個厲害角色啊。”
話說到后面越來越難聽,郁澄脾氣沖,聽到后上去跟人起了沖突,被洛清拽走,咧著嘴角嘶嘶抽氣:“我不是為你打的啊,純屬是他們說話太臭,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學(xué)生,大不了就是挨頓罵。”
郁澄激憤半天,沒聽到回復(fù),她問:“你啞巴了?”
洛清蹙眉,似乎想不通她為什么會替自己出頭:“他們說的是真的。”
郁澄還在疼著呢,那幾個人下手不重,倒是洛清按了一下下手太重,腦袋突突地疼:“什么真的,哪句話真的?”
洛清對上郁澄皺著的眉眼,驕傲的少年說不出真相,只撿傳言里能說出口的說:“他確實是我繼父,我親生父親很早就死了,而我也叫了他很多年爸!
還有洛清不想說出口的是:他媽媽確實是第三者插足,對方原本有一個幸福家庭。
郁澄被蘸著藥酒的棉簽按得太疼,終于伸腿踹了洛清一腳:“這有什么,不就是單親母親再嫁?你繼父對你好就行了,你看我,還是孤兒呢,被人收養(yǎng)之后這不好好的!
“你是孤兒?”洛清眸中閃過一絲驚訝。
郁澄點頭:“現(xiàn)在不是了,我養(yǎng)父母對我特好,就是我親爸媽。領(lǐng)我的那家媽媽姓郁,我就跟著她姓郁!
“那你原本姓什么?”
“洛清,我這姓招你惹你了!庇舫伟欀奸_始回憶,“不知道,福利院里的人說我剛生下就被丟棄了,我五六歲的時候翻墻出去玩,結(jié)果遇上大暴雨,我找不到路最后昏在路邊了,是我養(yǎng)父母把我撿回去的,后來又去了福利院辦領(lǐng)養(yǎng)證明。”
“我那一陣?yán)鲜前l(fā)燒生病,之前的記憶都忘的差不多了,但我遇上了很好的養(yǎng)父母,也是因禍得福了!
這些在別人身上會覺得悲慘,甚至需要花長時間來自我疏解的經(jīng)歷。郁澄說起是笑著的,還很慶幸的說她很幸運,因禍得福。
洛清垂著眼,默默地聽,而后抬眼望過來時,郁澄在他眼里看到了心疼和憐愛。
人一但對另一個人有了憐愛,那八成就跑不掉了。
“洛清,你成績好,畢了業(yè)絕對是天高任你飛,飛的時候別忘了我啊。”郁澄望著遠(yuǎn)方:“不過我這記性這么不好,你要是離我太遠(yuǎn),我先把你忘了咋辦?”
“那就別忘。”
洛清扔了棉簽,按著她的后腦就親了上去。
太急了,洛清吻偏了,親在了唇角,磕到傷口,郁澄腿胡亂蹬著踹他,被洛清錮著腰,兩個人就那樣嘴唇相貼,抱了很久。
洛清和郁澄談起了戀愛。
他們的戀愛談得很順利——郁澄就是想用順利這個詞來形容。
兩個人會在上課遙遙相望,郁澄俏皮的對他眨眼,課后洛清會借補課的理由坐在她旁邊,在同學(xué)們看不到的角度偷偷牽手。
郁澄還是之前那個搗亂的性子,洛清以前是偷偷瞥她,現(xiàn)在是不加掩飾的看著她笑。
郁澄高興的時候喜歡叫他“洛清哥哥”,不高興就直呼他的名字洛清。
愛給的多了,郁澄開始有恃無恐地展露自己的小脾氣,還有無理取鬧的一面,可一旦犯錯又會乖乖認(rèn)錯。
她說只要洛清哥哥眼里的愛多一分,她就高興一分。
高二會考那天,高三學(xué)生難得放了兩天半的假,郁澄和洛清約了晚上逛街。那天天氣不好,郁澄本有些不舒服,但還是強撐著去了。
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兩個人又一次被淋濕。
站在花店外面,郁澄怏怏的笑:“洛清,我是跟你有仇還是跟雨有仇啊。”
她淋了雨,整個人看起來可憐兮兮,這是她從未在洛清面前有過的樣子。洛清親親她的額頭:“跟誰都沒仇!
