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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風箏
醫(yī)院的消毒水味很重,顏然一直不喜歡聞這個味道,主治醫(yī)生給顏然做了一個簡單的身體治療,用筆寥寥草草寫下藥方,讓顏然去領藥。
顏然把藥單遞給護士,護士沒有說話,護士很熟悉顏然,自從患病以來,都在這個醫(yī)院里治病,護士見怪不怪了。
旁邊的女孩子還能笑嘻嘻地和護士嘮嗑,顏然無意看見女孩的病單,重度抑郁癥和雙向情感障礙,比自己還嚴重,居然還可以笑出來。
顏然下一次住院時又看見了她,還和自己一個病房,女孩每天都笑嘻嘻的,從未看見過她掉眼淚。第一次搭話,是女孩先說出口的,
“你好,我叫許今秋,你叫什么?”
“顏然!
“今年幾歲啦?”
“十五!
“既然同歲,那就不用注重輩分了,叫大名好了!
好像歲數(shù)可以拉近雙方的距離,許今秋自從知道顏然與自己同歲后,無時無刻不在和顏然聊天。
顏然不喜歡許今秋,覺得她太聒噪,即使顏然不會主動和許今秋聊天,但每次許今秋問他問題,他都會回。
他有時覺得有這么一個活潑的人也不錯,可以在他無聊的時候陪伴他,甚至連治療的時候都不會孤獨。
因為是同一個主治醫(yī)生,許今秋和顏然的治療幾乎是同一個時間,一般是顏然先治療,許今秋會在玻璃前給他鼓勁,為他加油。
顏然的病很久以前就有了,父母時常過來陪伴他,但大部分時間都是顏然一個人,也許有個人陪伴也是不錯的,他看著許今秋的臉上掛著笑容,他第一次想和一個人做朋友。
他們的關系越走越近,生病請假不用上學,他們就在醫(yī)院里待著,時間長了,顏然對許今秋有了不一樣的看法,樂觀才是對抗抑郁癥的最好的武器。
那天晚上,許今秋很早躺在床上,剛剛治療效果不太理想,在隔壁床位上,顏然聽見許今秋在哭,聲音很小,他知道,她不敢哭出來,所有堆砌好的城墻在那一刻瓦解。
顏然那天看見了許今秋手臂上的刀痕,大的,小的,長的,短的,她一直在掩飾,以為這樣自己就不會難過。
那晚,許今秋帶著哭腔說了一大堆話,顏然沒有回話,許今秋以為顏然睡著了,便不再講了,其實她不知道,隔著那扇床簾背后,是已經(jīng)哭到泣不成聲的顏然。
顏然自從遇見許今秋,他感覺人生不再那么無聊,久而久之,他們也成為共生死的戰(zhàn)友了。
甚至讓顏然覺得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也沒有那么難聞。
許今秋的病一天一天加重,壞情緒占滿她全身,顏然越來越害怕她會比自己先離開。
許今秋雖然看起來不在意,滿不在乎,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病癥越來越重,不分早晚,不分時刻,莫名其妙地掉眼淚,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最壞的一次,她倒在床上痛哭,顏然站在旁邊不敢上前,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許今秋說過,取今秋這個名字,是媽媽希望她可以活過今年秋天,活過每年的秋天,顏然第一次看見這個名字,只覺得這個名字很文藝,卻不知道在這個名字背后,原來寄托著親人的希望。
顏然的名字沒有任何含義,他的父母親也沒有任何愿望,甚至顏然覺得他們從來都不關心自己,以至于顏然一直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等他遇見許今秋,他才知道,他原來有一天真的會那么羨慕一個人。
可許今秋過得并不開心……
秋天來了,許今秋撐過了今年秋天,可顏然沒有。
夏天末尾,顏然的父母領了一個新的孩子,也是個男孩,叫顏喜,很討喜,會講很多漂亮話,可顏然不會。
他們還大大方方的介紹給顏然,顏然撐不住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一個晴朗的日子離開了,生前,他給許今秋留了一封信。
許今秋:
我不會給別人寫信,寫的很短,不要介意。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好好活下去,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你有一個很愛你的家,所以我真誠地祝愿你,一定要活過每一個秋天,我們來世再相見,我真的很喜歡和你共度的時光,就讓我隨風而逝吧,再見,許今秋。
顏然
許今秋哭的停不下來,她真的沒有想到顏然會在這么一天離開,明明前天晚上還說,每一天睡覺前要講一篇《小王子》,可收到的卻是他的遺書。
今年秋天很涼,不知道他回家的路是不是溫暖的,有沒有多穿點衣服,有沒有著涼。
破碎的風箏無法復原,秋天的風吹到他回家的路。
他跟著風找到回家的路了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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