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安飛了起來，下面有魚匍匐在地，從海壤中緩緩舒展出暗紅的花。

　　紅魚猶如餌食，四周黑色的魚層層疊疊的涌來，沉默的將紅魚圍成一圈，黑點原地聳動，像被水流不斷梳刷。

　　天色陰暗，不多時下起了細(xì)雨，在半空氤氳出棉絮狀的絲霧，靳安坐在霧上，見下面黑魚不斷的從頭頂上長出五顏六色的冠，然后被雨沖散。

　　風(fēng)涌了過來，靳安一跳，乘著風(fēng)浮向遠(yuǎn)處。在路上，在層層的黑魚中，她發(fā)現(xiàn)了另一只罕見的紅魚，就像將身體舒展成艷麗的紅的那一只，她從打了個旋兒的風(fēng)上躍下來，拍了拍紅魚的肩膀。

　　“嗨。”靳安咧開了嘴巴。

　　紅魚細(xì)長的須被她吹起，紅彤彤的眼眶里蓄著一汪湖，卻沒理她。紅魚躲進(jìn)一片紅色珊瑚礁，用魚鰭用力地拍了拍腮，變成了面無表情的黑魚，只尾鰭暈出一點微微的紅。靳安跟了過去。

　　紅魚隨著水流匯入到一方池水中，別的黑魚圍了過來，用魚鰭推搡他：“哈，娘娘腔�！�

　　紅魚用魚鰭捂著腦袋，一言不發(fā)。靳安看到他身邊包含著黑色微粒的水珠緩緩浮起，將他包裹起來，猶如蚌殼。黑魚卻看不見，仍然在不停的圍著紅魚，魚鰭的每一下拍打都撞上水墻，模糊的聲音從外傳來，紅魚反應(yīng)遲鈍的笑了一下。

　　“嗨�！苯苍俅闻牧伺募t魚的肩膀。

　　紅魚與她擦肩而過，和黑魚一道游向成片的珊瑚礁。靳安進(jìn)不去。

　　海水從蔚藍(lán)轉(zhuǎn)為灰暗，靳安在珊瑚礁外打瞌睡。黑魚像被擠壓的罐頭從珊瑚礁內(nèi)迸出來，熱鬧喧天。

　　靳安站了起來。

　　紅魚從珊瑚礁內(nèi)游了出來，他紅彤彤的眼眶越發(fā)鮮紅，魚鰭上的黑色斑駁出紅色，一條魚須被折斷，他用魚鰭捻了捻斷口，紅色的汁液浮到靳安的鼻子前。

　　她伸出舌頭舔了舔。腥的。

　　一直無視她的紅魚突然睜大了眼睛。

　　“你真漂亮�！奔t魚說。

　　靳安開心的轉(zhuǎn)了個圈：“你好呀紅魚！”

　　紅魚用力捻了捻須的斷口：“我是黑魚�！�

　　他轉(zhuǎn)身游開，紅色的汁液劃下一道長長的痕跡。靳安有點難過的閉上嘴巴，跟了上去。

　　她重新圍繞到紅魚身邊，有些擔(dān)憂：“不疼嗎？”

　　紅魚愣了一下，瞳孔顫動，周圍包裹著黑色微粒的水墻要浮不浮，也顫抖起來。

　　一眨眼，靳安被關(guān)在了黑粒水墻外。紅魚面無表情，再次捻了捻須的斷口：“我很好�！�

　　靳安沒說話。

　　紅魚很快游過靳安初次見他的地方，游回了家。他翻出了一堆珊瑚，細(xì)細(xì)看了起來。

　　“這是什么？”靳安問。

　　已經(jīng)恢復(fù)本來顏色的紅魚嚇了一跳：“你怎么還沒走？”

　　靳安有點委屈：“你為什么一直拒絕我？”

　　紅魚想了想，把黑粒水墻撤掉，繼續(xù)看眼前成堆的珊瑚：“大人說，這上面有飛翔的方法。”

　　靳安感興趣起來，圍著珊瑚堆轉(zhuǎn)了幾圈，卻鼓腮發(fā)愁：“看不懂。”

　　“我也是�！奔t魚魚鰭也失望的蜷起來。

　　“不過我知道別的飛翔的方法，”靳安向紅魚繞了一圈展示了她的飛翔，“我可以告訴你�！�

　　紅魚的瞳仁隱隱的泛出一絲光亮。

　　天色陰暗，黑云沉沉的壓在頭頂，靳安帶著紅魚來到了她最初飛翔的地方，高處之下盡是點點黑魚。

　　“你真的接受我了嗎？”靳安問紅魚。

　　紅魚疑惑的點點頭。

　　“從這里躍下去就好了，你會蛻掉你沉重的皮囊，然后感受自由，”靳安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后，說道，“你就會飛了�！�

　　紅魚站在了高處邊沿，靳安在旁邊陪著他。

　　“你為什么要幫我？”紅魚突然往下探了探，轉(zhuǎn)頭問靳安。

　　靳安咧開嘴巴笑了：“因為只有你能看見我呀！”

　　紅魚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為什么只有我能看見你？”

　　靳安眼睛瞇起來：“因為我是靳安�！�

　　“靳安是誰？”

　　“靳安是你呀！”

　　紅魚不可置信：“可你是女生！”

　　“對呀，”靳安回答，笑嘻嘻的重申：“可我就是你呀！”

　　靳安將紅魚推了下去。

　　耳畔的風(fēng)呼呼哀號，冰冷的細(xì)雨霧一樣下起來，如同刀子般凜冽亂竄地氣流，從口鼻灌入他的胸腔，下墜的力道讓他的身體四分五裂，砰的一聲，世界歸于寂靜。

　　靳安羸弱的掀開眼皮，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刺入鼻腔，他艱難的動動眼珠，瞥見了旁邊陪床的憔悴母親。

　　他動了動手指，母親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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