說完打開手機訂了酒店。
雨夜是最好的催眠,郁澄坐在床上,洛清一點一點幫她吹頭發(fā)。而后兩個人相擁入眠。
外面是下不完的雨,里面是溫暖干燥的被窩,郁澄很快睡著。
半夜驚雷,郁澄從噩夢里驚醒。汗珠落下,她一抬眼便看到安靜的睡在她身邊的人。
洛清睡著也很是好看,或許是遺傳了那個人的好基因。下一刻郁澄胃里翻騰,惡心直沖喉口,狂奔到廁所開始吐了起來。
洛清聽到動靜也醒了,急忙跑過去,郁澄吐得眼角有淚,索性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投入他的懷抱,說她夢見洛清不在她身邊,她也沒被人領(lǐng)養(yǎng),還是沒人要的小孩。
郁澄哭到斷聲,洛清只好把她抱緊,“沒事,那都是夢,我在!
細(xì)細(xì)密密的吻落在臉上,郁澄繃緊了嘴唇,內(nèi)心一片冰涼。
郁澄啊,你可真會演戲。
第二天郁澄回了家,養(yǎng)父母的兒子趙景川正在餐桌上吃飯,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樣子急忙走了過來。
郁澄把手里的包丟在地下,忽然伸手抱住了他。
她不說話,趙景川就安靜的緊緊地抱著她。呼吸交纏,是很安心的擁抱。
郁澄抱了很久,直到手臂有些酸麻感才松手,兩個人坐在沙發(fā)上,趙景川摸摸她額前被汗?jié)竦念^發(fā):“澄澄怎么瘦了?”
郁澄苦笑:“演戲太累了,好難熬。”
那個晚上過后,郁澄似乎更加依賴洛清,總會時不時問他些問題。
“洛清你愛不愛我,會不會離開我?”
“我們以后賺錢了就捐給孤兒院好不好,像我這樣的小孩都好可憐!
“洛清哥哥你爸媽會接受我嗎?”
洛清從以前那個冰冷冷的少年變成了一個對她有無限耐心的人。
“愛,不會離開你!
“好,我們都捐給孤兒院!
“我爸媽一定會喜歡你!
洛清知道郁澄是因為小時候的經(jīng)歷對雨夜有恐懼感,越發(fā)心疼她,幾乎到了郁澄說一他不說二的地步。
他給郁澄補習(xí)了兩個月也沒什么成效,而越到后面郁澄就越是有些破罐破摔,不好好學(xué)習(xí)只反復(fù)確認(rèn),洛清會不會一直在她身邊。
洛清決定用行動來證明,元旦那天放了一天假,他帶郁澄回家吃飯。
屬實是搞突然襲擊了,連郁澄都沒有想到。
但很快她又想,陷入所謂愛情里的人都會這樣吧。
洛清的媽媽文慧是個溫柔的人。郁澄狹隘地想:生活舒心,錢財不缺,丈夫孩子都在身邊,可不人人都能變成溫柔良善之輩。
文慧溫和地問她愛吃和不愛吃的菜,郁澄想了想,說她不吃茄子,其它都可以。
“還挺巧,跟我家那口子一樣!蔽幕蹣泛呛堑娜(zhǔn)備飯菜,門口傳來響動,一個梳著齊劉海穿著小學(xué)校服的姑娘開了門。
“蘋蘋,這是哥哥跟你說過的,郁澄姐姐。”
“姐姐好!庇谔O蘋進(jìn)門,很是自來熟地拉住她的手:“你是橙子我是蘋果哎。”
郁澄笑:“那可真是太有緣分啦。”
郁澄在洛家吃了一頓開心的晚飯,文慧一個勁給她夾菜,郁澄乖巧的笑:“夠了阿姨,這太多了,我吃不下。”
“小姑娘這么瘦,可得多吃點!
于蘋蘋伸手去夾桌子上的那盤蝦:“媽媽你不懂,橙子姐姐這么漂亮,才不會吃這么多呢!”
“你這孩子,怎么還給姐姐起外號了!
郁澄說不打緊,平時在家父母也這樣叫她。于蘋蘋仰臉:“我們是同一個姓,她是橙子我是蘋果,才不要她做我嫂子,要她做我姐姐。”
文慧打量她兩眼:“看著是跟我們蘋蘋有點像啊!
郁澄只平靜地笑,洛清把剝好的蝦放進(jìn)郁澄碗里,一本正經(jīng)地糾正妹妹:“她是郁郁蔥蔥的郁,怎么就跟你一個姓做你姐姐了,這是我媳婦!
郁澄偷偷瞪了他一眼,臉上有些紅,最后走前于蘋蘋還拉著郁澄拍了很多照片。
過兩天班主任在上課期間突然叫走了郁澄。中年女人很是和善的說問問郁澄最近的學(xué)習(xí)情況,轉(zhuǎn)來新學(xué)校有沒有什么不適。
我都轉(zhuǎn)來半學(xué)期了,郁澄在心里冷笑,面上依舊好好的回答問題。
話題很快轉(zhuǎn)到家庭方面,說是對郁澄的戶籍問題有疑問,郁澄實話實說:“我是養(yǎng)父母在福利院領(lǐng)養(yǎng)的,戶籍出了點問題,所以最初落在這邊。”
班主任對她的經(jīng)歷露出傷心的表情,“那你原本叫什么名字,有沒有可能聯(lián)系到親生父母?”
郁澄做出一副思考的樣子:“應(yīng)該沒可能吧,我小時候老生病,以前的事都忘的差不多了,只記得原名應(yīng)該也叫于澄,于是的于!
那天之后班主任倒是沒再找她,期末考試之后,寒假很快到來,郁澄鬧著洛清非要他除夕陪她,洛清說好,結(jié)果郁澄突然生病住院了。
郁澄在電話里說之前不知道自己蕎麥過敏,洛清難得沉默,最終除夕還是各自在家過。
開學(xué)之后郁澄又恢復(fù)了活蹦亂跳的樣子,還給洛清帶了新年禮物。洛清拿著禮物,想給她的那份最終還是沒有拿出來。
他又變回冷淡的樣子,郁澄感覺到他在故意冷落她。她委委屈屈的,在放學(xué)后拉著洛清,也不說話,就那樣盯著洛清看。
最終還是獲得了一個溫暖的擁抱。
洛清壓下眸中沉沉,嘆氣道:“你贏了!
郁澄眼角紅紅的,沒落淚:“你不理我還說我贏了,這么欺負(fù)人呢!
春日還未到,擁抱著郁澄的洛清身上依舊披著冬日殘留的寒冷氣息。
洛清想把這寒冷暖化,卻不知冰山所見只得一隅,暖化這一隅便要耗費他半生僅有的溫?zé)帷?br>
郁澄和洛清恢復(fù)了之前的狀態(tài),那天的擁抱被人撞見,兩個人的戀愛突然變得眾所周知。
班主任開始輪流找兩個人談話,有一次在辦公室遇上文慧,之前溫柔的女人竟然上來推了郁澄。
郁澄額角碰了傷。但她對洛清說的是自己沒站穩(wěn):“多小一傷口啊,你這么愧疚的眼神,讓我以為我馬上沒了呢。”
洛清捂住她的嘴,帶她在醫(yī)務(wù)室包扎傷口,認(rèn)真地說對不起,郁澄原本還在喊疼,看他這樣子急忙去拉他手:“你不會是受不住要和我分手吧!
洛清想了想,最終還是說:“不會!
郁澄笑了,“那就好。”
總有人是要深情一些的,不能誰都做那將感情揮之則來棄之則去的人。
她唉聲嘆氣的包扎好,又愁眉苦臉地問:“可是我要是和你考不上同一所大學(xué)怎么辦?”
“沒關(guān)系,你去哪我就去哪!
“那你以后會娶我嗎?”
“會,”洛清心里涌著鋪天蓋地的愧疚,但他仍把它放在一邊,無比認(rèn)真地承諾:“阿澄,我愛你。”
二?荚囍螅迩宓某煽兿陆盗藥酌,而郁澄,掉到了班里倒數(shù)。后來,郁澄的爸媽也被請來了學(xué)校,兩方家長見了面。
這是一場沉默的會面,這個時候了,洛清還緊攥著郁澄的手不放,說愛她,會永遠(yuǎn)和她在一起,上一輩的是非恩怨他都不在乎,他會一輩子和她在一起。
而郁澄從辦公室里出來,就甩開了洛清的手。
她眼睛里有淚水,臉上萬念俱灰:“我怎么說這么多巧合呢?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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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大概要從頭開始講。
郁澄原名于澄,是于闖和柳瑛的女兒。
洛清的父親死了以后,文慧帶著洛清來了安城生活,她學(xué)歷尚可,又憑著一張好看的臉,不愁找不到工作。也正是因為長得好看,她在找工作的路上遇上了流氓,柳瑛開著車經(jīng)過,幫了她一把,后來又把她介紹給于闖的一個子公司做前臺。
那是文慧的第一份工作,她做前臺時,于澄還曾夸過她好看。
之后文慧只用了半年,就去了總部當(dāng)上了于闖的秘書,再過一月,兩個人就滾到了一張床上。
柳瑛前兩年跟于闖東奔西走落下了病,后來便辭掉了工作在家看孩子和養(yǎng)身體。于闖提出離婚后她除了房子和孩子,其他什么都不要。卻因為太過傷心,在帶著于澄回娘家的路上車禍而亡。
于澄在副駕駛僥幸活了下來,被柳瑛的好友收養(yǎng)。
所以她對于雨夜的陰影,是因為親眼看著母親死在自己面前。
那夜雷聲轟鳴,雨落如瀑。郁澄的人生,從六歲重新開始。
郁澄和她媽媽有五分像,文慧早就忘了因她失去丈夫失去爸爸的母女倆,可于闖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就認(rèn)了出來。
而后郁澄蕎麥過敏住進(jìn)醫(yī)院,于闖也是蕎麥過敏,他一瞬間涌出對女兒的愧疚。
他想要接郁澄回家,遭到文慧的反對,兩人之間嫌隙不斷。文慧讓洛清和郁澄分手,洛清不肯。于蘋蘋說郁澄好,文慧會罵她,說郁澄不好,于闖會生氣,那個家從新年起就沒有過一天安靜日子。
至于洛清在家里是什么處境,從前郁澄不在乎,現(xiàn)在更不在乎,只知道應(yīng)該是不好受的。
不好受是對的,不好受是輕的,他們一家都痛苦才是郁澄想要的。
而此刻,假裝剛剛才想起一切的郁澄淚流滿面,狠狠甩了洛清一巴掌:“你明明知道,你媽媽搶了我爸爸,間接導(dǎo)致我媽死亡,你還是瞞著我跟我談戀愛,騙我有意思嗎?”
“我沒,”洛清的解釋蒼白無力,眼底憂傷明顯,“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告訴你!
遇上郁澄的那個雨天是洛清生父的忌日,他媽媽已經(jīng)忘記了,他只好在安城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發(fā)現(xiàn)一條與他們原來的家很是相似的小巷。
洛清蹲在那里抽了支煙,煙霧嗆得他眼底泛紅,再抬頭,就看到了為他打傘的郁澄。
郁澄不僅為他打傘,也為他暗沉的生活帶了一絲溫暖。他知道了真相以后,依然拼命想留住這絲溫暖。
可郁澄還是知道了一切。
“你不知道吧,你媽媽當(dāng)時是多么趾高氣揚啊!庇舫螌W(xué)著文慧的語氣:“漂亮就是有用,誰愿意跟黃臉婆藥罐子在一塊生活啊,我輕輕勾勾手,你爸就上趕著來了?茨氵@小姑娘還挺嫩,不過跟你媽生活以后可全是苦日子咯,嘖嘖,小可憐!
所以在那個雨天,郁澄看到洛清,第一句話就是小可憐。
被雨淋濕的小狗多可憐,可她不會把他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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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慧三天兩頭地來學(xué)校鬧,高考前一個月,郁澄不再來學(xué)校。
洛清第一次感到恐慌,他去找她,郁澄不見。他仍每天放學(xué)都來,還給她帶學(xué)習(xí)筆記。每每被文慧發(fā)現(xiàn)總免不了一場爭吵。
每當(dāng)這個時候,郁澄要么好好的在臥室不受影響地刷卷子,要么刷累了倒一杯茶,站在二樓他們看不到的角落里,有些好笑地看這場鬧劇。
趙景川給她補習(xí),她笑的開心:“怎么,怕我考不到你那個學(xué)校?你看著吧,我可是最厲害的橙子!
高考前,郁澄給洛清回了微信:“洛清,別再來了,馬上就是高考,你我之間的差距太大,況且隔著一條人命,我不會原諒你,也不會原諒我自己。記得我曾經(jīng)說過的話,天高任你飛,上一輩的事情,我們都是犧牲者,走出去吧,各自走各自的!
趙景川看著她毫無表情的打字,問她:“我家小惡魔想起來心善了?”
郁澄軟乎乎的笑:“景川□□夜教導(dǎo),小惡魔也得從良啊!
郁澄從六歲開始的新人生除了仇恨外沒有任何不幸,柳瑛死前撐著最后一口氣只為告訴女兒不要恨,要快樂地長大。
趙磊和郁靈都是柳瑛的好友,對她宛如親生,趙景川也是從小和郁澄一塊長大的竹馬哥哥。因此這么些年,離了那段傷心往事的郁澄長的很好,溫柔平和,開朗活潑。
只是再溫柔平和的人,那顆深藏心底從未被拔除的仇恨種子還是存在,一旦遇上曾經(jīng)的風(fēng)雨舊事,便會叫囂著滋滋往外抽芽。
于闖來找過郁澄,很多很多次,郁澄看著十多年未見的父親,恨意幾乎是一瞬間涌上來的。
父女對坐,只余荒涼。
但想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呢,她又不能真的讓他一命換一命,爛到骨子里的人,她巴不得遠(yuǎn)離。
她從來就不想恨,回來上學(xué)原只是為戶籍和出國辦手續(xù),可她第一眼見到洛清就認(rèn)出了他,大雨中上前送把傘也只是順手的事,但恨意上來,逗他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看他認(rèn)真起來又陷入痛苦,郁澄深知自己不該,但就是痛快。
無比痛快。
總要有人付出代價。享受了她媽媽搶人之后的十年快樂無憂的日子,讓他痛一點,又怎樣?
她從來不曾喜歡過洛清。
若是洛清肯好好回憶他們這段游戲,就會發(fā)現(xiàn)郁澄從未說過喜歡,從未主動靠近過他。
文慧最看不起柳瑛的癡情,最得意的就是她那份好看和高攀上的富貴家庭。如今,她兒子要死要活,癡情頹廢,她的家支離破碎,不得安寧。這個懲罰,也夠了。
郁澄最初沒想傷害其他人,若是可以,她一輩子都不想看見他們,但遇上了,總要有點懲罰。
“他想明白了去好好考試,或者接著頹廢,都與我無關(guān),反正別賴上我就行!
郁澄有些累,花了十余年去與仇恨和解已是不易,而這心血來潮般的報復(fù)更是費心費力。她得到了想要的,那么其他無關(guān)人士的犧牲品她也就不要了,可以干脆利落的丟下了。
洛清高考發(fā)揮失常,本地的三本大學(xué)勉強收的那種。但他還來找郁澄,給她發(fā)消息說愿意和她一塊復(fù)讀,再努力一年,兩個人都能考上好大學(xué)。
郁澄只覺可笑,終于肯跟他見了面,洛清上來便攥住了郁澄的手腕,接著她被大力拉入懷中。
驕傲的男生眼眶泛著青,帶著憔悴,還是那天在巷口的脆弱,話里帶了哽咽和懇求:“別放手,還有機會的!
郁澄任他抱著,一字一句說那些爛熟于心的恨。
“你知道我的名字怎么來的嗎?媽媽愛吃橙子,爸爸愛吃蘋果,那時爸爸太愛媽媽,所以事事都依著媽媽,我先出生,便以澄為名!
“我的幸福生活終止在六歲那年,終止在你媽媽出現(xiàn)那年!
“洛清,于闖之前說過,橙子啊,你要乖乖的,如果你能做到對新媽媽和哥哥好的話,我就帶你一起生活,洛清哥哥,怎么樣,你覺得,我對你好嗎?”
“我怎么可能不記得你們?見你的第一眼,再想忘記,也記憶深刻!
洛清僵硬了一瞬,心臟劇烈疼痛,但他不肯放手。
而郁澄沒有停下的意思。
“每次只要想到你用這種你母親根本不屑的方式來愛我,我心里就無比痛快。”
“游戲都結(jié)束了,洛清,別這么沒意思。死皮賴臉的人,不止文慧討厭,我也討厭!
天邊的青色染了紅,殘血夕陽在他們身后。
洛清終于放開她,他無視心口處的刺痛,十八歲的少年什么都沒有,還是忍不住要問:“你對我,從來沒有過一點真心嗎?”
洛清舍不得否定這一絲的可能性。
郁澄冷笑,滿是嘲諷,像是在看一個笑話:“洛清,你瘋了吧,事實都擺在你面前了,你我之間隔著于闖,隔著我母親的命,你覺得我會愛你?”
“怎么,演電視劇呢?你的愛超級無敵好,我就不管我媽的命,原諒你們一家,不計前嫌地和你在一起?洛清,你這點愛,跟我的恨比起來一文不值!
郁澄突然想到什么,笑著點點頭,像回味一般:“哦,也不算一文不值,我每次感受到你對我的愛多一分時,我都會很開心,因為離你們遭受報應(yīng)的那一天已經(jīng)越來越近了。”
洛清強逼著自己與郁澄對視,那雙清水般的眼睛里什么情緒他都看過,包括他曾經(jīng)以為的她愛他。
郁澄眸中含笑,像以前一樣拍了拍他的臉:“洛清,怨我還不夠,你得恨我,像我恨你們?nèi)乙粯雍尬摇!?br>
她不是來照耀他的,她是來毀掉他最后一點光,徹底把他拉入地獄的。
洛清張了張口,最終什么也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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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澄高考成績出奇的好,加上之前遞交的資料,她如愿考進(jìn)了趙景川所在的的那所國外學(xué)校。
七年后,郁澄和趙景川的婚禮在國外舉行。
而洛清那時還在等郁澄,他復(fù)讀以后考上了兩個人曾經(jīng)約定好的大學(xué),始終不肯談戀愛,他抱著希望,執(zhí)拗地等著一個不可能的人。
他拼命地向上,終于也在安城有一席之地,一所接著一所的建希望小學(xué),援助孤兒院。
文慧和于闖最初鬧了很久,最后還是因為于蘋蘋沒有離婚,那個表面完好無損內(nèi)里支離破碎的家,洛清一年只回去一次。
婚禮的請柬于闖不知從哪里得來了一份,就放在家中茶幾上。洛清看到后神色平靜,只給一個早就停機的號碼發(fā)去短信:“我不恨你,我還愛你!
洛清想,這些無人知曉無人在乎的愛,就留著求一個下輩子的緣分吧。
外面刮起風(fēng)了,天氣預(yù)報今夜有雨。
當(dāng)晚,洛清在郁澄曾為他打傘的巷口自殺。
這個事件還上了同城熱搜,新晉企業(yè)家、知名慈善家于九月初自殺,人們眾說紛紜,紛紛咂舌惋惜。
而郁澄,早就不記得洛清這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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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yīng)該會寫個郁澄和趙景川的番外,也就幾千字的樣子,本來是屬于郁澄和趙景川的小靈感,寫偏了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